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齐娴提着裙子,蹲在齐琅面前,看着他,“皇兄你不要再惹五皇兄生气了,五皇兄今晚便要出发了。”
齐琅趴在那里,抿着唇不说话。
幼宁也蹲下去,拍了拍齐琅的肩膀,安抚道:“琅表哥,不是只有上了战场才能帮助琮表哥的,琮表哥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琮表哥在前方打仗,后方的粮草押运和兵马支援,都要有人盯着,不能有半点闪失,如此重要的事,需要交给最信的过的人来办,这满皇城,就琅表哥你和琮表哥最亲,只有你在这里替琮表哥守着,琮表哥才能安枕无忧啊。”
齐娴本想让七皇兄不要再给五皇兄添麻烦了,听幼宁这么说,才想到七皇兄也是有尊严的,这种时候说他不行,估计他心里也不舒服,附和幼宁道:“是啊,是啊,皇兄,五皇兄走了,你要留在这里保护我和幼宁呀,要是你也走了,我们怎么办呀。”
齐琅听到幼宁和齐娴这么说,本来坚定要和皇兄一起去打仗的心犹豫了几分。
齐琮手掌贴在齐琅的头上,面色严肃,“从前你吃喝玩乐,父皇给你的差事你不认真办,皇兄也没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但皇兄马上就要走了,你不能再任性了,母后母妃和妹妹们,都要靠你照顾。”
齐琅仰着头,盯着皇兄凝重的脸,憋着哭腔嗯了一声。
齐琮唇角翘了翘,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多大了,爷们还扛不住这点事吗?”
齐琅深吸一口气,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但他刚刚被皇兄对着腿狠踹了一顿,又拖了一路,两条腿都木了,他使了全身劲也没爬起来,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哑着嗓子说:“皇兄,我能照顾好母后母妃和妹妹,你放心好了,皇城这边都交给我,你有什么事,就传信给我。”
“好,这才是皇兄的好弟弟。”
齐琅听皇兄像是哄孩子一样,视线之内,阿娴和阿宁都一脸担忧的围着他,他心中有几分伤感,又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了,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
他腿上有伤,幼宁和齐娴一起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齐琮对敬妃道:“敬母妃,儿臣有些日子不能再您身边尽孝,您多保重。”
敬妃眼眶通红,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有敬母妃在,不会让人欺负你母后。”
在其他人眼里,皇后娘娘是柔弱如水的女子。
齐琮昨日见识到了母后的威风,这会倒是不担心母后会被别人欺负,他余光扫过幼宁,她正弯着身子,倒水递给齐琅喝,细声的安慰他。
他和敬妃走到内室,轻声说:“此次罗卫汝弃城,父皇暂不能动他,以父皇的性子,心里定是记下了这笔账,罗卫汝是为了汝阳王世子不平,此事牵连到幼宁,待儿臣去了云城,同鄎军交战,解了大齐如今的困境,父皇必然要秋后算账,罗卫汝此番算是大逆不道,到时必然有御史弹劾,怕是父皇也要借着言官之论,向皇祖母施压,还要请吏部尚书周旋一二。”
吏部尚书这些年一直坚定的站在宣德帝的利益上,忠心不二,宣德帝信的过他。
敬妃是吏部尚书的女儿。
敬妃点头道:“母妃知道你的意思,也了解你父皇,你放心,阿宁也算是母妃看着长大的,母妃一定会像护着阿娴一样护着她,这些你都不要操心,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万万不可将自己置身险境,实在不行,你就弃城,千万不要像汝阳王世子一样傻。”
“儿臣知道。”
齐琮从内室出来,幼宁见他要走了,连忙迈步跟上他。
“琮表哥。”
齐琮停下脚步,幼宁摸出自己连夜做的平安袋,双手递给他。
“琮表哥,这是送给你的。”
齐琮接过去,捏着小巧精致的平安袋,幼宁仰着头看他,笑着说:“表哥一定能平安归来,也希望表哥能够顺心如意。”
齐琮把平安袋翻过去看着反面的如意两个字,问道:“这是你做的?”
幼宁点头,问道:“好看吗?”
齐琮点头,“绣工很好。”出乎意料。
幼宁被夸了,面上笑意更深,谦虚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绣的都不像样,这是第一次做的这么好看,大概因为,是给表哥做的,所以才格外的好。”
幼宁骄傲的同时,还不忘拍一把齐琮的马屁。
她其实心里很不开心,但她就是不想弄的像生离死别一样,旁人都说,是陛下偏心,舍不得齐瑛去冒险,便让齐琮去,但她了解齐琮,这次出征,他是自愿要去的,陛下虽亲政多年,但他平庸无能,又生性多疑,太后表面上虽然不问政事,但真出了什么事,朝堂之上,一大半朝臣都是听命于太后娘娘的。
太后心里其实也清楚,陛下一点不适合那个位子,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天底下做娘的,有哪个不心疼自己儿子,陛下那么作死,有太后盯着,陛下的帝位还是稳如泰山,几位皇子被压制的死死的,便是手底下有些兵权的,也不过就是毛毛雨,翻不起风浪。
虽说如今朝堂之上,最有可能做储君的人就是齐琮,外头人可能以为太后对几个孙子是一样的,齐琮自己心里一定清楚,太后是偏向他的,但幼宁能看出来,齐琮绝对不是甘心于此的,那个位子原本就该是他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被贵妃母子牵制,她祖父的旧部下不愿听命于皇室,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就可以把事情往好处想,成大事者,总要经历些磨难。
她弯着唇角笑,她从来不吝啬说些好听的话,让别人心情愉悦。
该说好听的话时,就要使劲说,张一张嘴就能让别人开心,何乐而不为。
在她眼里很正常的哄人开心的话,听在齐琮耳里就有些变了味道。
轻飘飘的红色平安袋捏在他手上,似乎也变的沉甸甸。
他俯身,盯着幼宁灿烂明媚的脸,她穿了一件粉色绢纱裙,仰着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脸颊两侧的婴儿肥慢慢褪去,下巴尖尖的,睫毛长而翘,当初那个从水里捞出来,干巴巴的泼辣小姑娘,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齐琮有些恍然,想到幼宁满心满意的都是自己,竟觉得不知如何对上她饱含深情的目光。
她还小,从小被汝阳王教的对男子的防备心很重,他救了她,又时时督促她的课业,她情窦初开,对感情都是懵懂的,同他接触的多,喜欢上他也没什么意外。
但他只是拿她当妹妹而已。
齐琮略微错开她的目光,知道她是期待自己回应她的深情,可能是想让自己说出等他回来就娶她的话吧,但是这种话,他不能说,不能让小姑娘对他期待过高,战场之事,谁都不能保证他能平安回来。
他又担心自己直接拒绝她,会伤了她的心,斟酌片刻,摆出一副严师的姿态,“这上面的字很好,你既能绣出来,就一定也能写出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要勤加练习。”
幼宁:“……”他可真是爱操心,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到她的字。
幼宁无语道:“表哥你都去外面打仗了,我字写得好不好你也看不见呀。”
齐琮本来只是想转移话题,听她这明显没有他在就要放飞自我的话,神色凝重起来。
他这还没走呢,一个两个便放肆起来。
阿琅威胁他,叫嚣着等他一走便去逛花楼,阿宁也一脸等他走了,就不用练字了的样子。
这些滑头,真以为他不在皇城,就没法管他们了吗?
齐琮看着幼宁说:“等我到了云城,空下来命人传信回来,到时候你和阿娴都要给我回信,让我瞧瞧你们的字。”
幼宁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说:“表哥你是去打仗的呀,还顾得上给我写信?”
齐琮一怔,瞧着小姑娘璀璨的眸光,轻咳两声,“你不要误会,给你写信,只是要你的回信,检查你的字。”
幼宁眨眨眼靖,“误会什么?”
齐琮以为她是不懂装懂,板着脸训道:“小小年纪,不要学这些。”
“学什么?”
齐琮耳尖有些红,“姑娘家要矜持。”
幼宁脑袋有些晕,她歪着头,反应过来齐琮在说什么的时候,齐琮已经迈着步子走了好远。
“不是,琮表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哭丧着脸,她送他平安袋,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她真的没有喜欢他啊,都是开玩笑的。
她小跑着追他,快追上的时候,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说多错多。
她抱着廊下的柱子,放弃和他争论此事,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几个春暖花开以后了,到时候谁还记得小时候开过的玩笑。
她探出个脑袋,盯着齐琮的后背,扬声道:“琮表哥,路途遥远艰辛,你要照顾好自己,祝你旗开得胜。”
齐琮回头,幼宁冲他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