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谁说傻子不痛（7）
“奈何——”
“cut！重来。”
“奈何——”
“停, 重来。”
“奈何你——”
“停下。”阿辉烦躁的把耳朵上的耳机一把扯下来，走到录音室边上，敲了敲玻璃：“你先出来。”
颜明锐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走了出来。
“你唱歌, 是真的烂。”阿辉毫不客气的说：“你是我接过的唱歌最烂的艺人。”
颜明锐不服气，但是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最后还是应了一声：“我会努力的。”
“努力，”阿辉说：“你努力也没用, 你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这样直截了当的否认让颜明锐心里升腾上一阵怒火，但是想想现在他还受制于人, 还是尽力的让自己不要发火。
“你看, 演技也很差，”阿辉看了一眼颜明锐看似平静但是眼里却藏不住的怒火，说：“你全身上下, 除了这张脸，毫无是处。”
颜明锐一瞬间有想法和他大打出手, 但是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我会努力的。”
“这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 ”阿辉说：“你本来学这些的时候就晚了，再加上天赋不够, 再努力, 也不能上到那个顶峰了，我承认你很努力, 但是这个世界上, 有些事情本来就不是努力可以解决的。”
颜明锐的脊背一僵。
又是这种话, 为什么，为什么？
他天生就比别人弱了一节就算了，凭什么他连努力都赶不上别人？
“但是我很欣赏你，”阿辉接着说：“修正说你就是个贪图钱财的小人，但是我不这么认为。”
他这话是真的实话实说，这不是颜明锐第一次录歌了，前几次录了一会阿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发颜明锐回去练习，而颜明锐是真的在私下很刻苦的练习了，每次再来的时候阿辉都能听到长足的进步，但是还是离他的标准，太远了。
“你骨子里有那种不服气的精神，即使被人踩在泥坑里，你也会想办法从里面爬出来，顺便把踩你的那个人也拉下去，”阿辉说：“心高气傲的同时又睚眦必报，真是奇怪的人。”
颜明锐此刻也不跟他装了，语气里带了一丝讽刺：“所以我该感谢你对我的赏识吗？”
能跟苏修正关系好的，阿辉自然也不是一个普通的音乐制作人，他的身份是某家大型娱乐公司的大公子，音乐制作只是他的个人爱好而已。
“不，你应该感谢安宁对你的赏识，”阿辉说：“如果不是阿辉，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他不避讳跟颜明锐这样讲话，因为他知道，对于颜明锐这种人，这样说话并不会让他怀恨在心，反而会成为激励他的动力。
“你喜欢他。”颜明锐这句话是肯定句。
“当然，”阿辉说：“讲道理，我们圈子里，没有不喜欢苏安宁的人，而且不喜欢苏安宁的人都被修正修理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喜欢，”颜明锐说：“你不让我跟你装，你也别装了，你是个gay，对不对？”
这种事情在平常的圈子里少见，但是在娱乐圈里简直稀松平常，颜明锐从阿辉看苏安宁的眼神里就察觉了不对劲。
阿辉一怔，但是很爽快的承认了：“是。”
“苏安宁不喜欢你，”颜明锐说，然后改口道：“不是说讨厌，这种傻子才不会讨厌人呢，只是他对你，和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
“对，”阿辉摘了那双黑框眼镜，在衣服上慢条斯理的擦着：“那又怎样？”
“你不怕苏修正知道了之后不让苏安宁见你？”
“他知道啊，他说，只要安宁自己接受了，他也可以接受，”阿辉抬头看向颜明锐，颜明锐才发现在阿辉巨大的黑框眼镜下，藏着的是一双和他有三分类似的丹凤眼，艳丽而有攻击性：“我高中的时候，就跟家里出柜了。”
“同性恋。”真恶心，颜明锐只是说了三个字，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你是直男吧，”阿辉说：“会这样想，正常。”
颜明锐出道之前短暂的交往过几个女朋友，的确算是个直男：“对。”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正常，”阿辉耸耸肩：“要不是知道你是直男，而且不喜欢安宁，我不会让安宁靠近你。”
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找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种事傻子才会干出来。
颜明锐对阿辉的前半句话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后面说道不喜欢苏安宁的时候，心里突然一顿。
有这么明显吗？苏安宁，会不会也发现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苏安宁？”他问：“我说的不是说像你那种喜欢。”
“很简单，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把你踩在脚底下的那种人呢？对你来说，接受我们这些人像施舍一样的馈赠是很让你反感的事情吧？”阿辉重新慢条斯理的把眼镜戴上，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你放心，安宁他看不出来的，你还能继续骗下去。”
“我不喜欢男人。”颜明锐只是这么加了一句，仿佛是在为自己为什么不喜欢苏安宁做辩解。
“但是这又不耽误你骗他。”
“我没有骗他。”颜明锐沉声说。
“对，你没有骗他，你只是心里不喜欢跟他一起但是不得不跟他一起玩而已，”阿辉似乎没有跟他把这个话题扯清楚的意思：“怎么样，要不要做一笔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
“我捧红你，”阿辉说：“你知道，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易如反掌，等你足够红了之后，你跟苏家断绝关系，怎么样？”
颜明锐眼睛一眯：“苏安宁很喜欢我，他不会同意的，万一我这样说，苏修正要报复我，把现在这些事情抖露出去怎么办？”
“这些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了，”阿辉说：“我会帮你解决的。”
颜明锐沉默了。
“你看，”阿辉说：“我们两个之间是平等合作的双赢关系，我捧红你，你只要努力就行，剩下的都由我来搞定，你赚钱，我也赚钱，然后我还能少一个潜在的情敌，你也能摆脱讨厌的苏家。”
听起来是一笔诱人的交易，他能走红，还能摆脱苏家，甩掉那个粘人的傻子。
但是颜明锐却犹豫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他对这些事情有一种野兽一般的直觉，总觉得看起来公平的交易后面，阿辉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在瞒着他。
“可是，即使是没有我，苏安宁也不会喜欢你，而且男人和男人之间，本来就——”
“这就不是你要担心的问题了，”阿辉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笑的温文尔雅，和刚刚那个摘下眼镜的男人判若两人。
看到阿辉这样成竹在胸的微笑，颜明锐突然觉得很不安。
这样不安的感觉钓着他，让他浑身难受。
就和苏安宁隐瞒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一样，这些秘密的存在，让他仿佛走在钢索之上，稍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
可是，他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没有阿辉，他能仰仗的就是苏家和苏安宁这个傻子，谁知道这个傻子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等他腻了他之后，他就像是失去了魔法的灰姑娘，会被瞬间打回原形。
“好，我答应你。”
颜明锐红了。
一夜之间，他的名字突然响彻在了网络，电视，广告，杂志上的每一个角落。
在节目上，著名的主持人卑躬屈膝沦为捧哏给他制作笑点，在杂志上，无数的奢侈品大牌争着抢着要给他提供高奢定制，只求他能穿着他们的礼服出席正装场合。他的通告，照片，消息如飞天碎片一样的传播在网络上，站子后援会职粉以雪花一样的速度迅速积累起来，成了可怕的数字。
颜明锐第一次体会到了资本的力量，一夜之间，他就已经红成了家喻户晓的年轻偶像，之前出道走红又慢慢衰落的经历被包装成了怀才不遇，赚的了大批粉丝的眼泪。
走在机场，颜明锐也能看到一群不认识的女生拿着相机或者本子追着让他签名，当初那些只能在电视上看的综艺，也纷纷向他发来了邀请函。
他的单曲《奈何》也推出了，他很努力，最后终于出了一版阿辉可以皱着眉头说通过的版本，再加上强大的后期和本来就好听的歌曲本身，成为了今年年末爆红的第一首单曲。
拍戏邀约和综艺请柬络绎不绝，颜明锐闭着眼睛让化妆师打理他的眼妆，顺便听着助理汇报他接下来的行程。
他每天要赶两到三场不同的片场，忙的不可开交，也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苏安宁了。
苏安宁还是喜欢每天给他发信息，只是颜明锐很少回。
跟苏安宁相处的越来越久，颜明锐就越来越放肆，因为他知道苏安宁几乎不生气，还很好哄，只要他稍微给他一点甜头，他就可以开心一整天，比如现在。
“哥哥早上好，今天我在电视上看到哥哥了，哥哥好帅。”
“今天出门去买哥哥的杂志了，哥哥喜欢的这个牌子的衣服，我下次也穿给哥哥看。”
“中午保姆阿姨让我吃南瓜，呜呜呜，我讨厌吃南瓜。”
苏安宁说的都是一些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也没有要求颜明锐每条都回复，颜明锐心情好了就在赶场的保姆车上听一两条，心情不好了就直接设置消息免打扰，让那一堆的红色数字变成一个红点。
苏修正每个月给他打十万块钱，算作他“被包养”的费用，这对于颜明锐来说也不是一笔小钱，他刚走红，名气还没有全部转化成真正的金钱，收入还不多。
但是颜明锐却没有打算花苏修正的这些钱，也没有像那些有“骨气”的被包养的明星一样放在银行一动不动，他拿那些钱去存了活期，每个月的利息就打给父母算作他们的生活费，本金留着到时候一起还给苏修正。
他每个月还从自己的收入里额外打一笔钱给他妈，让他妈自己收着，不要告诉他爸。
他妈还特意打电话来跟他说：“明锐，你最近过的好吗？我看你突然给了我那么多钱，我不需要的，你自己留着花吧。你妈怎样都能过，就是希望你好好的——”
颜明锐听着，有点想哭的感觉。
不管怎样，他妈还是爱他的。
“没事，我很好。”
“我现在钱来的很容易，你不用担心我。”
没事，一切都在慢慢好转。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