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书院深深深几许
七月掀开车帘一看,只见晚书横趴在马车车厢里,方宴整个身子压在了晚书娇嫩的腿上,两人摔成了个十字形。
“快起来呀!”晚书感觉双腿已经没了般,这惯性也太大了,再加上方宴这看上去很瘦却重得如石头般的身体。
方宴翻着白眼,怒不可遏的看着七月,慢悠悠的爬了起来。
“七月知错,请少爷责罚。”七月愣在原地,对上方宴那双要杀人的眼睛,赶紧认错。
方宴爬起后,又把晚书拉了起来,坐定,才向七月挥了挥手。
七月轻轻的放下帘子,轻轻踏上马车,继续赶路了。
车里气氛很压抑,晚书看着方宴一言不发,再想想七月刚才那惊恐慌乱的眼神,连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这么黑,七月也是第一次来这山上,你就别怪他了。”晚书试探的说道。
方宴继续黑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还替他说话,这回不教训,下回就把主子的小命丢了。
“那你教训我吧,是我吵着闹着要连夜赶回来的。”晚书觉得方宴根本就不讲理,又不是故意的,所幸破罐子破摔。
“蛮不讲理。”
“谁蛮不讲理了?你今天要是罚了七月,以后我就当没你这种朋友。”晚书气愤道。
“那正好呀,像你这种尽给我惹事的朋友,我也不稀罕。”
“你……”晚书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对,自己确实只会惹麻烦,惹了麻烦还得他来帮忙收拾烂摊子。
一定要努力让自己变强。晚书心里默默说道。
很快,马车就到了书院门口。
“谢谢。”晚书淡淡的朝方宴丢下一句话,就转身往里走了。
“要是他敢罚你,下次见面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经过七月身边时,晚书斩钉截铁的小声说道。
七月投来一个感谢的眼神,便赶紧收敛笑容看着方宴。
“找到护身符了?”方宴看着晚书进去的背影,咬牙道。
“七月甘愿领罚。”
“没听到吗,我要罚了你,人家可要找我算账的。”方宴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字一句说道。
七月吓得不敢再出声,这两句话说得比打他一百鞭子还难受,也不知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愣着干嘛,要在这给书院守门啊?”说完,方宴先进去了。
七月大气不敢出,赶紧安顿马车去了。
再说晚书进了书院,径直去了山长的住所。
今天自己晕倒后,也不知后面怎么样了?可是此事毕竟是因自己而起,回来了自当去领罚。
书院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事影响到了,还是已经到了宵禁时间。
晚书东拐西弯的走了很久,才到了山长的住所。
屋内还亮着灯光,晚书深吸一口气,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山长夫人的声音。
“师母,学生梁晚书。”
很快,门被打开了,山长夫人一脸微笑,“进来吧。”
晚书也不谦让,绕过师母就往里走了进去。
山长立在案前,不知在写着什么,听到晚书的脚步声,才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慢慢道:“来了。”
这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难道不是应该板着脸,等自己进来后,大骂一顿“你,才刚入学就惹出这么大乱子,给书院蒙休……”之类的话吗?
“是。”晚书迟疑下,小声应道,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坐。”山长放下手中的笔,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山长坐。”晚书等山长坐了,她才战战兢兢的坐下去。
山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么晚打扰山长和师母休息,学生先向山长告罪。”晚书坐下又站起抱拳说道。
“来,先喝茶。”山长挥了挥手,示意晚书坐下。
看着山长这波澜不惊的态度,晚书心想“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晚书低着头,时不时的瞟眼拿余光审视山长的脸色,不敢多言。
“玉思今日自缢了。”
晚书能想到他会被吓到,以他的性格,顶多就是个纸老虎,只会欺软怕硬,怎么会自残性命呢。
“怎么会自缢?”晚书惊愕失色,问道。
“别着急,现在没事了。他心智有些不成熟,听说你晕过去不省人事了,他以为出了人命,惊吓之余想不开,便跳了水。所幸被救起,现在已无大碍了。”山长缓缓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晚书定了定心,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是学生考虑不周,一怒之下才和玉思起了争执,差点酿成大祸,学生愿意领罚。”
“梁晚书,书院乃各家各派文学知识的传播,给各位好学之士学习的地方,这个还请你牢记在心。”山长语重心长的说道。
“学生记下了。”晚书听出了山长的言外之意,恭敬的答道。
“既然记下了,那就把这个带回去,好好思过。”
说着,山长把刚刚写的字递给了晚书,晚书看到上面写着“忍”。
难怪山长如此和颜悦色,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呢。今日自己是受害者,如果不先受教一番,而是不分青红皂白骂自己一顿,估计以后对山长心生怨恨不说,今晚还会大闹一场才罢休。
“学生往后一定‘忍’字当先,多谢山长教诲,学生告辞。”晚书卷起那张写有“忍”字的宣纸,告辞出来了。
山长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本来就是来请罪的,他却把我当成了讨要说法的,一个“忍”字便打发了。
晚书笑笑,也没在意,山长这么做也是为了书院的声誉着想,良苦用心啊。
走到舍馆前,只见门虚掩着,里面只少数的几间屋子还透着光亮,看来好多人都睡下了。
晚书看向陆宁和王臻他们的两间舍号,只见都还亮着。刚好自己要去找王臻他们,跟他们报个平安。
晚书轻轻走进去,先是去了陆宁那间,毕竟晚书认识许子艺,是个好说话的人。
“陆兄。”晚书敲门喊道。
“来了,就知道你第一个肯定来的这里,我们都在等你。”里面很快回应,随之门也开了。
“怎么样?山长没为难你吧?”陆宁开口就问。
“你怎么知道我去见了山长?还有我听说玉思自缢,你们快跟我说说我晕了后的事情。”
晚书炮语连珠,迫不及待的问道。
“刚方夫子来过,说你去见山长了,让我们好好休息,明日还要上课。”
“哦,方夫子回来了?”晚书问道。
“怎么,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这会轮到陆宁呆了。
“不是,我都不认识方夫子,怎么跟他一块回来。你快跟我说说玉思的事,我怕一会回去又控制不住和他吵起来。”
“玉思啊,你被带走后,有两个同窗出来作证,说是亲眼看到你被他狠狠一脚踢在了肚子上,还有什么你昏迷前喊着肠子断了。”
“一旁的同窗听到这,纷纷指责他说闹出了人命,又被斋长狠狠训斥一顿,本来让他在屋里等着山长的处罚的,谁知道他一时想不开就跑到了后院那个废池子里跳了下去。”
“他这人心肠不坏,就是少爷脾气重了些,在家天天被宠着,到了这肯定不愿受气,又嫌我出身寒酸,才这百般刁难。”晚书听完,叹了口气说道。
“你也不必为他辩解,今天这事分明是他做错了,往后有我们给你撑腰,别什么事都自己担着。”陆宁拍拍晚书的肩膀,说道。
“陆兄说得对,我们出身寒酸怎么了,还不是一样考进了长亭书院,在这儿论的是真才实学,不是论家世出身。以后我们要团聚一心,不能怕玉思这种人。”许子艺也说道。
“嗯,好兄弟,一个有难三个帮。”晚书听着这番劝慰的话,觉得当初遇到王臻和陆宁他们真的是自己的福气。
“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三人悉悉索索的说了一番话,陆宁见时间也不早了,便说道。
“好,那我先告辞了,我去找王兄报个平安就回去。”晚书说着就起身出来了。
“别去了,他屋里那人脾气燥,反正王兄知道你平安回来了。还有记得明天听着些哨声,别又晚了。”出门,陆宁叮嘱道。
“好,我记着了。”晚书应了声,又朝王臻的屋子看了看,确实已经暗了。
再看看整个舍馆里,原本还星星点点亮着的烛光,这会也都暗了。
算了,明日还要上课,别打扰了他们歇息。
晚书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往自己舍号去了,也不知玉思睡着没,会不会一进去又和自己打起来。
晚书轻轻推开门,门没锁,这小子还给自己留门了,看来是气已经消了。
晚书放心的走了进去,小声喊道:“玉思,你睡了吗?”
没人答应,晚书看不清屋里的摆设,也不知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没有收好,她摸到桌前,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确定没走错,这是自己的舍号吗。只见里面用密不透风的屏风把屋子一分为二了,而且外间放的也全是玉思的东西,难道他把里间让给自己了?
地上一尘不染,桌上所有摆设都整齐有序,没了白日里那般混乱。
晚书看了看,外间的床上没人,再次确认一遍,外间的所有东西都不是自己的。
原来玉思只是做做样子给人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原本平息的怒火莫名蹿起,你想要里间我同意,可是这样两面三刀算什么?
罢了,今晚我先忍忍明日再说,晚书端着油灯轻手轻脚的往里间走去,准备进去拿东西。
床上没人?玉思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