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璀璨星途（十四）
程旭远的大脑死机了漫长的三分钟。在这三分钟里, 《蓝色多瑙河》在他听来仿佛葬礼进行曲，一声声琴键声几乎要将他超度。
“系统。”程旭远在脑中问道, “如果我现在用十万伏特电死这两个人……”
系统连忙说：“你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
向柏彦看着呆愣的周远哲，竟觉得意外的可爱，想要狠狠地占有他微张着的薄唇。
周远哲终于缓过神来。
他先看向安烨, 认真地说：“你是上升期的艺人, 不能谈恋爱，更不能和男人谈恋爱。何况, 我还是你的经纪人。”
安烨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的眼里充满了失落和难过。
向柏彦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充满期待地盯着周远哲，心跳不停加速。
“向总。”周远哲缓缓开口，“我配不上您。”
向柏彦的手微微一抖, 几朵花瓣掉落在周远哲的身上, 衬得冰山美人的容貌愈发动人。
然而这座冰山，注定不属于向柏彦或者安烨。
周远哲坚定地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西服，微微颔首后径直走出了餐厅，独留身后两人陷入漫长的沉默和悲伤。
“服务员！”向柏彦忽然爆发了, “谁让这个家伙进来的，我不是把餐厅包下了吗？！”
一位服务员面带歉意地说：“对不起，安烨说他要来这里拍戏，我们信以为真……”
向柏彦狠狠地瞪了一眼安烨, 冷声道：“就你也配喜欢周远哲？”
“向总说笑了。”安烨立刻反唇相讥，“没听远哥说吗，您这般身家和背景，他是万万配不上您的。”
向柏彦气笑了：“难道周远哲会看上你？！”
安烨：“他不答应我只是碍于我的身份，如果我将来隐退娱乐圈，他一定对我以身相许。”
向柏彦：“周远哲只是在我面前有小小的自卑而已，将来我会让他明白，我的钱都是他的。”
两人仿佛赌气斗嘴的初中生，在空空如也的西餐厅里吵得不可开交，配上钢琴师不知疲倦的《蓝色多瑙河》，画面非常有喜剧效果。
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被两人这么一告白，周远哲整个人变得沉默了许多，就连公司都不怎么去了。
程旭远每天都问系统：“为什么我要承受不属于这个角色的痛苦？”
“我也不太清楚。”系统表示他也只想安静做任务，“可能你的体质比较特殊。”
向柏彦和安烨两人都想找个机会和周远哲解释清楚，表明自己不急于一时，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冷漠的周远哲完全没有给他们机会。
于是，在偌大的向星娱乐公司，和周远哲走得最近的人变成了唐影。
这一日，周远哲陪唐影一起拍时尚杂志。
结束时已是深夜，周远哲让助理们先回去，接着对唐影说：“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在附近逛逛。”
“附近有什么好逛的？”唐影不解。
“……小吃街。”
唐影一副懂了的样子，正准备走，周远哲忽然喊住他：“要不你陪我吧。”
之所以想让唐影陪自己，是因为程旭远已经很久没和人聊天了，这段时间的破事堆积在他心里让他难受得慌。
“好。”唐影戴上黑色的口罩，点了点头，“我看着你吃。”
唐影不知道周远哲被两人表白的事，只觉得自家经纪人最近很消沉，本来话就不多的冰山现在经常冷得把人冻伤。
“老板，20串烤腰子，40串猪五花，30串牛筋……”
唯一不变的，是他惊人的食量。明明怎么看都像是个矜贵的贵族，吃起东西来就像需要贵族接济的难民。
周远哲端着满满一大盘烤串，拿了几罐啤酒，在路边摊随便挑了个位置，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形象，开始大快朵颐。
唐影看着他吃东西总是会食欲大发，忍不住问：“我可不可以……”
“你这个月胖了3斤。”周远哲冷酷无情地说，“再胖下去就别想试镜了。”
唐影叹了口气，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方那张开开合合的薄唇上，心道自己就不该答应陪他来。
周远哲抬眼看他，嘴里啃着烤玉米，终于还是大发慈悲地说：“只准吃一串。”
说着，他挑了一串最小的烤肉给他。
唐影笑起来，一双大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悄悄将口罩褪下，小心翼翼地吃完整串烤肉，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周远哲。
“……算了。”周远哲将盘子推到他面前，“吃吧，反正你这么瘦，胖点也没事，你粉丝不都说想把你养胖吗。”
唐影笑得就像个要求得到满足的孩童，眼睛里恍若有星星，“谢谢远哥。”
周远哲没心情欣赏他的美颜，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烤串，往嘴里不停地灌啤酒。
二十分钟后。
“唐影，你知道吗，我蛮讨厌你的。”
周远哲看着对方白皙俊俏的脸，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唐影脾气很好，嘴里啃着翅中，含糊不清地说：“你讨厌我，那我离你远点就是了。”
周远哲顾自继续说：“你是向柏彦安排来我身边监视我的，我早就发现了。”
唐影怔住。
“你对我而言，就象征着向柏彦的权力和手腕。”周远哲说着，又喝了一大口啤酒，“象征着他无孔不入的占有欲。”
“所以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你。”
唐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如果讨厌我能让你解气，那你讨厌吧。”
其实他自己也不喜欢向柏彦的这种行为，可是谁让他是自己的老板呢？
周远哲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忽然话题一转，说道：“什么狗屁王牌经纪人，老子就tm是个打工的，是个廉价劳动力而已。”
唐影怕他声音太大引起别人注意，擦了擦嘴，把口罩戴了回去。
“向柏彦是谁啊，向星娱乐的总裁，向氏家族的继承人……”周远哲的眼睛里是唐影从未见过的火焰，像是愤怒又像是悲哀，“我就是个，就是个……”
我就是个命不由我的外挂而已。
程旭远还是残留着理智，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猛灌了一口啤酒，大喊道：“老板，再来20串猪脆骨！”
唐影有些担忧地说：“远哥，你可能有点醉了……”
“醉个屁。”冷漠冰山周远哲此刻毫无素质可言，“我没醉。我就这样一个人。爱说脏话，脾气很大。”
唐影愣愣地看着他。
周远哲瞥他一眼，白皙的脸上泛起微醺的红，“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
扪心自问，唐影真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男人。纵观整个娱乐圈，颜值能够比肩周远哲的人屈指可数，更别说身材气质能够达到这么优越的程度。
“呃，远哥，咱们先回去吧？”唐影温柔地拿掉他面前的啤酒，换成了果汁。
周远哲毫无察觉地喝了口果汁，继续说：“每天戴着面具生活，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唐影点点头，“生活都是这样的，大家都戴着面具。”
“你不懂。”周远哲叹了口气，“你永远不会懂的……”
这声叹气里包含了太多的悲伤和无奈，扎得唐影的心莫名一疼。
唐影试图安慰他：“远哥，你看安烨最近都被封为四小天王了，你应该高兴才是。”
“别和我提他。”周远哲毫无气质地翻了个白眼，“那家伙脑子也有毛病。”
唐影不明白为什么周远哲对向柏彦和安烨这么有敌意，他只好说：“远哥，别生气了。如果你讨厌安烨，你还有我啊，我最近的片约也很多，这都是你业务能力的证明啊。”
“怎么？”周远哲明如黑曜石的眼睛在昏黄灯光下，蒙上了一层雾气，“你也喜欢我？”
唐影傻眼了。
万幸的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周远哲两眼一闭，“咚”的一声醉倒在桌上，再没有了动静。
唐影叹了口气，结账后打算将他带回家。
但是，他的脑海中又闪过刚才周远哲说过的话。
于是，怀里扶着的人竟像个烫手山芋，烫得唐影面红耳赤。
最终唐影选择拨通向柏彦的电话。
“喂，向总……”唐影犹豫着开口，“远哥他喝醉了，您过来接他一下吧……”
半小时后。
向柏彦出现在烤肉摊前，面色铁青地看着唐影说：“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向总，远哥他很难过。”
向柏彦一怔，唐影平静的话语让他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远哥他很难过。
向柏彦看向喝醉的冰山美人，一瞬间思绪万千，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他将周远哲打横抱起，温柔地放进车里，尔后对唐影说：“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唐影缓缓点头。
看着向柏彦的跑车扬长而去，汽车的尾灯像是一个信号，昭示着某些东西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第二天。
程旭远是在宿醉的头疼中醒来的。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喝啤酒也能喝醉，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他的第二个念头是，我的房间好像没这么大？
程旭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映入眼帘是非常低调而又极其奢华的家具。房间里的摆设是黑白色，简单而又彰显品位，干净整洁得像是没有人住过。
程旭远猛地跳下床，冰凉的地板刺激他的脚底，让他一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走出房门，顿时就愣住了。
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一个颀长健壮的男人。
向柏彦听到声响醒转过来，看向卧室门口的人，沙哑着嗓子说：“你醒了？”
程旭远死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向柏彦家里。
“你先去洗漱吧。”向柏彦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是一晚没睡好，“我去给你做早饭。”
程旭远走进洗手间，整个人还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现完好无损，顿时又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发生什么……
程旭远洗漱完之后，向柏彦已经煎好了溏心蛋，还煮了一锅小米粥。
“你真厉害。”周远哲由衷地夸赞道，“没想到总裁也会做饭。”
向柏彦乐了，“怎么，总裁就必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周远哲咬了一口鸡蛋，眼睛亮了一下，他对向柏彦说：“我宣布向星娱乐改名为向星连锁餐饮。”
周远哲今天明显比以前外向了许多，也不端着一张扑克脸了，是完全放松自如的状态。
就像卸去了久违的伪装。
向柏彦忽然问：“昨晚为什么喝酒？”
周远哲毫不在意地说：“吃烧烤当然要配啤酒啊。”
“你还是在意那天的事，对吧？”向柏彦盯着他喝粥的动作，“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对你说那些话。”
周远哲的动作一顿。
“我是认真的。”
周远哲看向他，轻声说：“向总，我们之间……”
向柏彦怕他说出无情的拒绝话语，打断他道：“周远哲，我从来没有打算强迫你。”
周远哲愣住。
“如果你怀疑我的心意，我随时都可以对你说：我喜欢你。”向柏彦拿出一张纸巾，轻柔地替他擦去嘴角的痕迹，“只要你愿意答应，我随时都是你的。”
周远哲大脑空白。
“而你，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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