第100章 奔袭前夜
钟忆走火入魔!?
那副神情表现, 一看就是走火入魔的修士才会有的!
虞长乐惊异道:“怎么是这个时候?”
这时候钟氏还并未走向末路,而虞长乐和敖宴唯一所知的钟忆“走火入魔”是在钟氏即将倒台的时候。那一次他杀了数十人, 使得宴会一片血海。
而他们从来不知道, 原来在钟忆二十五岁的华道宴上也有一次走火入魔!
眼前一时间混乱成一锅粥,血迹飞溅, 吓得婢女下仆惊声尖叫。愤怒的喝声,不可置信的怒骂声交织成一片,华美的宴会染上了肮脏的血污。
“老七!?”商不凡吓得呆了, 站起来后第一反应是去看沈厌的脸。这也是虞长乐和敖宴的反应, 他们都下意识地以为这是沈厌做的手脚。
但,沈厌面上却也是一片惊异,对此事全然不知情的错愕。那种仿佛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的神色, 全然作不得伪。
“怎么回事?!”
这是个完完全全的意外!
虞长乐在看到沈厌的表情时, 就立即肯定了这个想法。不管钟忆是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总之不是沈厌策划的。
敖宴低声道:“沈厌倒霉了。”
虞长乐嘴唇动了动, 却没说出什么话来。他二人会这样觉得, 别人会吗?
这华道宴诸事是沈厌负责安排的, 钟忆在宴会上唯一用过的东西,一杯酒, 是沈厌替他倒的。嫌疑最大的人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谁,连商不凡第一时间都觉得是沈厌!
好在混乱没有持续多久,钟忆的状态极不稳定, 杀伤力也不强。在杀了那个仆人后, 他就被钟恺制住了, 直接劈晕了过去。
钟恺喝道:“全都安静!”
他向来温和,甚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一时间骚乱停止了。钟恺的嘴唇发白,面若寒霜,眼里的惊疑还未散去。
死寂般的无言中,一个钟家长辈沉声道:“今日之事,谁都不准说出去。在查清事实前,谁都别想走出去!”
那双威严的眼睛一一扫过宴会之人,在座多是钟家人,于是视线便重点落在了商不凡和沈厌身上,带着让人不敢深思的凉意。
商不凡一个激灵,转过头去看沈厌。
“你看我干什么?”沈厌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是我做的!”
商不凡面如土色,恐惧的情绪翻涌而上。显然今天这事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纵云子走火入魔,这弥天的丑闻,会由谁来负责?
华道宴以这样一个谁也猜不到的方式结束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里,婢女下仆在一天之内就消失得一个不见,连尸骨都未让人看见;而余下的诸人,则被安排进了一小片房舍里。名为住宿,实为监|禁。
画面一花,像是跳过了几天。虞长乐和敖宴眼前浮现出一个狭小的房间,商不凡从门外闯进来,道:“老七,你快逃吧!大事不好了,他们……他们要杀你啊!”
油灯之下,沈厌的表情晦暗不明。他道:“他们是怎么说的?阿忆为何会走火入魔?”
短短几天,他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种阴郁的神色在眼底深处滋生。
“他们说,说……是纵云子喝下的酒里被下了毒,才会如此。”商不凡小心翼翼道。
沈厌定定地注视了他一会儿,轻声道:“我知道了。阿忆醒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他的眼神偏执而疯狂,仿佛将死之人只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这眼神让人害怕,商不凡咽了下口水,神色躲闪,道:“老七你快逃吧……现在还来得及!我是偷偷过去,听到的……他们现在还没动手,快点逃啊!”
“阿忆呢?我要去找他。他知道的,肯定不是我做的。”沈厌站了起来,呢喃如自言自语,径自往外边走,“我要亲自与他说。”
商不凡的眼神骤然波动了一下,显露出一种快哭的表情。他上去一把拦住沈厌,吼道:“纵云子早就醒了,他已经知道了!”
沈厌的身形定住了,低声道:“……他相信了?”
商不凡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们说,是上次……门生坠飞剑一事,纵云子没帮老七你说话,所以你就一直怀恨在心,处心积虑地接近他……要害死他。”
“他也相信是我下了毒?他就这么不信我?”沈厌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商不凡似不忍听,颤声道:“老七,你快走吧!”
虞长乐在一旁,低低道:“钟忆会走火入魔,恐怕是他自己的原因。”
历史上并非没有这样的事,修无情道的天才往往更容易出问题。而且钟家双子这一支似乎是内部通婚,体质本就容易有隐患。
只是恰巧十分倒霉地,走火入魔发生在了华道宴上,还更巧合地发生在了沈厌敬酒之后。只是就算没有敬酒,钟家也可以找出别的千万种理由把责任推给沈厌:在菜里下了毒,筷子上染的毒,甚至熏香里有毒……
简而言之,他们不能承认是钟忆自己的问题。
钟家如今的第一天才,最具前途和希望、最可能挽救钟氏新生代形象的钟忆,怎么可以出问题?所以,只能是他被人害了。
连理由都想好了,沈厌心怀不满,处心积虑,痛下杀手。环环相扣,挑不出纰漏。
沈厌抬起头,静默了一会儿,竟咯咯笑了起来:“荒唐……荒唐!!酒里下了毒?我谋害纵云子?!荒谬,荒谬至极!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他!他却不肯信我!”
他眼里满是狂态和哀恸,虞长乐也不由为之恻隐。但在他看来,沈厌过于偏执以至于对钟忆期望太高了。且因为经历原因,沈厌对“污蔑”极为敏感易怒。
钟家必然不可能把事实告诉钟忆,一个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人,如何期望他首先思考是自己本身的问题?而且钟忆修无情道性格至纯至简,说不好听点就是容易被骗。族人血亲的话,当然会先信上三分。
当天,沈厌连夜出逃了。
至此,之前虞长乐在虚境里看到的过往也被联系了起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沈厌开始逃亡,被钟家的人暗中追杀。最后避入赤鬼城,有了那里发生的一系列事。
敖宴道:“之后的第二次走火入魔,怕就是沈厌做的了。”
虞长乐点点头。钟家的人没料到沈厌根本没死。钟家会败落得这么快,关键就是钟家主的暴亡,和之后钟忆屠戮宴会、钟恺身亡于一次简单的除妖行动里。
这么多巧合,叠加在一起就是人为,后面也许都有沈厌的身影。而且这双子败落的方式,就仿佛是在讽刺沈厌在钟家经历过的两件事:门生因为愚蠢的失误被妖物杀死,天才走火入魔闹出丑闻。
虽是猜测,但这就是沈厌的风格。
“结束了。”敖宴道。
画面逐渐模糊,就像笼罩了一层浓雾。黑暗涌了上来,将眼前场景吞没。
“你终于舍得醒了?”
一道严厉的声音传入脑海。
虞长乐眨了下眼睛,刚一恢复意识就觉得全身酸痛无比,仿佛被拆了一遍似的。他扶着额头坐起来,张口道:“宴……”
“宴什么宴!”白色的大猫坐在他腿上,尾巴抽了下他的脸,“他在另一个房间里。”
“我昏迷多久了?”
“不到一天。”
得到回复,虞长乐略松了口气,冲阿蓝笑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秘境中了,而是回到了祈雨客栈的客房里。
他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商不凡如何了?”
“死了。”阿蓝眯了眯眼睛,“我没看住他,一不留神就让他自杀了。”
“死得好。”虞长乐咳了一声,避开阿蓝的视线,“那什么,我想喝水……”
“别急着走。”阿蓝冷笑了一下,一爪子拍在虞长乐的手上,“解释解释你最后用的那个法术是怎么回事?如果你再晚一分停止,他的魂魄就要脱体粉碎了。”
它没有问为什么虞长乐会能变成金龙,好像毫不意外似的,只是问了化虚印。虞长乐哪敢再躲闪?只得把离开映鹭书院后的一系列事完完本本地讲了一遍。
阿蓝一言不发地听着,最后虞长乐说完了,两相陷入了长久的无言之中。
“短短几月,你变化太大了。”最终,阿蓝轻轻叹了一声,通透的蓝眸里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来,“是我没守好阿离的嘱托,没看好你。”
“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在你失踪后,我找到了白怀谷。”阿蓝道,“他一直在追查阿离的死,也在查沈厌的底细。”
话音未落,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了,白怀谷站在门外,侧开身让敖宴走了进去,神色恹恹道:“他要来找长乐。”
“师叔……”虞长乐唤了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白怀谷也是如此,只微微颔首,算作打招呼。
“宴宴!”虞长乐顿时笑了起来,不顾自己还全身疼,从床上跳下来一个飞扑挂到了敖宴身上。
敖宴身形稳稳,分毫未动,皱眉道:“你给我稳重点。”
“那群废物都在外面。”敖宴道,“一张嘴只会问‘为什么?’,简直蠢透了。”
虞长乐闻言,忙拉着敖宴到了门外。
只见客栈大厅里,一群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修士围坐着,阿蓝的定身法术还在运转,他们只有眼睛和嘴能动,见虞长乐开了门,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为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
“沈家主去哪了?”
“你们是妖怪,绑架我们有什么目的?”
“很显然,沈停云也不是好东西好吗?!”
“你放屁……”
虞长乐还没说话,底下就先自己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他摆了个肃静的手势,制止了怨声。
“你们应该也都听到沈渊渟说的话了。”虞长乐道,“虽然开始的他隐藏了,但从沈厌失态开始,以你们的耳力应当也都听了分明了。”
“……就是这样,才没法相信啊!”有一人憋不住了,小声道。
“我不指望你们信我,信我们这群妖物,”虞长乐语气平平,扬眉笑道,“但我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接下来我会去找到沈厌,与之决战。你们有人想来帮忙吗?”
“……”
众修士似乎是被噎住了。“来帮忙”,好大的口气!
“我去。”殷子闻的声音。他抬眼,道,“沈渊渟一死,沈家不倒台也会元气大伤。这种好事我怎么会错过?”
这话一出,众人都心思各异起来了。其实他们每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殷子闻把话说出来了而已。
“那你怎么找到沈家……沈渊渟?”
虞长乐指节敲了敲护栏,没有作答。
最有可能的地方当然是沈渊渟逃回了自己的本家,琅琊。但沈家可不是只一众山系那么简单,里面可是有无数秘境洞穴的,随便藏进一个里,一百天都不一定能找得出来人。
等等,洞穴……
电光火石间,一个地方闪过了虞长乐的脑海。他立即道:“我有一个线索,也许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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