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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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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春晓雨急, 黄鼠狼化成杏衣公子, 躲进城隍庙避雨。屋顶破了个洞,残瓦碎在墙角, 潮湿的青苔爬上供桌。等了一个时辰, 雨势不见减小, 反倒迎来满面病容的阿婵, 身后还跟着一黑一白两条湿漉漉的人影。

阿婵站在左边掉漆的红柱旁,脱下蓑衣, 怀里的曲项琵琶没沾到半滴水珠。贺洗尘也不敢上前冒犯,两人各守在城隍爷两侧,默然听雨打竹叶,犹如登对的金童玉女。

谢必安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因烟雨、破庙、书生和卿卿佳人,比戏本里描述的花前月下还要静谧俊逸——要不是阿婵命数将尽, 要不是生死簿上写得明明白白。

“先生为何叹气?”

谢必安和范无救一顿。

阿婵抿起苍白的笑容:“病入膏肓, 时日无多, 莫名通了灵。”

范无救没谢必安的伤春悲秋,于她而言,为亡者引路便是本分。她把索命幡架在肩膀上, 看了眼天色, 淡淡说道:“还有一刻。”

“一刻……”阿婵没露出半丝伤感, “有点迟了,又有点早了。”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在最恰如其分的时候到来,就像树上沾染雨露的青梅, 早一刻,嫌涩得辛酸,迟一刻,嫌甜得轻浮。

“噫耶,在下有一壶酒,不早不晚,正好从桃花树下挖出来。”那靠在红柱上假寐的杏衣书生却拎起腰间的酒葫芦,“想来就是为了专程赴三位的约。”

“……”谢必安已经不想去追究这世道怎么随意遇上两个不相干的人,都能看透他们的真身。

“什么酒?”范无救却没多想 ,衣摆一掀,坐在积满灰尘的断梁上。

贺洗尘笑弯了眼睛:“桃花酿。”

干草砌成的火堆将酒葫芦里的酒温得软绵,天青色的雨渐渐歇了,两只黑尾燕栖息在檐下,发出啾啾的鸣叫。阿婵只沾了些酒,润湿嘴唇,便放下酒杯,珍重地将曲项琵琶送到贺洗尘的方向:“奴家身无分文,只能拿这张琵琶抵酒钱。”

贺洗尘懒懒地掀起眼皮,仰头饮下一碗酒:“它不愿独活。”

阿婵蓦然一震,泪水夺眶而出,连忙不舍地将琵琶抱回怀中,好半晌才说道:“最后一曲《夜雨寄北》换先生的酒钱,可否?”

娘亲爱听《夜雨寄北》,患相思病,熬得形销骨立,还眼巴巴地盼望能见父亲一面;薄情寡义的情郎转身离开时,阿婵弹着《夜雨寄北》,心中满是可笑的期盼。如今,如今她跟娘亲一样,快要死了。死之前能喝一杯桃花酒,比陪葬千两黄金更三生有幸。

“可。”贺洗尘颔首应声。

阿婵低头笑了笑,脸颊上的梨涡温柔可爱。她摒弃杂念,柔软的手指挑起琴弦,凄婉暗藏明快、笑中带泪的歌谣穿过微风斜雨,穿过青草池塘,飘到春困的青蛇耳中。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归期何时,不知何时。

盼君归,盼与君同。

……

曲项琵琶和阿婵一起埋进黄土,黑白无常拘着懵懂的鬼魂前往阴曹地府。杏衣书生把酒葫芦挂到坟前的杏花枝上,醉醺醺地踉跄到彼时还不叫「五仙小筑」的「明月别枝」,路上撞见一只浪荡的野狐狸。素昧平生的野狐狸不讲理,非拖着他一起去看火树银花不夜天 。

这当然不是结局,这只是缘起的时刻。谢必安隐约记得阿婵说过,世事荒唐,世事无常。黄鼠狼只会更荒唐更无常,真叫人又惊喜又觉惊吓。

谢必安和范无救只有一个挚友,往后延伸出去的柳宁、抱衡,也只划在朋友的范畴内。那天他拎着黄泉之水兑孟婆汤的酒坛,走进桃花烂漫的庭院,听见酒杯破碎的声音,便知从此不必再为贺洗尘担惊受怕。

可挚友啊,你让我们如何不伤心,如何不悲痛?

招魂幡和索命幡寻不到贺洗尘的踪迹,生死簿上也没有他的名字,谢必安和范无救便去求十殿阎罗,然而……破庙里的桃花酿和琵琶曲起的无常因,由杏衣公子的魂飞魄散作荒唐果。

地府的日子十分繁忙无聊,谢必安有时会望向奈何桥,心怀侥幸,那家伙可能只是在外转悠,找不着路。等贺洗尘找到这里,非打得他满地找牙,不让他喝劳什子的孟婆汤!

谢必安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黄泉的汩汩流水声冲淡了他的悲痛和记忆,渺远的时光逐渐远去,在嘈杂的靡靡之音中,迟到几百年的少年道士突兀地闯入他们的朦胧醉眼中。

……操!

鬼仙们的影子又动起来,觥筹交错,嬉笑打闹。黑白无常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却还紧紧抓住贺洗尘的手腕,生怕他逃了似的。

“你他妈这些年究竟去哪儿了?!”

“我要告诉柳爷,还有抱衡君,还有、还有白术和阿蔹!”

他们倒在沙发上,眼睛半闭半睁,语无伦次,醉得不成人形。谢必安的温文儒雅和范无救的意气风发,全都成了熏人的轻佻。

“事出有因。别来无恙?”贺洗尘心里好笑,安抚地揉了揉两个醉鬼利落的短发。他这张脸和黄鼠狼化形的时候长得不太一样,也就鬼差对魂体的感知天生敏锐,瞎猫碰上死耗子,随手一抓把他抓住了。

酒劲上头,范无救哼哼唧唧地嘟囔着,越发攥紧他的手腕:“你不能走……”谢必安清醒不过半刻的脑袋也犯起糊涂,好歹记得挚友重逢,高兴地直傻笑,宝蓝色的衬衫将他的桃花眼渲染得格外柔和多情。

“小师叔,咋办呢?”苏观火鬼鬼祟祟地半蹲在贺洗尘身后,扫了一圈来来往往的鬼影,掌心冰凉。

贺洗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师叔?”

“嗨!我六叔是你师兄,我叫你一声小师叔不过分吧?小师叔,你可要罩我!”苏观火可怜巴巴地揪住他的衣摆。

贺洗尘神情微妙地点了点头:“小九儿,注意点形象,那边有人和你招手,好像是你朋友。”

“不管他!我就跟着小师叔!”满屋子阴森鬼气,苏观火怂得理直气壮。

两个人蹲在小圆桌下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贺洗尘才站起身,仔细望了几眼久别的损友——太久了,他难得生出惶恐胆怯,怕物是人非——不过黑白无常喜穿华服艳衣的风骚品位一如既往。

他从袖子里摸出空白的黄色符纸,手指蘸取朱砂,龙飞凤舞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贴上范无救的额头,看起来好像封印住沉睡的僵尸。

“走吧,小九儿。”

“小师叔加个微信呗!”苏观火嚷道。

“贫道没听过微信。”贺洗尘断然拒绝。

“……小师叔你撒谎能走点心不?”

两个人扯着不着调的话,路过吧台时,贺洗尘恭谨地向黑发女人颔首,漆黑的双目抬起来,直直地望进调酒师的眼睛里。

“安心。”贺洗尘也没管他听不听得见,径自笑起来,恣意的容貌越显得年少。

调酒师眉头一皱,警戒地拈了个法诀,黑发女人却撇了他一眼:“这些年来我第一次见必安和无救这么高兴,”她的手放在木制台面上,红指甲转了两圈,嘚的一声点在圆心,“不要打扰他们的兴致。”

卢彦放下摇酒壶,冷冰冰的神情和沉在水中的冰块一般无二:“我奉命监管诸位地府仙师。”特别是被记入黑名单的红名人物。

他的主职是十堤会所调酒师,副业是四方局分局监管部部长,负责维护地府和人间的沟通秩序。活儿还算清闲,可一旦出错,依照分局长那个阴鸷的脾气,能把他塞进地府的油锅煮成烂肉。

黑发女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灯光下的红唇异常妩媚:“要不是老板和四方局签了盟约,我非得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泡在黄泉水里煮成汤再给你灌下去。”这位主儿也是黑名单上重中之重的红名,笑里藏刀,说出的话常常令人不寒而栗。

卢彦眼观鼻鼻观心,波澜不惊地将调好的鸡尾酒推到她面前:“孟仙师,我已经把你刚才说的话录下来发给柳局了。”他无视女人瞬间狰狞的脸色,解下黑围裙,长腿一迈,走到睡死过去的范无救和谢必安身旁,用手机照下他们额头上的纸条。

发酒疯的黑白无常,奇怪的道士同修和莫名其妙的公子哥。卢彦想不通其中的弯弯绕绕,又想到谢必安、范无救和顶头上司的关系,犹豫再三,还是按下通话键。

一分钟后……

对方拒绝通话。

卢彦只想叹气,寻思着柳宁要么没带手机,要么就在砍怪。字面意义上的砍怪,妖怪、鬼怪、凡人作怪,只要把篓子捅到四方局分局长柳宁面前,黑白无常早在一旁喝茶候命,不带丝毫含糊。

上司太强势蛮横,实在很让下属头疼。

卢彦思前想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备注为「四爷白术」的联系人名下。

——黑白无常出现异动,疑与一少年道士有关。

他把拍到的贺洗尘的侧颜发送过去,那边很快回了一条短信。

——七爷和八爷不会惹事,安心。

安心?那小道士也叫他安心。啧。

卢彦盯着手机上喟然垂眸的贺洗尘,缤纷的灯光从斜前方照过来,那双冷静如古井的双眼闪着玻璃般剔透的光泽。他收回手机,斯文俊秀的面容因为紧抿的唇而显得格外孤高。

***

今夜的下弦月弯成大弓,星星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但苏观火瞧着贺洗尘笑意盈盈的模样,总感觉都掉进他的眼睛里去。

下眼睑的朱砂已经失效,但黑白无常通身的森森鬼气他看得明明白白,逃出十堤会所后瞬间腿不软眼不花,怂哒哒的心思又活泛起来——小道士明面上十八岁,难不成真的被他猜中了,老妖怪披了少年人的皮!

苏观火狐疑地撇了贺洗尘三眼,第三眼被抓个正着。

“今儿的事不宜外传,”贺洗尘端起长辈的架子,勉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九儿回家睡个好觉,怕鬼的话给你画张破邪咒,一张五十,童叟无欺。”

“……咱俩这交情,都老相识了,打个折呗!”

“不好意思,免谈。”贺洗尘拔腿就走。

苏观火哭笑不得,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扬声喊道:“小师叔!我送你!”他那辆红色法拉利在一众非黑即白的停车场中分外惹眼。

“不必,告辞,有缘再见。”贺洗尘头也不回地挥手,高楼大厦的光从他指间一晃而过。

苏观火一时搞不清楚他们之间是不是孽缘,咂咂嘴便将此事抛到脑后。他也没精神再去鬼混,开着法拉利回到苏家大宅,开门就见自家堂哥神色严峻地站在窗前,似乎在等他回家。

苏谭三十左右的年纪,也是干净清俊的好相貌,提溜出去,在霸道总裁里也是出了名的年少有为。他听见声响,淡淡看了眼狗腿子笑的苏观火,将三天来收集的资料放在桌上。

“什么玩意儿?”苏观火踢掉鞋,盘腿坐到沙发上。

“唉。”苏谭揉了揉额角,“颠覆世界观的玩意儿。”

苏家大宅的鸡飞狗跳都与哼着小曲儿走夜路的贺道长无关。

商业区与城中村可以说是繁华与落寞的对比,这里没有灯火通明,也没有小资情调的饭馆,只有下水道的老鼠大摇大摆地走过街头,灰扑扑的飞蛾撞向脏兮兮的街灯。

贺洗尘踩着板砖的横线,皎皎单脚跳起方格,洁白的裙裾蹁跹,好似一段飞过的月光。

“我很高兴,又有点慌。”他声线淡然,耳朵尖却红成丹顶鹤的冠羽。

皎皎顿下脚步,倏地笑出声,把他笑得脖子也红透,才正色道:“你若不愿见,我便带你走。无论去哪里,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百炼成仙的杏魂目光坚定,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握成拳,不闪不避地与贺洗尘对视。

把她从污泥中捡起来的怀素子,细心呵护她的怀素子,温柔的怀素子……皎皎还是先认输了,秀美的脸庞覆上一层羞红的赧意。

“小姑娘,”贺洗尘戳了下她的眉心,“我哪来的不愿意,我只是……只是不知所措。兴许见了他们,我就「知所措」了。哈。”他自嘲一声,将腰间的杏花枝伸到皎皎面前,“走吧走吧,回家煮泡面吃。”

小姑娘能怎么办,只能伸手抓住杏花枝,雪白的肌肤逐渐化成云烟:“我要红烧牛肉味!”

暗巷里偶尔响起孤单的夜猫子叫,美团的外卖小哥蛇皮走位,轻轻松松绕过路中间的大黄狗和路边的垃圾桶,风一样消失在尽头。孟拾遗骑着自行车经过理发店,灯箱的白光在她身上一晃而过,照亮车把上的五星红旗。

高二的暑假已经是高三的正式启程,孟拾遗一只脚刚踏进高三的范围,家里的老爹老娘已经给她联系好补课的老师。她是文科生,学数学有点吃力,兢兢业业被虐了小半个月,是什么德行还是什么德行。

孟拾遗心里拔凉拔凉的,倒不是因为灰心丧气,而是因为呜呼哀哉,小命难保。

鬼节其实不容易撞鬼,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十有**是软乎乎的活人。然而她知道,锲而不舍尾随在身后的非正常生物,绝对不是十个里面的那九个。

两百块买的平安符没用!孟拾遗打小就招奇奇怪怪的东西喜欢,从吊死鬼到断头鬼,从掐她的脸到要她的命,一路走来无比艰辛。

细小而琐碎的脚步声碾过沙石,传到孟拾遗耳朵里,魂都吓跑了半条。她尽力抑制住恐惧,打着铃拐过弯,却见路边一个道士打扮的神棍踩过水坑,恰好望过来。

神棍有什么用!孟拾遗欲哭无泪,那只非正常生物闻着她的活人味愣是不肯走,她不想连累神棍,咬牙驶过他身边。身体忽然一轻,孟拾遗短促地叫起来,又强行咽下剩余的惊恐。

半旧的自行车哐锵掉在地上,车轮不停地打转。脏乱的街面越来越远,五颜六色的广告灯变成星星点点,她被神棍道长拦腰抱起,如同轻飘飘的飞鸿,不偏不倚地落在高压电线上。

“呜哇哇哇!触电啊!死人啊!”孟拾遗挂在贺洗尘身上瑟瑟发抖。

“……”这娃儿物理不太好。

躲藏在黑暗中的跟踪者终于暴露出真面目,只见她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利齿尖尖,额头长出珊瑚似的莹白的角。

“水行夜叉?不对,有蹊跷。”

“皎皎,照顾好小丫头。”

孟拾遗壮着胆子睁开眼睛,清正的神棍已经跳下高压电线,蓝黑道袍一闪而过,她茫然地撞进杏仙温软馨香的怀中。

“被人捷足先登了。”街尾的带头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贺洗尘和夜叉女的缠斗,笑道,“城东乱子真多,怪不得宁哥抽不出空吃饭。”

“狐狸 ,你不会反悔吧!”耳机中传来暴躁的问话。

“哥你闭嘴!!”娇俏的女声怒气冲天。

代号为「狐狸」的四方局编外调查人员冷哼道 :“我要反悔,你能咋地?”他将垂在身后的青丝束成高马尾,白色的棒球帽随意丢在地上,不慌不忙地下达命令,“掩护我方小道士 ,缉拿妖魔!”

狐狸伸了个懒腰,挺拔修长的身姿宛若蓄势待发的长弓,蓦的消失在原地,红色的狐火从街尾沿墙燃到夜叉女脚下。

贺洗尘手持杏花枝,剑势冷然如秋水长天,与夜叉女手中的三叉戟相接,登时铿锵作响,忽听一声喝令:“小朋友闪开!”

他心中一凛 ,衣袂猎猎作响,当即跃上高压电线杆。与此同时,左右两边各冲来一只火红的蛊虫,咬住夜叉女的神庭穴和风池穴。随着歇斯竭底的惨叫 ,彻骨寒气瞬间蔓延开来,路面结冰,冻得孟拾遗打了个寒战。

“不要看。”皎皎遮住她的眼睛。

贺洗尘挥去杏花枝上的寒冰,便见狐狸凭空出现,锁住夜叉女的喉咙。狐火轰然爆起,井然有序地排列成「送鬼入地阵」,将两人围在中间 。

冲天的火光将空气烧得沸腾,贺洗尘怔然望着火中熟悉的艳丽眉眼,不由得扯起嘴角笑了笑。他垂目凝视着手中的杏花枝 ,神色陡然沉凝,不顾业火焚身,扯住狐狸的衣领冲出火阵。

夜叉女的三叉戟泠泠地往下滴血,更显凶煞。幽蓝色的身体也结了冰,愤怒的嚎叫中蕴藏一丝古怪的龙吟。

“我靠……咳咳!”狐狸的脖颈被冰凌开了道口子,血流如注,“怪不得宁哥抓不到她。”

贺洗尘却没丝毫犹豫,将他往路边的垃圾桶盖上扔去 ,同时一个鹞子翻身,斩钉截铁喊道:“抱衡!火树银花!!”话没说完,他已欺身而上,手中的杏花枝直取夜叉女的心口。

抱衡君刹那间敛下疼痛的表情,面若寒霜,杀气腾腾:“你是谁?!”他厉声质问,街上的路灯应声碎成玻璃,漫天的冷青火焰如同陨落的流星坠向夜叉女头顶。

火树银花不夜天。

野狐狸见了江上万顷花灯,突发奇想琢磨出来的炫技怪招。生活安逸太平,他没有用武之地,只跟黄鼠狼显摆过一次。

夜叉女终究不敌二人联手,被废了双手双脚,遍体鳞伤 ,倒地不起。抱衡君却没看她一眼,直勾勾地盯着虚脱的小道长:“你——”

“我?”贺洗尘偏过头看他,轻慢的唇角与春晓烟雨天中被他拽住手臂、无奈回首的黄鼠狼如出一辙,“噫呀,我打不过你了。抱小衡,还是该叫你二哥哥?”

抱衡君恍若遭受重击,神色惶然,手指微颤,倏地抿下嘴角,转过身背对他,虚张声势:“艹!我不要!阿蔹……阿蔹只叫你二哥!”

“咦?你哭了?”贺洗尘分外讶异,拖着无力的双脚挪到他面前想一探究竟,结果抱衡君立刻又转过身,死死捂住脸,不让他看出一丝端倪。

“别躲,我看见了。”

“骗狐狸呢!”

贺洗尘笑哈哈地绕着他看来看去,厚颜无耻地眨了眨眼睛:“对,就骗你。”

皎皎带孟拾遗从高压电线上下来时,符灵也扯着不情不愿的符荼走出来。她身穿苗疆的窄袖大领对襟短衣,百褶裙长抵足,手腕上一只银环,明眸皓齿,美貌可爱。

“符荼!你闹完了没有!”

符荼冷哼:“我哪敢?”

“你要是再去找怀素子前辈的麻烦,我也不管你了!”

“你最好别管我,我懒得理你。”

两兄妹互看不顺眼,毒液滋啦啦地刺向对方,横空却插进一声疑问:“这位先生要对怀素子不利?”

“关你什么事?”符荼不耐烦地看过去,冷冰冰的眼神把孟拾遗吓得躲到皎皎身后。

皎皎柔柔弱弱地掩唇而笑:“无事,我会杀了符先生。”

都不是善茬!

孟拾遗震惊了。她一边震惊,一边像只鹌鹑抖抖索索,不敢动弹。倒在地上宛若死鱼的夜叉女忽然捂住小腹痛苦地哀嚎起来,蓝白的鳞片战栗,渗出红色的血丝。孟拾遗寒毛顿竖,慌不择路撞进温暖的怀里。

贺洗尘闷哼一声,他缩在袖子里的手被狐火灼伤 ,黑紫可怖,还忍痛拍了拍泫然欲泣的小姑娘的后背,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别怕。别怕。”

抱衡君眼眶通红,暗暗抹了一把眼泪,低头就见贺洗尘半跪下去,将满身脏污的夜叉女抱进怀中,坦然地摸向她的小腹:“她头上长了一对龙角。如果没猜错,她体内恐怕有一颗龙珠,才会如此暴躁不安。”

“剖开她的肚子。”抱衡君亮出爪子。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贺洗尘无奈地撇了他一眼。

神话传说中,龙是统领水族的王,行云布雨,消灾降福。若惹怒了龙,一怒平山海也不是不可能。怎么想都和庄不周那条懒散度日的老龙不搭边!

用外力逼迫龙珠现身,就算把四方局上面几个大佬都叫过来也很棘手。

“那个,我可能有办法。”孟拾遗怯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符荼嘲讽地嗤笑出声,直接吃了符灵一记肘击。

“试试也无妨。”贺洗尘笑得慈祥和蔼,仿佛公园里打太极的老爷爷。

不不,这个老爷爷有点太年轻了!

孟拾遗默默吐槽,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拿出裤兜里的小音响,按下开关键。霎时间明亮雄伟的国歌响彻云霄,英雄先烈金戈铁马、浴血奋战的声势,在皎洁的月光下格外波澜壮阔。

国歌响起,自带壮胆效果。魑魅魍魉退避三舍,驱邪佑正,孟拾遗靠小音响里一水儿浩然正气的红_歌,平平安安活了十六年。

作者有话要说: 火树银花不夜天。——《浣溪沙》柳亚子

卢彦,四方局监管部部长。

符灵妹子,符荼的妹妹。

孟拾遗,天天撞鬼,最爱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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