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纹，天子之服，以御天下。 (29)
的杀意再也没有出现过，卜果子依然会想起当时林行韬的眼神。
愤怒、冷漠与深深的嘲讽。
他也在那样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怯弱、逞强与阴暗。
卜果子是真的想要杀了林行韬，除了听错姓氏外，他在想——这样的人以后再厉害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他的生命便掌控在我卜果子手中。
年少时的不甘、身为掌门弟子却潦倒度日的不满、能够掌控真正天骄的得意在他的心中翻滚。
那或许的确是心魔，是他始终无法成为真人的心魔。
直到那名小女孩奋不顾身地扑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做了什么。
此后，他时常想林行韬会不会记恨他的杀意。
但每一天林行韬都在教孩子们认字，说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阳光透过道观的破洞映在他轮廓完美的脸上，大雪都被他的笑容融化。
终于有一天深夜里，卜果子感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流连，隐约有杀意在他脖子上打转，后来杀意又消失不见。
他忍着没动，心里叹息一声。
他一直以为那是林行韬。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知道，是两个孩子。
卿卿和大乐从林行韬熟睡的身体旁小心地起来。卿卿手里攥着把小刀，而大乐蹲在卜果子的腰侧，从破观顶上漏下的星光映在他憨直的脸蛋上，分割出冰冷的杀意和天真的稚嫩。
“杀了他。”
“杀了他。”
他对老师有杀意，他在利用老师。
他们这样无声地说。
但是这个时候林行韬翻了个身，将大乐睡觉的位置给占了。
大乐悄悄推推卿卿的手臂，表示自己没地方睡觉了。
卿卿做出抹嘴巴的动作，表示这就是老师平时帮熟睡的你抹口水的代价。
过了一会儿，大乐悻悻地回到林行韬身边，委委屈屈地挨着。
而卿卿则歪着头，撑着下巴，看着林行韬的脸，不自觉地傻笑。
第二天，卿卿对大乐说：“以后你不准看我睡觉。”
大乐疑惑地抓着脑袋：“谁看你了，我要看也是看老师啊。你干嘛不准我看你？”他表示自己的视线被林行韬给挡住了根本看不到卿卿优美的睡姿。
卿卿说：“肯定是喜欢一个人才能盯着他睡觉的。你难道要喜欢我吗？”
大乐哼了一声，本来想要说什么，却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神在卿卿和林行韬身上打转。
卜果子当时还在感慨少年少女春心萌动。
而当时的林行韬扫了他们一眼，懒洋洋地说：“卿卿，大乐要是偷看你，就让他没有好果子吃。”
好果子——他促狭地往卜果子这一瞥。
“山风熟异果，应是供真仙。师兄你这果子，是要供奉给仙人的，谁帮你取的名字呀，一点都没有我给大乐起的好听。”
大乐骄傲地笑起来。
卜果子跟着哈哈大笑，将晚上的事情全部抛之脑后。
就当扯平了嘛，大家都没想真正杀人。他想。
卜果子再次回想起这件事是在东陵郡郡守府的时候，他的师弟，楚王握着天子剑，不动声色地将剑尖斜斜指向他和天眼道人。
［嘴角挂着一抹玩笑般的笑意。］
不过当时的卜果子再也不会觉得林行韬会对他有杀意了。
果然，林行韬马上移开了剑，用眼神示意他们离开。
［“他是我师兄，我为何要杀他。”］
是啊，卜果子是林行韬的不成器的师兄。
他其实并没有帮到林行韬什么，没怎么尽到长辈的责任，比如林行韬的气运本就是龙，比如林行韬是靠自己得到洛王的赏识的，比如修道一途上反而是林行韬在引领他，比如没有拿到玉玺。
和林行韬气运相连后，卜果子很快成为了真人。
在林行韬走后，卜果子的修为愈来愈厉害，他经常会想，没有林行韬的话，那他只能勉强成为真人。
他哪能成为地仙，拥有千百年的寿命，哪能坐拥天下道门，被尊称被簇拥？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地仙卜果子其实在过去不知多少年里一直是一副糟老头子的面容。
他的外表是年轻的，是清俊的，是林行韬所不认识的。
林卿卿并不喜欢他这副样子。
在她和陈珂乐相互取暖、相依为命的时候，卜果子却想问：难道我不算和你们一样吗？
难道我就不想念我的师弟，难道我就不能为正清门谋划一番——林行韬也是正清门的啊，正清祖师也是他的祖师，我的师尊也是他的师尊。而且林行韬以后说不定会回来，到那时候仙道统领就欠了他许多，怎么会……白白浪费掉他拼命得来的功德之力？
［你不知道吗。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
林卿卿气到宛如暴君，而卜果子也气到口不择言。
卜果子就是在这时感受到了熟悉的杀意。于是他便知道当初是林卿卿的手指在他的脖颈旁徘徊，一如现在她随时准备扼断仙人的喉咙。
也许年少时的杀意只是玩笑一闪而逝，那么现在的杀意狰狞而凛然。大楚女帝的性格远不是她面容的娇艳。林行韬或许不会知道，她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既能温柔得像个女孩，又能杀伐果断地将所有传播流言的人投入狱中——要不是陈珂乐相劝，那是要关到死的。
卜果子看着在漫天的流言中，陈珂乐越来越暴躁和怀疑，而林卿卿却冷笑着并不对任何人解释，他的心里涌上一阵寒意。
他们都变了吗？我们都变了吗？
开元三十年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开元四十年的时候，卿卿便给他送来了信。
信上写了她的一些心里话，她对卜果子说对不起，然后希望卜果子可以帮她和陈文轩塑造出一条气运之龙。
卜果子本就会气运塑形之法，在成仙之后，他学的第一个仙法也是气运塑形。
女帝死，气运之龙飞出，陈文轩按着方天画戟，说自己会好好活着，好好老死，好好百世而安。
——他们并没有变。
起码在面对林行韬的事时，是没有变的。
卜果子希望自己的师弟回来。
在大概大楚三百年的时候，他站在风雨祭坛前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
“刚刚看到你的时候，你那么会说俏皮话，虽然有时候觉得跳脱了点，但大家都是很喜欢听的。”
“但你长大了，从九皇子到楚王，你自己好像没有发现，你不再开玩笑了。”
“在王都的那段日子，我能感受到你的压力，我其实想告诉你，你已经很快了，你比虞不遮厉害得多，你肯定能赢的。”
“我其实想告诉你，不要把师兄我留在算命摊边，我也能和张况己他们一起杀国师的。”
“那段日子我给自己算过命，我的命变了。贵人入命，生老苦，离别苦，唯有相见欢。见师尊，见你。”
“你说有句诗叫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你最开始砸我头上的那一次，得改成仙人砸我顶，结拜受长生了。”
如同入道时一样，他又说：“倘若师弟能够回来，这无用的寿命去掉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又怎么样。”
于是他期盼的目光消失在苍老无力的眼睑下，脊背再次微微地佝偻起来。
也许，林行韬如同他的师尊，本不该回来。
回不来了。
那是比老树结出果子、两天没有呼吸的婴孩活过来、乞丐当上皇帝、天地再次重临、林行韬认出年轻的卜果子更加不可能的事。
“我还是你熟悉的糟老头子的样子，师弟看到我的时候会说什么呢？”
［师兄怎么没有什么大变化，都仙人了难道不会变年轻吗。］
［仙人之岁有千年，也就四百年难熬些。］
山风熟异果，应是供真仙。
真仙哪配吃那么好的果子，那起码得是天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好果子吃，读快了，那就——没有好果叽欺。
卜果子的名字有点可爱可口呢。
下一卷是现世，可能不怎么打架，写写林行韬回赵家的豪门贵公子日常（bushi）。请牢记:玫瑰小说网，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277600208（群号）
灵气复苏（三六）
自2020年11月7日立冬, 华国又在2021年的2月9日迎来了一场鹅毛大雪。
双庆，永川, 一座小小古镇内。
青石板铺满了整条街, 哒哒哒的足音不绝，将积雪踩作石板缝间流淌的溪水。
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人将手中的长剑扔了出去，一声极细的嗡鸣后, 身前一树梅花便簌簌落了一地。
而梅花虽落, 树枝却安然无恙, 甚至没有一点摇晃。
“切一斤梅花入酒, 带回去就当新年礼物吧。”年轻人回过头，抬了抬斗笠，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孔。
其后另外一名戴着斗笠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夸道：“出剑不波及外物，熙臣，可以看出你的心已经不那么焦躁了, 只是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再后面一群穿着青衫的人纷纷笑起来, 有人说：“雪青姐，他已经是四级觉醒者了, 排行榜上夜快挤进前一百了, 但他当然没法和我们华国唯二的五级觉醒者你比呀。”
“是呀, 比起雪青姐，他还要走很多路呢。”
王雪青微微一笑，手指却捏住了佩剑。
早在四个月前她便在对拉莱耶战役中成为五级觉醒者，但是这些月来她毫无进展, 并且是完全看不到向上一步的可能性。
根据基地的检查，她的实力应该可以比拟上林行韬第一次回归，但是林行韬留在湳京的三条大龙脉她试着去掌控，结果受到反噬不省人事。
她知道，自己虽然是华国第二人，但她与第一的林行韬比起来，差得太远。
她才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心里反倒不平静起来，她呼出一口气，手中之剑舞起雪花，连成没有缝隙的美丽圆圈。
街道旁从门缝中偷看的孩子们顿时发出了惊呼声。
“一品古镇，十里老街，百年风云，千载文脉，万里长江。”
酒旗随风招展间，这群青衫的剑客们大笑着叩响江南风雪的回音。
虽然双庆并不算江南，但此时此刻，大雪，江南，剑客，酒旗，人一下子就栽进充满了东方玄幻色彩的图卷之中。
而和谐的景象往往是用来打破的。
“——我是林行韬！”这样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惹来孩子的笑声和学舌。
自从林行韬全国知名或者说全球知名，他便受到了一群人的狂热追捧，他的声音作为手机铃声也不会让人感到羞耻，但在精英觉醒者中间却少有人好意思光明正大用。
大家纷纷看向缀在队伍最后的叶飞宇。
叶飞宇脸猛地一红，手忙脚乱地举起手机。
手机对面说了什么，他抬起头，告诉所有人：“位置确定了，发帖人就在长江边上，距离我们不到两公里。”
大家也拿起手机，打开灵气华国app，查看起在最近几天一直挂在第一页的大热帖。
［觉醒者交流圈］中，在2月7日，id双庆海王声称自己是华国复苏的长江水神，拥有无上伟力，分分钟就能淹没整个长三角。
起初自然无人关注这个看起来是吹比的帖子，很快，这个海王就在帖子里直播控制水生物以及江水的流动。这就引起了看热闹的人们的留言。
“真的是神？是觉醒了异能的人吧”、“神大人这么快就会用手机了吗”、“神？林行韬最喜欢杀了”这样并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话依然引起了海王的愤怒。
双庆海王在在2月8日发布了一个震撼人心的视频。
视频中江中群鱼游出水面，万千棘背宛如一面面盾牌拼接在一起，闪烁的鳞光将空气都要填满。一只手指缓缓伸出点在一只癞蛤.蟆身上，瞬间癞蛤.蟆就人立而起，变作一个双眼凸出、嘴巴宽大的巡江夜叉。
更令人惊愕的还在后面。夜叉竟口吐人言，谦卑拜道：“参见上神。”
随着夜叉的话语出口，万万条鱼跃出水面。
这个视频顿时引.爆了圈子，很多人都觉得，这样的场面果真只有神才能做到了吧。
基地和官方对此高度重视，立马组织专家进行分析。
长江水神，奇相，黄帝时震蒙氏之女，窃黄帝玄珠而自沉于长江之中。
——大家本是这么想的，但发帖人在视频下的留言说：“有哪些妹妹想进哥哥的鱼塘？带照片私我。”
这分明是一个男的，而且轻佻无比。
根本不像神明。
专家们经过分析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个骤然间得到强大力量、欣喜若狂、想着要装作神显摆一番、得到同性和异性的崇拜的中年男人。可能在以前过着颓废和被人嫌弃的生活，但不是蠢货，因此可能会做出对民生社稷不利的事情。
王雪青这一回到古镇来便是找他，然后按情况决定如何处置的。
事实上，他们光是确定他的位置便花了许多工夫。
可能是由于神祇的强大力量，无法查出账号背后的真实身份，也无法确切地定位。
基地运用了还不成熟的新技术。
从2019年以来，5g的发展愈来愈快，而灵气复苏以来，所谓灵能与5g相结合，开发出了全新的通信网络。据说在燕京邮电大学的第一试验点处，已经开辟出了一个全新的空间，“物联网”被实施在时空中，只要稍微修炼的人都能取出相隔千米的东西。
这也是物流方式的一次革新，《灵气复苏时代国家物流枢纽布局和建设规划》是一月份最重要的文件。
而新型信号带来的又一次改变就是对强大的觉醒者们的进一步管控。
这是全民修真的时代，普通人能够靠自己的努力登上第三级，而只要成为三级觉醒者，便必须在app内领取任务来赚取贡献点获得往上一步的方法等等。任务大到官方实验，小到维护街头治安。在人人都能修真的时代稳定了社会秩序，任务功不可没。
这一回用灵能信号探测出海王最可能的位置后，王雪青他们便作为官方队伍来到了这里。而民间也有不少人接了任务在长江边巡逻。
在灵能物流网络真正在全国建立后，想必领取任务中的奖励就可以呆在原地而不是前往基地了。
“时刻做好取出镇国神物的准备。
“不过大家都不紧张，这很好，因为和四个月前不同，虽然都是与水有关的‘神明’，但我们华国不会有邪神，对方是可以交流的。
“而且根据探测，他不比去年华山的那个强，我们完全可以对付。”
“知道了，雪青姐。”
两公里的路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在心中转几个念头就到了。
当他们走近码头时，长江便在层楼叠榭后，在他们的眼前徐徐展开。
一道斜斜的残阳铺于江面之上，烧透了一层雪与一层水。
半江瑟瑟半江红。
江上游着一叶扁舟，舟上有人披着蓑衣垂钓，船上的鱼却已经多到堆不下了。
这人没有戴斗笠，因此面容清晰地露了出来。果然是个中年男人。
他注意到王雪青他们的到来，有些惊讶：“你们不会将长江边翻了个遍才找到我吧。”
王雪青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还没等说明来意，中年男人就站了起来，鱼竿钓起了什么东西。
一具人类的尸体。
他看了两眼，摇摇头，甩到一边。
啪，尸体堆在了先前无人注意到的尸山上。
王雪青皱起眉，不过她发现这些尸体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有些都只是白骨。
中年男人说：“每年长江中都漂着许多尸体，有的是自杀的，有的是不小心溺水的，有的是被谋杀的。我既希望其中会有我老妈，又不希望里面有我老妈。”
“我老妈是两年前轮船侧翻事件的遇难者，就是失踪到现在的三人中的一个。”
王雪青心中一动，知道这起特殊事故。
［2019年，从湳京开往双庆的的轮船侧翻，遇难上百人，有三人失踪至今。］
“这些尸体没一个是我妈，我都钓上来了，不如你们给我点好处，把他们都运走吧。”
“算了，现在我也不要那些小便宜。”顿了一下，他露出一个古怪而得意的笑容，“以前的我没什么本事，现在的我既然有了实力，难道不能将长江翻个底，找出我妈吗？”
“你们没有翻，那便我来翻！”
“你们。”他的身后浮出了无数青面獠牙，“不要妨碍我翻长江。”
水波也开始迅疾的、不正常的流动。
王熙臣有些奇怪，他其实敏锐地觉得这个男人和他在网上的表现有所不同。
网上难道是他的伪装？不，不是。
他以前肯定就是那个样子，只是性格在短短的两三天时间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居然变得有几分霸气和自信。
也许是强大的力量改变了一个人，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改变了他。
他为什么敢于说自己是神呢……
而叶飞宇在看到中年男人的那一刻，就将画面传给了基地。
许佑新在基地的另一边同步传来了资料。
“韩建平，41岁，男，双庆人，初中学历，从前靠父母养活，是个无业游民。两年前的轮船事故里，父亲死亡母亲失踪，靠赔偿金和救济金生活了一年。经常骚扰过往渔民，以打捞母亲尸体为借口占便宜。后来成了捞尸人，捞尸体高价卖给尸体的亲人，亲人要是不给钱就将尸体踢回江内。”
果然，资料中的韩建平哪是一个要把长江翻了天都要找到母亲尸体的大孝子，分明是社会的蛀虫和渣滓。
但是他现在……
利剑出鞘，华国的精英们毫不犹豫地上前。
剑阵压在长江上方。
“这真的和拉莱耶很像……”这样的思绪在王雪青心中一闪而过，她没有时间去分辨为何会如此地像。
“速战速决！”她低声道。
韩建平则悠哉悠哉地在船边喝道：“给我上！”
呼啸声中，江水在本该平静的地段层层上涨。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大雪根本凝不住翻滚的江面，反而化为雨水令水势更加地凶猛。
只不过万道剑光却将江水的势头一阻。
王雪青带来的人不多，每一个人身后都至少有上百道剑光嗡鸣。
韩建平有些愕然。
“你未免太小瞧华国的精英了。”王雪青以雪水擦拭着剑锋，“看来你是人而不是神，你一定看过我们对拉莱耶的直播。”
“很多人都看过，他们觉得我们不堪一击，但是举国之力培养出的我们，对付你这样的‘神明’，已经足够了。”
“我们不可能永远依靠林行韬。”王熙臣平静地接话，“他很厉害，但就像现在，他不在，那我们就是守卫祖国的最强的剑。”
韩建平更加愕然了。
但是他一开始的愕然是因为王雪青他们出乎意料的强大，但后来的惊愕却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东西。
江水中的夜叉开始颤抖起来。
脸孔的泡沫，头颅的浪花，惊惧在他们翕张的鼻孔间交冲。
本来不可一世的韩建平呆立在原地，然后出于本能地膝盖一软，喉咙中也发出呜噜呜噜的臣服声。
“不是你们变强，是他太弱了。”
清冷的声音突然出现，撼动着江水人心。
王雪青第一个看到在静止的江水上头，站着一个男人。
不，不是人。
比起韩建平有些古怪的气息，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神明——王雪青如此确信。她手中的剑开始了时隔数月的颤抖。
白发，金服，赤足，面容美而苍白。
“龙王姬舜，奉天意而来。”神明微微往某个方向瞥了眼，琉璃般的眼珠淡然无波，“来杀尔等，取悦上天。”
作者有话要说： 算了，还是先干一架吧，吓吓他们，“杀杀”威风。
韩建平和那个轮船事件还是挺重要的，大概64章有提到。
可能有人忘了：王雪青是西桉灵能基地的负责人，是王熙臣的堂姐；王熙臣和林行韬同一个大学之前和林行韬关系微妙；叶飞宇是林行韬第一次穿越遇到的小迷弟。都是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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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气复苏（三七）
自称龙王的男子慢慢将视线移向了王雪青, 像是在打量着这个世界的人类。王雪青无法从那双透明的、折射着水珠光华的美丽眼睛中看出什么情绪, 只有难言的威压压在了她握住剑柄的手指上。
她曾经直面过克苏鲁, 也曾对着克苏鲁义无反顾地挥剑, 但现在的她恍然觉得，眼前这个美貌而拥有着人类外形的龙王也许要比挥舞着触手的邪神来得更加可怕。
她不知道原因, 她只能在其他人也注意到突然出现的龙王的时候，喊道：“开启结界！”
光芒如同女神的裙摆，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拢到了一处。
为了不波及其他地区，双庆地区的所有灵气屏障全部凝聚在了这一座小小的古镇上。灵气的高度集中令空气都隐约出现了裂痕。
龙王嘴唇轻启，对着底下的江水发布了号令。
龙施号令, 水漫乾坤。
宛如天上的银河一泻千里，无边的龙威倾覆天堑, 桑田转瞬变为沧海。
......
在龙王出现的那一刻, 全国各地的灵能基地警铃大作。
一条条消息通过各种方式汇聚到了湳京分部。
许佑新站在宽大的屏幕前, 直视着龙王。
龙王并未在第一时间内杀死王雪青他们, 人类持剑逃亡，而浪里分化出数条白龙紧咬着人类。
他的姿势未曾变化, 他的气势未曾因为人类的反击而升高降低，只有他的眼神在望着遥远的地方，微微透露出一点好奇。
“他说他叫姬舜，应该是姬发的姬, 舜又是哪个舜？”
“姬姓，中华上古八大姓之一，黄帝之姓, 舜难道是尧舜禹的舜？”
“华国水神众多，《左传》玄冥、《山海经》天吴、《海外北经》冰夷、《太平广记》李冰乃至洛神共工……没有叫姬舜的。”
“他自称龙王，是哪里的龙王？”
长江——这两个字激起了大家脊背上的寒颤。
“世界屋脊，中华源头，要是他是长江龙王，我们只能动用镇国神物。”许佑新的声音令基地中安静许久。
然后细细的吸气声便响在了四面八方。
自从世界有了神祇复苏的可能性，专家们便针对各个神话传说制定了相应的计划，哪些神明出现要怎么应对。
而神祇有善有恶，有强有弱，华山的山神和普通小山的山神自然不可能相提并论。除了半年前华山的那一次复苏，华国复苏的都是小神。
这些小神大都都对灵能基金会表达了足够的善意，不管是迫于官方强大的实力还是自身没有足够的信仰。湳京的一名土地神说：“现代人普遍没有信仰，这片土地并不适合神祇生存，小神还好可以靠灵气存续，而倘若有大神复苏定然要与人类争夺灵气。”
“请土地。”领导下达了命令。
过了一会儿，土地庙中的人传回了消息，回复说：“土地神刚刚现身就跪在了地上……他不敢动，只说天意不可违。”
天意——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窜过了许佑新的脑海。
他顿时联想到了龙王所说的“奉天意而来”。他原先以为那是一种类似于“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的托词，而现在想来，难道真有天意在命令着神祇？
神祇是不能随意口称上天的吧？
所谓的上天，难道真的出现了？
气氛一凝，在场的都是心思玲珑之人，显然不止许佑新想到了这一层。
“龙王没有立刻杀死王雪青他们，这是一次试探。”许佑新重重敲了敲桌子，“天要看我们人类到底有怎样的底牌。”
人类的底牌啊。许佑新往旁边悬着的彗星碎片看了一眼。
碎片并没有异动，林行韬也并未回归。
许佑新笑了：“既然如此，那就让上天看看我们人类的实力。”
“通知玫国方面的负责人方潮，动用六翼天使的力量。”
“我们华国的乾坤弓和震天箭也是时候登场了。”
......
王雪青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结界的最后方。
孩童躲在门后，水流填满了门缝，却并未伤到孩子们分毫。连脆弱的木质的楼榭都安稳地立在土地上。
江水恰到好处、妙到毫巅地隔开了普通人、觉醒者与小镇。
王熙臣一剑切去梅花不伤树枝已然厉害，而龙王随意施展出来的法术则是他们想象不到的巅峰。
王熙臣仿佛从中学到了什么，王雪青的大喊令他骤然清醒。
“龙王！我们可以谈谈！”
“你为何要杀我们！我们并没有仇怨，你也没有必须要杀死我们的杀意！”
王雪青有理由相信，龙王倘若想要杀他们应该是非常轻松的，但是他却放任他们奔跑了这么久。
龙王依旧站在原地，神情丝毫没有要杀他们的焦急之色，仿佛是一名游客在远眺着此世的风景。
当他听到这两句时，不由轻轻地蹙起了眉头。
淡漠的话语夹杂着一丝不悦：“吾说过吾乃奉天意而来，自然是天意命吾如此。”
“简单杀掉尔等，只会令上天不满。”
话音刚落，他就像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点了下头，往前伸出了手。
长江奔涌着被这一手抬起。
是一整条长江。
华国各地在长江边巡逻的人都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声。
时间仿佛拉长了数倍。
一声轻笑响在所有人的耳畔。
王雪青知道，自己等人会在瞬间死亡。
只是这个瞬间被莫名的力量拉长了。
这个瞬间，燕京赵家有人脱下西装，手臂架起一人高的长弓，脚重重踩在弓脊上，拉开了一张来自上古的神弓。
红光缭绕，瑞彩盘旋，镇国神物的力量再一次在华国上空亮起。
一支箭羽在与林行韬相似的下颌线条边划过，然后穿透时间与空间。
林行韬所留下的三条大龙忽然齐头并进，仿佛从这一箭中感受到了相似的血脉气息。
于是这一支箭有着三条大龙护驾，携带着不知多少年前杀死蚩尤的锐气，钉往了龙王的心脏。
屏幕中，龙王的神情终于变了。
王雪青等人干脆利落地将长剑斩向自己的手腕，黄帝后代的鲜血泼溅而出，被箭矢的气流所裹挟，化为更深的红光。
灵气华国的app上出现的紧急任务——［三级以上觉醒者割破手腕］被无数人接取。
众志成城。
没有当初全国放歌的煽情，没有对上华山之神的激昂，没有对上拉莱耶时的惨烈，这个时候的华国已经不需要这些。
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它成长了，成长到足以漫不经心地强大。
它前所未有地沉稳与从容起来。
就像是灵气尚未复苏前发生的一些国际上的小摩擦，华国立身在世界，从未畏惧和动摇过，中华民族比起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种族都要确信自身会站在世界的顶峰。
这样的自信与力量下，连龙王都需要暂避锋芒。
“真好。”似乎有这样的叹息从天上传来。
龙王面对着朝心脏而来的箭矢，却转过了身。
他之前的背后，现在的身前，也有谁射来了一支箭羽。
白色的羽毛随着箭矢的行进而散落。
龙王的神情变了，却不是畏惧。
“四百年便是去做了这样的神？”
龙王的目光穿过大大小小的陌生的城市，穿过弯曲的海峡，穿过半个地球，看到了六翼的天使。
金发金眼的天使张扬着六只巨大的羽翼，手中并无弓箭，却在空中举起手臂，一只在前，一只在后，摆出了射箭的姿势。
修长完美的手指微微一勾。
光芒便是化作白羽从他的指尖射出，是很温柔的光，一如天使翘起的唇角。
温柔而又致命。
信仰之光从各地庞大数量的信徒头顶升起。
龙王没有闪避，他不知向谁问了一句话，然后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
两支箭矢分别从地球相对的两面射来，箭尖直指同一个心脏。
邪神之力与华国复苏之力，两者相加，这是地球人类能用出的最强的力量。
有人说：“就连那个门里的天仙都是要受伤的。”
这本是用来对付从门里伸出手的那位天仙的力量，为了防止林行韬没有回来而那位天仙入侵成功。
“林行韬都要受伤的吧。”
果然，光明的箭矢射穿了龙王的胸膛。
龙王往后倒退一步。
从燕京而来的箭矢也碰到了光明箭矢的尖端。
于是便在这个时候，漫长的一瞬间结束了。
看到接下来一幕的人脑子里无不嗡嗡作响。
被赋予了无与伦比的使命的箭矢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
这只手并未用力，连手背上的筋脉都未凸起。
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然后手指一勾，将龙王体内的另一支箭抽了出来。
两支箭共同躺在他的掌心。
最后，两根箭矢悬停在他的身边，随时都能反射而出。
而龙王安然无恙，他低头看了看胸前，随即将手臂伸出。
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的肩膀上便搭上了一个龙爪。
一条白龙在天地间舒展身躯，宛如天上长江。
白龙俯视着底下呆滞的人们，淡淡开口道：“天意有变。”
大雪纷飞，雪花被白龙所遮挡，只有一小片得到允许悄然落在了白龙环绕之人的指尖。
于是淡蓝色的长发流泻过手掌，肌肤雪白、容貌如妖怪般美丽的高挑女子轻盈地落在男人的膝前。
她浑身的气息告诉着世人，她是神祇，就在刚才复苏的神祇。
她就是被指尖垂怜的那一片雪花。
——仅仅是轻微的触碰，她便成为了神祇。
“雪姬有幸，见过上天。”
作者有话要说： 湳京绿龙：你不要我了。
说实话，六翼天使射箭那一幕我满脑子都是数码宝贝的天女兽……，
灵气复苏（三八）
燕京赵家。
赵行懿放下抵在弓脊上的脚, 名贵的皮鞋因为过度用力而出现了裂缝。
上半身的肌肉也由于高强度的爆发而在白色的衬衫下沁出一层血红。
他不紧不慢地扣上被崩开的袖扣，挥开佣人准备帮他披上的西装, 说：“没死, 剩下两支箭拿过来。”
接下来，他要两箭齐发。
乾坤弓和震天箭感受到他的心意, 颤动着引动云霄。
弓是他找材料做的, 泰山南乌号之柘、燕牛之角、荆麋之弭、河鱼之胶, 它们打造出了神话传说中的长弓, 而在长弓落成的那一刻, 它便成为了真正的上古弓箭。
赵家同样打造出了三支弓箭, 震天箭, 又名轩辕箭。
神话传说中这两样神物镇压着陈塘关。昔有龙王水淹陈塘关, 今有龙王水漫双庆城。
赵行懿点了根烟，与从身上蒸腾的热气一同飘散成烟云。
一支烟后，他重新将手掌按上长弓。一想到这弓箭本来是为谁准备的，他嘴边的笑意就止不住。
从1999年到2019年，早早就得知灵气复苏消息的世家面临着抉择。是选择修炼法门还是上古神物的使用权还是其他东西？
王家选择了人, 而赵家选择了物。
王熙臣在灵气复苏的那天嘲讽林行韬什么都不知道, 但他也不知道，赵家老爷子早就为外孙准备好了一切。
就算林行韬没有觉醒, 他也足以不受任何人的欺侮。
“想来你已经不需要了, 这些东西就送给舅舅吧。”
箭矢被手指牢牢按住，赵行懿静待着指令。
然而下一秒，视野中出现了一支熟悉的箭矢。
射向龙王的箭矢原路急射而回。
......
长江的水流原路返回。
白龙安安静静地环绕着一个人形的身影。
无比巨大的冲击令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失去了思考。
过了许久, 许佑新经过进化的大脑才透出一点运转的意图。
那是天意的化身？
雪花一片片地落下。
雪姬挂着优美的笑容，在天地间旋转着裙子。
“雪女，日国传说中的妖怪而已，怎么可能这么强大。”
她没有出现在日国，而是被天意化身的指尖轻轻触碰后诞生在了华国。
她投下了纷扬的大雪，上天赋予她的力量冰冻了长江，犹如冰冻了人类奔涌的血脉。
长江发出了一声被堵塞的鼻息。
在龙王出现之际就瑟瑟发抖的韩建平被大雪埋住了身体，依旧一动也不敢动。而他身边的那些夜叉全部退化成了毫无灵智的鱼虾蛤。
天意有变——
大雪遮挡住了白龙怀中人的样貌，尽管大家都有感觉就算没有大雪那也不是他们能够看的。
倘若那真的是“天”，他的来意改变了吗？
变成了什么？
从用江水淹没人世变为用大雪埋没天下吗？
王雪青他们好端端地呆在原地，浑身湿透，龙王已经放弃了对他们的追杀。他们本应做出下一步的动作，但作为唯一可以直视上天的人类，他们全部呆滞了。
耳机、道法、异能中的声音连绵不绝地询问他们情况如何，他们闭紧了嘴，不泄露一点天机。
终于，悬停在天身边的两只箭矢从极度的静止开始了震颤。
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一刻钟，时间的概念在它们周边混淆了。
时间与空间，两支箭矢沿着它们来时的路，穿透。
此时的大雪不止下在华国，雪花比箭矢快了一步，覆盖住一条条世界各地的河流。
被大雪冰冻起来的血脉仿佛被这两支箭矢打通。
天地间那一声沉闷的鼻音变成了舒缓的叹息。
一支箭向着过去，一支箭向着未来，北半球与南半球，白龙与天站在江水中，脚底的水流不分昼夜地流向永恒的现在。
超出了人类所能想象的气息降临在了地球的外端。
全华国的人类都能发觉自身屹立在泰山的最高峰，黄河、长江、诸江诸海在身后沸腾，足以煮鲲鹏或者蛟龙。
他们以一种几乎脱出世界的姿态观望，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为都归于了带他们观看这一景象的存在身上。
比起过去未来的时时刻刻，他们相信，自己在此时此刻，真切地相信着上天的存在。
当他们回过神来时，发现天空中箭矢经过，拖曳出了一条无比宽阔的长带。
就像锋锐的箭尖割开了包裹在世界表面的什么东西，奇妙而神秘的气息降临了。
曾经的灵王彗星也像是一把尖刀割开了某道口子，而现在，全新的世界朝着地球奔袭而来！
“送给地球人类的新年礼物。”
天徐徐地说出一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话。
2021年2月9日，距离华国新年还有两天，上天给人类送来了绝无仅有的珍贵礼物。
——一个世界。
雪停了。
这场蔓延到了全球各地的大雪象征了什么特殊的东西，也许是某段传奇的开始。
另一个世界的曙光毫不吝啬地从天带中渗出。
华国西蔵，雪山、湖泊、天马、极光，裹着长长头巾的藏族女人在山巅朝拜，在她的对面，有一只小猴子挥舞着金棍扫荡云层。
印度，达尔湖、莲花、酒店与花园，第一个尝试从露台伸出手的婆罗门的眼前闪过莲女们美妙的舞姿。
玫国，自由女神像、港湾、巨轮，接连施放了［完美投掷］以及［附魔箭矢］咒文的方潮看到女神像的火炬点燃了一只高飞的凤凰。
珐国、俄椤斯、渶格兰……
南极的企鹅成群滑翔，北极的白熊在冰川上咆哮，山林的孔雀抖动睽睽一百只眼睛，龙宫的老龟拉扯雪白的胡须……
许佑新骤然惊醒。
湳京所出现的，是一座名为潜龙观的道观。
他看到屏幕中已经没有了白龙和怀中的人影。
他只看到了一双眼睛。
从永恒处姗姗而来，瞳孔宛若嵌在两个世界交替的节点，而眼睛的主人既在世界的这一边透视，又在世界的另一边翘望。
渐渐地，两个世界的缩影都在他的眼球中成型。
那是上天察看人世的双眼，淡漠而无情。
而终究，眼里泛起了道道涟漪。
透出了些许能够被人类看出来并且看懂的笑意。
“呯。”仿佛有人打了个响指。
那些流曳着世界的天带纷纷碎裂，只留下了华国燕京和湳京上空的一点。
而许佑新陡然间想起了这样一双眼睛属于谁。
一些思绪被合拢。
为何这次与拉莱耶的那一次那么相像？
为何那个世界他曾经在门里短暂地感受过？
为何龙王说要杀人却没有伤及一点生命？
为何天意改变，却为人类送来了礼物？
——林行韬。
基地里重新响起华国精英们的声音：“那个天长着一张……林行韬的脸。”
“我的天哪，是林行韬，我的天。”
在这一刻，所有紧绷的身体全部放松起来。
这是一种无言的信任。
信任建立在林行韬不止一次地拯救华国与世界，建立在就连对付龙王所用的力量其实也有部分林行韬的遗留。
人们还未真正想明白林行韬就是天的含义，却已经开始放下防备。
而林行韬也不是戏弄世界只为展示自身的力量。
“人类已经拥有了接受另一个世界的资格和实力。”他笑着说。
在林行韬不在的时间里，他们有了对付天仙的力量——这是两个世界平等交流的基础。
华国和地球都没有脆弱到被一场善意的考验打垮。
从容，镇定，强大，林行韬才说出那句真好。
即便没有林行韬在，他们也能渡过难关。
他们“断奶”了。
......
2021年2月6日，捞尸人韩建平在长江边上游荡，他不是觉醒者，虽然全民都可以开始修炼，但他并不知道要如何开始。
他与无数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随即，上天选中了他。
他是有这个感觉的，被选中的感觉。
他只是睡了个午觉，被某种幽远的意志稍稍凝视，便拥有了足以颠覆广袤土地的伟力。
他亲眼看到一道闪闪发亮的神敕飞入他的身体之内，而他从那开始，成为了水神。
点化鱼类，控制江水。
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放肆，在第二天忍不住发帖上网。
第三天，他的力量越来越强。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变了。
他因为力量的暴涨而强大自信起来，而且他隐约感觉到一条直通天际的道路。或者说某种规则。
他的性格随之改变。
他觉得自己变善良了，变得有些远离人世。他可以像从前根本做不到地那样孤零零地坐在扁舟上耐心钓鱼。
他觉得自己变可怕了，他可以像从前根本做不到地那样面不改色地坐在扁舟上钓尸体。
始终有一只手在把控着分寸。
在龙王降临之时，韩建平并不灵光的脑瓜却冒出了一个清晰的想法：
他只是上天作的一个试验。
令他从普通小民转瞬间成为世人惧怕的水神，又令他在转瞬间失去一切。
他的神力消失了。
他呆呆地抬起头来，看到那一片孤弱的雪花化为的强大神祇也跟着消逝。
她也只是试验品吗？
他知道，只要那位天道愿意，天地间便不会缺少像雪姬一样强大的存在。
只需要一个凝视，一个触碰，一声轻叹。
短暂地被凝视过的韩建平甚至在想，天道送的这份大礼，地球人根本就承受不起。
天道明明可以无情，可以冷眼，可以为所欲为，根本无需在意渺小人类的看法。
人类尚未意识到自己何其有幸。
一切只不过是那位曾经身为地球人类的天道的善良与温柔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大楚，林行韬就算戏弄整个世界，那都是大楚的荣幸。
他是天道啊，评论里在担心国家觉得林行韬的行为不好……不会哒。林行韬不是在戏弄，要相信他和我们的国家嘛。
这一次里地球只有好处的。
还有大楚不是只是付出，地球也是有来有往的，后面会写。，
灵气复苏（三九）
在传说逸闻、科学理论中, 星球拥有自己的意识。
盖亚意识、阿赖耶识等等, 它们或许会有一天通过灵气觉醒, 但到那个时候, 地球早就不会是原来的地球。
不断复苏的神祇将会占有着所有灵气, 各个神系间的碰撞将会挤爆整个地球。
地球并不大，神话却太多。
而林行韬成为世界的意志后, 他开始把控神祇的降临。
他对天道对于神祇的权能做了点小试验。
普通人类韩建平没有死却被天敕封为水神, 力量强大——林行韬可以将地球本来的非人存在封神。
一小片雪花可以复苏为强大的神祇并脱去原本的弱小姿态——林行韬可以复苏地球本来的神祇并改变其力量。
姬舜成为了长江的龙王——林行韬可以将另一个世界的龙王封为地球本地的神。
“地球并不需要强大的神祇与遍布的信仰。”林行韬这样说。
科技与修真，这才是地球的道路。
但是另一个世界需要。
大楚。
大楚世界只有一个统一的人类皇朝，而在人类活动的疆域之外, 存在着一片荒土。曾经仙人们离开世界便是割走了其中一块地方。
这片相当于空白的疆域在刚才并没有被地球任何地区的人注视到, 因为它太大了，地球根本装不下。
这片疆域足够许多神祇生存，而且相比信仰匮乏被六翼天使截取的地球，大楚人类的信仰更加地纯粹而悠久。
大楚才是地球的神祇应当复苏的地方。
这样地球就能够走上和平从容的发展道路，而大楚则会向着林行韬设想中的高等修仙文明行进。
两个世界并不是融合更不是一方对另一方无私的施舍, 它们将共同成长。
——在成为地球与大楚天道的那一刻，林行韬便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
在新年到来的那一刻, 世界通道将会正式开启。
而在地球的神祇尚未能够搬家的时候，林行韬通过洪水、大雪、大楚的投影给地球设下了神道的规则。
天意有变，神道有变。
那两支箭便带着天地规则的气息一路驰骋，凡人并不能看到箭矢除了划开世界也编织了疏而不漏的网络。
天网恢恢。
作为华国目前复苏的神祇中最强大的一个，湳京土地公率先开始收拾行李。
［现代人普遍没有信仰，这片土地并不适合神祇生存。］他会在大楚得到了不得的机缘。
灵能基金会的人觉得这个不敢在地上挪动的土地神一下子翘起了胡子, 好像美滋滋的。
而在尚海，奈亚拉托提普遗留下来的化身肿胀之女也感受到了规则的束缚。
“强大的法则，我也只能遵守呢。”她将白皙而细腻的手掌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颊，像是在为突然间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规则而烦恼。
过了一会儿，她眼睛一亮，被扇子遮挡的嘴巴里发出阵阵娇笑声。
她有了一个美妙的想法，关于新年礼物的想法。
于是在这一刻，守密人隐秘的话语声响在了部分人类的耳畔。
［神之游戏的参与者们，六翼堕天使的信仰者们：恭喜各位，你们‘膜拜魔王、助其统治世界’的强制任务完成了。根据信仰的程度，你们将获得不同的奖励。］
正在玫国凝视着自由女神像的方潮浑身一麻，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蹿动。他听到自己的守密人说：［你成为了六翼堕天使的眷属，由于光明六翼天使的神力涤荡和守护，你将保持人形而永久保留变身为恶魔的力量。由于你的力量系异能，你的恶魔血统发生了进化，你成为了地狱的先锋——大恶魔。］
［曾经的魔王带领着穿越世界的大军来到地球，而这一次他将带着他的世界而来——世界的大门或许将在新年到来之际开启，身为先锋的你义不容辞。］
方潮的眼神一变。
自由女神像本来高举着火炬灼烧着来自大楚的凤凰，而在方潮的视线中，女神像展开了瑰丽的羽翼。尖顶的教堂、方形的盾牌、射出红线的晶体机甲……在自由女神像的王冠上有着一座缠绕着荆棘与花的王座，苍白的人形冷寂地被白羽和王冠的光芒所包裹。
“林行韬，诸神看得到你的偏心。你不愿诸神莅临你的世界，诸神却希冀于自己的后花园有着来自你所钟爱世界的充沛活力与生命。”似乎有着粗暴而无礼的嘲弄之声从云端肆无忌惮地落下。
“奈亚拉托提普和你所共同宠爱过的美丽世界，难道不配得到你的再次宠幸吗？”
“银匙之门尚矗立在你上一次离去的地方，这将作为两个世界结合的通道。”
奈亚拉托提普拖行着古怪而华丽的长袍，慢慢回头看自己在深渊里行走的踪迹。
“诸神静待你的荣光照耀，在此世之外，在无尽的宇宙位面里。”
“倘若你的荣光太过耀眼而使得诸神难耐地翻滚咆哮，我愿意在终极的深渊里高呼——我是诸神的叛徒！”
哈哈哈！他大笑着，笑声令黯淡的群星疯狂落在长满溃疡的诸世界的腐烂尸体上。
肿胀之女却收敛了笑声，她在半张脸前摇了摇扇子，高跟鞋踩在尚海的土地上，哒哒作响。
渐渐地，她移开了扇子，露出那可怕而丑陋的充斥着触手的下半身。
她以真实面对着天道投注过来的打量，然后说：“新年快乐。”
随即化为一滩恶心的脓水滑进小巷的井盖中。
......
人类能够接受与自己一样的碳基生命体突然成为强者，突然开始弑神，突然开始拯救世界，因为尽管那样他依旧是同类，是可以想象的。但当那个人真正凌驾于整个世界的时候，人类已经很难对此有一个真切的认识。
就好比有一天，你普普通通的舍友突然告诉你他是一个富二代，你可以接受并感到高兴，但他要是突然告诉你他其实是银河系的王子……或者说他是大洋彼岸某个强大国家的王位继承人，就会感觉再拿以前的态度对他就有些怪怪的。
超出了想象之后，人类不知作何反应。
而太遥远的差距有时也会造成一种奇异的“不在乎”的心理。他是王位继承人，这和我是祖国的花朵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普通的人类或许可以当没事发生地回归正常生活，华国这群觉醒者们却必须表现些什么。
他们可以不知道天道到底有多强，可以不知道林行韬是天道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但他们知道，林行韬可以随意地给予人和东西强大的力量。
林行韬的目的不是向他们展示自身的强大，而他的强大却在不经意间深深地震撼了所有人。
当林行韬与白龙走到他们面前时，王雪青努力压下本能的敬畏，说：“我们可以带走韩建平……”
话音未落，她看到林行韬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富有人情味的那种。
她不知为何感到稍稍放松起来。
她听到林行韬问：“灵能公司是997吗，过年都不放假的那种？”
“啊？”王雪青一呆。
林行韬将视线从肿胀之女的方向移开，一转手腕，手里多了部手机。
他一边将手机摆在变为人形的姬舜面前教他用，一边说：“我虽然有很多事情要和你们聊聊，但是今天已经九号快十号了。”
“过年了，放假了。”
手机接通，他他像普通人一样给自己的妈妈打去了电话。他对电话那头的妈妈说：“妈，是我，嗯。今年回赵家过年吧，我好久没见到外公了。”
妈妈问他怎么过年，他笑：“以普通人的方式啊。”
姬舜感到了天意的再次降临。
林行韬想要普普通通地过一个新年，那么世界便会尽全力地满足他这个愿望。从前的他话说出口，犹如口含天宪，而现在是真正的天宪。
相当于一条规则安在了惴惴不安的人类头上。只是这条规则极大地安抚了人类的情绪。
华国精英们一下子放松起来。在他们看来，林行韬作为人类的那一面大过了遥远不可及的天道。
“林行韬，欢迎再次回来！”
“你吓死我们了！我的腿都是软的。”
“他一定是算好了时间回来过年的。”
“怎么这一回不是黑龙而是白龙？啊我知道了，如果是黑龙的话，长江就不能叫黑龙江了，这是白龙江哈哈哈！”
姬舜望着林行韬嘴角的笑意。
林行韬应该是喜欢这种气氛的，他想要的也许并不是作为天道高高在上。
纵使成为天道，林行韬始终乐意拥有人类的喜怒哀乐。两者并不冲突。
姬舜隐约觉得自己更加了解林行韬了，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林行韬成就天道之路的最后一关是人关。
这时，姬舜突然说：“不冷。”
在远处，以为这个神秘美丽又高冷的龙王不会回答他们“他的脚会不会冷”这种问题的人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从前在大楚，姬舜是个宅龙，龙宫的地板又光又滑，他从来不穿鞋，偶尔出去也是浮在空中。
没有尘埃和肮脏能沾染上龙王的皮肤。
“我马上就回去，还有其他人，嗯……我在大楚的朋友和我一起回去，肯定能赶上除夕夜。”
林行韬挂断电话，低头看了眼龙王赤着踩在雪地里的双脚。
“入乡随俗，我带你去买点这里人穿的衣服。”
“神明也能与人同乐。”天道自然也能。
姬舜是入乡随俗，而对于林行韬来说，在他安顿灵魂的故土，他的灵魂也安土重迁。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开始。
接下来大概是：流落在外二十载的大少爷一朝重归豪门！他发誓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夺回来！【草根太子的豪门强势回归】【极品太子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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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气复苏（四十）
双庆, 洪崖洞, 千厮门嘉陵江大桥。
晚上六点开始，霓虹灯便点亮了这把巨型的天梭，一排排斜着的拉锁又像极了竖琴的琴弦。
桥上人们的交谈与欢呼声与琴弦相摩擦, 碰撞出独属于双庆这个山城的壮丽风光。
晚风习习, 带着一丝雪后的清新味道，却不冻人。
“因为app上发布的任务, 好多觉醒者都去了长江边上。双庆这也来了不少人。”
“任务截止后, 大家就都来到了景点, 游客一下子增多了，所以双庆将这座桥封了专门给大家拍照。”
“哈哈，也就双庆这样桥多的城市能这么大方地封桥了。”
这样的话语从桥上某个角落里传出。
那个角落格外与众不同些，因为站着十来个穿着青衫的人。
有老有少, 各自怀里抱着一顶斗笠, 一种不同于普通老百姓的气质自然而然地将他们区分开来。
更别说他们或是佩在身旁的长剑了。
——肯定是觉醒者, 而且还都是高手。
不过在拥挤的人潮里，再厉害的觉醒者也不免被踩了两脚。
不时有目光悄悄看向他们中间的两个人。
在灵气复苏大半年的现在，特立独行的人越来越多。
中间的人便有着格外显眼的白色长发。
长发简简单单地披散着, 只有一边耳畔的一小绺别在耳后, 微微从侧面遮住夺目的瞳色。
苍白的肤色, 精致得挑不出一丝差错的五官。
月光是他的月光, 神州的一场大雪也是他的霜。
他神情略显寡淡地低着头，像是在看自己脚上的鞋子。
他穿了双白色的皮鞋，白色的长裤, 上半身穿的应该也是一件白色的西装，不过米白色的羊毛披巾将上衣盖了起来。也由于这暖色调的披巾，他本来透着疏离意味的容貌多了几分人间的暖和色彩。
长相，穿着，气质，看到白发男人的人都会觉得这可能是哪里来的沉淀了岁月的悠久贵族。
只是这位贵族伸出披巾的手臂下挂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购物袋。他就拎着袋子站着，偶尔会眨一下眼，然后琉璃般的眼珠映出对面洪崖洞七彩的灯光。
忽然间，仿佛旁边有谁问了他什么，他转过头，眼里映出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的身影。
“不饿。”
于是大家的目光才移到他的身边。
这个时候大家才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要是没有白发男人这一声，他们大概不会注意到他的身边还有不穿青衫却同样出众的人。
他穿了件带兜帽的灰色大衣，只露出帽子底下优美的下颌线条。
只通过这一截下巴曲线和被黑色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人们就能知道他定然是一个帅哥。
他应该比白发男人长得高，却因为站得没那么笔直靠在围栏上而低了一头。
青衫人都围着他们说话。
有人细心地发现，往往兜帽男人说了什么，其他人就都点头如捣蒜。
“来双庆怎么能不吃火锅呢。”兜帽下，弯出笑意的嘴唇一闪而过，“大楚的吃食真的不怎么样，你可是第一个吃到地球美食的龙王。”
姬舜微微一怔，想到了大楚的美食……不，没有，大楚没有美食。
“地球的美食以后也可以出口到大楚。”姬舜听到林行韬这样说，然后又看到他将手伸进袋子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一个发圈。
这是刚刚在专卖店买衣服时送的，就算只是一个小发圈都是姬舜不太了解的奢侈品牌。
当然，姬舜并不在意发圈的品牌，他甚至不在意发圈是非常俏皮和少女的粉白色。
“吃火锅的时候就把头发扎起来。”
姬舜接过发圈，勾在微弯的小指上，这是他右手唯一有空的手指，其他手指都被购物袋的带子勒紧了。
他并不觉得袋子很重，重的是袋子里装的心意。
袋子里除了衣服还有礼品，有林行韬买给自己的、买给他的，还有买给林行韬妈妈的。
林行韬的母亲……姬舜在最初降临的时候眺望过远方，他很好奇林行韬的母亲是什么样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培育出了林行韬这样的存在？
但他并没有看到，反而看到了林行韬母亲的弟弟——他能感受到这份血脉的联系，所以知道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是林行韬的舅舅。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林行韬舅舅所穿的西装，他才在专卖店里犹豫不下时，买了类似的款式。
一下子从紧张激烈的战斗中回归平淡，姬舜有些茫然，带着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好奇与担心，他不得不迅速地适应起来。他所熟悉和能依赖的，便只有身旁这个不知道在笑些什么的天道。
他想，他不能取悦天道，火锅却可以。
然而林行韬却不只是在开心马上可以恰火锅，令他开心的事情有很多，现在令他开心的是——赵家不是都市里那种被草根男主角逆袭打脸和天凉破之的可笑世家。
林行韬的外公家是真正的有底蕴的世家。
再可笑的暴发户只要有时间，金钱与权势便会化为品质浸润人的骨子和肌理。
有钱人即使第一代粗鲁、没有文化，从第二代开始也会接受最好的教育。
像王熙臣那样，他既可以把自己鄙视他人的一面毫不顾忌地表现出来，也可以套上一层高贵而优雅的面具，淋漓尽致地展现出王家公子从小到大、从内到外被浸透的良好修养。
他现在站在林行韬的右手边，神色里并没有当初与林行韬打篮球时的冷漠，也没有从电话里透出的几分不善意味。或许是想对林行韬说些什么话的，但人太多，被他压在了嗓子里。
他们像很久没见的同学，讨论起哪里的火锅店好吃。
人与人之间本应该这样，不可能因为一些小事而你死我活非要做出什么去打脸踩在脚下。
说起来林行韬都是天道了，王熙臣也是华国的精英，他们的格局绝不会局限在微不足道的私人恩怨里。
而林行韬之所以与王熙臣之间关系这么融洽，却也有他知道了当初自己在大学里打架是谁帮他的原因。
当时他和篮球队的人起了些冲突，现在想来真的是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当时的他直接冲了上去。
在一片尖叫和劝阻声中，他被打青了脸颊，对面三个人却被齐刷刷地放倒在地。
那不是一件可以用检讨解决的小事，风波是在王熙臣的帮助下平息的。
林行韬连检讨都没有写，虽然本就错不在他，但的确是他先动的手。
说实话，林行韬还以为是外公那边有人帮他了。
现在想想，王熙臣进湳大，未尝没有林行韬的关系。
毕竟现在的富二代都在国外念书，林行韬小时候考上清华北大的理想其实也很难抵得过在家长们在国外捐一栋楼，更别说很多富二代是真的优秀。
如果林行韬一直都是赵家的孩子的话，他应该会和王熙臣成为不错的朋友——
就像银匙之门里看到的赵略一样。
赵略踏上王熙臣来接他的车，对着车外窥视的视线毫不留情地表达了自己的厌恶。
［兴许有了家世的支持，他便毫不留情地表达了对于被窥视的厌恶——即便他并不知道窥视从何而来。］
在这一点上，赵略与王熙臣分明是很像的。
“你……不讨厌赵家吗？”在其他人关注起不远处解放碑上方的焰火时，王熙臣突然轻声问出口。
林行韬将兜帽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去看焰火，答非所问：“我喜欢这种大家一起看焰火的气氛。”
太阳刚刚下山，双庆这座钢铁森林染上了一层幽幽的蓝色，而骤然上天的焰火给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点缀上明媚的橙色。
灯光升火，浅月沉珠。
岸边一片金黄。
随着一声呼啸，觉醒者们纷纷飞入天空，或是扑入流离的暖色，或是去捉辉煌的火花。
［双庆你好，世界你好。］大屏幕上的这些字引起了人们的欢呼声。
“我爱华国！”
“我爱地球！”
“我爱你们！”
“哈哈哈——”
居然也有人说“我爱林行韬”，林行韬发誓他真的听见了。
真的是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