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教导
太后双手搂在她的背上,摇着身子晃了晃,俯身到她脖颈旁温声说:“哀家的心肝肉呀,这是怎么了,不好意思了。”
幼宁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难受的说不出话,她觉得自己是在小幼宁的身体里久了,享受了太后的宠溺,染上了孩子心性,明知亲人终有一天会离去,还是会天真的想,要一辈子都陪在一起,人果然都是贪心的。
太后知道幼宁平日里面上嘻嘻哈哈,年纪小,却很聪慧,她这是听出来自己在给她寻靠山了,猜到自己的想法,心里难受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自己都这把年纪了,总要走到她前头,她无父无母的,跟她外祖父家又没什么来往,成国公府那些人,她冷眼瞧着是指望不上了,自己那个儿子心病未除,只怕自己一走就要拿幼宁开刀。
太后自从养了幼宁在身边,时时刻刻都想着幼宁的将来,幼宁若是没了仰仗,即便是自己为她寻一门勋贵世家的亲事,等自己两眼一闭,保不准那些人怎么欺负幼宁。
章华殿里的姚夫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父亲还在时,旁人提起她与忠勇伯府的亲事,都说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待她父亲去后,门庭衰落,旁人再提起忠勇伯世子夫人时,皆要叹一声好命,那样的身份嫁入忠勇伯府,是高攀了。
外人都如此说,忠勇伯府众人更是觉得遗憾,娶了个家道中落的媳妇,姚夫子在忠勇伯府的处境可想而知,嫁入忠勇伯府多年,终落得个情断意尽。
太后深夜辗转,梦中都怕自己走后,幼宁会落到姚夫子的境地,甚至连姚夫子都比不上,她思索良久,觉得要说将来自己去了以后,宫里头有谁能护住幼宁的,也就阿琮了。
自己这个孙子心思深沉,行事果断,单看他对阿娴和阿琅那般照顾,就知他只是面冷,实则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虽然现在和幼宁还没什么兄妹感情,好在自己身子骨还硬朗,有日子让他们培养感情。
自小看着长大的,情分总不比旁人,况且眼下阿琮对幼宁,也是不错的。
太后扶着她的肩膀,把她的头抬起来,笑着说:“傻啦,你还未谢过你琮表哥呢,你又说旁人在你跟前炫耀哥哥,有你琮表哥给你撑腰,只有旁人羡慕你的份。”
幼宁侧过脸,看向齐琮,他坐在椅子上,身侧的小几上摆着两盘黄灿灿的橘子。
幼宁走过去,从盘中拿了一个橘子,一只手不方便,她费了一番工夫才把橘子皮剥开,递给她的新靠山。
齐琮看她圆润的小脸白里透红,养的极好,想着皇祖母骂她小吃货还真不假,她答谢人的方式都是送吃的。
齐琮把她剥好的橘子接过去,幼宁弯身行了一礼,“琮表哥吃了我的橘子,日后你就是幼宁亲哥哥,做妹妹的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可就是哥哥丢脸了,琮表哥放心,我一定努力不让别人欺负,给你争气。”
齐琮淡淡道:“你倒是很会做买卖。”一个橘子就想让大齐皇子任劳任怨的帮她。
幼宁说:“我日日给琮表哥剥橘子。”她加大筹码。
齐琮听了就笑,幼宁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不过自己日后是要抱人家大腿的,幼宁拱手弯身,拜了又拜,态度诚恳,“表哥想吃什么,幼宁便给表哥剥什么。”
太后顿时笑开了怀,招手让幼宁过去,“还说你聪明,你怎么又犯起傻来了,你琮表哥同你开玩笑呢,哪里需要你做什么,你叫他一声表哥,他宠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让你剥橘子。”
幼宁瞥了齐琮一眼,神色严肃道:“那幼宁以后就有劳琮表哥费心了,将来幼宁也会孝敬琮表哥的。”
齐琮眼角一抽,他今年才十三岁,不过长她五岁,正是朝气蓬勃的好时候,让她这声孝敬说的好像长她一辈似的。
齐琮吃了瓣橘子,看着身高只够到自己胸口处的幼宁,漫声说:“你想怎么孝敬我?”
幼宁微怔,正要开口,便听齐琮道:“端茶送水,有宫人伺候,用不着你一个郡主亲自动手。”
幼宁瞪大眼睛看他,他竟然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什么。
太后看着两人互动,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拉过幼宁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你琮表哥只是行事稳重,人家才只比你大五岁,等他需要人伺候的一天,你这小丫头也长成小老太婆喽。”
屋里的宫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天地良心,幼宁刚刚说要孝敬他,是真心实意对他的谢意,不过就是忽略了两人的实际年纪,也没那么好笑吧,她扫了眼罪魁祸首齐琮,他坐在那里,端着杯茶,漫不经心的拨着盖子。
幼宁瞥了瞥嘴,决心扳回一城。
“琮表哥,你既问我要如何孝敬你,那你以后,要如何照顾我?”
齐琮眉头微挑,端着茶盏浅啜一口,看着幼宁似笑非笑道:“无需担心,本王做事,向来认真,定会好好教导你。”
幼宁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一直持续到她养好了手,这段日子她一直没瞧见齐琮,听说陛下给他在宫外赐了个府邸,他忙着让人布置新家,连章华殿都极少去。
幼宁又恢复了去章华殿上学的日子,这种日子甚是难熬,上过学的人都知道,每次开学的第一日,都苦盼着休息日的到来,章华殿五日一休,比现代的五日两休更加磨人,休息日的到来也更加令人期待。
幼宁好容易熬到了休息日,心里正美滋滋的想着给太后请安后,吃个早饭,然后就上床睡到午时起床用膳,用完午膳继续睡觉,结果一大早请安的时候就碰见了许久未见的齐琮。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棱角更加锋利,坐在椅子上同太后说话。
幼宁站在柱子后面瞥了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同他打个招呼,虽然那次太后把自己托付给他,让他日后照顾自己,两人也很郑重的相互客套了一番,但自那次之后,两人已经有几个月未见了,齐琮倒是每日都来永寿宫请安,但他来的太早,事情又多,只是过来点个卯表示对太后的孝心,便匆匆离开,幼宁每日掐着点起身,回回都见不着他,幼宁几乎觉得先前齐琮答应太后说照顾自己,只是客套两句罢了。
太后见她躲在柱子后踌躇,笑着向她招手,“阿宁过来,见见你琮表哥。”
齐琮也看向她,幼宁觉得怪异,怎么感觉太后和齐琮就等着自己过来一样。
她走过去先向太后行礼,又向齐琮行礼,齐琮站起来,转过身子要往外面走。
幼宁立在原地,齐琮微微偏过身子朝她说:“走。”
幼宁一愣,走?是在叫她吗?
她指了指自己,太后笑着说:“快跟你琮表哥去吧,他前些日子忙,一直没抽开空教你,这会得了空,你可得好好跟他学学。”
这是要学什么?
幼宁晕晕乎乎的被齐琮带到景阳殿,当她看见面前摆着的笔墨纸砚时,觉得头有点晕。
她坐在案桌前,齐琮递了一本字帖给她,淡淡的说:“你先自己写一张,本王等会检查。”
幼宁:“……”
她是想让他给自己撑腰,不是想让他管教自己啊。
幼宁一连抄了好几张纸,手都酸了,抬起头看着坐在窗前的齐琮,齐琮走过来瞥了一眼她的字,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踱步到窗前。
幼宁:“……”
她现在收回之前问他要怎么照顾自己的话,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