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书院深深深几许
婉淑抬头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街道上有五个穿着同样服饰的白面书生缓缓走过。
“咚”的一声锣响,其中一人高声喊道:“长亭书院今年招生开始了。”
后面四人分两组,每组高举一块用竹简制作的牌子,只见上面写着:“长亭书院招生”。
书院招生?看来这是冥冥中上天的指引,听说长亭书院管理严格、教学严谨,山长和夫子皆是有真才实学的。
“又来招了,我听说前段时间刚赶出了一批呢。”旁边桌吃面的一小哥和他同伴说着,看他表情,好像这书院不咋地。
“小哥,你刚刚说长亭书院把人赶出来?那这会怎么又招人了?”婉淑不解的问道。
“赶出的都是那些不学无术,进去混日子,没通过年度考试的。长亭书院是朝廷特批下来的办学书院,主要是鼓励学子求知问道,也为皇家培养人才。”那人也挺热心,对婉淑细细说道。
朝廷特批的书院这个婉淑倒是知道的,以前就经常听程实提起,长亭书院怎么怎么好,要是自己能进去就不愁状元了。
“每隔三年呀,这个时候都会到镇上宣传招生,其实就是鼓励学子入学,挑选国之栋梁。姑娘呀,你要是有兄弟啊,也可让他们去报名试试,说不定明年给你爹娘捧个状元回来。”旁边桌另一个人打趣道。
“那两位小哥怎么不去试试,说不定明年的状元郎就是你们了。”婉淑也跟着开起了玩笑。
“我们就算了,一没长处,二来天生也不是读书的料,还是回家好,老婆孩子热炕头饿不着就行了。去了保不齐哪天就被赶出来了。”小哥爽朗的笑笑,说道。
不过让兄弟去试试倒是提醒婉淑了,兄弟?梁文杰、梁文豪算吗?可那名义上的兄弟还不如没有。我自己倒是可以试试,这阵风吹得真是时候,婉淑高兴的想着。
祝英台不就是男扮女装去书院结识了梁山伯嘛,我虽然不是为了找如意郎君的,可要是真中了个状元,进了宫,做了官,那找程实报仇却是再好不过。
而且当年母亲夏鸢死前不明不白的说了句,祖父他们一家是冤枉的,才会让自己也跟着她受罪,这件事当年婉淑年纪小、也没放在心上。
这会想起来倒是觉得还是应该好好查查,帮他们伸冤,让祖父祖母的亡魂能够在一起,也能告寄母亲的在天之灵。
本来还对前路一片迷茫的婉淑,忽然看到了希望,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舒心的笑了。
眼瞅着几人走远了,婉淑赶紧付了钱,追了上去,询问一些报名的事宜。
那店老板看婉淑拿出一两银子,开始有些诧异,后来看看婉淑的穿着,才赶紧找钱。
婉淑今日穿的是一袭淡蓝色的流彩云锦裙,这衣服是贾夫人的,用是上好的丝绸做的,家中就只有她的衣服合婉淑身,丫鬟的不像样,老夫人的多是些深色,而且年龄上、身材上都不合适。
婉淑可没想这么多,都没数钱,抓起桌上的铜板就追着那五人跑了。
他们五人因为要宣传,走得不快,婉淑小跑几步就追上了,不过因为跑得急,追上了喘了好几口粗气才说出话来。
前面不明所以五人定定看着气喘吁吁的婉淑,为首那人问道:“姑娘可是有事?”
“对对对,我看你们书院招生,想问问需要准备什么?何时入学?”
“你是有兄弟想去吧?入学需要先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如果考试通过了需要准备十两束脩,然后带好官籍和换洗衣服入学就行了。”
“入学考试时当场出结果吗?什么时候考?主要考哪方面的啊?”婉淑不解,一连串问题问了出来。
“考试定在八月初一上午,当天就能出结果,夫子和山长评点完后,考过的会粘榜宣告,上榜的就可以留下来了。”
“入学考试不难,主要看学子的基础怎么样,你可以让你兄弟多看看《论语》。”
八月初一,现下才七月,那还早,还有一个月时间可以准备。考的是《论语》,婉淑都默默记下了。
“嗯嗯,好的,谢谢几位仁兄。”婉淑听完,道过谢就准备走了,免得说太多往后见了穿帮。
“姑娘,你兄弟叫什么啊?要是进了书院冲着姑娘这份孝心我可以关照一二。”眼看着婉淑要走,其中一人问道。
“谢谢你们了。”婉淑假装没听到,回头看着五人笑了笑,又补了句。
“子恒莫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要不我去帮你问问她许没许亲?可惜了长这么漂亮却是个跛子。”站他边上那个笑着打趣道。
叫子恒的那个人被同窗这么一说,瞬间羞红了脸,连忙摆手:“哪有,哪有。”
“看看脸都红了还说没有,放心,以后若是他兄弟真入了学,你还怕打听不到吗?”那人继续道。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快走吧,今晚还得赶到罗山镇呢。”子恒知道他们跟自己开玩笑,可是原来没什么想法的他,这会脑海里却是婉淑一瘸一拐走远的背影。
罢了,我看那姑娘穿着应该不似普通人,以后见到他兄弟一定要问问。子恒心里盘算着。
“是要快些了,要不得走夜路了,走吧。”一人看了看天,赞同子恒的话,也出声提醒道。
几人瞬间忘了刚刚的事,边说着此行的计划,边谈论着班上同窗的囧事。
婉淑走后,直接在镇上一家书店花五百六十文买了本《论语》。这书初中时学过,可那只是一部分,况且现在早已忘记了。
以前程实每每挑灯夜读时,婉淑都是忙着帮他洗衣服,收拾家中各种事物。
白日里婉淑去田地里耕作,晚上回来只要看到程实在用工,就觉得找对了人。
那会的程实对婉淑很好,不过婉淑对他更好。家里啥事都不让他做,全是自己担着。
在婉淑看来,程实是读书人,这些粗活是不能沾手的,而且也不能占用他读书的时间。
现在想来,这原身实在太可怜了,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一个男人,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若说她的死是姜艳秋造成的,那压死她心里最后一根稻草的却是程实那个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陈世美。
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婉淑也大概摸清了一些当下的时局,再加上原身的记忆,婉淑知道现在是大晋朝二百零三年。
这大晋朝有规定,重文学,每三年便举行一次科举,每年选出前五名进入官场,替补那些告老还乡的老臣子。
除了婉淑知道的状元、榜眼、探花前三名之外,还多设了第四名申殿和第五名碌子。
今年程实他们这一批刚考完,程实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上榜的,官差来报喜后,旁边邻居阿枝还说了好多羡慕她的话,哪会料到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
婉淑叹了口气,替原身不值,也是想到自己当对白昊何尝不是这样,虽不说下地耕种,可是家中里里外外都是自己打点的。
“你没长眼啊?”正想着呢,忽然被东西撞了,婉淑本来脚就不方便,这一下踉跄几步才站稳了。
等站定了去看,原来是一十二三岁的小孩,推了车柴火不小心撞到旁边的豆腐摊,结果摊子倒了撞到了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小心翼翼的道歉着,滚落一地的柴火也赶不上捡。
“说句对不起就行了。我这豆腐一上午还没卖出去十块呢,就被你全毁了,你看看怎么赔吧。”那豆腐摊的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婶,不依不饶的喊着。
“我,我只有这一车柴,您,您看行吗?”小男孩唯唯诺诺的小声道。
本来还想骂人的婉淑,看着这可怜的小男孩终于还是咽下了心里的火气。
“这么点柴火就想换我两篮子豆腐,你觉得这买卖能做吗?”大婶继续嚷嚷着。
婉淑知道这样算下来吃亏的是大婶,可是看着小男孩拙荆见肘的补丁衣服,还是想帮他一把。
原身那会为了给程实省出赶考的路费,不知熬夜拿了多少双鞋底才换了十两银子。此情此景,感同身受哪。
“我没有其他的东西了,要不我明天再给你送一车来。”小男孩被大婶的气势压迫,更加小声的说道。
“明天?明天我上哪找你这小要饭的去,今天你要是不赔清我这豆腐钱,我就拉你去见官。”大婶越说越起劲,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看着小男孩。
婉淑看得明白,大婶是想借机敲诈小男孩一笔,只是小男孩在听到要见官时便吓哭了。
“婶子,求求您别报官。我一定会想办法赔你豆腐钱的。”小男孩哭哭啼啼的抓着大婶的袖子哀求道。
“那也行,我这豆腐少说也值五两银子,你看怎么赔吧?柴火我是不收的。”本来大婶也没真准备拉他去见官,只是想吓唬他,怎知就被吓成这样了,那更得好好敲诈一笔。
“五,五两银子?”小男孩瞪大眼睛看着满地的豆腐,惊讶的问道。
“对,就是五两,少一个子都不行。”大婶看小男孩这样也没心软,继续说道。
“大婶,我看您这豆腐卖八文钱一块,这里最多也就五十来块,这五八四百文钱,怎么就成五两银子呢?”婉淑看着蹭蹭冒冷汗的小男孩,出来打圆场。
婉淑一开口,围观看热闹的群众都把视线转到了她身上,都傻笑着等着看笑话。
这豆腐婶可是出了名的泼妇,你一小姑娘家家的跟她叫板,那不是自讨苦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