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我拥着辩机不肯放手,抬起头,只见辩机的眼底满是黯淡与不安。他若有所思,显得分外忧郁!
难道是在担心我的身体?我怔怔的望着他很久,他竟毫无察觉,他见不得我不顾惜身体。又舍弃不得对佛教的虔诚。
我读懂了你!我要守护你的灵魂!
我松开了他,毅然决然的说:“我知道你对佛陀的虔诚,我不奢求你为了我而舍弃信仰,不求与你在红尘里厮守,只愿你心里除了佛陀,也留有我的位置,我只要一个角落就足够!”
辩机低头望着我,他微张着嘴,面露愧色的点着头:“高阳,你不能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他又伸手捏我的脸颊。
我欣然一笑,拉着他的双手:“我答应你!”
“这几个月,朝廷风向有变,你要万分小心!”辩机嘱咐着。
我心头一颤,他如何得知朝廷的风向,是杜荷?我想不是!杜荷对朝政一向不感兴趣。难道是房遗直,我想更不是,那不是房遗直的作风。那么,是谁?
“除了房遗直,你又见了何人?”我笃定的问!
辩机忽闪着睫毛,眼珠灵动的转动,又是答非所问:“这不是最重要的!”
我听了立刻气急:“那什么是最重要的?告诉我!是什么!”
辩机显出为难的神色,他重重的喊了声:“高阳!”随后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你一向固执,任何事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非为自己平添苦恼!”
对于此事,或许事关辩机的安全,我无法听得进任何的劝解。但以辩机的性格,只要他不愿多说,谁也无法探听任何消息!
此时,我的脑海突然出现一个人的名字——长孙澹,他也是知晓内情的一个。
于是,我改变了策略,缓和了语气问:“长孙澹都跟我说了,你何必掩饰!”
辩机不似长孙澹那般,三言两语便能诈出来,辩机的眉梢突然上挑,猛然转过身子,躲避了我的视线。
辩机显有些拘谨,他转头看着室内的一角,低头沉默,我因此断定,我的判断准确!
我走上前环住他的脖颈:“辩机,我与长孙澹大吵了一架,我或许会与他绝交”我心虚的试探着他。
辩机无奈的抬起头,我就那么盯着他,他轻叹口气说:“我看的出,他对你情义深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突然顿住了,双睫垂下,微低着头神色凝重,我仔细盯着他的眼睛,他偷偷看我一眼又立刻放下。
呦!难不成吃醋了?这副模样够我笑几天的了!我心里那个得意啊!
可辩机闷了半天又吐出两个字:“我也…”他又顿住了,脸有些红了!还深吸口气。
我怔怔的等着他把话说完,可他就是憋在那,一动不动,我又气急了,对我表白能怎样,就两个字你就不能说出来吗!
心里正在懊恼之际,辩机心思神往的冒出一句:“我不能因我的过错,将你推入封口浪尖。”
我懂了!我全明白了!这两句话的分量胜过一切蜜语甜言!
“于是你就离开了我!”我打断了他的话!
辩机停顿了一下,他矢口否认:“不完全是,我忘不了对佛陀的誓言。我…”他又一次顿住了。
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话虽简短,意愿却十分明确,他的灵魂被劈成两半,一半是佛陀的信仰,一半是爱情的沉沦。水火不容!
情是我的信仰却是他最大的煎熬!
“长孙澹他曾经暗中保护我,我也不愿伤害他,可在你与他之间,我只能选择你!”我继续试探着!
辩机凝望着我,他轻抚着我的脸庞:“宫中有多少人想要加害于你,有的因为嫉妒,有的因为得不到,还有因为吴王!长孙澹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在默默的守候你!”
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我正在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套出更多的话,辩机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郑重的问:“长乐公主托长孙澹送去的食盒,留好了?”
这么突然的一问,我愣住了,怔了半天才想起那日长孙澹送食盒的画面,临走时,多次嘱咐我食盒别扔,我一惊,不自觉的冒出一句:“那食盒有问题!”
辩机拧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长孙澹没有对你说?”
此刻,我无言以对,辩机转着眼珠喊了声:“高阳!”凝神思考着。
哎,瞒不住了,我闷头说:“我是诈你的。”说完怯怯看着他的眼睛,心虚的又看向别处!
辩机气恼的“哎!”了一声,我乖乖的等着他责备我,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发落。
只见他哭笑不得的凝视着我,走上前来抚着我的脸颊:“你啊!该罚!”
我向他吐了吐舌头,贴在他的胸膛问:“辩机,长孙澹还说了什么?”
辩机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他说那首《梅花引》是你先写给他的!那生死相许的情义不属于我。”
我松开他,蹙着眉疑惑的“啊?”了一声,我抬头看着辩机的眼睛,他眼里闪着几分好笑,就在同一刻,我们望着彼此笑出了声。
我坦然的扑倒在辩机的怀里,心里却想着,这个长孙澹,今年贵庚!
临别时,辩机再一次伸手拉住我,他凝重的嘱咐着:“高阳,你的智慧已经造福了百姓!”他顿住不说了。
就在他准备继续说出下半句时,我已经抢答出来:“知道了!蝗灾未结束前,我不会随意出来了!”
辩机无奈一笑,满意的点头:“还有…”
“多吃!”我又一次打断他!这次辩机学我的样子翻个白眼。
而我,毫不示弱的还给他一个嫌弃啰嗦的眼神,最后还是他低头一笑表示认输。
没想到,几个月的辛酸眼泪,在不到一个时辰里便化为灰烬。
走出了院门,我抬头看看天上的烈日,真好!
此时的房遗直正站在一旁对我凝神而望,我想,辩机护着我的一刻,一定没有逃脱他的眼睛,房玄龄看了我一眼,深吸口气!
再看一旁的树木,带着无数个洞的树叶稀疏可见,才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麦田秃条而立,一片狼藉!
我随即上了马车,走在回房府的路上,一路上依然有成群的蝗虫飞过的现象,我反倒不觉的可怕了。
街市上来往之人寥寥无几,似乎整个长安都因蝗灾的到来显得分外孤独。
刚一回到西院,我便被一阵欢笑声吸引了,向前走了几步,只见在丹青阁与兰凤阁的空地旁,活的最是自在的房遗爱被蒙上了眼睛,与那几个通房侍妾玩起了捉迷藏。
“来抓我呀!”一个侍妾喊着,发出一阵欢脱的笑声。
“等我抓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房遗爱伸手扑了个空。
只见那怀有身孕的芸娘身着粉衣也加入其中,本想坐视不理的我,不得的悄悄地走了过去,那几个侍妾见了我,吓得齐齐的走到一旁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作声!
那房遗爱不停的伸手在空中一通乱抓:“你们躲到了哪?让我抓到,今晚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歪歪斜斜的跨到我的面前,伸手一挥便抓到了我的肩膀,咧嘴一笑露出那参差不齐的牙齿:“瞧!被我抓到了吧!今晚你就我的了!让我看看你是谁!”
房遗爱手移动到我的脸,他摸着我的脸颊说:“这么瘦!不对啊!谁呢?”嘿嘿一笑,“这么陌生!哎?让我再摸摸看!”
就在这时,我不耐烦的将他的手一挥,他的手便移开了我的脸颊,这时,房遗爱惊觉的张开了嘴巴,他快速的拿掉遮眼的黑丝绸。
见到我的一刻他吓的向后退了两步,撒腿就要跑,可就在那一瞬间,我有所防范的抓住他的胳膊,我厉声说:“房遗爱!给我站住!”
就这么一句话,房遗爱还没出声,那跪在地上的侍妾们倒吓得战战兢兢,惊呼出声!
静儿为我搬了把椅子坐下,房遗爱站在一旁头瞟着我,我抬头看着房遗爱,扬着声调说:“咱俩的帐回头再算!今天先把后院的账算了!”
房遗爱尴尬、无奈的“嘿嘿”一声,我抬高音调说:“我记得某些人被禁足了,怎么出现在这呢?”
那芸娘立刻出列,跪到我的面前:“公主,奴婢不敢了,饶了我这次吧!”说着故作干呕,吐了起来,那房遗爱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一步,又怯生生的看着我,我一个凌厉的眼神便吓的他退了回来。
我重重“哼!”了一声:“如你这般的女子,本公主屡见不鲜!别自作聪明的以为有了孩子,就如同有了护身符,如今,本公主固然看在房家骨肉的面子,不治罪于你,可孩子总有落地之日,那时候,本公主一样跟你秋后算账!”
那芸娘吓得摊到坐地,脸色苍白,额上溢出汗珠。
房遗爱在一旁打了个激灵,他抚着我的肩膀轻声唤:“高阳,饶了她吧!”
我站了起来鄙视的看着房遗爱:“饶了她也不是不可,那要看驸马拿什么与我交换了!”
房遗爱抓了抓头,自言自语:“交换?”
未等房遗爱想出什么交换条件,我就踱步到那群跪着的侍妾旁:“你们都给本公主记住了!西院的任何风吹草动,谁若敢泄露半个字,轻者禁足永世不得放出,重者变成哑巴送往掖庭宫做粗使杂役。”我顿了顿,缓了缓神色,“再者就只能乱棍打死了!”
只听“啊”的一声惊呼,那侍妾们忙稽首:“奴婢谨遵教诲!谨遵教诲!”
“以后,后院一切事宜皆由淑儿打理!有不从者一律处之!”我厉声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来来回回的跑医院,暂时隔日更!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