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下午王巧还在午睡的时候，辛遥走出了房间，她一个人坐到院子里。
江序很快走出来，坐到她旁边，手里拿着一把梳子：“给。”
辛遥翻了个白眼，然后接过梳子，把自己有些乱了的头发梳了梳。
江序在一旁看着，很快开口：“或许我可以帮你梳头发。”
“你会？”辛遥很诧异，手上的梳子掉到了地上。
“我不会。”江序摇头，摇得气定神闲，他弯腰捡起梳子，左看右看之后问道，“要洗吗？”
“不用。”辛遥一把夺过梳子，随意拍了两下之后，又花了一点时间就把头发绑好了。
江序看看她红润又有些肿了的唇，终究是良心不安，他垂下眼睫：“别生气，我只是一下没有控制住。”
“你什么时候控制住了，之前我让你停也没见你停。”辛遥哼哼唧唧起身去放梳子，见江序紧紧跟着她，在听到屋子里开门的声音字后立马就知道妈妈醒了，她一个转身，警告江序，“我跟你说啊，我妈醒了，别再乱来了。”
“我知道。”江序很无奈，他也并不是控制不住自己，只是刚刚太高兴，未来岳母醒了之后他当然不会乱来。
为防辛遥不高兴，他干脆坐到院子里，点开百度，开始搜一些东西。
王巧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江序坐在藤椅上，神情肃穆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手机看，听自己女儿说，他很忙，或许这次陪她回来就已经很难得了，他可能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
她这样想着，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脚步都放轻了一些，收好衣服就往里走。
只是走到一半被叫住。
小伙子很有礼貌，站起来冲她笑：“阿姨。”
“哎，你坐着，我等会去给你买点菜，不知道你们回来，都没准备什么菜。”王巧看两眼江序，很满意地笑了笑，捧着衣服往里走。
江序跟着走了两步，不好意思地说：“真的不用买菜。”
王巧回头冲他笑：“很近的，往后边那条小巷过去，就是菜市场了，你们不要吃，我自己还要吃呢。”
她收回视线的时候，视线落到江序手机屏幕上，上面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镜头，灵活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很快做好了一个发型。
她很快收回视线，这个小江哪里都好，就是爱好有点奇怪的样子。
不过听说年轻人压力大的时候，总得做点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能小江就喜欢用这种方式放松吧。
……
最后四点多钟，夕阳西下的时候，辛遥一个人坐待院子里，看着江序跟在她妈身后献殷勤。
难以想象，江序这么一个人会做出这种满脸堆笑的样子。
她走过去，拍拍他：“你干嘛？”
“你说我干嘛？”江序无奈一笑，“不够明显吗？”
这时候她妈提着菜篮子要出门买菜，江序脚步一转要跟上，还好辛遥抓得够快，她紧紧拉住江序：“你不用出去。”
“是啊，小江，你在家里陪遥遥吧。”王巧笑了笑，关上门走了出去。
辛遥按着江序坐到藤椅上之后，终于松开手坐到他身边：“我妈买菜，你跟着干什么？”
“提菜。”江序很自觉地答道。
“这样会被发现的。”辛遥轻轻晃动藤椅，“你跟着我妈去买菜，这里街坊邻居都认识，他们肯定会说，王巧家里那个女娃子带男人回来了……然后到时候一个个都过来看你。”
“我觉得还好。”江序眨了下眼睛，视线落到她用黑发挡住的脖颈，笑意越发深了。
“你不是不喜欢人多吗？”辛遥觉皱皱眉，“虽然邻居都是好人，但万一这个消息传出去了呢？”
“你说得对。”江序起身，拿起一旁的花洒，给藤椅边的花草浇水。
“辛遥，你觉得你妈妈对我印象怎么样？”他浇完水，难得流露出些许紧张。
“你说呢。”辛遥撇撇嘴，“就快超过我了。”
“我妈也很喜欢你。”江序微微一笑，实在是很满意了，他看着距离几步远的辛遥，觉得多年前被自己心仪的大学录取时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兴奋。
他甚至想沿着河边跑几圈。
然而辛遥不许他出去。
“我们这几天就待在这里吗？”他又坐回去。
“你想去看日出吗？”辛遥在他问完之后眼睛一亮，“往后走过去，有一条大河，那边看日出，很美的，去不去？”
“去。”江序点头，他当然想去。
谁知道他点完头之后竟然看到辛遥红了脸，绯红一点一点染上去。
辛遥除了喝醉了，否则很少会出现脸红的状况，江序觉得看日出里大概有一些隐情，他想问问，然而还没问出口，就被辛遥拉着进了她房间，然后见她惦着脚在书柜上翻动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一个粉色外壳的小本子递过来。
“这是什么？”他接过，隐隐约约觉得这是本重要的东西。
“我少女时期的日记本。”辛遥眼睛眨得飞快，缓解她的不好意思，“零零散散记了点东西，还有几个梦想。”
“有关看日出吗？”江序捏紧了手上的本子，“我能看吗？”
“能啊。”辛遥点头，“给你就是给你看的，作为交换，我可以看你的日记本吗？”
她对江序的童年以及少年时期其实有这极大的兴趣，她想看他在日记本里记载的龟毛挑剔的小事情，那大概会很有意思。
“下次回去给你。”江序顿了一下，看了看手里握着的本子，他太想看看辛遥的日记，所以点头同意了。
尽管他实在不想把自己那记了不少鸡毛蒜皮小事的不适合被人见的日记给辛遥看。
然而辛遥很高兴，她笑着弯腰抱起毛球逗了起来。
暖风穿堂过，她一缕发丝垂下，毛球终于不玩球，两只小爪子往前扑，揪着她的头发，辛遥笑得温柔，在倾泻的暖阳下，让人一眼就沉醉。
江序翻开日记本，一页一页翻过去，第一页是个签名，第二页有个标题，叫“我未来要做的事”。
他往下一看，能看出来辛遥从少女时期就没什么大志向，下面写的全是满怀少女心事的幻想，一点没有未来要考什么学校的目标。
1.我希望我长大以后还能像现在这样漂亮，不要长残不要长残！
2.高中毕业前，去一趟江城。
3.去看sf的演唱会！
4.我大学一定得谈个恋爱，男朋友一定要帅，最好声音也好听！
5.带男朋友回海市看日出！
6.结婚能和姣姣一起就好了。
6.30岁前得生孩子，我必须生女儿！
江序视线落到那个“带男朋友去看日出上”，眼里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难怪辛遥问起要不要去看日出的时候会难得的有些羞涩。
只不过这个“大学一定要谈恋爱”，她实现了吗？应该会是她大学里一个的学长吧……
虽然过去就是过去，但不能否认，此时此刻他如鲠在喉。
他没办法不在意，但如果有的话，又确确实实是过去式，现在对他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于是在这纠结下，他陷入怪圈。
一边说服自己不在意不要去挑起辛遥对过往的回忆，一边又忍不住要去想是不是有过这样一个男人，他是怎么样的……
辛遥抱着毛球去吃完猫粮之后再回房间就看到了江序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样子。
“你怎么啦？”她低头再看日记本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说话记事都幼稚，应该不会被江序嫌弃吧……
“没事。”江序抬起脸笑了笑，又把那些梦想看了一遍，最后落到最后一条，“我在想最后一条，如果不是女儿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也不想想那是多久之前写的了，不是就不是呗，我还能怎么样。”辛遥站定在他身边，低头看这一行行字，“大部分都实现了，就等你带我去看日出了！”
“不是你带我去看吗？”江序放下笔记本，“没有意外的话，最后一个也能实现，这样就行了，或者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
“没什么愿望啊。”辛遥摇摇头，“还完钱之后我就没什么愿望了。”
她说完又狭促一笑：“如果说还有的话，我希望我拍戏三个月这期间，你能每天把我照片放到毛球面前，别让它忘了我。”
“我觉得。”江序看向毛球，眉头微蹙，“我在心里是不是hia比不上毛球？”
“这不一样。”辛遥摇摇头，拿起笔记本一笑，“你不会忘了我，毛球会忘掉。”
这句话成功地取悦了江序，他抬手将人拉下，一把按在自己大腿处，再将人圈起来，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侧首嗅她脖颈间的香气，他低低一笑：“有道理，或者我们得合拍一张，又或者把毛球也拍进去，这样它才会记得，我是它爸爸。”
辛遥眼睛一眯，江序果然对毛球抱了这种不可告人的心思，她之前隐隐约约记得他抱着毛球说自己是爸爸，原来这个记忆是真实的……
“来拍。”辛遥想到了就做，抱起乱蹿的毛球，两人一猫立在雕花窗台边，江序长手拿着辛遥房间里的老式相机，咔嚓一声，相片里的时光定格在这一刻，两人一猫，美好温馨。
“明天早点起，四点我们就过去，怎么样？”辛遥放下毛球，接过相机，看了看照片，很满意，顺手往江序光滑的脸上摸了一把，忍不住感叹，手感真好。
江序脸骤然一痛，抓住辛遥不知轻重的手，慢慢握住，然后问道：“所以30岁之前生小孩，你计划什么时候结婚？”
“不知道。”辛遥晃晃脑袋，真是一点没想过，“看你吧，你觉得年纪大了得结婚，那就结？”
辛遥放开了之后真是分分钟能把人气死，江序深深吸了一口气：“27在你看来，算老了吗？”
“还行。”辛遥摇头，“你保持住，大概等你47岁的时候才会显老。”
“我尽量。”江序忍住给李扬打电话让他去采购男士护肤品的冲动，转念一想，这是好事，辛遥愿意迁就他的时间，那他们可以早些结婚。
“不用想那么多，反正又不是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这个看看就过去了。”辛遥把日记本放回原来的位置，“别在意。”
江序不在意这些，他唯一在意的，是她那段未知的大学恋情。
“有哪些是没有实现的？”他满怀希冀的问道。
“日出没看，孩子没生……”辛遥掰着手指头算。
江序没听到大学里的男朋友，心里没忍住咯噔一下。
“你的初恋在大学吗？”他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脸上云淡风轻，手却在身侧悄悄攥紧。
辛遥抬起头，看向江序，眼神直接，眉头紧锁。
江序一颗心沉了下去，不是因为这个即将被说出来的答案，而是觉得他这样问话实在不妥，辛遥或许会生气。
辛遥不知道有没有生气，但她抬起手往江序背后一拍：“什么啊，都说我有些愿望没有实现了，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
江序沉默了，他觉得好像领悟了什么，然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又看见辛遥悄悄翻了个白眼，声音又细又轻：“我之前要有男朋友早带他看日出去了，轮得到你……”
“好吧，我很荣幸。”江序没忍住笑了起来，揽住辛遥，低声哄着：“别生气，是我想太多。”
辛遥也没真的生日，她扭头看江序，认真道：“我上大学之前，家里出了事情，哪来的心情谈什么恋爱？”
江序想到了那个晚上突然出现的龙哥一行人，他抱着辛遥的手紧了紧：“他们之前有这样威胁过你吗？”
“之前没，那个时候我们说好了慢慢还，原本我再接一部剧参加些节目，钱也就还清了，不过他们那个时候知道我进了娱乐圈，就想多拿些好处。”辛遥垂下眼睫，抬手挽住江序有力的臂膀，叹了口气，“还好那个时候你没走。”
“说起这个，那天给你的感冒药是不是没吃？”眼见着辛遥心情沉重了下去，他瞬间转移话题。
“……”辛遥撇撇嘴，抬眼看了江序一眼，“我那次没感冒。”
“和我耍滑头？”江序低低一笑，抬手碰了碰辛遥小巧的鼻尖，神色倏地认真起来，“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了。”
“嗯。”辛遥点点头，把笑笑的脑袋埋进他胸膛，她不难过，感受着江序淡淡的上感，抬手碰了碰他下巴，挠痒痒似的挠了几下，“没事呢，就这么一件事，你不是还帮我把钱还了？等我拿到片酬，就把钱给你。”
“给我干什么？”江序的情绪一下被她调动起来，一下又想到了钱的事，“你是我女朋友。”
“那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你不要钱也行，说说想要什么，我给你。”辛遥想到就快要到账的片酬，冲江序咧开嘴笑道。
江序没答话，喉结微微滚动，两人抱得紧，他不想让辛遥觉得他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想要隐瞒自己的反应，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眼见着辛遥还盯着他，他轻咳两声：“随便，都可以……”
“那我就自己看着办了。”辛遥抿唇一笑，视线往下一扫，紧接着又似笑非笑地瞪他一眼，“我先出去，我听见我妈回来的声音了。”
江序点点头，理了理衣摆：“好。”
……
辛遥迎出去，看着她妈妈菜篮子里的菜：“都买了什么呀？”
“你爱吃的，小江爱吃什么又没说，我自己看着买了些。”王巧笑着往厨房走，招呼辛遥，“来帮妈妈择菜。”
辛遥一路跟进去，打开水龙头，将一把碧绿的小青菜慢慢地冲洗着。
她洗得正认真，然后听见她妈妈问道：“遥遥，你和小江谈了多久了？”
“没多久。”辛遥手上动作一顿，别说没多久了，确认关系才一天就带他回家了，她觉得没什么，但这种情况停在她妈耳朵里肯定觉得太快，接着可能对江序的印象也没那么好。
“定下来是他了？”王巧一边切牛肉，一边问辛遥。
“差不多吧。”辛遥关了水龙头，“没有意外的话。”
“能有什么意外，妈妈看小江人很好的，你好好处，只不过你现在演戏，你隔壁的李阿姨说，不好谈恋爱的。”王巧又担心了起来。
“不是不好谈恋爱，只是传出去会被人说，有些粉丝不喜欢自己的偶像谈恋爱什么的，不过妈，我就演演戏，没什么关系的，况且我们关系正当，说出去也不怕的。”辛遥一点都不慌，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同样是这么想的，不说江序会不会让这种消息传播出去，就算传出去了，对她影响也不大。
“小江是什么身份啊？”王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她看江序器宇轩昂，虽然礼貌，但周身一派气度，一看就不是说吗普通家庭的孩子。
当年他们家也有钱过，但周身的气韵，和他是不能比的。
“其实……是瑞星的老板。”辛遥犹豫了一下，“我签的的公司就是瑞星。”
“你的顶头上司？”王巧太惊讶了，她也上班，在她还年轻的时候就听人说了，办公室恋情搞不得的，她深以为然，还这样劝过单位年轻的小女孩，然而她的女儿现在在和自己的上司恋爱？
“你确定这样合适吗？”她不太确定地问道。
“确定，我又不是因为他的钱和他在一起的。”辛遥点头。
“那妈妈就不管这件事了。”王巧对江序是放心的，她微微颔首，“你们自己看着吧，别太晚结婚了就好，你们娱乐圈的，一个个姑娘结婚都晚……”
“放心放心。”辛遥回头看了眼，江序站在不远处，又想进来，又怕打扰了她们母女的谈话，脸上表情不可谓不纠结，她最近没少见江序这个纠结的样子，和以往气定神闲的模样很不一样，但却让她觉得亲近。
“出去玩吧。”王巧看着女儿往外看的模样，微微一笑，拿过辛遥手里的小青菜，“反正你烧菜也不好吃，待在这里干什么？”
“妈，你嘴可真毒。”辛遥撇撇嘴，松了手往外走，“江序可说我做的面很好吃。”
“你想想，那是真话吗？”王巧笑了笑，在心里给小江又加了几分。
……
辛遥往外走的几步路里，认真地思考了她妈妈刚刚问的话，最后站定在江序面前。
“你觉得我做的面好不好吃？”她挽住江序，直视他的双眼。
江序不知道她们在厨房里讨论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辛遥会问这个问题，但他十分真情实感地，点了下头。
“太棒了。”辛遥松开手给自己打气，“我就知道我可以。”
说完又跑到房间里找毛球。
江序不明所以地跟上：“你在说什么？”
“我妈说我做菜难吃。”辛遥坐到椅子上，看着对面的江序，“还说你说我做的面好吃是假话。”
“不是假话。”江序扬了扬嘴角，眉眼笑意飞扬，“我觉得可以。”
“那你想吃吗？”辛遥眼睛一亮，很高兴的样子。
距离上次吃到她做的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江序点了下头：“好。”
他以为会是在明天或后天的某个午后，但没想到辛遥很兴奋地往厨房去了。
他在厨房门口拉住辛遥：“现在吗？”
“对。”辛遥点头，“我要证明给我妈看。”
说完生意又没有什么底气地低了几度：“等会如果不好吃的话，你也要装作是好吃的，好不好？”
“好。”江序点头，和厨房里的王巧对上视线。
下一秒，辛遥进去，没过多久，王巧脱下围裙走出来了，她招呼江序往沙发上坐，然后笑着问道：“小江，你真觉得我家遥遥做的东西好吃啊？”
江序答：“嗯，挺好的。”
“我总觉得，她强迫你的吧，等会不用吃她的面，好好吃菜吃饭就好。”王巧摆了摆手，递过去一杯茶，“遥遥刚刚进厨房，非要做面，估计是刚刚我刺激到她了。”
“遥遥怎么样，会不会经常凶你，她脾气不好，还爱翻白眼。”王巧说起辛遥一脸嫌弃，眼底又满满都是爱意，“她小的时候，我和她爸惯着她了，不听话得很，后来读大学之前，家里出了点事，也没钱，还欠着债，她那些小性子都藏起来了，不过这次我看她带回来，又有了小时候那个德行……”
江序笑了，端起茶喝了一口：“我很高兴。”
“高兴归高兴，可别为了哄辛遥开心，什么都听她的，好比厨艺这方面，你说真话就是。”王巧说完，起身往毛球走去，“我看看你们的猫。”
江序放下茶杯，看看辛遥又看看王巧，大概明白辛遥真实的性格像谁了。
而王巧在半个小时候看着未来准女婿吃完了辛遥做的那碗清汤寡水面之后，尽管扼腕叹息，但又有对江序说不出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