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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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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棠淡声道:“臣还有事。”

这就是不肯原谅他的意思了。

郁恪沮丧:“那……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可以吗?”

“陛下执意要来,臣自然无法拒绝。”楚棠道。

郁恪垂头丧气地松了手, 转过身的时候, 因为没注意看脚下的路,撞到栏杆, 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

楚棠袖子里的手微微动了动。

郁恪多留意楚棠的一举一动啊,脑子一转,眸光闪了闪,立刻心生一计, 还转过头对楚棠说:“对不起哥哥, 我这就离开。”

楚棠没说话。

郁恪往前走了两步, 突然右脚一崴, “哎呀”了一声, 似乎还夹杂着骨头响动的声音,身体不自觉往右/倾斜。

楚棠眉间一皱, 走上前扶住他:“郁恪?”

郁恪哭着脸, 惨兮兮地回头:“哥哥, 我疼。”

“崴到脚了吗?”楚棠低头。

哪怕要摔倒了,郁恪手上的托盘还稳稳的, 一手就托住了, 另一只手搭在楚棠肩上,嘴里嘶嘶吸气喊疼:“好像是!”

候在回廊处的太监宫女听到动静想过来, 郁恪状似不经意地抬头, 冷冷的眼神立刻制止了他们的脚步。

郁恪收回目光, 低下头。

楚棠一抬头, 就看到郁恪微红的眼眶,似乎真疼得厉害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楚棠有些无奈地叹道,朝在檐下站着的太监挥挥手,“去请太医。”

得到命令,太监一溜烟跑去喊太医了。

郁恪抽了下鼻子:“哥哥,我是不是要瘸了?”

“胡说。”楚棠看了看周围,扶着他往亭子里走去。

郁恪一只手臂环住楚棠肩膀,几乎把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了,疼得像模像样的,手腕上的佛珠貌似不由自主地坠出袖子,在楚棠锁骨处微微晃荡。

楚棠毫无所觉。

郁恪满心欢喜。

太好了,楚棠起码愿意和他接触了——虽然是求来讨来的,但他可怜兮兮求楚棠的时候多了,心甘情愿得不得了,哪里在意那什么帝王的颜面。

亭子里,秋风吹,玉石桌椅散发着凉意。

宫人放上柔软的坐垫。

楚棠放下郁恪,就要蹲下去给他看伤势,被郁恪一把拉了上来。

“陛下?”楚棠疑惑。

郁恪说:“坐着就没那么疼了,而且哥哥也不会看,等太医来了有太医呢。”

楚棠双眸淡漠,若有若无飘着一丝担忧和不赞同,但没说什么,也坐了下来。

郁恪赶紧移过托盘,道:“听闻哥哥早起咳嗽了两声,我就学着做了些甜汤,有养心安神、补益生津之效。”

他道:“趁太医没来,哥哥先尝尝吧?做得不好,我以后再改进。”

楚棠不置可否。

郁恪摸了摸盅壁,有些讨好地笑:“还温着。”

他伸手盛了一碗莲子百合,白莹莹的瓷盏里,清净玉冻一般的甜汤上缀着几颗白生生的莲子,捧到楚棠面前,眼睛亮亮的。

在郁恪期待的目光中,楚棠接了过来,垂着眸,又长又黑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了一小片阴影。

郁恪看着他握着瓷勺慢慢搅动,将白瓷盏里的甜汤搅得起皱痕,好似他的心也随着这些波动而起伏。

楚棠喝了一口。

郁恪紧张道:“有没有太甜?”

“没有。”楚棠摇头,放下瓷碗。

郁恪立刻将手帕献了上去,楚棠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擦了擦唇,道:“陛下亲手做的?”

“是我!”郁恪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唇,脸颊微红,像个小媳妇一样盯着楚棠,“你不要嫌我手艺不好,我以后会学的。”

楚棠敛眉:“陛下何须伏低做小,不是认为自己没有错吗?”

郁恪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那晚的事,神色一僵,怔怔道:“对不起,哥哥,我不知道那些人不是你送来的。”

“确实是经过我允许了,这个错在我。”楚棠眸似含霜,话语也冰冷,“陛下就没有别的错要认了吗?”

郁恪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捏紧,语气也有些僵硬:“我……是,我有。哥哥,那晚我不该擅自亲吻你,我道歉,你要怎么罚我,我都甘之如饴……”

楚棠唇角挂上一抹冷笑:“郁恪,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

郁恪委屈地捏了下佛珠,手指绕着佛珠转了一圈,忍下要反驳的冲动,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道:“好了,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的确是走火入魔,我罪该万死……不说这个了。”

他深吸口气,打开另一个瓷盅:“我还做了别的,哥哥再尝一口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盛了小碗燕窝出来,道:“最近都没有和哥哥一起用膳,我都不知道哥哥胃口如何?”

御膳房里的燕窝都是上好的,不用怎么费劲,做起来简单又滋补。装在碗里,晶莹透亮,看起来就软滑。

楚棠盯着他,眼珠乌黑,微微冷然:“说到底,陛下就是不肯回头。”

郁恪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碗,小声道:“我回什么头?”

“你还年轻,”楚棠蹙眉,像小时候教导太子去处理一件棘手的事一样,颇有循循善诱的意味,道,“走错了也不要紧,什么路都能回头。而且正因你年轻,尚不懂情爱滋味,才会执迷于亲近的人,分不清亲情和情爱的区别。”

郁恪嘟囔道:“我分得清。”

“你如何分得清?”楚棠看起来有些头疼了,“你三岁就跟在我身边,对我不是亲情是什么?”

郁恪犟道:“小时候是,不代表长大了也是!”

楚棠:“糊涂!”

郁恪:“就当我是糊涂好了!我会糊涂一辈子!”

楚棠深深吸了口气:“你喜欢什么人不好?天下女子那么多,漂亮温柔的、善良可人的,皇上你要什么没有,非要撞死在自己老师身上,有意思吗?”

“有意思,就是有意思得很!”郁恪说,“除了你之外,其他什么人对我来说都没有意思!”

楚棠压低了声音:“你就算喜欢容约丞相也好,他毕竟也喜欢你——”

郁恪重重放下碗,打断他的话:“不可能有别人。”

楚棠声音染上几分隐怒:“混账!”

简直是鸡同鸭讲,狗屁不通!

此时他心里满是对叛逆学生不听管教的愤怒,情绪很不平,第一次有一种名叫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郁恪紧抿着嘴,一声不吭。半晌,他动了动手指,想要握住楚棠,楚棠却放了下手,让他扑了个空。

“……哥哥,”郁恪愣愣地收回手,带着些哀求,低声道,“我喜欢你,真的是错吗?”

楚棠闭了闭眼:“你喜欢上一个不会喜欢你的人,注定就是无望的一厢情愿,就是错。”

“可我不觉得无望,更不觉得是错。”

楚棠胸膛起伏了下,起身,甩袖离去了。

他经过郁恪身边时,郁恪注意到他腰间空空的,以往挂着的凤凰玉佩被卸下了,独有一段盈盈好腰肢,却不让情人美玉伴随。

郁恪眼神暗淡了几分。

亭子里,年轻的皇帝微微弯着背,像一张倔强的弓。

楚棠脚步生风,扬长而去,似乎不想再见到亭子里的人。

不一会儿,他停了下来。

梧桐落叶满地,枯黄轻翩。

突然响起细微的嘎吱嘎吱声,楚棠望过去。

只见那只从西北带回来的火狐狸正踩着梧桐叶,一蹦一跳地过来,仿佛是因为见到了熟悉的主人,尾巴欢快地摇晃。

宫女跟在它身后,看到楚棠,行礼道:“国师万安。”

火狐狸跳到楚棠怀里,“吱吱”叫了两声。

楚棠摸了一把它光滑的皮毛:“它还好吗?”

那宫女是楚棠专门挑来伺候小宠的,深谙驯兽之道,楚棠让她在行宫里辟里一小块栖息地给它,以免它水土不服。

宫女笑道:“回国师,这只狐狸有灵性得很,吃好睡好,一见到国师,尾巴都翘起来了。”

狐狸将下巴搁在楚棠肩窝处,舒服地眯了眯眼。

楚棠眼里的冰霜融了些许。

前方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催促声:“太医您快点儿!陛下还在等着呢!”

楚棠看过去,是那个太监正拉着太医往这边跑。

……

秋风萧瑟,独留郁恪一人在亭子里,苦涩蔓延。

郁恪捂了下眼睛。

他跪一夜认错,认的只是不经楚棠允许就擅自亲吻他的错,至于对楚棠的心意,他半点儿都不觉得是错。

可楚棠一直都觉得他错了,还拒绝了他的示好与接触。

他不信楚棠真那么绝情。

郁恪动了动右腿,刺骨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顿时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懊恼地捶了捶桌子。

真不该嘴快反驳楚棠的,将他气走了,都还没来得及再讨一些乖卖一些惨。那样的话,也许楚棠真的会心软了。

就在他后悔莫及的时候,一双雪白的靴子出现在他眼底,带着冷冽熟悉的檀香。

郁恪猛地抬头:“哥哥!”

楚棠抱着狐狸,没理他,对太医道:“陛下脚崴了,麻烦太医看一看。”

“老臣参见陛下,”太医行礼道,“容臣瞧一瞧陛下受伤的地方。”

郁恪右脚踝青肿了一块儿,太医道:“臣先为陛下接回去,也许会有些痛,陛下忍忍。”

“嗯。”郁恪凝视着楚棠,点头道。

楚棠看都不看他,这让他有些失落地垂下了头。

“咔嚓”一声,太医将骨接了回去。

那声儿听着都可怖,郁恪脸一白,眼里泛上了泪花。

楚棠终于瞅他了,声音凉凉的:“痛吗?”

“痛,”郁恪夸张地哽咽道,“好痛。”

太医一边包扎,一边语重心长道:“陛下得多注意龙体才是,前几天膝盖还没好呢,今天又伤了脚踝,身体好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楚棠一顿:“陛下膝上的伤如何?”

“静养可以恢复,只是得多加小心,免得旧伤复发。”

郁恪见缝插针:“太医,朕晚上特别痛,像针刺一样。”

太医道:“这就难办了……臣回去拿些药膏,陛下仔细涂着,这段时间千万注意别着凉了。”

“好,朕知道。”郁恪瞄了一眼楚棠,“只是最近烦心,难免忘记上药。”

太医道:“陛下身边的宫女……”

“你退下罢。”郁恪翻脸无情道。

太医一头雾水地退下了。

郁恪可怜兮兮道:“哥哥,我好疼。”

“谁让你跪的?”楚棠冷冷道。

郁恪瘪嘴,委屈道:“我自己跪的。”

见卖惨不管用,他转而将魔爪伸向了小宠,哄道:“小火啊,哥哥生气了,你替我哄哄他好吗?”

“吱。”火狐狸蓬松的大尾巴一把扫过他的脸。

“果真是好色的,”郁恪道,“见了哥哥都不管救命恩人了。”

他看向楚棠。

楚棠道:“臣告退了。”

郁恪叫住他:“哥哥,那些事我们先不提了。我有一事与你相商。”

楚棠回头。

郁恪道:“对于郁慎,你要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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