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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此生不再入黄泉 42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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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哥儿最近有些苦恼,那位新晋的太子整天往栖角殿里跑。

还每每将舅舅逗得开怀, 他有明确理由指证他——

和自己争宠!!!

气死了, 气死了……旭哥儿暗戳戳地在树下画圈圈。

明明之前舅舅独宠他一人的, 越想越委屈, 眼睛里都开始冒泡泡了。

鞋底故意踩在断枝上, 旭哥儿条件反射地抬头。

阳光有些刺眼,那人逆光而立,像从天而降的神仙。

旭哥儿一瘪嘴,将手里的石子朝那人脸上招呼而去!

太好看了叭, 舅舅一定是因为他的外貌而变心了,不服气!

秦诞没躲, 石子擦着脸颊飞过, 留下细长的划痕, 是凉飕飕的痒意, 就好像面前的人用尾指划过一般。

少年人生起气来,腮帮子都呼呼的, 让人想戳。

秦诞没忍住, 蹲下来戳了一下,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没掌握好轻重, 肉肉的脸颊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印。

旭哥儿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眼里的泪水越蓄越多, 然后圆润地滚落下来。

他几乎悲愤地指着他:“你欺负我!?”

哽咽着:“呜……我就知道你看不惯我, 我还讨厌你呢!舅舅最喜欢的人是我才对!嗝……”

旭哥儿伤心极了, 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没依没靠的小可怜。

或许舅舅真的更喜欢这个太子, 那自己怎么办啊?

呜……

秦诞听着他神经兮兮的念叨,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凑过去往他脸颊上呼了两下:“还疼不疼啊?”

“你舅舅不喜欢你,我来喜欢你。”

“嗝、嗝……”

少年因为不停地打嗝儿而涨红了脸,表情又惊又怒。

“谁要你、嗝、喜欢我了?嗝……不对,谁说舅舅不喜欢我了!!!”

这个偷换概念的魔鬼!

“阿嚏!”

靠在栏边喂鱼的某个舅舅打了个喷嚏,疑惑地询问道:“今日这两个孩子怎么还没来呢?”

秦狩拿过秦竹手中的大氅从背后为简守系上,顺便抱着讨了个便宜。

“你担心他俩做甚?要是觉得无聊了,我这不随叫随到么!”

简守笑他哪哪都要醋上一口,顺毛道:“孩子们来了,总会多一些生气。”

秦狩将下巴搁在简守的的肩膀上,脸颊蹭了蹭他光滑的下颚。

眼眸里闪过一丝怅然:“阿守,你是不是很想要个孩子?”

简守有些讶异秦狩会这样的问,自己从未想过子嗣问题。

他转过身,依旧被秦狩圈在怀里,十分暖人。

秦狩看着他的眼睛,表情认真,他是真的希望知道简守的答案。

简守突然“噗嗤”笑了出来,食指压在秦狩隆起的眉间。

“我要你一个人,就足够了。”

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拨弄得秦狩心尖儿发颤。

他提臂将简守的腰肢往怀里收,两人贴得更近了,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紧致的肌肉。

简守的眼神躲闪,往外推他:“这儿有人呢!”

“那就回屋。”

秦狩吸了一口他通红的脸颊,横抱起他就往殿里走。

对的,是吸,简守无语凝噎地搓了搓自己还有些发酸的脸蛋儿,暗暗吐槽秦狩这是什么毛病。

白日宣淫,一室旖旎……

不惑之年时,秦狩几乎急不可耐地将帝位传给了秦诞。

然后携着简守,一溜烟儿地就跑出宫外,到处云游去了。

只留下可怜的旭哥儿,望着窗外愁云满面。

舅舅走的第一天,想他。

舅舅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

舅舅走的第五天……丧了好久的旭哥儿突然回光返照似地开始收拾行李,嚷嚷着自己也要去云游!

秦诞急匆匆地赶来,将已经钻进马车里的旭哥儿扛了出来。

旭哥儿被肩膀顶得反胃,耳朵里全是秦诞的沉重的喘息声,这人不会是跑过来的吧!?

管它呢,想要阻止自己去找舅舅的都是不可原谅的坏蛋!

旭哥儿挣扎起来,捶打着秦诞的后背:“你放开我!”

秦诞抿紧了嘴唇,脸色谈不上好看,反而风雨欲来。

天知道他在跑过来的途中想了多少种情况,但好在,没错过。

“啪!啪!啪!”

用来练武的手掌重重地拍打在少年肉肉的臀部,像是对他叛逆的惩罚。

旭哥儿痛得大吼:“秦诞!你竟敢打我!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百年后谁杀谁就不知道了,反正今天是秦诞压在旭哥儿身上。

初尝肉味,秦诞就跟久逢甘露的骆驼一样,咬死了不放手。

或许是因为还压抑着一丝惊慌的怒气,秦诞下手重了些。

旭哥儿最后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偷偷地摸着泪珠子,都不敢哭出声。

这模样瞧着实在可怜得紧,秦诞又开始后悔,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好几年都等过来了,为什么就等不得今天呢?

最后只能悄悄地靠过去,细细地吻他脸上的泪痕。

在外云游的简守自是不知道他侄子都快委屈死了。

秦狩带他去赌馆逛了一圈,手气好到爆棚,看得简守心里痒痒。

于是落暮后,简守又偷偷绕回了赌场,决定自己也试试手气。

哪曾想白天的时候就被赌馆里的人盯上了,他正好自投罗网。

简守坐在凳子上,一群人围着他像围着待宰的羔羊。

闷咳了两声:“那个……你们不做我的生意,嗯、那就算了吧……”

赌馆老板翘着两撇小胡子,瞪着他:“算什么算了!你们白天的时候把我们弄得生意都没法儿做,怎么能算了!?”

简守抿着嘴,抹了一把全是唾沫星子的脸。

感叹自己实在时运不济:“那你们要怎样?”

老板两旁的手下掏出了又大又闪的砍刀:“要命还是要钱,你自己看着办!”

那些年,简守正直的性子已经被蹉跎得成样子。

凡事告诉他,做人不能太较真,与其争论不休,不如拿钱消灾,反正……他又不缺钱。

可是吧,现在钱没在他身上啊。

“不如你们等一会儿,我、我朋友可能过会儿就找来了,钱都在他身上呢。”

“没钱你来赌馆!?你诓人呢!”

老板觉得自己被唬了,白天与他同行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开了这么大的店,每天人来人往的,他要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就收拾收拾回老家得了!

要是得到那人找来,莫说钱要不到,可能还得脱层皮。

是人都知道,柿子得挑软的捏,面前这位一看就软得不行,还是个跛子。

不欺负他,欺负谁?

老板大手一挥:“给我搜!” 后又加了句,“快点儿!”

简守暗骂了一声不好,推开凳子就要往外跑。

可惜腿脚不便,人家还没来得及拦他,自己就绊倒了。

顿时四五双大手往他身上摸,毫无还手之力。

由旁人看了去指不定就想歪了,其中一个就是秦狩。

他发现简守不见了时是在晚饭之前,说要在房间沐浴的人结果只留下了一桶冷掉的水。

秦狩看着那桶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以为,简守逃跑了。

半晌后,才疯了一般地跑出去,一条街一条街,一家店一家店地找。

到了此时他才后悔,为什么不带些暗卫出来,为什么要让阿守一个人?

等他找到白天来的赌馆时,这里已经围了好大一群人。

他伸长脖子往里看,又稍微往里面挤了挤,这才发现被大家肆意围观的人就是阿守。

简守身上的衣服被撕碎了,露出大片白皙的肩头和后背。

头发也被扯乱了,焉嗒嗒地垂在耳侧,整个人就如风中凌乱的小草,眼神还带着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

老板不信这人一分钱都没有,看准了他腕骨上的配饰,伸手就要去扯。

刀光闪过,血色如幕,伸出的小臂直接被利落地斩断在地,顿时血如泉涌!

秦狩侧身挡在简守的面前,未让他沾上半点血腥。

哀嚎声尖叫声充斥在赌馆里,围观的人四处逃散,秦狩手里铮鸣的刀还忍不住想要动作。

简守眼疾手快地抓住了秦狩的手腕:“我冷。”

秦狩起伏不定的胸腔果然缓和了下来,他将刀扔在地上。

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简守的身子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珍惜地将他抱紧:“还冷吗?”

简守从宽大地衣服里探出头来,伸手抓住了秦狩的衣领。

他认真地解释道:“偷偷跑出来是我不对,他们也没把我怎样,就是想要找钱,可钱都在你身上……”

两只眼睛静静地看着秦狩,亮且柔:“你不要担心了,我们回去吧。”

秦狩忍住了想亲吻他的欲望,故意端起了架子:“你要是再逃跑该怎么办?”

简守不安地咽了一口口水:“那我就不得好死?”

秦狩被活生生堵了一口气,真想把这对说胡话的嘴唇都咬住!

“你要是再逃跑,我就天涯海角地找你,不死不休。”

简守低下头,真是……干嘛说得这么悲壮。

“你手上带着的是什么?” 秦狩看着简守的手腕问道,“我怎么没见过?” 却又觉得眼熟。

“不记得了,估计是哪天在小商贩那里买来的吧。”

“嗯,还挺好看的,有名字吗?”

“聚魂铃。”

…………

羊肠小道上,一名半大的少年手里捧着两串铜钱。

发尾跟着蹦蹦跳跳的,看似开心地不得了。

意识到身后的人落下了不短的距离,才转过头去喊道:“哥!你快点儿啊,还有好多银子等着我们呢!”

蓄着胡须的男人应了一声,步伐依旧不徐不疾。

看着面容倒是还年轻,就是这副做派像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古稀之人。

他们这个速度,从早晨出门硬是走到了中午。

东家没办法,再怎么急也只得先端出饭菜招呼他们。

少年机灵,是个会看眼色的。

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诚恳的安慰道:“族长,您就别担心了,只要我哥来了,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族长看着面前的少年,腮帮子高高鼓起,一双眼睛又圆又亮。

是个干净的孩子,就是太瘦了些,看这吃饭的劲头就跟八百年没吃饱过一般。

也是,跟着这么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男人,能活下来都算是命大了。

这么想着,族长愈发觉得请来这个道士不靠谱了。

说是个道士,可是有哪家道士穿得跟个乞丐一样?

臭倒是不臭,就是看起来乱糟糟的,衣服宽松也不束腰,边角的地方都出线了。

这么长的头发就只是拿一根绳子系着,多余的就盖在额边,挡住了视线。

还有那茂密的胡须……啧啧啧,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邋遢呢?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就这么仰起头看了过去,发丝间隙中……赤红的眼珠散发出诡谲的光芒,直入灵魂。

年迈的族长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浑身发虚,不敢与之对视。

虽然早有耳闻这人的不寻常处,可是都及不上亲眼所见时的震撼!

那是能见鬼的赤瞳啊。

古书上记载着赤瞳乃阴邪的不详之物。

可此人不仅不藏着掖着,反而靠着这只赤瞳驱邪捉鬼,并因此打响了名号。

此番族里人提议请他来,也是寄希望于那只赤瞳。

族中祠堂一夜间变为废墟,官家派了捕快来查,却未瞧出半点蹊跷。

供牌香火、残垣断壁,竟然没有一丝人为的痕迹。

此事再这么拖下去,就只有不了了之。

族中众人被这场“恶作剧”弄得人心惶惶,纷纷失去了主心骨。

族长无法,只能派人去打听能否有异士胜任此事。

结果半个月内,来了十人,其中九个骗子,一个半吊子。

每每修葺好的祠堂,又会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故意跟这所祠堂犟上了,让人不得安宁。

然而最后找到的,就是这位看似很不靠谱的道士——凌霄子。

族长一大把年纪了,受不了这种眼神带来的压迫。

闷哼一声,说了句“慢用”,就杵着拐杖一步一摇地被人扶走了。

这下没有人盯着后,巫苏苏吃得更为惬意了。

斯年给他倒了一杯茶,嘱咐道:“慢点吃,小心噎着。”

巫苏苏“嘻嘻”地笑弯了眼睛:“哥,我得多吃点才能长胖,不然他们都觉得你虐待我了!”

他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毕竟我这么可爱,大家都喜欢我嘛~”

巫苏苏是个开心果,每当这个时候斯年总会短暂的忘却悲伤。

他也可以猜想,或许简守是真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过得很好。

巫苏苏看着他终于笑了,暗暗舒了一口气。

伸出手扶正了斯年左眼上的眼罩:“会不会太松了啊?”

斯年摇头,说:“没有。”

毕竟吃人的嘴短,两人吃饱喝足后就开始干活了。

来之前没想到,这族里的祠堂非常的大,损坏规模也实在“可观”。

好在他俩来这里不是为了翻新祠堂的,只要找出那作乱的邪祟就可以了。

这几年,巫苏苏跟在斯年身边也学了不少本事。

虽然不能像他一样可以看见鬼魂,但是打个下手还是足够了。

巫苏苏蹲在地上,摊开包袱里的法器,一样一样挑拣着。

斯年关上了门和窗,祠堂里顿时阴暗了下来。

他从巫苏苏手里拿过玉清、上清、太清三柱香,一齐插在了祠堂正上方的香坛上,香火燃得很好,貌似一切正常。

但是当他一摇响三清铃,异常的地方就凸显出来了。

偌大的封闭空间里,竟然听不到铃声的回响。

有什么东西,在屋里设了结界,要想找到它,就必须先打破这个结界。

然而、结界,是斯年的噩梦。

巫苏苏转过头,果然就看见了斯年一副隐忍的表情。

当年是他亲手把阿守逼入结界里,并且没能救出苏苏。

他就是一个无能的懦夫。

巫苏苏有些心疼这样的斯年,他这几年是如何挺过来,巫苏苏最为清楚。

甚至他还很清楚地记得,当年斯年醒来时发现简守把自己的眼睛给了他后,是如何崩溃的模样。

简守已经消失不见,他只能跪在雪地里哀嚎……

但也是自那以后,斯年才像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他为另一只空荡的眼眶做了眼罩,当掉七星剑给巫苏苏做了身保暖的衣裳,他开始为了生计奔波。

仿佛一切都已经过去,可是巫苏苏知道,有些事情他从未忘记。

巫苏苏走过去,将赎回的七星剑递到了斯年的面前。

斯年不去接,巫苏苏就往他手里塞,冷硬的剑柄还是落入了掌心。

“哥哥……”

斯年被唤回理智,他紧紧握住了剑柄,朝巫苏苏投去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这样的结界还无法牵制住他,这样的邪祟他还不放进眼里。

果然,那三炷香刚刚燃尽,祠堂的门就被重新推开了。

门外一群人围着,族长站在最前头,眼中的焦急显而易见。

然后他们就看见执剑的男人缓步走出来,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只、一只……黄大仙?

巫苏苏跟在后面,愁眉苦脸地小跑出来,衣服上沾了不少血污。

但这血不是他自己的,就是觉得太脏了,糟心。

有眼尖地朝祠堂里看了一眼,立即惊叫出声!

这哪里是一只黄大仙啊!屋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十条黄大仙的尸体,血污一层一层地往外渗!

本来觉得这人可能是自己弄了一只黄鼠狼来敷衍骗人的。

结果看到眼前壮观可怖的场景,也由不得他们不信了。

斯年将手中半人高的黄大仙往地上一扔,吓得族长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斯年不屑地敛眉:“放心吧,都死透了!”

族长干咳了两声:“原来这、这些东西就是在祠堂里作乱的邪祟吗?”

斯年抱臂:“是不是你们自己心里有数,黄大仙记仇,可也不会没事找事,若不是你们搅了它们老巢,它们也不会在此作乱。”

他抹了一把额角的血液,赤色的瞳孔有些许黯淡:“原本没想赶尽杀绝的,它们错就错在妄想将我困在结界里。”

族长听得心惊胆战,一个月前族里划地时,确实有人禀报此事。

可是当时没人在意,依旧按照原本的线路掘了地,没想到竟是因此遭了仇怨。

“那、那……你把它们都杀了,会不会、会不会……”

巫苏苏哎呀了一声,劝慰道:“族长,都斩根除草了,哪还会有吹又生?你们只消将它们好好埋葬,过年过节再烧把香就行了,说不定下一胎它们就能转世成人了呢,这是好事呀~”

族长:“转、转世?”

巫苏苏:“是啊,人死后,都会投胎转世的嘛!”

斯年闻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巫苏苏,少年说着话的时候满脸的轻快。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好像有泪光闪烁。

再要细看时,里面又什么都没有了,仿佛只是之前看花了眼。

此后几年,两人的日子渐渐过得富足起来,买了小院儿,购置了新家具。

有不嫌弃他俩营生方式的人家托了媒婆来说亲,结果都被回绝了。

斯年拉了巫苏苏促膝长谈了一番:“苏苏,你年龄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

后想到什么,又说道:“你成家后可以继续住在院子里,要是不想,我再为你添置一套院子,你平日里想帮我,也可以随时回来看看。”

巫苏苏:“哥,我才二十四岁欸,你三十好几了都没成亲,我急什么?”

说完又觉不妥,绞尽脑汁地想了一句:“那些姑娘长得比我还壮,我可能第一晚就得死在床上!”

“说什么浑话?”

斯年捏了捏巫苏苏的细胳膊,确实是太瘦了,每天吃得那么多,怎么就不见长呢?

巫苏苏看他一脸担忧,顿时又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瘪了瘪嘴,睫毛往下垂:“我想陪着哥哥,是真的很想多陪陪哥哥……”

彼时,斯年还能认为巫苏苏是在装可怜撒娇,于是也不再逼他。

可是到了巫苏苏的第二十九个年头后,他也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二十九岁的巫苏苏,瘦得更厉害了,瘦得不成人形。

他开始吃不下东西,也走不动路,再没法儿陪着斯年一起去“打怪”。

斯年卖了院子,带着所有盘缠,背起巫苏苏踏上了漫长的寻医之路。

巫苏苏没告诉他,这病治不好,希望这种东西打碎后就一文不值了。

他舍不得。

这一年,斯年背着巫苏苏从北方赶到了南方,又从南边回到了北边。

巫苏苏的生日是在冬天,彼时积雪已经漫过了膝盖,斯年依旧背着他跋山涉水。

厚重的棉被裹在巫苏苏的身上,呼出的气息依旧是冷的。

斯年半弯着腰,绳子牢牢地嵌在双肩,像是在背上驮了座小山。

巫苏苏又开始说浑话了,细细弱弱地念叨着:“哥哥、哥哥……我快死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撒娇的时候还总喜欢叠喊。

斯年从前很受用他的撒娇,现在听着却只是鼻头泛酸。

他眨了眨凝上白霜的睫毛,干裂的嘴唇一说话就浸出了鲜血,扯着生疼。

像是在安慰巫苏苏却更像在安慰自己:“苏苏不会死,哥哥不骗你。”

巫苏苏哼唧了两下,声音委屈极了:“哥哥,我知道的,你不会骗我,可是我骗了哥哥……”

斯年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活不过而立之年的,我死了后也不可以投胎,哥哥,我好害怕……”

其余两魂已经消逝的人怎么可能活得长久,又怎么可能投胎转世呢?

耳边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斯年只觉得呼吸进口鼻的空气,冷得刺骨戳心。

巫苏苏真的太害怕了,害怕离开斯年,害怕死得孤独,害怕世间再无自己存在的痕迹。

所以那时候他才会求简守,哭着求简守让他活下来。

“哥哥,我是不是很坏?我从简守那里偷来了二十年。”

“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真的要死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

斯年的声音很轻,像风中夹杂的雪,又很重,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苏苏你再坚持一下,过了这座山,就到圣医谷了。”

巫苏苏难受地抿紧了嘴,哥哥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呢?

简守早就死了,他也要死了,谁人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哥哥……哥哥……”

“嗯,我在。”

“哥哥……”

“我在。”

“哥……”

你不要再等了。

冷风卷携着雪花,是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哭音,又很快湮灭,没人听见。

喉咙里的痒意终于无法压制下去,咳声带出了成股的鲜血。

斯年跪倒在雪地里,血色在雪白的地里开出了花,是艳丽到极致后濒临枯萎的颜色。

脚底的皮肉黏在了靴子上,然后被成片撕裂。

其实,真的感觉不到疼痛了,就算现在把双腿砍下来,他也不会觉得疼。

眼睛似乎也出了问题,他看什么都是白色的。

以前再怎么累,他也不肯倒下来,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一旦倒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雪还在不停地下……

“吁……”

马蹄才在雪地里发不出声音,只有车轮下响起细微的碾压声。

腊梅香缕缕弥漫,马车里传出一声慵懒的询问:“怎么停下了?”

马上的人抱拳回道:“谷主,前面路上埋着人。”

“去看看吧,如果还活着就抬回去。”

“是!”

男人翻身下马,将雪堆推开,掀开那冻成硬皮的被子后才发现埋着的是两个人。

裹在被子里的人,倒不像是被冻死的,而是早就断气了。

最下面的那个人……

男人摇头叹了口气:“谷主,一个病死的,一个冻死的,都死了。”

晚了一点点,这个人估计是坚持了很久,刚刚才咽气的。

“那就走吧。”

车轮碾过雪堆的残骸,吱呀吱呀地远去了。

从车窗里抛出的一枝檀香梅,轻轻地落在了雪里。

到了来年春天,这里或许会生出梅树的枝丫。

也会有两具不知姓名的尸骨埋在土里,无人知晓。

世上,再无赤瞳道士。

——凌霄子。

…………

秦狩以为自己是寿终正寝的。

整整二十年,他和简守一起游历了五湖四海。

在高山顶上看日出,在广袤草原上赏星空,在大海边上听浪语……

他觉得这辈子没什么遗憾的了。

没想到还能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幽幽河水以及河上的石桥。

他机械地左右打量着,只见河岸上开满了赤红的花,无数半透明的人从中踏过走上了石桥。

他再低头,才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禁锢着,无法撼动分毫。

水里形容可怖的骷髅张着嘴想要撕咬他,似乎又被什么虚无的东西阻扰了,不能靠近他。

如此,就像只是在河中泡了个澡,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喜欢被困在原地。

再者当了几十年的帝王,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来人!你们凭什么将孤关在这里?”

阴间黄泉,秦狩认出来了,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生前作孽太多,杀戮太重了?

他还不晓得自己这一嗓子的威力有多大,奈何桥上的那一鼎大锅差点被震翻在地。

好在孟婆补救及时,才未洒了这一锅的心血。

孟婆:“你又忘记了罢?”

秦狩:“忘记了什么?”

孟婆笑了一下,没叫人看出来:“你不想喝孟婆汤,自然要受这千年的囚禁之苦。”

秦狩拧眉:“我自愿的?”

孟婆:“自然。”

秦狩兀自点头,也是,要是他自己不愿意的话,谁又能将他困在这里。

“那阿守呢?”

他记得自己和阿守死后,应该是被一起埋在皇陵的。

孟婆隐藏在兜帽下的眼珠子转了转:“你舍不得让他陪你等这么久。”

所以阿守是喝了孟婆汤已经投胎转世了吗?

不知为何,秦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说自己其实并不是一个无私的人,是不会让阿守一个人离开的。

最后却只是道:“千年后我还能记着他吗?”

孟婆:“只要你愿意的话。”

“好,我等。”

此番这一千年,就如简守当初猜想的一样。

没有了不甘、悔恨、痛苦的秦狩,闭上眼睛很轻松地就熬过了这一千年。

再次睁开眼睛时,秦狩只是觉得睡久了有些恍惚迟钝。

身上的锁链自动脱落沉入河底,河水翻涌起来,为他腾开了一条路。

有一个人站在尽头像是在等他走过去,秦狩假意弹了弹身上的尘埃,然后向前走去。

走近后才发现这人是个穿着道袍,手拿拂尘的老道士。

“你是什么人?死了的道士?”

那人勾了勾嘴角,却看不出是在笑,透着成谜的诡异。

拂尘的尾部摆动了两下,一股青烟散尽后,老道士完全换了副面容,长袍拖在地上,满脸写着肃穆。

“吾乃阎王。”

不管是哪张脸,看着怎么都这么欠揍呢?

秦狩没由来的感到厌恶,想早点离开这里,于是大步越过了阎王。

阎王看着他的背影,语气不急不缓:“此番离去,望你不悔。”

不要又反悔,再次毁了他的地府。

秦狩没理他,莫名其妙的。

直接走到桥上,停在了孟婆的前面:“阿守,投到了哪里?”

孟婆不抬头,依旧佝偻着搅拌汤汁:“你从这里出去,自然就知道了。”

秦狩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可又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心里反而发慌,总怀疑自己脑子里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孟婆探出枯槁的手指:“这柱香,送给你。”

“什么?”

秦狩却是将它接过来,凑近鼻间闻了闻……

缚牙山半山腰,秦狩腾空出现在歪脖子树旁。

旁边骑马的小生吓得直接从马背上滚下来,嘴里叫喊着娘,屁滚尿流地钻入草丛里跑走了。

有什么落在了地上,秦狩走过去将它捡起来。

一根发黄的骨头被握在手心,怎么看怎么可怖。

秦狩敛起眉头,一只手后知后觉地放在了左胸上。

那里是空空荡荡的疼,仿佛有一只手正往血肉里面钻,然后握住那根里心脏最近的肋骨,折断取出。

很果断,也很残忍。

秦狩扶着那颗歪脖子树,双腿发软,呼吸困难。

天色骤然暗下,周围的景物开始发生变化。

那条官道消失不见了,脚下的地也变得崎岖不平。

时间倒退了一千年,天象异端,月食尽显。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和那名“道士”在天上撕打。

而结界里,有两个人被困在其中,不知死活。

他本来深知那种失去的恐惧。

秦狩突然就笑了起来,放声大笑,紧握成拳头的手直接捏碎那一根肋骨,看它在手中化为飞灰。

他的笑声近乎癫狂,血丝在单薄的眼皮上游走,却很像哭。

但有什么值得哭的?他只是觉得可笑而已。

你看,就算自己把心尖的东西捧到简守的面前,他还不是“弃如敝履”。

说不要就不要了。

太可笑了,秦狩笑破了喉咙,笑得直不起背脊。

笑简守聪明,送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结局,让他不再寻死觅活。

又笑简守愚蠢,有人一对他好,就要百倍千倍换给别人。

秦狩最后去了一次地府,没有闹事,就问了孟婆一个问题:“他有没有留什么话给我。”

“他说……”

“他没他那么恨你,也没他那么爱你。”

秦狩点点头,再没说什么,然后独自离开了地府。

昆仑山上终年积雪,却有一泉,永不成冰。

世人不知水下玄机,困有恶龙,万载不出。

秦狩一步一步走向深泉,水流漫过他的大腿、腰肢、脖颈……最后是头顶。

“骗子。”

……

……

……

作者有话说:简守第二部真的就完结了,想开的文有三部:

《快穿之简守》(第三部 )

《快穿桃花面上多暖春》(佩玖和将军的故事,主受)

《快穿一只红杏出墙来》(又名摘下这顶原谅帽,主攻)

如果要开新文了就会在本书的文案里提前告知,没开新文的这段时间就更一更隔壁的文吧,《平行世界》和《重生人渣》

真的非常非常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接下来会认真看大家的评论,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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