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6)
无法锁定自封为王的大逆不道之徒。
“我是大临九皇子,为何不能为王?”林行韬质问天地。
他又不是自封为皇,他是作为大临九皇子,登上一地王位!
上天一顿,随之应许。
一丝青色落于林行韬头顶。
天意垂青!
随后,整个洛水城的气运滚滚而来。有黑有白,有金有红,最后便是象征着国运的青紫色。
一顶虚幻朦胧的五色冠冕出现在林行韬头顶,表明着他已经得到天地承认。
他是货真价实的洛水亲王!
“我,凌行韬,王!”他畅快地大笑。
“我洛水城怎能无龙王托庇!”
他看向白蛟。
河伯笑道:“王者赐,不敢辞!”
作者有话要说: 卜果子:我,捧哏,托,打钱!
听着fall out boy的champion打字可把自己牛比坏了。
气运命格(二七)
洛水有新王, 举世皆瞩目!
林行韬伸手招来一份诏书。
正是那份凌铭煜盖了印的封河伯神位的诏书。
“此书,废!”
亲王位格之下, 那份诏书被林行韬的金口玉言撕了个粉碎。
此时的河伯神庙再次发出肉眼不可见的金光, 众生祈愿之下, 牌位剧烈颤动。
但是还不够。
趴在河岸虚幻得宛若虚影的白蛟身形逐渐凝实, 琉璃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林行韬。
此时作为洛水之主的林行韬感受到了作为皇子感受不到的东西。
天地间有众多虚无缥缈的存在,聚众生香火,偿众生夙愿。
是神祇。
大临有神祇众, 天生神祇享天地香火,后天神祇享王朝祭祀。
有天子册封即可造出一尊神位, 造出一尊后天神祇!
大临无天子, 但是有国师——
而洛水有亲王!
林行韬要以亲王位格强行册封河伯为龙王。
他可以做到,因为任凭国师如何机关算尽也无法想到他百年前, 并没有将洛江龙王完全杀死。
龙王死则龙王神位空, 而国师改江为河,神位就此消失。
但龙王未死, 龙王神位并没有消失。
不需要暂代天子的国师再造一个出来, 用原来的就好。
神位就在林行韬身上。
在那破观里, 龙王将最后的力量给了林行韬,其中就包含了龙王神位。
以前的林行韬看不到,而现在他看到了——存于自己气运之中的龙王神位,其金光黯淡,由于洛水的喧嚣而浮浮沉沉。
“神君助你良多。”卜果子说着,站了起来。
林行韬笑了笑:“所以我必不负神君。”
国师为了取走自身气运、水淹大军而碎裂石碑, 洛水河由此再次变为洛江。
这一下却是为林行韬接下来的举动扫平障碍——
河无龙王而江有。
有格局,有神位,有亲王位格,有河伯神祇,万事俱备!
而此时在河伯摔出洪水、张况己骂骂咧咧奔出后,洪水再无阻挡,浩浩汤汤于九天直冲而下。
大水扑面,人几乎目眦尽裂。
林行韬冷静地站在原地,喊道:“洛水河伯听命!”
白蛟在河边奋力扬起脑袋。
“晋尔神位为洛江龙王!”
林行韬一点也不废话,干脆利落地一指,龙王神位落于河伯身上。
神位进阶!
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焉升起,白蛟咆哮一声,身躯寸寸暴涨,腾空而起。
洪水停在空中。
“洛水之汤,有河伯以水为宫,神形为蛟。”
卜果子走到前方,肃声念着册封祝祷之词。
“国祚昌炽,河伯得以默然佑护,其得道也。”——河伯在大临未乱之时护佑民众,有功。
“而今大水至,城将亡,民将亡,人王与洛水河伯共忧。”——灾难来了,人王与河伯忧心忡忡。
白蛟在满天乌云中穿梭,身上落下层层电光。
“滔滔洪水,无所止极,龙王不在,王命不待。”——没有龙王,人王想要阻止洪水又有什么办法呢。
第一层电光落下,原本独角的白蛟再长出一角。
“恍惚杳冥,洛水非河,合而为江,江有龙王!”——洛水该有一龙王。
第二层电光落下,原本三趾的蛟龙爪上再增一趾。
“汪汪焉、荡荡焉、浩浩焉、渺渺焉,龙王行兮落增潮!”——只有龙王才能带他们渡此难关!
第三层电光落下,白蛟从云层中钻出,其形有大变化,与真龙无异!
洛水城中的河伯神庙放出阵阵金光,供奉牌位纷纷破裂,然后变为更上一级——
龙王神位!
百年前,还是前朝时候,城内本无河伯庙,只有龙王庙!
庙归!
“焉有真龙,负云以游?”
龙舒利爪,角耸轩昂,须垂白玉线,银鳞舞镜明。
祷雨随时布雨,求晴即便天晴!
百姓跪于地,呼:“求龙王使天晴!”
龙王张开嘴,一口吞掉漫天乌云。
天空骤晴,雨止。
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万道霞光,宛如祥瑞。
有灵有圣真龙象,祥瑞缤纷绕天庭。
林行韬呼曰:“请龙王止洪水!”
龙王一甩龙尾,洪水即溃!
溃散的水流流到林行韬的鞋尖,冲刷着血迹。
祥瑞之光万丈,层林尽染。
远方些微的风吹来清新湿润的气息。
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龙王化作一名孩童落下,穿袍蹬靴,天云江水衬在他的周身。
“其维有德!”林行韬笑着祝贺。
龙王则拜道:“恭祝——”
“楚王。”林行韬提醒。
龙王轻轻一笑,冠冕上珠玉乱晃:“恭祝楚王!”
有龙王祝,林行韬一振袖袍,转身看着百姓。
百姓停下欢呼,皆拜道:“我等见过楚王!”
林行韬的视线越过百姓,凝于远处的军队上。
张况己一犹豫,最终下拜,身后军队也跟着拜下。
林行韬再次转过视线,看向另一支军队。
那是洛王的军队,大概是被派来接应他的,此时毫不犹豫地跪倒于地。
“拜楚王!”
目之所及,皆为拜他为王者。
林行韬有些怔怔。
那天他被洛王拉着站在社稷坛前,洛王当众宣布他的皇子身份,众人皆拜,他所看见的也是黑压压的脑勺。
权势,高位,臣服。
那些来自洛王。
他当时就在想:我也想要这样。
大丈夫当如是也,或者。
彼可取而代之!
现在,他真的取代了洛王成为洛水新王,短短几天,如梦似幻。
而成王后,他有了别的目标——
问鼎天下!
他对龙王说:“还请龙王相助。”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张口,声传万里。
“吾乃大临九皇子凌行韬!”
西陵郡、东陵郡、王都。
还有其他的地方。
举国上下皆有所感。
“国师与洛王欲水淹城池,吾废洛王逐国师,得百姓拥立,自封楚王于此!”
天下皆惊。
“吾向天下宣誓,此生与国师为敌!”
“必杀国师以还乾坤朗朗!”
这句话就表明他虽然是大临皇子,但与国师不是一伙的。
也就是说,他作为大临亲王,不是叛大临,而是叛国师!
在此之后,天下都会知道他。
不是卜果子以前说的作为挖出鼎的皇子坐实皇子身份。
而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一战成名天下知!
......
东陵郡,郡守府内。
一名少年正在磨炼自身武艺。
他看着不过十五岁左右,却生得人高马大。
他面庞上的稚气不大寻得到了,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之色。
他筋骨寸动,大喝一声:“七杀!”
天空中有星辰亮起回应。
他一拳砸向地面。
只见狂暴的力量往下倾泻而去,一小片黄色的土地裂开如同蛛网般的裂痕。
他开心地看向旁边观看的女人。
女人之清婉,如在烟雨朦胧中袅袅婷婷行走的天女。
她轻拍素手,柔和笑道:“陈珂乐,你已经可以去领武器了。”
“你想用什么?自古将星归命者都少不了一把好武器。”
“枪、刀、剑,还是......”
少年摇摇头,想都没想就说:“我要那方天画戟!”
“长一丈二,画杆似有八荒火龙之灵,触之有焚烧之感,顶端利尖之处有杀气弥漫——的那种”
他说着说着停下来。
仿佛手中真的有一柄画戟般,他虚虚抓着空气晃动身形,猛然一声大喝向前冲去。
萧二小姐一阵恍惚,耳畔竟听见战场刀枪剑鸣之声。
少年一喝之下,竟生出异象。
[七杀格,大凶,难驾驭。但若处之有方,则惊天动地之功,忽焉而就。]萧二小姐想起家里供奉的望气士所说的话。
少年纵横驰骋,英勇无敌,一旁被郡守府招揽的其他武者皆目不敢视。
萧二小姐满意地欣赏着少年矫健的姿态,然后问他:“为何要用画戟呢?”
少年大笑着说:“因为老师跟我说,这天底下最强的武者——”
“就是用方天画戟的!”
“勇如魔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萧二小姐呼吸一窒,然后掩去惊讶之色,对少年说:“好,我这就去吩咐工匠打造你要的方天画戟。”
他的老师。想到先前洛王府来人送银两,萧二小姐快步离开。
在萧二小姐走后,名为陈珂乐的少年出了练武室,向郡守府的某一处狂奔。
“卿卿,卿卿!”他大喊。
正在翻看书页的少女被吓了一跳,嗔怒道:“你做什么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在看书呢。”
陈珂乐挠挠头,“嘿”了一声:“老师给我们的银子你不买些好看的衣服,都买些书,小姐那里明明有很多,为什么还要另外再买?”
卿卿抿抿唇:“我用不惯她的东西,还有你忘了老师走之前和你说了什么吗。”
“大乐你现在就是一副她手底下的忠臣模样。”
陈珂乐笑了:“哪有,我是为了我们大家,我们现在还要在这郡守府里住下去呢。”
“好吧,你来找我到底要做什么?”卿卿合上书本。
“就是突然忘了一件事情。老师说过的史上最强武将除了有方天画戟还有什么东西呀。”
卿卿一愣,思索道:“还有一匹马。”
“我记得还有别的东西。”
“你别插话,我在想呢。”
而就在卿卿支着下巴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淡淡地响在他们身后。
“绝世英雄,身边怎能少了绝世美人的相伴——”
“我猜,还少了一名国色天香的女子。”
陈珂乐嚯地转身,警惕地护在卿卿面前。
“你是何人!”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目似流星、面若好玉的道人。
“你是那个给我药水的......”大乐疑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国师:让我康康我的九皇子在哪里。
文言文部分改自《啸亭续录》、《西游记》、《天问》还有百度百科等等。
气运命格(二八)
洛水之王, 洛王被人叫了,林行韬总不能叫水王吧。
于是林行韬给自己想了个别致的封号。
楚王。
妙啊, 有林字在上头, 而且应了大楚兴的兆头。
只是这个朝代体系混乱, 有华国汉代的各州各郡, 却无诸侯国。
本应郡国并行,林行韬怎么说也能是一国之主,现在却只能说自己是一朝之王。
“风波已定, 且归去。”他说。
于是龙王投入江河,百姓回归城里, 张况己收编军队。
林行韬谢绝了他人的搀扶, 对卜果子说:“我们去北城门吧。”
“怎么去?”卜果子有些疑惑,他们现在可是在南城门。
“走着去。”
林行韬迈开了脚步, 卜果子见状也只好跟上去。
“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之前没给你找马的事情?”
林行韬摇摇头, 淡淡感受着脚下龙脉源源不断的滋养。
他现在堪堪法师实力,甚至由于天师体验卡的后遗症而非常虚弱, 如果不是龙脉滋养他根本走不了几步路。
“今天的朋友圈的计步奇迹就是我。”他在心里笑。
他和卜果子相互扶持, 一路上百姓皆拜, 士卒皆行礼而侧目。
他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每一步都像是在离一种奇妙的境界更近一步。
渐渐地,身边的景物拉近了,耳畔的声音离远了。
下一步,他迈出时,已是一里开外。
人的脸、树的景、水的声都模糊成一团纷至沓来的彩色。
“来去自由, 纵横妙法。”
他笑着说,停住。
洛水城的北城门近在眼前。
他转头,看到被自己一路带过来而面有惊容的卜果子。
“师弟你何时会的这个道法?”
“天才都是自然而然就会的。”
林行韬仰起头,“洛水城”三个大字金光闪闪,一如往昔。
“你还记得我们几天前在这里被守城士兵拦下查验身份吗?”
当时他们何其狼狈,现在其实也有些狼狈,但心境已是大不同了。
当时啊,城门是那么高,甚至令人无法仰视。
而现在,林行韬一指城楼,说:“我们上去!”
“本王要看看自己打下的江山!”
他们真气空虚,无法一步跃上城楼。
他们只是踩在阶梯上,一级一级——
缓慢而坚定地——
登临高处。
摘星阁已毁,城楼便是最高之处。
林行韬转向南面,洛水城景色尽收眼底。
目之所及,皆是他的领土。
他们走了半个下午,这个时候勤快些的人家已经开始吃饭了。
袅袅的炊烟升上了天空。
缠上层层白云。
给雨后的天空添上了几分烟火气。
安宁而吵闹。
远处有清悦的鸟鸣声。
林行韬几乎忍不住跳进这壮丽的天色里,与远处的鸟共同徜徉。
但他最后忍住了冲动,转向北方,手撑住城楼的边缘,跳了上去,坐下来。
两条腿挂在了城墙外,踢着卷起他衣摆的风。
鸟鸣声从天边直响入云中,又从云中回响到天边。
风也在追赶着云的脚步,在山川大泽之间迂回慢响。
忽然间,林行韬哈哈大笑!
他笑得几乎摔下墙去,却是怎么也停不住。
张扬的笑声被风送到了远方。
天地云层散开,仿佛有不知名的存在拨开云雾默默注视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天高地阔,人心悠扬。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卜果子许是被传染了,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忽然间,卜果子猛得一吸气。
气息暴涨,有清光红气放出!
他的面容竟是一下子年轻了不少,从一个糟老头子变为不那么糟的老头子。
在度过国师带来的死劫又为龙王念祷祝后,他道功大进,突破法师境,成为真人!
“恭喜师兄!我正清门多一真人!”林行韬抚掌大笑。
笑声渐歇,他们两个沉默了片刻。
卜果子平复着不太稳定的境界,叹道:“可惜洛王未死。”
林行韬问:“师兄为何要我杀洛王?是因为师兄曾说过要杀尽凌姓人?”
“不是,我不急。是因为国师说龙气相吸,国运托身的皇子死后国运便会转到相邻的皇子身上。”
“当时若杀了他,你的压力会减轻很多吧。”
“而且,他活着,终究后患无穷。”
林行韬的手指轻轻敲着砖石,像是在敲打城墙镌刻过的岁月。
他悠然说道:“没办法,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冲和真人。卫信只是星辰副命,怎么拦得住两个真人。”
“不过也没什么好忧心的,说不定国师骗人呢。比如他会邪法,国运其实是转到了他身上。”
“他当时想杀洛王说不定就是这个缘故。”
“问你一个问题。”
“师兄,修道者能做皇帝吗?”
卜果子一愣,随即皱眉思索:“这个问题真是奇了怪了。好像自古以来的确没有这样的例子,只有皇帝死后得道成仙的说法。”
林行韬也不担心,他一笑,指向东方。
“我不信国师只会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程度。”
“他肯定要自己做皇帝!他肯定知道能不能!”
“他说他在东边等我,那我便去找他!”
“张况己和我说他要在王都与各路叛军洽谈,那我们就一路向东——”
“据洛水,收东陵,占王都!”
“师兄,你且看!”
林行韬搭在卜果子肩上开启了望气法。
东方王都之上,有国运之龙盘旋。
其身凝实,不见国之衰竭。
原本不可妄观的国运之龙此时却再也无法反噬到林行韬,他说:
“要夺取大临国运,怎么说呢,像打蛇。”
“只抓要害!”
“要害就在王都!”
“而国师真身一直在王都!”
“打下大临不需要每个地方都打。实际上,我们只要占领王都,其他地方都可以——”
他的手在空中一抓,就像远远地抓住了大龙:“传檄而定!”
卜果子看着他,竟心神颤动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城下来人。
有官吏从王府出来,战战兢兢地请示。
林行韬吩咐下去:“城中官吏照旧。城中道士让他们去王府,就说本王有很多道法要向他们请教。武将的话——”
“皆由张将军安排,你且跟张将军说:‘楚王有一计名为杀破狼,要与将军相商。’”
“树林中的尸身无论何方都好生安葬了。”他想了一下,说,“感念忠诚,封虎豹军昭武校尉王应为昭武将军。”
金口玉言不容悔改,旨意即刻下达。
官吏领命而去。
天空中的武曲星却再无反应。
林行韬轻声说:“他本可以不用死的。”
“谁?”
“王应,一个还不错的人。我们说好一起开店到白头,他却悄悄断了头。”
“有些人下的决定啊,不是旁观者的几句废话所能改变的。”
林行韬也曾想过嘴炮劝说王应改邪归他,就像一些少年漫里的男主角劝说误入歧途的好友一样。
然而你又不是他,又如何能知道他下决心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力气,反反复复犹豫了多少次,又为他的目标付出了多少努力。
各人有各人的偏执,改不了的。
就像林行韬永远不知道他的爸爸当初是怎样抛弃他和妈妈,去追寻自己的荣华富贵的。
但是像那样抛妻弃子的,该骂还是得骂。
所以说林行韬,最讨厌抛弃他人的行为了。
洛王抛弃了他的城,他的民。
不配为王。
他的爸爸,不配为人父。
林行韬两手撑着城墙,向后仰起,仰望天空。
天空越来越近——
他体验了一回天师当然是有好处的。
比如说触摸到了那种玄妙高深的境界。
林行韬轻轻唱起了歌。
“我要卓然高立,君临万千——”
“指掌悠悠一覆风云变。”
“我要片语成旨,天下行传——”
“启口无戏言......”
唱着唱着,他的眼眶有些发热。
天地静静看着他,听他唱歌,看他坐在城墙上仰对蓝天。
歌声中,有鸟鸣相和。
林行韬终于眨了一下酸疼的眼睛,视野中划过一片绚丽之极的色彩。
望之令人怦然心动,望之令人心驰神往——
不能自已。
赤红色的羽毛几乎擦着林行韬的鼻子略过,一种温柔的、温暖的倦意落了下来。
而一双锐利的爪子,在空中闪耀着夺目的金光。
光芒照进了林行韬有些湿润的双眼里。
一切似乎都放慢了,世界在林行韬的眼里,浓缩成一方金色的浅雾。
他的呼吸停住。
一只华贵到极点、拖曳尾羽的神鸟,就这样从城墙上飞过,就这样从距离林行韬不过两寸之处飞过。
城门上有神鸟游。
一片羽毛缓缓落在林行韬的额头,他伸手去取,羽毛在他掌心慢慢消失了。
但是清悦如歌唱的鸟鸣响在耳畔,逐渐散去,提醒着他一切并非幻觉。
林行韬停下了歌唱,笑道:“我要的很多,多到有一天,谁都不敢笑我贪。”
然后才回头看去。
却是再也寻不到神鸟的踪迹了。
鸟从东方而来,经过林行韬而止。
它带来了一场如梦幻般的相遇,宛如投入林行韬的怀抱,然后。
消失了。
鸡头、燕颌、蛇颈、龟背、鱼尾、五彩色——
“凤凰?”
他问。
卜果子则嚯地看向东方,大喊:“凤命女!”
“东陵郡有凤凰竟是真的!”
此时东边的东陵郡内突然传出了一个颤抖的女声:
“郡守府代东陵郡宣:世有洛王,而无楚王!”
“东陵郡只认洛王,不认楚王!”
有不知名的存在帮助使之声传天下。
林行韬一扬眉毛,从城墙上站起来了。
他对着东方大笑回应道:“那我楚王代我洛水城——”
“对东陵郡宣战!”
作者有话要说: 你看这个东陵郡,下一秒就是我的了!
林行韬唱的歌歌词来自《棠红棣雪》。
有人要的我码字时听的歌233:
monaca - エミール (arranged by man & lily)
i for hire - hope of m
bebe rexha、martin garrix - in the name of love
liirling - the arena
泽野弘之小林未郁的很多歌如拔剑神曲、核爆神曲、hill of sorrow。
气运命格(二九)
萧合穗合上了车帘, 想到刚才那少年人的大喊“你需得记住我是谁”,不由轻轻嗤笑一声。
细微的笑声在封闭的车厢内回荡, 竟清晰得令她心里一惊。
[我这名字只说与你听——]
她不由捂了捂心口, 身旁的侍女止语连忙关怀道:“小姐。”
萧合穗淡下眉梢, 问侍女:“那天眼道人是如何说的?”
“他说此街上有世间遗漏的明星, 为一乞儿。”
“何星?”
“将星。”
“你觉得是谁?”
“那年岁稍小的,眼睛明亮有神,性格看似憨直实则心有尺度, 且能瞬间接住锄苑的投掷,必不是一般人物。”
“另一个呢。”
“那年岁稍大的。”侍女有所犹豫, “奴婢不敢乱说, 只知不凡,非为此间人物。”
“是吗。”在马车车轮作响中, 萧合穗猛得掀开了帘子。
不顾礼仪地往后看去。
那令她皱起心事的少年正蹲在地上写字, 完全没注意到远处正有人在看他。
有雪花落在少年的发丝上,湿漉漉的, 莫名牵扯人的视线。
“锄苑, 他在说什么?”
“回小姐, 他说:‘文轩树羽盖,乘马鸣玉珂。’”
萧合穗念了两句,问:“现在呢。”
“苟富贵勿相忘。”
她一怔,嘴角弯起一道弧度。
止语也在一旁笑道:“这话好有意思。没有小姐他们只是乞儿,怎么富贵,也就我们来了他们才这样说。”
萧合穗继续偷看。
那少年拉着另一名少年的手站了起来, 忽然仰天大笑。
另一名少年则偏过头,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准确到可怕地将视线锁定了他们这边。
锁定了他们的少年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厉害,只是歪了歪头,朝他们一笑。
而这回止语好奇问道:“他站起来说了什么?快说呀锄苑。”
车夫沉默许久,滚滚的车轮却无法盖住他的声音。
他说——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彭!
萧合穗手一颤松开车帘,撞到了马车后面。
她一时失神,念着鸿鹄两个字,不顾侍女的急切和后背的疼痛。
“鸿鹄鸿鹄!”
“凤凰!”
“锄苑,加快速度!我要立即见天眼道人!”
她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事,想起了几年前的事。
[东有二女,嘉禾合穗,有凤来仪。]父亲这样给他的两个女儿起名。
[姐姐,你要去做皇妃吗?]当时的她问参加选秀的姐姐。
萧大小姐傲慢一笑,鲜红的披风比不过脸上明媚的笑容:[不,我要做那母仪天下的皇后!]
[小妹,我出生时有凤凰来贺,是天生要做那人上人的,你虽有点凤凰命格,却比不过我,你莫入宫!]
姐姐去嫁与皇帝去了,然而没过多久,皇帝病逝。
王都从此被国师一手把控,宫里的消息一丝都打探不得,也不知姐姐过得怎样。
萧合穗以前心里一直羡慕姐姐,但她也在想。
姐姐是凤命女,那她呢?
她明明也有凤命在身!
等她年岁渐大,父亲待价而沽,但她却不觉得自己只能嫁人去长夫家气运!
她才不是姐姐,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沦为真龙陪衬还沾沾自喜!
姐姐笑话她凤命太薄,姐姐又安知她之志哉!
“小姐,到了。”
萧合穗急匆匆地冲入郡守府中,去找那望气有成的天眼道人。
天眼道人瞎了一只眼,一见她就豁然惊道:“你路上见了谁!”
“你身上的命格虽贵为凤凰,但隐而不发,甚至一辈子都不会有异动!”
“但现在却展翅欲飞——这是受龙气所激!”
“你路上定是遇到了大尊大贵之人!快带我去寻那潜龙!”
萧合穗沉声道:“我只是按你说的去见了那将星,没见到其他什么人。”
天眼道人却忍不住跳脚:“哎,就是了!那将星出世,定是去辅弼真龙天子的!他与真龙天子处久了身上就带了龙气!这才激了你的命格!”
“我们快去找他!”
“有你这凤相助,那潜龙定能一飞冲天!这是从龙之功啊!”
有我相助......萧合穗想到自己送过去的玉佩信物,不由想到那少年真的过来寻她,然后父亲把自己嫁与他,他借着郡守府从此飞黄腾达。
她不要这样。
她恼怒地咬牙说道:“为何要助他,为何不助我自己!我也是大尊大贵的命格,我也可以——”
天眼道人惊奇地打断她的话。
“凤命不可用于自身,你这是胡闹!天底下哪有女子争雄争霸的!”
在与萧合穗的对峙中,他一甩衣袖,竟是急迫地往外走去。
“我自己去找他!”
“郡守的大恩我还记得,我定把真龙招来!就算我没那机缘遇见真龙,我也要去洛王府把洛王拉过来!”
留下萧合穗茫然地站在原地,然后狠狠压住刚才那番话说出时的怅然若失感。
真龙——她却怎么也忘不了那个少年仰天大笑的惊天意气。
当然,她更忘不掉那句——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无人知她心意。
若那真龙真的来寻她,她,就让锄苑将他打出去!
......
然而。
月余,来的是另一个少年。
自称陈珂乐的少年径直堵在郡守府,将手里的玉佩往上一抛。
然后猛得击出。
玉佩擦着锄苑的耳畔嵌入墙内。
少年笑了一下:“老师教的,这叫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我做得可对吗。”
“是不是也叫君子报仇一月不晚?”
萧合穗复杂地看着他,问道:“你不怕我将你赶出去吗?”
陈珂乐继续笑道:“老师说,你若有一天被欺被辱,你便要喊出一句话。”
“喊什么来着?”
“哦对了。”
“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他仰头望天。
天空中一颗星辰落下光芒,映在他本就明亮的眼睛里。
“不久前我发现自己和天上的星星有了反应。”
“你若是赶我出去,除了这句话要说,我还有些想拆了这地方。”他的话语平平淡淡,像是在开玩笑。
萧合穗则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少年受星辰影响发生了一些显著变化。
锄苑怒目而视:“竖子安敢狂妄至此!”
同样有不知名的星光落于他身上。
但他脸色猛然一变,浑身星光艰涩难行。
“锄苑住手!他是七杀格!”
少年看了过来,眼中杀气凛然,视郡守权势于无物。
[七杀,大凶,难驾驭。]
萧合穗想着这句话,却不如何害怕,只是欣喜。
她也有这样特殊命格的武将来投了!
......
练武场内,萧合穗再次念着关于七杀星的话,再一想到少年不离口的老师二字,心下有些怅惘。
她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她至今分不清,这样特殊命格的武将往她这边投来,到底是因为她那天的招揽有功还是因为——
有真龙指引,与有凤凰吸引。
几天前洛王府有人送来了数额庞大的银票。
那送信之人的话至今不断回响:
“九殿下说没有遵守约定过意不去。”
“九殿下?你们殿下叫什么名字?”
“凌行韬。”
姓凌。
原来当初是自己听错了。
他本就是皇子皇孙,一朝被困浅滩,却是遇风而起。
岂是池中物。
从几天前的思绪中抽离,萧合穗经过大门往工匠处。
她欲要告之那方天画戟的打造计划,她的眼光不经意掠过门口。
停住。
他来了!
他终究还是来了!
她几乎手足无措,不知是转身就走还是迎上去,但很快,她陡然放松下来。
不是他。
两名道士打扮的人扶着昏过去的华服公子开口:“这位是洛王,借郡守府一避。”
“洛王为何到此?”她稍稍拧起眉毛,重新变为温婉如莲的萧二小姐。
两名道人也很惊讶:“你没听见吗?刚才的声音。”
“什么声音——”她话音未落,从身后传出了脚步声。
“恭迎国师。”两名道士看一眼,立即下拜。
她指尖轻颤地回头,看到一名目似流星的年轻道士手里拎着一名少女,身边跟着笑呵呵的陈珂乐,漫步而来。
萧合穗认出那少女是陈珂乐的朋友,叫卿卿,印象中是个很有傲气的女孩。
卿卿不能动弹分毫,她使足力气狠狠瞪了一眼陈珂乐。
陈珂乐笑嘻嘻地说:“小姐,这是国师诶,就是他给了我药喝,我才能够和天上星星沟通的。”
真是国师!
萧合穗呼吸一窒,强作镇定任由国师打量。
国师两眼凝望着萧合穗头顶,笑道:“好一个凤命女!”
国师见她脸色微变,补充道:“不过这凤凰,与皇宫里那头不大一样。”
“敢问国师,有何不一样?”萧合穗大胆问询。
“宫里那凤凰,失却伴侣,天天哀啼徘徊,已沦为死凤。”
“而你这个,却是无需真龙,亦能翱翔九天,凤临天下!”
“世人皆妄,看轻女子,不知女子亦有雄心壮志,亦能建功立业!”
萧合穗怔住了。
国师看着她的目光里涌动着温柔鼓励的神色。
就好像,天地间多了一个理解她的人。
被国师抓在手里的卿卿哼了一声:“你也配。”
国师笑着拍拍卿卿的背,几乎带着哄骗的语气道:“好好好,随你怎么说,你自然是有资格说这种话的。”
他又转向萧合穗,说:“之前的声音被我遮掩,现在且听。”
只听空中有声音朗朗,蕴含无匹的信心与骄傲。
[吾乃大临九皇子凌行韬!]
[自封楚王于此!]
听得这声音,卿卿忍不住笑,大乐却是忍住不笑。
国师凝望着萧合穗:“此龙将起,必夺凤气。”
“萧小姐可甘愿为他附庸?”
“固不愿也!”萧合穗道。
于是国师指了指洛王:“小姐的凤格需龙气激发,而又不想为龙所用,那这失却了王位被困于池中的龙——”
“岂不是正好?”
“但小姐表面上还需以洛王为尊,需表明自己的立场。”
于是萧合穗做出了自己一生中至关重要的选择。
她不要合那楚王,她要借洛王自己崛起!
有国师相助,她的声音传遍了天下。
[只认洛王,不认楚王!]
许是心情激动,许是有些微妙的过意不去,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喊完两句,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自立的楚王,和陈珂乐是什么关系?陈珂乐所说的老师是不是他?
国师知不知道他们有关系?
然后她看到陈珂乐。
陈珂乐说:“愿追随国师至王都!”
然后卿卿与大乐同时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复又同时勾起笑容低下头去。
萧合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林行韬:从前有一个少年,他姓萧,他被退婚了,他喊莫欺少年穷。然后,斗气化马!
——恐怖如斯。
凤凰其实有雄雌,但这里就都当雌的吧。
气运命格(三十)
洛水城, 王府内。
从窗户可以看到天边的浮云,窗边的帐幔被风吹得如水波颤颤, 却无论如何也靠不近懒懒坐在椅子上的身影。
楚王揽了揽衣服, 衣袍上银色的滚边顿时如云流动, 比窗外的浮云更轻盈华美。
他往后一靠, 额头上的嵌玉抹额流转过一抹明亮的光辉。
卜果子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说:“还少了点东西。”
于是楚王一拉衣袍,露出系在腰间的玉带和一旁零零散散的小东西——折扇、百宝囊、兽角等等。
他又指了指自己衣服里面露出的一层暗金:“什么都没少, 软甲我都穿里面了。”
小命要紧,林行韬不拿洛王一针一线, 只拿保命的好东西。
“师兄, 你再看这个抽水茅厕设计得怎么样?”他晃晃手里的设计图。
同样换上新装仙风道骨模样的卜果子凑近瞅了一眼:“老臣觉得,妙哉。”
“那这个破天戟的设计怎么样?”
“殿下妙手, 老臣愧不能为殿下分忧!”
两个人对视一眼, 不自觉笑了起来。这一回他们可不是戏精了。
门口有侍女通报,林行韬放下手上的东西。
白色大氅半滑落在椅子上, 他端起茶盏, 在袅袅的云雾中看张将军风尘仆仆地赶来。
张况己依旧一身盔甲打扮, 他眉头一皱,先不那么情愿地简单拜了一下,然后才直直凑到林行韬案前,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殿下,你快与我说说什么是杀破狼!”
这“杀破狼”三字一听就霸道有杀气,合了张况己的心意, 令他念念不忘。
林行韬将手中的茶水一掷。飞出的水成一团浮在空中,一左一右映出他们的脸庞。
“杀破狼是一种天生的命格。”
“出则天下大乱,天下必易主!”
水团剧烈颤动起来,就像这乱世一般波澜起伏。
“有此命格的人,古往今来,屈指可数。”
“但是——”
“杀破狼同样能是一种人造的格局。”
林行韬对着张况己一指,水团抽离出一团小水珠。
“贪狼,性刚威猛、勇于进退、爱憎分明,祸福之主。”
“即为张将军你。”
他闲适地支起一条腿,喊道:“卫信!”
武将沉稳地迈步走进,行走间目不斜视,走得正且直。
他曾经对着林行韬拈弓搭箭欲取其性命,但此时他对着林行韬行礼,淡淡地退到了张况己身后。
水团中再分出一个水珠,林行韬又指着卫信说:
“破军,性刚寡合、杀伐果断、勇往直前,纵横天下不世之能将。”
张况己恍然。
他略显疑惑得打量了一下林行韬:“这杀破狼之局需七杀、破军、贪狼三星齐聚,现在缺一七杀,难道殿下是七杀星应命?”
林行韬摇摇头。
张况己的眼神不那么乐意地移到了卜果子身上。
卜果子吹胡子瞪眼:“别看我,修道者没本命星辰的说法!”
张况己陷入思索:“那是谁?我记得那死了的王姓武将是武曲星应命,而非七杀星。”
林行韬看向卫信。
卫信禀告道:“日前属下奉命带兵巡视北面,遇一少年。”
“其体壮,然年纪之轻令人诧异。且其眼神湛然有光,动作乖离,与常人不同。”
“其持一方天画戟冲杀而来,肆笑中我军皆无人能敌。”
“我召破军星以破他之力,听得他喊‘七杀’二字,而后从容退去,尚有余力与旁人说笑。”
卜果子叹道:“这世道,果真不同了。乱世临而命格者纷出,不像以前有紫薇帝星镇压。”
林行韬问:“他有说自己是谁吗?”
“他笑称自己为郡守府一卷帘大将,未说姓名。”
林行韬心里一动:“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嚷嚷着‘必杀凌行韬以报国师’。”
林行韬与卜果子再次对视一眼,林行韬笑,卜果子大笑。
——他要杀凌行韬和我林行韬有什么关系。
而这句话也让林行韬放下了心。
不出意外的话,那少年应当就是大乐。
大乐的意思透露在了这句话里:我现在很好,国师来郡守府了,我现在是国师那边的。
这小机灵鬼。
林行韬对东陵郡宣战时的担忧放了下来,他接着说。
“你们看,七杀——喜怒无常、独当一面、智勇果断,为孤克刑杀之星宿、亦成败之孤辰。”
水团中再次分出一团。
一共四个水团分出,一大三小。
三个小的水团转着圈,对应着天上的星宿。
他说:“原本杀破狼命格是一人所有,因此有惊世之能。”
“但杀破狼格局却是分为三人,其散不成形,需要——”
林行韬一收手,三个小水团合为一,就像被虚虚抓在了他的手中。
“有王者统御。”
“有龙坐命,四正会照,天下尽在一掌之中!”
“如何?”他笑,隔着水珠眼神锐利。
突然间,他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偷听?”
卜果子的神念瞬间封锁住这片区域。
而卫信会意,往背上一抹,手里出现一张弓。
拈弓搭箭,松手。
箭矢快若流星,穿过了那两团水珠。
小的水珠撞上了大的水珠,穿透——
随着箭矢的飞过而在空中拉扯变形——
水流缠上了箭矢,一瞬间成为一条小龙的形状。
于是水龙缠绕着箭矢飞向了窗外。
转瞬之间,水珠落于地上,而窗外的惨叫响起。
卜果子将惨叫的偷听者摄入屋内。
林行韬见他疼得满地打滚,不由皱起眉。
两个道法下去,一个道法弄干净了地面,一个道法帮他止血。
这些道法是林行韬和卜果子磨刀霍霍向猪羊——摘星阁里的那群道士——要来的道法。
他们这段时间除了给王府的官吏贡献给奇思妙想无为而治外,就是恶补道法借助龙脉修道。
林行韬甚至想在王府内建一座藏经阁,收罗天下道法。
他走下座椅,俯视着偷听者,发现这个人瞎了一只眼,并且有些熟悉。
好像就在第一次进王府时遇见过。
当时瞎眼道人喊:[殿下命里还缺一只凤凰!只有娶了身具凤命的女子才是龙凤呈祥的好格局,大事可期!]
在林行韬将这句话和上回看见的凤凰联系起来时,瞎眼道人也从痛苦中回过神。
他一下子扑到林行韬脚边,又一副想抱大腿又不敢抱的样子。
他嘴里激动地喊着:“陛下!我终于找到您了!”
哇——
不得了,林行韬龙躯一震。
卜果子脸一黑,万万没想到一个疏忽就被抢了生意。
“放肆!”卜果子说着就要上前教训。
林行韬阻止了他:“他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我是说关于凤凰的。”
“你起来,本王有话要问你。”
瞎眼道人却是磕了一个响头才恍恍惚惚地站起。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头顶,林行韬有些惊奇:“你能目视龙气?”
道人拱拱手:“回陛下,小道天生目不能视,后有奇遇两眼才皆能视物,且有神异。”
“叫我殿下——那你怎么现在就剩一只眼了?”
“三年前我于洛水畔泄露此处有鼎的天机,被惩至此,不仅眼瞎,一生修为也不能寸进。”
原来是他告诉了洛王洛水有鼎,洛王说过[三年前有道士告之——]
这么说来,他与林行韬竟是早结因果。
瞎眼道人拜道:“此后我往东陵郡走,被郡守收留,从此作为郡守府供奉的望气士天眼道人而活。”
“月前,郡守府萧二小姐凤格被激,我寻真龙至此却一无所获,深感无望之下打算一试洛王是否能做那真龙。”
他小心地看一眼林行韬,见这个楚王神情淡然,于是接着说:
“被赶出后我往南边而走,得见殿下力挽狂澜的真龙壮举,又随张将军往北边而来寻殿下。”
卜果子冷哼:“一口一个真龙,你是急着要得那从龙之功啊。”
“真人说笑了,小道只是想告诉殿下一件大事。”
“东陵郡郡守府之女萧合穗是凤命之女!”
“殿下得她命格相助,必能龙翔九天!”
“那你说本王待如何?”林行韬一扬眉毛。
天眼道人一喜,道:“殿下宜速攻东陵郡,夺凤命之女!”
“洛王现在也在郡守府中,殿下迟一步,便是让他恢复喘息之机甚至得凤凰相助成就真龙位格啊!”
“殿下不可将江山拱手让人啊!”
他激动地说完,却忽然注意到楚王的目光。
有几分戏谑的笑意。
还有几分漠然的不在意。
“为何要去夺凤命女?”他轻声问。
走近。
他半披着的白色大氅飘荡,如拢天云入怀。
天眼道人忙低头,看见楚王华贵的靴子上绣着龙纹,行走间将龙踩在脚下。
又像那天驭龙而行,令人惶惶不可视。
“你是觉得,没有她,我就争不过我皇兄,就无法——”
“龙翔九天了?”
天眼道人感到了威压。
这是亲王位格的质问。
而林行韬扫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屋门。
张况己、卫信、卜果子皆跟在他后头走到外面,独留天眼道人一人陷入思考。
张况己放下手中刚才在桌上拿的纸笑道:“原来殿下知我的大刀劈洪水的时候坏掉了,还特意给我准备了新的武器。”
“既然殿下如此待我——殿下且看!”
不用他说,林行韬也看到了。
王府之前,北门边,满满的军队。
黑衣黑甲,煞气成柱,直冲云霄。
“拜!”张况己大喝一声,身有黑气扑向军队。
数不尽的士兵肃然下拜。
盔甲撞击的声音整齐划一,令人心潮澎湃。
黑色,涂满了大地与天空。
静止的人,与飘动的旗帜。
旗帜上书“楚”字,招来漫天耀眼的阳光。
“殿下!随时可攻东陵郡,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张况己笑道。
于是林行韬说:“愿随我打东陵郡者,起!”
一声之下,士兵尽起。
楚王笑而四顾:“这般威势,与凤命女有何关系!”
“她若投我倒也算了,她却要与我开战。”
“龙凤之争?算是有趣。”
他以手遥遥指向东陵郡某处山坡,说:
“此为落凤坡!”
金口玉言!开口即有青气应承。
从此洛水城中人皆应称此坡为落凤坡!
而卫信沉默地看着楚王如同国师一般给一地改名,甚至冥冥中改变天意。
他想到那名七杀星应命的少年,当时他惊叹于其年岁之轻、武力之高。
现在他猛得想到——
楚王又有多大呢?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已是一地之王,已掌万千兵马,甚至救万民、逐国师、封龙王。
那个被他的箭矢追杀的落魄道人一朝而起。
即将将天下收入掌中。
——真龙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晚啦。
在想怎么写打仗,要不像三国演义那样让将领在阵前solo,林行韬就运筹帷幄之中——岂不美哉!
气运命格(三一)
临行的这一天, 张况己将刻有“楚”字的大旗狠狠插入地中。
他又将楚王为其打造的破天戟朝天扔出。
一道锐利的光线。
人只是眼前一闪。
锋利的戟尖就瞬间扎破了猪牛羊的身体。
鲜血祭新兵。
而后他又在自己身上划了一下,涂抹到了军旗上。
以将血祭旗。
一往无前。
林行韬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其实是想问他: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但在严肃的军容下, 他同样划破自己手臂以血染旗。
旗帜飘扬在空中, 有淡淡的血腥味。
对于即将攻城略地的军队来说, 却是闻之一振。
不需要什么阵前演讲,因为士气已然高超。
这是一场碾压——所有人都这么想。
有两个特殊命格的武将率领军队、有亲王坐镇、又有真人看护、还有龙王庇护,只需兴堂堂正正之师。
于是在林行韬问张况己有何破敌妙极时, 张况己嗜血一笑,挥舞着破天戟, 似要刺破天空。
他说:“无计尔, 唯以力破之!”
以力破之!
招揽来的一些文士也纷纷点头。
一群莽夫。林行韬在心里笑着,然后转身离开, 注视着一道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走进华贵的伞盖底下。
有号角鸣呜, 有旌旗招展,有胜利之师踏上征途。
车辚辚马萧萧, 等军队走远, 林行韬才转身跨上马, 对剩下的说是要保卫洛水城的军队说:
“往西陵郡!”
先前他说要带领军队攻打东陵郡,那是骗人比如说国师的。
他又不会带兵作战,那些东西交给专业的来。
他要往西陵郡,做其他的准备。
在与张况己说明这件事时,张况己有些不满,因为西陵郡是他的家乡, 他不愿外人随意涉足。
但是当林行韬问出一个致命问题后,张况己顿时涨红了脸,不知该怎么说。
林行韬当时问:“倘若东陵郡即将破城之际,有一支敌军攻西陵郡,当如何?”
“是继续攻城弃家乡父老于不顾,还是放下唾手可得的胜利,飞奔而至救西陵之危?”
[我想我西陵父老乡亲了,战事乱,若有如我者往西陵当何如?]这是当时在洛水之畔,西陵郡的士兵不忍见百姓哀嚎而说出的话。
西陵男儿皆爱家,张况己就算狠下心来,又有几人的心思会不被西陵的战事影响?
“此是围西救东。”林行韬说,“国师狡诈,焉知他不会突袭西陵?”
“与上回不同,洛王同样无法渡洛河,无法袭杀西陵。东陵也尚安定未开战。”
“所以,张将军。”
“我带军往西陵,既是防止突袭,也是——”
张况己接道:“——为了掌控西陵郡?”他的眼神有些可怕。
林行韬一笑,却一点也不害怕看出张况己看出他的打算。
他的确就是想趁着张况己打仗的时候将张况己的家乡收入自己手中——
或者说,他想要将张况己彻底绑上自己的战车。
两者的合作,林行韬有洛水城有亲王衔,张况己有西陵郡,有世袭将军衔。
[张况己,西陵张家嫡子,张家为西陵郡世家之首。世袭三品狼牙将军,本为虚衔,却掌了西陵大半兵力,将其变为自家军队。其重情义,极重父老乡亲。]
张况己的脸色几度变化,最终交出了自己的令牌。
林行韬接着说:“等我渡过洛江,直达西陵,我再与你汇合。”
“到时候——”
“你与我到时候成掎角之势——”他的手遥遥抓向王都。
“直取王都!”
张况己大笑:“痛快!就这样杀进国师老巢!”
林行韬笑说:“这叫明行大军,暗渡洛河。”
计划很简单,执行起来也就格外地迅速。
林行韬倒是想想些复杂的坏点子,但他想了想自己看过的有关战争的书比如《三国演义》,然后满脑子都是火烧赤壁、火烧博望坡、火烧粮仓、火烧连营、火烧藤甲军......
烧烧烧!一把火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就再加一把火!
林行韬觉得不行。
他再想了一下,想到了诸葛村夫的“死诸葛吓死活仲达”。
于是他找来了天眼道人,让他假扮自己。
天眼道人能遇奇遇,必然是有气运的人。
他与林行韬早结因果,他的气运中也就些微带了些青紫。
就像一开始的卜果子一样。
林行韬借国运给已是真人的卜果子,卜果子再以秘法一捏,起码能欺瞒过一般望气士的眼睛。
最近搜罗的道法中有易形易容的,天眼道人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装作楚王随军队出发。
林行韬答应他,倘若他做得好,从龙之功便有他的一份。
现在,林行韬率领军队站在洛江前,口呼龙王。
孩童形象的龙王从水底浮出,周身霞光绽放。
龙王真身出行必有异象。他竟是以真身前来,可见对林行韬的重视与好感。
龙王以光开道,容军队渡过。
在经过龙王身边时,林行韬听见他轻声说:
“此行若胜,则请楚王在东陵郡为龙王加庙。”——为前龙王加庙。
林行韬笑道:“必加庙!”
——此行必胜!
......
大道上,万千骑步兵铠甲闪耀,旌旗招展,马嘶人鸣,绵延不绝。
华贵的伞盖下,天眼道人小心地拉扯着自己身上的华服,眼里满满的都是伞盖垂下的金色流苏。
他的样貌在这样的迷离金光中暧昧生光,晃人眼花——如置身楼台高阁的纨绔公子——虽然是林行韬的脸。
卜果子守护在“楚王”身侧,却不停皱着眉。
他觉得天眼道人撑不起王的气质。这一身衣服虽华贵,但若是让林行韬本人来穿也必然是器宇轩昂的少年王侯,谈笑间有纵横山河气。而这个天眼道人穿来甚至比不过后面那些蹭军功带资进组的世家公子。
果然尽量别让他出去,不然虽然气运可以瞒过他人,人却瞒不过。
卜果子又想:他真不像是能被天意垂青遇到奇遇的天之骄子。
卜果子忍不住问:“你那奇遇是怎么回事?”
天眼道人犹豫不答,但眼里有些小得意。
而在卜果子的再三逼问下,他终于小声答:“是玉玺。”
卜果子悚然一惊,失声道:“你居然拿到了玉玺?”
天眼道人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当朝玉玺还在皇宫里头呢,我说的是前朝玉玺。”
前朝玉玺......“那也是一国重器!前朝玉玺在你身上?”
卜果子的目光似要将天眼道人扎个洞好让玉玺漏出来。
天眼道人解释:“当时小道入世寻求机缘,黑暗中见地面有一小蛇,在地里挣扎——我本目不能视,知是遇到神异。”
“我见之不忍,手指扒地以放小蛇出来,小蛇嘶鸣一声化龙而出,盘于旁边一块石头上。”
“石头湛然渗光,为五色玉。”
“五色玉石底,神龙盘,神光湛,我当即就想:前朝失踪的传国玉玺!”
“而后我顾不得双眼复明,在龙盘之处往下挖掘,却一无所获。”
“天色渐黑恐有魑魅魍魉,我想着来日再寻,便扔了一掊土做了记号。”
“然而第二日竟是不知昨日在何处标记,玉玺也再没寻到。”
“后来我发觉眼睛有所不同,能视异物,寻玉玺不得却意外寻到了小鼎。”
“路遇一王孙公子河边郊游,我一时兴奋将此事告与他,却不想一眼剧痛,由是落荒而逃。”
“那王孙公子欲杀我,我垂死之际被东陵郡郡守救下。”
“所以玉玺可能在哪?”卜果子期盼道。
“许是西陵,又许是东陵。”显然天眼道人也不确定。
卜果子心里忽然一动。
他想到了那一次他往道观赶去,于路上见着龙被困于雪地的情景。
当时风雪如聚,地上浮现真龙。
当时他以为是寻常的天降异象,现在想来,会不会和玉玺有关呢?
这么说的话,玉玺,极有可能落于东陵郡!且与那道观相距极近!
卜果子蠢蠢欲动想去寻找。
然而他已非法师,而是压阵的真人,离不开军队。
而且他也不一定能寻到。
自古神器重器非大气运者寻不得。
但说来奇怪,他师弟能寻到鼎,在道观那段时间也不应漏掉玉玺啊。
难道师弟已经拿到玉玺只是不自知?
在卜果子陷入沉思的时候,外边传来张况己惊雷一般的声音:“全军听令!停!”
“扎营!”
卜果子装作服侍楚王实则防止天眼道人露馅的样子,扶着他走出华盖。
这时,天有异动。
眼前骤然一亮。
道法波动中,一道白光瞬间击穿军队煞气落于伞顶。
第二道紧随而来!
第一道没穿透,第二道却穿透了材质特殊的伞盖。
青烟袅袅,在一阵焦糊味中,第三道白光以不可阻挡之势落于天眼道人头顶!
有真人全力施法,于大军中点杀楚王!
卜果子狠狠一推天眼道人。
白光落在了他们刚才待的地方。
地面裂开一条大缝。
天眼道人被惊得腿软欲倒。
卜果子扯着天眼道人的衣领,骂道:“给我站起来,你现在是楚王!”
“立刻命令军队杀回去!”
于是天眼道人张嘴,却被卜果子捂住。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勉力站稳的天眼道人却靠都不敢靠近碎裂的地面。
卜果子一边锁定敌人,一边在心里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这天眼道人也是个有气运的,却喏喏不敢动作。
他本应当一直挖玉玺挖到挖不动为止,却只挖了一天便放弃——气运找上门,却弃了。
他本应当在告之洛王有鼎后立即把握机会成为王府座上宾,却是落荒而逃然后被以为他不想为自己服务的洛王追杀。
他本应当牢牢待在郡守府里,指不定现在还可以跟随国师立下大功。
又或者他本应当紧紧跟随楚王步伐,将奇遇之事一五一十告知,立下真正的从龙之功,而不是将此事藏在心底甚至沾沾自喜。
可见有气运但自身蠢笨无能之辈,甚至比不上分薄他人大气运的人。
人的成功,绝非全由气运决定。
“上天予你奇遇当真浪费!”卜果子的目光锁定两个方位。
那里是两个几乎用尽了力气破掉军队煞气却没有袭击成功的真人。
“凝神定炁,金光从念!”卜果子施了一道范围广大的道法。
话音刚落,转而被太羽真人和冲和真人的道法轰击的士兵盔甲上蒙上一层金光,将大半攻击挡开。
“我正清门乃前朝道统之首!”卜果子看着他们说。
“百年前皆是我正清门掌门为国师!”
“我乃正清门第八代掌门弟子卜果子!”
“若还是前朝,尔等皆应跪伏于地,口称帝师!”
太羽真人与冲和真人齐齐色变。
然而没等卜果子装完,他嚯地回头。
身后张况己的大吼声也微不足道起来。
因为他看到第三道光劈出的裂缝中,伸出了一只虚幻的大手。
大手狠狠抓向了“楚王”的头顶。
国师的声音传遍整个军队:“据说,前朝道统领袖正清门有一秘法,可塑气运之形——”
“不知是真是假?”
不知这楚王——
是真是假?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天写得太急了,今天修一修,差别不大。
会有人猜到玉玺在哪吗?
气运命格(三二)
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张况己与军队停下扎营休整。
他回头望了望军队中格外显眼的亲王仪仗,嘀咕了一声:“又有什么坏主意。”
随侍左右的校尉卫信则是取出箭支, 往上头涂抹毒液。
透明的毒液覆于箭头, 在阳光下寒光闪烁, 见之生寒。
“卫信, 你说这天下最终会落于谁手中?”
卫信想了想,说:“将军可听过一句话——得鼎者得天下。”
“所以你是觉得拿到鼎的楚王会得天下?”
见卫信点头,张况己却是想到了从王姓武将尸身上掉落的帛书。
帛书上书:“得鼎者, 林。”
何为林?
若说是姓氏的话。前朝皇室姓姬,有一旁支为躲避国师追杀藏于长林山中, 改姓为林。只是这一支被道门出卖, 无有血脉留下。
然后便是上一任的宰相,其为文曲星坐命, 出生时有树木生长成林的异象, 被赐林姓。只是百官只认国师,不认宰相, 继这位宰相死后大临再无宰相。
宰相的后代也姓林, 民间也有些姓林的, 但那些不值一提。
若不是姓氏的话,那就是众多、聚集的意思。
百礼既至,有壬有林。林,盛也。
“将军还记得出西陵郡时说过的话吗?”卫信问。
[先取洛水玩玩,我打头阵,要是不小心嗝屁了你们就赶紧回西陵, 不再出我这样的英雄不准出来。]
“不管楚王是否能问鼎天下,西陵铁骑永远追随将军至死。”
张况己只是笑骂了一句:“老子的眼光准得很,死什么死。”
正在他一屁股坐在一块盾牌上时,他脸色一沉,目光如刀飞向某个方向。
天上的破军星落下光辉覆于箭支上,几乎使得光芒刺破人的双眼。
卫信健壮的手臂一张,将弓拉成了满月。
放!
嗞啦!
弓如霹雳弦惊!一道流星划破空气,似有龙吼,狠狠投向一个身着道袍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亲王伞盖上空一连降下三道白光。
大地被劈出了一条裂缝。
楚王后退一步便动也不动。
张况己抄起屁股底下的盾牌,往前面一扔,喊:“敌袭!”
盾牌旋转着飞至军中道法落下之处挡下攻击,卜果子的护卫金光也适时亮起。
卫信的箭矢也狠狠射穿了冲和真人的肩膀。
“狂妄!两名真人就算勉强破掉大军煞气,难道还有余力杀我西陵男儿?”
张况己拎起楚王为他打造的破天戟,一跃而起。
如神似魔,他一脚踩在扔出去的盾牌上扑向远方。
一蓬血花!
他的戟携带着贪狼星的星力,一力贯穿了冲和真人的脑袋。
其动作迅速、威猛,视一真人如普通人。
冲和真人,死!
张况己却皱起了眉毛,他疑惑于两个真人为何要来送死。
堂堂真人,也就因为张况己是贪狼真命,且本身因破除军队煞气而力竭又因卫信一箭而真气堵塞,才能死得如此干脆利落!
张况己想到伞盖处的白光。
难道是想要万军之中取楚王首级?
但两个真人却又不是一击必杀,甚至后继无力。
他们想干什么?
张况己听到一声惊惶的惨叫。风驰电掣间,他的视线略过太羽真人苍白但松了一口气的脸,又略过卜果子愕然的转身,最后停在了楚王身上。
楚王颤抖着,头颅及其上部被一只大手轻松拿捏。
国师沉着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据说,前朝道统领袖正清门有一秘法,可塑气运之形——”
卜果子猛得睁大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