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再相见
四月初夏，江面上雾气缭绕，一叶孤舟游荡在江水之中。
南江自西而来向东而去，流经川西南腹地的十万大山，千万年间的打磨让这江水完全融入了这个山岭王国，也为这个王国带来了生机和险峻。
孤舟之上，阮舟躺在船头望着满眼的雾气，船头挂着灯笼在这一刻刚好熄灭。
船尾，一个带着斗笠的船夫坐在那里轻轻地摇晃着船桨。
两岸传来鸟儿的啼声，为烟雾弥漫的清冷江面平填了许多生气。
孤舟轻晃，陆东和陆冉还在熟睡，叶青柔已经坐在的船头，她看了眼灯笼又看了看天，轻声问道：“要到了吗？”
“到了。”阮舟话音刚落，孤舟就撞在崖壁上，小船四周的江水被激起圈圈涟漪。
叶青柔抬头看去，陡峭的崖壁几乎垂直而上在雾气的遮挡下根本看不清上方是什么样子，似乎这山一直延伸到了天际。
阮舟起身走进船篷，将陆冉抱如怀中，又把陆东扛上肩膀，“我慢点上，别跟丢了。”
说罢阮舟身形一动，踏着陡峭的崖壁没入纯白的雾气。
叶青柔摇了摇头甩开脑中的郁闷思想，青衫摇曳之下也没入了雾海之中，船尾的船夫抬头看向崖壁，收起船尾的浆，走到船头拿出放在一边的船桨，对着崖壁一推，小船就离开了崖边，渐渐隐没于雾气之中。
雾海之上，阮舟冲天而起，脚下的雾气形成了一个漩涡，一条白色的线跟在他的身后又渐渐地消散。
他三两步登着峭壁快速上升，稳稳地落在一处悬崖边转身向下看去，又过了数息的时间，只见叶青柔从雾海之中探出了头，她双手双脚并用，正慢慢地朝着悬崖前进。
她紧咬着下唇，她不过是个玄阶上品而已，轻功也不是她的强项，像这样接近垂直的陡峭崖壁想要上去也就只能靠攀爬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阮舟正蹲在悬崖边一脸微笑地看着她，她其实发现了，越接近南月派阮舟就越想赶她走，阮舟越赶她走她还越就不走。
当然不赶也不会走，谁让他说了那种话，明明已经说了她的命已经属于他了，为什么总想着赶她走呢？
想到这里，叶青柔低下了头继续爬山，是真的爬，越到悬崖越是陡峭，她的手臂已经开始发软了，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的阮舟，委屈之下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
她自己却没有发觉还在缓缓地攀爬着，悬崖边的阮舟却看的清清楚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陆东兄妹，跳了下去准备将叶青柔带上来却被叶青柔残忍拒绝，她依然一步一步地朝着悬崖进发。
阮舟也侧身抓住一块突出的岩石慢慢地跟在她旁边，朝阳照射着二人，终于叶青柔爬上了悬崖，她喘息着看向阮舟，露出一个赌气的表情。
阮舟站在她身前露出大拇指，然后伸手指了指上边，那是更为陡峭的崖壁，说陡峭有点不对，因为整个崖壁上几乎没有突出的地方，光滑而平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灰白的光。
叶青柔抬头，看着高耸如云的山头，啪叽一声头点地，算了你还是让我死吧。
阮舟哈哈大笑，抱起陆冉又扛起了陆东，转身向着侧边小道走去。
叶青柔站起身跟在后面，那是一条很窄很窄的小道，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蜿蜿蜒蜒的向着大山深处延伸而去。
不知过了几许，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他们绕过了这座山，眼前是起起伏伏连绵无际的竹海。
远远的可以看到有炊烟升起，或高或低的山头上隐约可见小道蜿蜒盘旋。
“到了，到了。”阮舟呢喃着。
肩上的陆东早就苏醒，怀里的陆冉还在熟睡，身后的叶青柔看着眼前的背影和竹海陷入了沉思，若真的是……当如何？
阮舟转过头微笑着对叶青柔说道：“到了，这回可跟紧了。”
阮舟一跃而下，没入竹林之中，身后叶青柔也轻笑一声跟了上去，跟紧就是了，她想。
阮舟落在竹枝之上，却不多停留，从这一株跃到那一株，速度并不快，有竹叶自他脸颊滑过。
她过得好吗？
会不会忘了我？
会不会嫁人了？
会不会恨我？
会不会……想我？
阮舟每跃动一次，就想一遍，速度不仅没有加快，甚至还略有降低，他有点怕了。
不知过了几许，不知跃动了几次，不知路过了几户人家，阮舟稳稳的落到一个山头，他走进一座竹屋后。
他扛着陆东抱着陆冉，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竹屋的后窗，入眼的是一个竹桶，桶中有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女，她转过头看向阮舟，四目相对之下只有一声尖叫划破了天际。。。
“那啥，不好意思我找错人了。”阮舟讪讪地开口说了一声随即关上了窗。
不应该啊，我怎么可能记错，才过了五年而已啊，难道……
阮舟又打开了窗户，看见少女站在桶中跨步正欲出来。
哗的一声她又没入水中，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啊，不好意思，我关上讲话好了，”阮舟又关上了窗户，“那啥，书瑶在家吗？”
里面不发一声，搞得阮舟又想开窗看看情况了，还好他忍住了这个冲动。
所以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师父，我，我嘴有点干。”阮舟肩头的陆东咽了口唾沫缓缓地开口。
阮舟转头看去，只见陆东鼻间正向外淌鲜血。
他伸出手将陆东拎了下来，指着不远处的小溪说道：“年纪不大，色心不小，自己去那边洗洗。”
陆东摸了摸自己的上唇应了一声仰着头转身向着小溪走去。
这时候叶青柔才姗姗来迟，她一落地就向着阮舟走去，轻功不好的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跟上阮舟的步伐。
“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你做了什么？”她问道。
阮舟正要开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转头向着身后看去，因为他听见了那个让他心心念念了五年的声音。
“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书瑶，从天而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