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莫明
次日一早,司冀昀被早早等候的太子府人护送回宫,而莫妄与司徒屏两人则被安排到此处府邸。
两人在府邸等了将近两天,司冀昀才满脸疲惫的从皇宫中出来。只是还未等三人交谈,便被告知二皇子前来看望。
司冀昀听闻手下之人通报,疲惫的脸上露出笑意对着莫妄笑道:“妄弟,冀勋想必是担心我。”
“皇兄!”
人未到声先到,莫妄回首只见门厅外站着一人,一身素白长袍精致非常,面目与司冀昀有七分相似,不同于他的俊朗,相似的五官在此人身上有着几分柔和,清澈的眸子坦荡荡的直视三人,竟看的莫妄一时间有些恍神。
莫妄与司徒屏相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此人会是司寇之子,北阙二皇子司冀勋。
“冀勋!”司冀昀疲惫全消,他这个弟弟什么都不在乎,朝堂也几乎不去一点也不似一个皇子。
他在外的日子他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个风清朗月的二弟与一向与世无争的母后,如今平安归来见两人均是无恙,多日的担忧化作一声长笑。
司冀勋目光闪了闪,落在莫妄与司徒屏身上多了几丝探寻的意味:“皇兄,平安归来便好,这两位是?”
司冀昀将莫妄两人眼中的惊讶看在眼中,眼中掠过丝丝笑意:“妄弟,司徒兄这位便是北阙二皇子司冀勋,也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接着又转向司冀勋笑道:“冀勋,这两位是皇兄的朋友,莫妄与司徒屏,此次若非他们两人相助,皇兄只怕早就枯骨一副。”
“莫妄、司徒屏?”司冀勋将两人的名字在口中转了一圈拱手轻笑道:“相救之恩无以为报,司冀勋虽不常在朝中但一些能力还是有的,往后若皇兄有不便之处两位可前来找冀勋。”
几人客套一番,相继寻了一个座位坐下,司冀勋目光似是无意间掠过莫妄两人落在司冀昀身上问道:“皇兄,此次回朝父皇可有说法”
“动不得。”说到正事司冀昀脸色一沉:“宇文甾掌管西境十八年,掌控着十余万的精锐,若此时处置,一是短时间没有合适之人重掌西境,二是西境精锐是否还能听从朝廷调遣我们不得而知。一旦轻举妄动只恐发生兵变!”
他看向冷着脸不语的莫妄接着道:“宇文甾是冀崇的人,九龙山脉明面上最大的受益者是谁,父皇比谁都清楚,事情一旦此时揭发冀崇,即使父皇想保他也保不住,况且......”
“暗中左右朝廷百官那个的人至今没有任何线索。” 莫妄接下他未尽的话,听得司冀昀又是一笑,这段时间以来莫妄在面对他之时明显话语变多两人之间的默契也是非比寻常。
他转向莫妄刚好碰上他看来的视线,见他不自在的避开不由发出一声轻微的笑声。
司冀勋没有看到两人的互动甚是不解:“皇兄?”
“无事。”司冀昀摆手。
“皇兄此次冒险前往西境岂非毫无用处?”虽是担忧的话语但是在司冀勋说来却有一种不紧不慢的感觉,似乎他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安宁的气质。
“怎么会。”司冀昀端起手边的茶盏晃了晃自信一笑:“颜荣突然被杀即便不是宇文甾与冀崇动的手,父皇多少都会怀疑他们,再者九龙山脉宇文甾私造兵械私铸官银,不论冀崇知道多少都逃不了干系,父皇虽疼宠冀崇却容不得一个随时惦记着他宝座的皇子。”
司冀勋眼神一亮笑道:“父皇虽有保三弟之心但也不会给与他太多,哈哈......皇兄,不枉此番九死一生!”
司冀昀一口饮尽茶水敛起笑容郑重道:“这暗中之人才是最大的危险,若不是此次舅舅率领文官态度异常,我未必会发现,隐藏如此之深还能搅弄朝局,这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皇兄可有发现?”
司冀勋挑开垂在胸前的长发低眉笑道:“朝廷文武一向分明,三弟仗着父皇疼宠笼络了一大批武官,文官除了孔老一脉的纯臣,其他以舅舅文相为首一直支持的是你。此次他们态度莫不是舅舅想以此机会除去宇文甾?皇兄何不找时间与舅舅好好谈谈,若无实据一味怀疑乃至与全体文官起了嫌隙岂非得不偿失?”
司冀昀皱眉,自从发现文官异常他对于秦逸凡不再似以前那么信任,此次九龙山脉之事也未曾与他透露半分。
“也对。”
“呵呵,皇兄,冀勋对于朝廷之事从不参与,此番多嘴也是希望皇兄别因心中一点疑心与舅舅离心,皇兄可别怪冀勋多嘴。”
司冀勋起身站起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坐着的莫妄两人浅浅一笑:“莫兄,司徒兄,这两日因心中忧虑未能看望母后,皇兄平安归来冀勋便先告辞,日后两位有暇可到冀勋府上坐坐。”
莫妄抬眉淡淡点点头,等他彻底离开视线才将目光转向司冀昀:“司冀勋......与你相差甚大。”
“妄弟有所不知,冀勋对朝政不感兴趣,平日里除了进宫请安问候,一般非宣召他是不会进宫的。父皇也知他的性子,也没有强逼着他参与朝政。”
看司冀昀笑得一脸自得,莫妄眼里的冷漠不由淡了许多,对于司冀勋此人他只是依稀的记得当年跟在司冀昀身后笑容灿烂毫无心机的模样。
深夜
一条黑影轻轻地落在司冀昀的房门前,不一会儿只见房中亮起灯光,黑影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推门而入。
“殿下!”灯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目,在他平凡的脸上异常醒目。
“查的怎么样?”司冀昀抬手免去男子的行礼,目光带着威慑淡淡的问道:“宇文甾是不是已经返回忠勇王府?”
男子似是有些惶恐低下头恭敬的道:“正如殿下所料,殿下返回京都之时宇文甾便已经回到忠勇王府,现在王府外面看起来无恙,内府中却戒备森严,属下几个见到宇文甾后以免打草惊蛇便撤了出来。”
“你们做的很好!”司冀昀脸色阴沉语气凌厉:“怪不得菲菲知道这么多,不惜暴露自己前往展凤楼等候。不听宣召,擅自返京!宇文甾你好大的胆子!”
“是否禀报皇上?”
“本殿自有主张。”
禀报父皇?
宇文甾返京之事父皇只怕已经知晓,或者说宇文甾根本没有打算瞒过父皇,西境之患一日不解决朝廷便不会动他。
司冀昀按下心中怒气未理会男子的疑惑话题一转:“当年先皇与先太子被雷家军伏击之事可有查到什么?”
男子疑惑的摇头:“殿下,当年先皇与先太子被伏击身亡又经皇子之乱很多当年的老人已经不再人世,暂时还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现在因颜统领被杀皇城由白副统领暂时接管,皇上的龙禁军监管,属下怕引起怀疑,动作不敢太大。”
“让下面的人撤回来暗中盯着,宇文甾返京,不可再轻举妄动。”
“殿下......”男子踌躇片刻低声问道:“府中两位我们是否要派人看着,毕竟......殿下赎罪!”
男子接下来的话在司冀昀淡淡的目光下憋了回去,吓得他跪倒在地,司冀昀虽贵为太子治下却从不摆身份,不触及他底线一般很少冷面示人,像现在如此阴冷的模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司冀昀看着他淡淡的道:“童方,本殿体谅你职责所在不予惩罚,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且记住。妄弟,是本殿的朋友,他与冀勋在本殿的心中一样,没有他本殿走不出九龙山脉回不了京都,今天你也见不到本殿,你......听清楚了?”
“童方知罪。”
“下去吧。”
房间再度恢复安静,司冀昀对着天空不知想些什么,良久,烛火熄灭,平稳的呼吸声传出。
修长的身影从黑暗处出现,莫妄推开房门静静的看着床上睡着的人神色复杂,在童方出现时他刚好从外回来,便一直隐身在旁,以他的功力两人根本不会发现。
“司冀昀,你就这么信任我,你可知.......我不止一次的想杀了你?”
莫妄没有想到司冀昀这般敏锐,自己仅仅提起白童威的过去他便开始怀疑雷家军与当年之事。
“呵......”
他神情黯淡神色变得颇为苦涩,看着沉睡的司冀昀莫妄眼里掠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落寞一笑:“司冀昀......倘若一天你知道我是谁,不知会作何选择?”
师傅,北阙的将来如果是他,妄儿或许终有一天会不再抗拒去淡忘那段仇恨!只是——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血红色的玉珏,玉珏通体血红呈麒麟状,在烛火下发出幽幽红芒,显得神秘非常。
莫妄爱惜的抚摸着,眼中有着怀念、惊喜、还有丝丝不敢置信。
良久,他玉珏重新放入怀中,看向沉睡的司冀昀苦涩一笑,压下心底的情绪,脸上复又一片冰冷。
他回到房间只见司徒屏已经等候多时,扯了扯嘴角:“师兄,司冀昀已经知道宇文甾秘返京都。”
“妄儿你?”知他莫过于司徒屏,莫妄此时的脸色明显心中有事:“司冀昀做了什么?”
“没什么。”莫妄眼神轻微晃了一晃没有多说。
司徒屏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神情一肃:“你如何猜到宇文甾已经返回京都?”
“我们刚到展凤楼,宇文菲菲便寻来,甚至于不惜暴露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是什么让她感到如此紧迫?另外,师兄可还记得那块西俟的兵器胚胎?”
司徒屏点头:“记得,不过这与宇文甾返回京都有什么关系?”
“九龙山脉上混有西俟帝国的人,司冀昀安全返回京都,他们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最大的棋子就是司冀崇而能够左右司冀崇的只有他的最大臂膀宇文甾,是以宇文甾绝对会返回京都。”
“西境是宇文甾的根本,他一离开山上群龙无首况且还有西俟帝国的人,他就这么放心?”
“师兄,他身后还有他们,论及对九龙山脉的了解有谁比的上他们。”
莫妄将剑放于桌上抓起水杯后又用力放下,杯身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有他们在宇文甾完全可以放心离开。”
“真的是他们?那颜荣之死?”
司徒屏神色复杂,他还是不敢相信,毕竟宇文甾也是当年罪魁祸首之一,他们没有道理帮助他入驻九龙山脉。
“师兄,颜荣死后最有可能得到统领之职的是谁?”
“白童威!他们图谋的是京都禁军!他们这是要......”
“复仇!”莫妄低声回道心神不守无意识的按住怀里的玉珏。
他们之中会有他吗?
“妄儿......”
“无事,妄儿只是高兴,知道他们还在妄儿真的很高兴。”
“那九龙山脉可要派几个人上去探探?”
“不用,宇文甾返京都想必司寇也查到了。静观其变,他们之事暂不宜打草惊蛇。”
“你决定好即可,时间不早了,这两天你每晚前往王府查探,如今已经确定宇文甾就在忠勇王府,今晚便好好歇息吧。”莫妄从进门便神似恍惚,知他定是发生了什么,既然他不想说他司徒屏也不想逼他。
直至司徒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莫妄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静静地靠在床柱上。
司冀昀的一番话不停的在脑海中翻腾,渐渐的他的脸上浮现不耐之色怒意隐隐,周身气势大涨,气势气势笼罩之下,所有的东西发出呲呲开裂的声音。
眼看桌椅就要被这些看不见的利芒粉碎,莫妄的气势突然又像潮水般迅速退去,沉重的叹息声从他口中发出,睁开双眼眸中恢复清明。
司冀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