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首席芭蕾舞者与编导大师双王冠》十七
“不想添麻烦，他们忙，我习惯了。”
反正跟他们说自己生病，他们又不会回来。
蓝思意沉默了，颜勉张扬的外表下，其实是个懂事的孩子。
懂事，她最不喜欢这两个字。
在爱的人面前，许多时候可以试探，可以撒娇，可以索取，这是爱的特权。
只有察觉出自己不受重视，才需要懂事和小心翼翼，这样的人，其实缺安全感。
蓝思意继续问道，“为什么喜欢音乐？”
颜勉很久没有回，久到蓝思意怀疑他睡着了。
他轻轻道，“它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我妈妈是歌手，很忙，经常不在家，小时候我睡不着，是听着她的歌入睡的，音乐是我的朋友。”
“那怎么后来又放弃了？”
“爸说他很累，我想帮他。”
蓝思意顿了顿，再次帮他捋了捋头发，“睡吧。”
她小心地抽回自己的手，盘腿坐在地毯上，将电脑放在床边，开始将自己的创意写下来，蓝思意选取了一个动漫呆毛人物做主角，他有圆乎乎的脸，大大的眼睑，金色的头发上是一撮翘起的呆毛，他爱笑，是个很懂事的小男孩。
大人们都以为他很乖，事实上他在装乖，因为第一次诉求没有得到实现，他知道了自己没那么重要，不是世界的中心，所以开始装乖，为的是不添麻烦。
蓝思意挑了半晌图片素材，反复剪辑，因为太困差点把头磕在电脑上，看了看颜勉，忍住困意去洗了把脸，最后在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把视频做完了。
蓝思意当即就趴那睡了。
因为姿势不舒服，没有睡多安稳，五点多的时候，她抱着自己的电脑，从静悄悄的医院离开。
医院离家不远，她回家倒头就睡。
颜勉醒来的时候，是早晨八点多左右，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他看了一眼，是蒋秦和公司秘书打来的，他没有打过去，坐在那捋了捋思绪。
好像是蓝思意送他来的医院。
颜勉抿了抿唇，捂住自己强烈跳动的心脏，明明她只是将他送过来，又没有待多久，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现实中的蓝思意，不会像在梦里一样对他温柔。
颜勉想起昨晚近乎逼真的梦，揉了揉额头，生病了果然容易脆弱，越脆弱越渴望温暖。
他想起昨天去找蓝思意是为什么事，眼神沉了沉，再次给蓝思意打了电话。
蓝思意刚刚睡醒就接到了颜勉的电话，他约她出来聊一聊，这也是她所想的，她本来就想和颜勉划清界限，需要一场正式的道别才好。
蓝思意做完了剪辑视频，没有直接发给颜勉，她从蒋秦那要来颜勉妈妈的微信号，发给了颜妈。
她希望颜勉能得到他想要的关怀与陪伴。
蓝思意是下午两点的飞机，和crystal一起走。
她简单的收拾了下东西，就去了和颜勉约定的地方。
颜勉回家收拾了下自己，因为昨天睡的太好，此时脸上容光焕发，皮肤好到发光，穿着简单的蓝白格子风衣，走在街上就像某个学校校草，惹的许多女孩频频回头，一脸羡慕地看着蓝思意。
他此时盯着蓝思意的黑眼圈看了一瞬，迟疑道，“你没睡好？”
蓝思意：“……”
颜勉担忧道，“你们女孩子，为什么还要熬夜啊？”
蓝思意：“……”
她真心不想熬夜的。
颜勉还要说话，蓝思意打断了他，“我们去店里再说，早晨有些凉。”
等坐到店里之后，蓝思意冷静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帮助，但是，我们还是划清界限吧，永远不再来往。”
她和颜勉不适合做朋友，他人是很好，对她也很好。
但是。
蓝思意抿了抿唇，对于颜勉，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迁怒，如果因为莎蓝迁怒他，这对他不公平。
倒不如早做了断。
颜勉听见她的话，仿若被利剑戳入心脏，疼到近乎麻痹。
他原本拿茶杯的手微抖，被洒出的水烫了下，整个人却一动不动，无知无觉。
过了半晌，颜勉抬眸看向蓝思意，平静道，“你再说一遍。”
蓝思意一时愣了一下，觉得颜勉情绪不正常，她抿了抿唇，再次道，“我们永远不要再来往了。”
颜勉眼睛里的光全然暗淡了，他略微垂眸，笑了一下，叫人毛骨悚然。
“颜勉？”
蓝思意喊了他一声，颜勉骤然抬起了眼睛，蓝思意心跳慢了一拍。
他的眼神太过骇人，就像在酝酿风暴，即刻狂飙骤起，带着人一起坠入极致深渊。
颜勉觉得现在自己暴躁地想要杀人，而前方又有一座无形的墙，他怎么撞都撞不过去，被困在墙内，血肉尽碎，每一秒钟都是彻骨的疼，可别人看不见，看见了也不会心疼。
他骤然起身，拉住蓝思意朝外走，经过无人的过道，他把她抵在墙上，低头凝视半晌，眼神炽烈，怒火极致张扬。
他整个人仿若一团火，烫的蓝思意有些无措，周围空气凝滞，近乎窒息的安静里，两个人缠绕在一起。
他想狠狠地吻下去，想把她关起来，想问她到底要他怎样。
可到底没这样做。
他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指腹从她的眉心一寸一寸挪到眉尾，手劲有些重，见蓝思意微不可见地蹙眉，他又下意识放松了力道。
“你就那么讨厌我？”
颜勉觉得眼前的姑娘残酷又无情，他把心捧在她面前，她不屑一顾，扔到地上还要踩几脚，仿佛觉得作践他作践的不够一样。
还要他怎样？
为了挤进她的世界，他把所有的骄傲连同整个生命一起抛落，然后没有底地往下跌落，一次又一次，总以为还有一线希望，摔的一次比一次惨，最后连自救的力气都没有。
“蓝思意，你以为我在跟你玩游戏么？”
颜勉放开了她，后退了几步，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她看起来巴不得远离他，远离他她能过得更好，那干脆放手得了。
他也有自己的骄傲，自己的人生，干吗总围着蓝思意转，把自己弄的一团糟。
他张口想说我答应你，可话卡在嗓子里，怎么吐也吐不出来。
蓝思意一直在想到底哪里不对劲，此时终于反应过来，颜勉情感太激烈了，激烈的像生离死别一样，他好像……
她忽然扯住他的衣袖，眼睛牢牢地盯着他，不放过他的每一个反应。
她想问，颜勉，你是不是喜欢我？
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问出来后，他说是，那她该怎么办？
蓝思意想说，你不要喜欢我。
可这句话好像也不适应。
她沉默了。
颜勉忽然指了指过道一侧的娃娃机，“你给我抓个娃娃吧，你要是能一次抓一个，我就答应你。”
蓝思意内心松了口气，她点了点头，“好。”
她到了娃娃机跟前，颜勉换了十几个游戏币给她。
“不用这么多。”
蓝思意只拿了一个，刚要投的时候，转头看颜勉，迟疑道，“我要是抓到了，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别再喜欢她。
颜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
机器启动不过两三秒，他却感觉有一辈子那么长。
当圆乎乎的龙猫掉进框子里时，机器响起了欢悦的庆祝声，蓝思意下意识扬唇，想起颜勉又克制住自己，她转头看他。
颜勉面色苍白，显然没想到命运如此迅速而彻底的给出了答案。
感情交付出去，说割舍就能割舍？
他紧紧凝视着蓝思意，心里全是她的喜怒哀乐，这是他全部眷恋所在，一想到永远失去，如有一把锋利的尖刀插进灵魂，疼到战栗。
他很想永远永远把她藏起来，如果得不到，一起坠落深渊也好。
蓝思意把龙猫拿在手里，迟疑地看着他。
颜勉将头扭开，“我不喜欢这个。”
蓝思意很有耐心，指了指娃娃机，“你喜欢哪个？”
他想说哪个都不喜欢，看见她明净如雨后空山的眼睛，默了默，“算了，你走吧。”
蓝思意将龙猫放到一边，尝试道，“那我走了？”
颜勉抿了抿唇，不去看她，免得心烦意乱，崩掉好不容易做的决定。
蓝思意转身就走，尽量放轻脚步。
颜勉心力衰竭，完全没有形象地蹲在地上。
心道，彻底完蛋。
蓝思意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惨兮兮的模样太过可怜，终究是转回身，决定送上去b国前最后一句祝福。
她走到他跟前。
颜勉一动不动。
“你以后会幸福的。”
如果莎蓝跌下芭蕾神坛后，爱情线还算数的话。
蓝思意迟疑了一下，“对不起。”
辜负了你的好意，对不起。
破坏剧情，有可能对你未来的爱情造成影响，也对不起。
事情她必须去做，这是她的底线，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走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等到蓝思意离开后，颜勉摸了摸自己的发疼的心口，比起划清界限，他更讨厌她说对不起。
颜勉没有灵魂地飘回了自己的公寓。
颜妈一早到了颜勉的公寓，听见开门声音，立即跑到门前。
颜勉看了她一眼，往旁边走。
颜妈抓住了他的手腕，一脸愧疚，“儿子，对不起。”
颜勉暴躁地揉了揉头发，怎么今天所有人都跟他说对不起。
颜妈眼睛红了红，“都是我忽略了你，我总以为你好乖……”
颜勉打断她的话，一脸疲惫道，“妈，别闹了，我没工夫陪你。”
他绕过颜妈，仰头倒在柔软的沙发上，侧过身，将自己埋进枕头里，疲乏地一动也不想动。
颜妈小心翼翼道，“儿子，你发我的那个剪辑视频我看了。”
颜勉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忽然转过头，盯着颜妈看。
“什么视频？”
颜妈将桌子上的笔记本打开，视频界面跳了出来，颜妈继续愧疚道，“要不是这个，我都不知道你……”
颜勉死死地盯着视频。
血液在整个血管和神经剧烈翻腾，朝耳边冲来，颜妈声音渐渐远去。
我补给你。
生日礼物，我补给你。
跟我说说，生了病为什么要一个人待着，嗯？
女孩柔软的声调在心上炸开，雪崩似的融化掉，电流袭遍全身，酥的让他有些站不稳。
不是梦。
蓝思意，守在他身边，给他做了一夜的礼物。
温柔的蓝思意，不是梦。
颜勉转身朝外跑，颜妈急忙过来拉住他，“怎么了？”
“回来告诉你。”
他顾不得解释，整个人全无意志，只有一个念头，到她身边去，立刻，马上，仿佛多耽搁一秒就会永远失去一样。
a城高速上一辆跑车正飞快疾行，速度疯狂到荒唐，仿佛把高速当赛道一样，旁边车辆纷纷远离，生怕被疯子碰到小命不保。
机场的小姐姐温柔地让大家维持秩序，此时刚走过一班机，服务大厅里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比较松散。
大家正闲聊着，忽见一个高挑清俊的男子冲进来，四处看了看，最后视线停留在某处，眼睛里陡然绽放出强烈光芒。
“蓝思意！”
蓝思意听见喊声，转头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央的颜勉。
少年眼睛炽烈，全神贯注地盯着她，好像他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一样。
颜勉见她看他，眼神晶亮，大声道，“我后悔了！”
去他妈放手。
去他妈骄傲。
他穿过人群，
穿过喧嚣，
走到她身边，以近乎融化的宠爱眼神盯着她。
“我后悔了。”
那么甜，他才不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