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向清微往走廊那边走，刚走到走廊尽头拐角处，休息室的门就开了。
一个穿白色衬衫的年轻男人带着笑从里面走了出来，迎面看到向清微，一怔，笑意瞬间凝固在嘴角。
向清微也是一怔，随即眼神里暗光一闪，嘴角一勾，似笑非笑：“程洲，好久不见，真巧啊。”
程洲喉结微微一动，看着向清微，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程洲的经纪人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看到向清微，表情微微一凝，随即也扬起虚伪假笑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向啊。”
向清微看到她，抿唇一笑，没有半丝笑意的眼尾却暗藏冷光：“陶姐。”
眼前这位短发微胖的女人大名叫陶菊，今年三十七了，十六岁就进了这一行，二十三岁就开始带艺人，在这行里，算得上是资深前辈了。
像向清微这样入行不过两年的经纪人，都得叫她一声陶姐。
她两年前从华影离职，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随着她出走的还有好几个华影公司的艺人，程洲就是其中之一。
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向清微签的第一个艺人是陶允儿，所有人都按照这个时间算作向清微的入行时间，但实际上，她签的第一个艺人是程洲。
彼时程洲还是电影学院的大三学生，向清微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说服他签到华影，谁知道签了不到两个月，他就从华影解约，和陶姐一起出走。
三个月后，程洲就以新人的身份出演了一部知名导演的校园爱情电影男一号，由此正式出道，电影暑期上映，虽然口碑不佳，豆瓣评分也只有6.3分，堪堪及格，但却因为同档期其他影片表现不佳，而这部片子的宣传做的极好，成功斩获了十亿票房。
于是程洲顶着十亿票房一番男主的称号一夜之间横空出世，再加上陶姐的多番运作，一时间，各种资源源源不断涌来。
而与此同时，向清微也没有闲着，陶允儿凭借为她量身打造的新戏翻红，向清微签下凌嘉奕把他送进剧组，第二年初，凌嘉奕凭借新戏爆红，风头一时无两。
时至今日。
向清微因为手握陶允儿和凌嘉奕两个当红艺人，再加上最近的宁扬也开始崭露头角，还未出道就已经被看好已有爆红潜质，可以说是出尽风头。
而陶菊新公司已经签下十几个艺人，老艺人新人都有，但是发展大多平平，只一个程洲一枝独秀。
知道内情的人，也不过真心实意的赞一句向清微的确眼毒。
两人因为程洲，也算是有那么一点恩怨。
向清微要说全然不在意，那也是假的，那时她还没有现在的好耐性好脾气，正是年轻气盛，简直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甚至深深地感觉自己被背叛，因此消沉失眠了半个月。
但是从程洲被陶菊挖走，她始终没有问过程洲一句到底是为什么，并且删除了程洲的一切联系方式。
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向清微曾经和程洲在一次慈善晚会上“狭路相逢”，只不过那时候向清微无心和他虚伪客套，远远的避开了，两人只远远地对视一眼，并没有说上话。
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没想到再见面，居然会是在这里。
真算得上是“冤家路窄”了。
陶菊现在好歹也是个公司老板了，今天居然亲自到场陪程洲过来试镜，可想而知她对这次试镜有多重视了。
陶菊的目光往向清微身后一扫，皮笑肉不笑的问：“向经纪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是凌嘉奕还是陶允儿啊？”
她倒不是故意做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她做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也只是她前阵子吹了一夜空调，落下了面瘫的毛病，针灸了大半个月都不见大好，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的肉动弹不得，就造成了这皮笑肉不笑的效果。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她要人脉有人脉要资历有资历，她也自恃身份，私底下恩怨再多，刀光剑影的，表面上还是要做出一派和谐的样子来的，毕竟是前辈，她要真跟向清微计较什么，闹起来，也只会说她这个当前辈的看不惯向清微出风头。
在这个圈子里，心里恨得牙痒痒，公众面前还得扮姐妹情深的也不在少数。
因为这个，陶菊还惹了不少误会，现在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自己“皮笑肉不笑”的不屑表情只是因为自己吹空调吹到面瘫了。
当然，跟向清微就没这个必要了。
向清微闻言，嘴角翘起一个矜持的弧度：“都来了。”
顿时陶菊嘴角那皮笑肉不笑的笑意都差点维持不下去：“厉害啊小向，傅总帮你出了不少力吧？”
程洲眉头微蹙。
就在这时，陶菊脸色忽然一变，一脸热情的灿笑：“张导！您来啦！”
向清微一转身，就看到张志彰导演和他的助理正往这边走过来。
“哦，是小陶啊，带程洲过来试镜了是吧？”张志彰客气的和陶菊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看向向清微，眼睛里带了促狭的笑意，态度也明显亲近许多：“小向来啦，行止没跟着你一起来？”
这样对待自家小辈般的亲切态度让陶菊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程洲却一直盯着向清微的脸，仿佛在留意着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向清微羞涩一笑：“他工作忙。”
张志彰哈哈一笑：“改天等他有空了，让他带你去我家吃饭去。”
向清微也一副乖巧晚辈的样子：“好的，有时间一定让他捎上我去您家蹭饭。”
张志彰又笑说：“别一口一个您的，论辈分，行止比我还大一倍呢。”
向清微又抿唇一笑：“好的张导。”
张志彰又问：“凌嘉奕和陶允儿呢？”
向清微说：“他们在休息室准备待会儿的试镜呢。”
张志彰笑着说：“行，那你让他们好好准备，我先走了。”说着又跟程洲说：“程洲你也好好准备啊。”说完就和助理一起走了。
“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向清微说完微笑着对陶菊和程洲一点头，就走向了洗手间的方向。
陶菊看着向清微的背影，恨得牙痒痒：“这个向清微怎么攀上的张志彰？”
程洲和凌嘉奕现在可是竞争关系，要定谁，最终拍板的人就是张志彰导演，要是导演偏心，那程洲可就没什么胜算了。
“我去洗手间。”
程洲没有搭陶菊的话，说完就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向清微本来也不是来上洗手间的，进到女洗手间洗了下手，照了照镜子就转身往外走。
刚走出洗手间的门，就看到程洲正立在走廊里靠墙站着，看到她，就转身面向她，看起来像是专门在这里等她。
无论是凌嘉奕和陶允儿的粉丝，包括现在宁扬的粉丝，虽说有时候对向清微的业务能力十分怀疑，但是到了吹自家正主颜值的时候，就立刻会把向清微搬出来。
“向清微本质颜控还有人不知道？别的不说，她签的人颜值都很能打，说凌嘉奕别的可以，说凌嘉奕颜值，向清微第一个站出来不答应！”
“说允儿胖了的，允儿胖了也能甩你们家正主五十条街！她在最低谷的时候体重比现在还高都能被向清微签下来，换做是你家主子，向清微估计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说宁扬长得不好看的应该及早去看眼科，你们看看凌嘉奕和陶允儿，宁扬要是长得不好看，向清微能签他吗？”
从凌嘉奕到陶允儿，再到宁扬，三个人别的条件都不说，就从颜值上看，虽然都不是一个类型，但是都无可挑剔，从根本上证实了向清微是个死颜控的事实。
向清微当初能看上程洲，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长得好看。
程洲和凌嘉奕的精致张扬还有宁扬的清冷内敛都不一样，他身上有种很难得的古典气质，斯文俊雅。
向清微那次是去给楠哥手下的一个新人演员去学校里送东西，结果就在学校里偶遇了程洲，他戴着眼镜，穿着电影学院统一发的黑色冬季羽绒服，头发也没怎么打理，甚至后脑勺还翘起一簇来，手里拎着一袋小笼包，边走边吃，但这都没有遮住他的美貌，从向清微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让向清微恍惚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于是向清微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在他错愕的目光中，两眼发光笑眯眯的看着他问：“同学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上大几啦？有没有签经纪公司啊？”
后来程洲说，当时还以为她是跟他搭讪要微信号的。
再后来，程洲顺利签了华影，也成为了向清微签的第一个艺人。
向清微自以为自己和程洲相处的很愉快，所以被背叛的时候她才会那么错愕震惊。
向清微看到程洲，脚步迟滞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面不改色的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程洲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向清微……”
向清微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他的手甩开，但她没想到程洲居然抓的那么紧，她一甩居然没甩脱，顿时皱着眉看向他，满脸被冒犯的不悦：“你干什么？”
程洲眸光浮动：“我有话想跟你说。”
向清微一拧眉，余光瞥到拐角处的身影，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向清微一直没回去所以不放心亲自出来找的凌嘉奕，一看到通往洗手间的走廊里向清微被程洲抓着不放，立刻脸色一变，大步走了过来。
程洲看到突然出现的凌嘉奕，眉头微蹙，一不留神就被向清微挣脱了。
向清微径直走向凌嘉奕，握住了他的手臂：“我们走。”
凌嘉奕只用饱含警告的目光盯了程洲一眼，就毫无抵抗能力的被向清微给拉走了。
程洲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失神了半晌，嘴角无声的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他刚才抓着你干什么？骚扰你？”凌嘉奕的声音比平时冷了几个度，愤愤的问向清微。
向清微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淡淡的说：“没有，只是说了两句话。”
凌嘉奕声音里是满满的不悦：“你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程洲和向清微的瓜葛他也知道。
一想到程洲是向清微第一个签的人，他心里就泛酸，特别是看到程洲刚才抓着向清微的手臂，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凌嘉奕心里很不舒服。
凌嘉奕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停住脚步：“他也是来试镜的？”
向清微也跟着停下脚步：“不然呢？过来参观？”
凌嘉奕皱起眉。
向清微转过身来，握住他的双臂，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所以这次你要拿出你最好的状态来，赢下这个角色。”
凌嘉奕哼哼两声：“这还用你说？”
向清微忍不住笑了：“嗯，我相信你。”
凌嘉奕心里那点不爽和醋意也被向清微这四个字给抚平了，忍不住也笑了。
程洲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将向清微和凌嘉奕的“亲密”互动尽收眼底，褐色的眼珠染上暗色。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道怎么跟艺人保持距离感。
向清微的余光扫到他，嘴角的笑意顿时一凝，然后对凌嘉奕说道：“走吧，还有时间，我们再对一次台词。”
凌嘉奕被她顺毛撸高兴了，乖乖的被她带着进了休息室。
半个小时后，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们过去，准备试镜。
他们过去的时候，程洲还没有结束，正站在台上跟空气对台词。
程洲不愧是科班出身，光是台词功底就已经甩出不少流量小鲜肉一大截了。
台上的道具只是两张椅子。
程洲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微微皱着眉，面对着对面那张空椅子，仿佛那张空椅子上坐着人。
“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他无声的捏紧了座椅上的扶手，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我的人生已经被你毁了，你还想怎么样？杀了我吗？”
向清微脸色凝重的看着台上的程洲，她不得不承认，程洲比之一年前，演技有了很大的进步，她只是听了几句台词而已，就已经被他带入戏了，他的神情，和他身体的状态，完全进入到了戏里。
成为了那个书里一直被操控命运，一开始从麻木的状态一直到压抑到极致之后终于爆发反抗命运的男主角。
她忍不住侧过脸去看坐在她身边的凌嘉奕，却惊愕的发现凌嘉奕正静静地闭着眼，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根本没有在看台上程洲的表演。
“好，可以了。谢谢。”随着张志彰导演的声音落地。
程洲也立刻从入戏的状态中抽离，从椅子上起身，转过身来，向观众席鞠了一躬：“谢谢。”起身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观众席上的向清微，他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他在对你笑？”正好睁开眼睛的凌嘉奕看到程洲的这个笑，顿时皱起眉。
有工作人员走过来询问凌嘉奕：“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凌嘉奕转头看向清微：“那我上去了。”
向清微点了点头：“嗯。”
“加油啊！别丢我的脸。”陶允儿笑嘻嘻的说道。
凌嘉奕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向清微，突然冲她咧嘴一笑，黑亮的眼睛灿然生辉：“看我表演。”
向清微凝重的心情也被凌嘉奕这一笑缓解了不少。
凌嘉奕往舞台上走去。
而程洲则从舞台上走了下来。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掩下锋芒，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程洲到达观众席，下意识看向向清微，却发现向清微的注意力全都在已经走到舞台上的凌嘉奕身上，他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落寞。
凌嘉奕站到了舞台上。
张志彰导演问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话，就可以开始了。”
凌嘉奕点了点头，坐在了其中一张空椅子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三秒钟后，他睁开眼睛，眼里属于他自己的锋芒和光亮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片干净又苍白的空茫。
“你还来干什么？”
凌嘉奕看着他下方的那张空椅子，目光盯着空椅子上方的一团空气，缓缓出声，他身上独有的锋芒和张扬都被藏了起来，他坐在椅子上，两只雪白修长的手握着座椅扶手，腰板挺得直直的，嘴唇紧抿，鸦黑的睫毛仿佛都不堪重负的压下来，漆黑的眼珠子里没有半丝光亮，只有死寂般的漆黑，连声音，都是一片凄冷的苍白，可他略微上扬的眼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向清微生怕惊醒了什么似的，轻轻屏住了呼吸。
坐在最中间的张志彰导演也忍不住微微倾动身子，想要把凌嘉奕脸上的神情看的更清楚一些。
程洲看着舞台上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的凌嘉奕，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而台下的摄影机无声的捕捉着舞台上的一切。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凌嘉奕白皙的脸上泛起病态般的潮红，握在座椅上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导致关节都开始泛白，他挺得直直的腰因为刚才的咳嗽而不可抑制的委顿下去，但他抬起眼时，眼尾的讥讽却越发明显：“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同一句台词。
程洲是无可奈何的隐忍克制。
凌嘉奕是仿佛在死死压抑着什么，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忍耐。
“我的人生已经被你毁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凌嘉奕因为剧烈咳嗽而佝偻下去的身体忽地往后一靠，然后微微抬起眼看着空椅子上并不存在的人，刚才一直压抑着的声线忽然变得轻而冷：“杀了我吗？”
凌嘉奕的声音落地的瞬间，向清微的鸡皮疙瘩骤然立起。
剧场里的空调开得不算大，此时此刻，却有寒意弥漫开来。
陶允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已经完全往前倾了，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合拢抵在唇上喃喃道：“我头皮都麻了……”
而此时的陶菊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程洲也面色凝重。
“好，可以了。”张志彰导演终于出声说道。
剧场里凝滞的氛围也骤然一松，所有人都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身体，或者是长长的缓一口气。
“凌嘉奕的演技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陶允儿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偷偷送他去进修了？”
向清微转过头来，凉凉的看她一眼：“因为在你大吃大喝的时候，别人都在磨练演技。”
陶允儿：“……当我没问。”然后又扭了扭脖子动了动肩，做了个深呼吸：“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了。”
向清微留意了一下四周，没看到有别的女艺人，在陶允儿僵直的后颈上不轻不重的揉捏两下，说道：“我忘了告诉你，乔曦雨已经试镜上了书里女二号的那个角色。”
陶允儿立刻挺直了腰，震惊的看向向清微：“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乔曦雨那演技！
向清微微微一笑：“你不会想输给她吧？”
陶允儿柳眉倒竖，毫不犹豫的说：“当然不行！”
开什么玩笑！
向清微点点头：“那就行了。”
这时工作人员过来了：“可以上台了吗？”
“她已经准备好了。”向清微微笑着说道。
陶允儿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突然回头看向向清微，满脸狐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向清微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什么？”
陶允儿说：“你是不是故意一直瞒着我，憋到现在才告诉我？”
向清微笑了，眼睛弯了起来，笑的很有几分狐狸的味道：“对啊。所以你可不能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坦荡到近乎无耻。
陶允儿磨了磨牙：“好，你等着吧！”说着就往台上走去。
凌嘉奕走了回来，在向清微身边坐下：“陶允儿干嘛了？”
“受刺激了。”向清微抿唇笑了一下。
凌嘉奕的右手展开，搭在她座椅靠背上，一张恢复他本色的精致张扬的脸骤然逼近过来：“我刚才表现的好不好？”
向清微看到他漆黑眼瞳里泛着热切的光，一张脸上满是等待表扬的期待，想到刚才被他的演技震撼到战栗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温柔的目光里笑意盈盈：“嗯，超级棒的。”
凌嘉奕的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里满满都是向清微的影子。
程洲控制不住的留意向清微，看到她和凌嘉奕仿佛亲密无间的互动，莫名的沉闷感充斥胸腔，令他厌烦。
“好了，做好，看允儿的表演。”向清微把凌嘉奕凑到她面前的头颅推了回去。
凌嘉奕却一点都不想关注陶允儿的表演：“中午能不能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吃？上次说了就我们两个一起吃晚饭的都没吃成。”
向清微的注意力都在台上，闻言淡淡的说：“那要怪谁？”
想到上次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凌嘉奕悻悻的闭上了嘴，开始专心看舞台上陶允儿的表演。
向清微太了解自己的艺人了。
很奇怪的是，她手下的艺人都有一种遇强则强的奇怪体质，压力越大，爆发出来的能量反而越大。
凌嘉奕是这样，陶允儿是这样，宁扬也是这样。
就连她自己，也是这样。
向清微想，这大概也是一种磁场，无形中让她找到他们。
此时舞台上的两张椅子已经被撤走了，舞台上什么都没有。
陶允儿穿着一条白裙子，失魂落魄的站在舞台中央，脸上没有一丝神采，一双灵气四溢的眼睛里只有让人心惊的空洞。
她就这么失魂落魄的站着，目光虚虚的浮在半空中，仿佛灵魂已经从她的身体里抽离了，她就这么一直站着，站了足足一分多钟，但是这一分多钟并不会让人觉得难熬，所有人注视着她，想象着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她忽然动了，她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颤了颤，然后缓慢的扇动了一下，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她空洞的眼睛里有一闪而逝的亮光，她轻轻地说：“下雪了。”
她伸出手去，接住了那并不存在的雪，嘴角自然而然的弯了弯，好像是纯粹的为这忽如其来的雪而感到欣喜，但这一抹笑意只停留了一秒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僵住了，然后缓缓地瘪下去，她又仰起头，看着半空中飘扬的雪，试图笑一笑，可是嘴角每次一提起来，又很快跌落下去，脸上那纯粹的欣喜的神情逐渐变成了苦涩和绝望，眼眶开始泛红，她最后终于还是成功的露出了一个笑脸，只是眼睛里却溢满了泪水。
她红着眼眶流着泪，看着雪花，轻松而又愉快的说：“下雪了。”
……
“好，可以了。”张志彰说完，低头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合上本子，起身说道：“今天的试镜到这里就结束了，你们都可以回去休息了，试镜的结果我会尽快通知你们。”
“好，辛苦张导了！”陶菊立刻说道。
“辛苦导演。”向清微和凌嘉奕陶允儿都站起身来。
张志彰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
其他人也一起往外走去。
“小向，那改天见了。”陶菊对向清微说道。
向清微微微一笑：“再见。”
程洲看了向清微一眼，和陶菊一起离开了。
他们一走，陶允儿就立刻按捺不住，兴奋的问道：“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
凌嘉奕敷衍的说道：“还行吧，勉勉强强。”
陶允儿翻了个白眼：“你口气那么大，你拿过奖啊？”
凌嘉奕说：“奖是没拿过，不过我也没演过评分3.8的烂片。”
陶允儿气得想锤他。
凌嘉奕立刻把向清微搂过来挡在自己前面：“干嘛？敢演不敢认啊？”
向清微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个人，除了演戏的时候足够专业外，在私底下简直就是两个幼稚鬼。
她抬起表看了眼时间，然后问道：“你们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去吃饭？”
陶允儿立刻开始捂肚子：“怎么不饿啊！我都快饿扁了！”
向清微笑着说道：“好吧，今天看在你表现好的份上，特许你正常吃中午这一顿，就这一顿，晚上继续控制。”
陶允儿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亲热的搂住向清微撒娇：“微微姐你最好了，我真的爱死你了！”
凌嘉奕面不改色的随手把缠在向清微身上的陶允儿给扒开，长臂一伸就把向清微揽过来往前走：“走了。”
陶允儿还想说什么，忽然看到凌嘉奕带着警告的眼神，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凌嘉奕搭在向清微肩上的手，眨了眨眼，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震惊的看向凌嘉奕，用眼神询问。
不会吧？？？
凌嘉奕回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下意识把向清微揽紧了一些。
陶允儿无比确定的确认了一个事实。
凌嘉奕！
居然！
暗恋向清微！
意识到这件事的陶允儿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设身处地的想想，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如果她表现好，向清微就会冲她露出那种温柔的、赞许的笑容，每当看到向清微的这种笑容，她也忍不住想要冲她摇尾巴啊！
如果她有尾巴的话。
所以一点都不难想象凌嘉奕为什么会喜欢上向清微。
可是看向清微的样子，虽然对凌嘉奕的态很亲近，可是这种亲近完全就是因为把凌嘉奕当弟弟啊！
唉，可怜的凌嘉奕。
陶允儿不知不觉的开始同情起凌嘉奕来。
餐桌上，陶允儿异样的目光引起了向清微的注意。
“允儿你怎么了？”
陶允儿眨了眨眼：“啊？我怎么了？”
见她装傻，向清微也不再问，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微信，然后直接打电话给小吴：“那就给我买一张下午两点半的票。”
“你要去哪儿？”凌嘉奕立刻警觉的问道。
向清微说：“回c市，今天晚上宁扬公演，我要去现场。你们两个没什么事可以到处逛逛。”
凌嘉奕听到宁扬的名字，脸色立刻一冷。
谁知陶允儿却兴奋的叫道：“去明日巨星现场吗！！！我也要去！！！”
小梅也瞬间投来渴望的眼神。
凌嘉奕忽地冷笑一声，眼神凉飕飕的：“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