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宫门一入无由出
在养心殿待了两日,果然如苏泺所言,晚书被放出去了,而且还洗脱了嫌犯的身份。
出了宫门,晚书只觉得一切就像做了场梦,漫长又短暂。
回到状元府,沐浴完毕,刚准备好好睡一觉,便听得下人禀报许子艺来了。
肯定是来跟自己打听刺客之事的,不过他能在这个时候来看自己,说明还是挺有情义的,晚书赶紧往前院去了。
远远的便看到许子艺站在门口,晚书迎了过去,微微一笑,“许兄。”
看见晚书还能笑出来,许子艺打趣道:“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了,梁兄看上去好像比之前精神啊。”
晚书莞尔一笑,迎着许子艺进了宴客厅。
晚书也随即道:“许兄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来看我笑话?”
“自然是来看看死里逃生的你,怎么样?这两天吃了不少苦吧?”
晚书摇摇头,“劳烦许兄挂念,一切都还好。”
许子艺道:“那就好。今日来还有件事要跟梁兄说说,方夫子生了个女儿,我们打算去府上看望,不知梁兄……”
晚书打断了许子艺接下来的话,口不对心的说道:“哦,是吗?那可得好好恭喜一下方夫子。”
紧接着,晚书继续道:“可是我经此一难,还是不去的好,万一把这霉运带给小婴儿就不好了。我备份礼物,劳烦许兄帮我带去。”
许子艺看着晚书,将原本准备好的话咽了咽,正色道:“梁兄说的是,这婴孩羸弱,容易沾染一些不好的东西,还是过段时日再上门拜访吧。”
晚书淡淡一笑,举起茶杯,“来,喝茶。”
许子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是越来越看懂自己这个同窗三年的兄弟了,总觉得他心里很苦,但偏偏每次见面都是笑容满面,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许子艺以晚书需要好好休息为由,告辞走了。
临出门前,晚书让管家挑了份礼交给他,让他帮忙带去方府。
女儿,挺好,晚书自嘲的想着。
第二日,晚书回了工部,工部已经恢复原状,与之前无异,就连晚书画到一半的图,都整整齐齐摆放在了桌上。
晚书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正在做事的几人,吸了吸鼻子,大声道:“各位早。”
院内几人听得声音,放下手中的活计,怔怔的看向他。
半晌,其中一人欢喜道:“侍郎大人回来了。”
没有人问起刺客那晚发生的事,晚书也没主动说。
一切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波澜不惊。
晚书进入内室,看看桌上工整摆放的宣纸,提笔继续作图。
一整日,陶知礼都没来过,不知道在忙什么,晚书也在工部待了整整一天。
直到天黑,值夜太监提醒,她才收拾一番,慌忙出了宫。
经过刺客一事,她现在不敢再随便逗留宫中了。
晚书是个惜命的人,能够重新再活一次,是多么难能可贵,这小命可得牢牢保住了。
出了工部,晚书顺着宫墙往东直门而去。
远远的便看到一个身影急切的往宫里走,晚书一惊,难道又是刺客?
可是一路上的宫人似乎都认识他,不断跟其打招呼甚至还对他礼待有加。
晚书躲在暗处,看了看,由于隔得远,没能看清对方是谁?
不过看他的方向,好像是去后宫。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居然明目张胆的闯进后宫,晚书甚是不解?
莫非是后宫哪个女眷的亲人,这么说来那就能说得通了。
直到在宫门口看到姜云的轿子,晚书才恍然大悟。
可是姜云在宫中既没女儿,也没姐妹,只有一个可能,太后召见他。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太后召见应该是在青鸾殿,不可能是在自己的寝宫。
养心殿第一晚发生的事渐渐涌上心头,皇上的施压不似无中生有。
只是她有些不解,太后和姜云之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惹得皇上要悄悄去查。
难道是奸/情?
不能吧?姜云都敢光明正大的进去,他不会蠢到将自己和太后之间的秘事就此摊开。
可是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呢,晚书实在不解。皇上一定知道些什么,却又不告诉自己,非要自己去亲手查验。
姜云身上透着一股子戾气,晚书往外走时,不禁打了个寒颤。
出了宫,晚书就往状元府方向走了。
官员一条街离皇宫不是很远,这里住的大都是当朝官员。为了入宫方便,朝中有实力的官员都在皇宫附近买了房,久而久之就成“官员一条街”了。
早间晚书吩咐了让轿夫不必等候自己,反正不远,自己溜达着回去就行。
这会街上正热闹,摆夜市的都忙着吆喝赚钱。
听着街上吆喝声正浓,晚书想回去也无事,好久不曾在这京中好好逛逛了,今日所幸就去转一圈。
想着便拐了个弯,往正街上去了。
京城的繁华,不止是高屋建瓴的辉煌建筑,更多的是这些各色铺子。
在乡下,为了省灯油钱,这会家家都已入睡了,哪会有人在街上溜达。
而京城不同,南来的北往的不是商贾就是富豪,使之凑成了热闹非凡的景象。
晚书逛着看着,看到路边卖花的小女孩,突然想起了和小福贵一块做脂粉的日子。
那会多好,小福贵会围着自己究根问底,每次听完晚书解答后,不是发懵就是发愣,常常惹得晚书很是无奈。
如今却物是人非。
如果当日没带他来京城,或许他现在还蹦蹦跳跳的跟在自己身侧,继续问着“公子,这个如何,那个如何。”
晚书将视线收回,轻轻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到姜艳秋正迎面往自己这边过来。
此时不是与她正面交锋的时候,晚书往旁一钻,进了一家铺子。
哪想到晚书刚进去,姜艳秋后脚就跟来了。
“梁大人对这脂粉也感兴趣?”
讽刺声传入耳中,晚书这才注意到自己进的是个脂粉铺子。
见躲避不开,只好回道:“程夫人这么晚也出来逛街?”
姜艳秋眼里喷着火,不屑道:“本夫人什么时候逛街,与你何干?”
姜艳秋身边跟着顺芝,好汉不吃眼前亏,晚书此时不想与她过多纠缠。
遂回道:“程夫人请慢慢买,本官就不打扰了。”便准备出去。
哪知,晚书才动脚,顺芝就伸手拦住了她:“梁大人,我家夫人话还没说完呢,里面请。”
晚书回头看向姜艳秋,激道:“程夫人拦住本官,莫不是想与本官共度良宵。”
店里的客人全都看向两人,小声议论着,姜艳秋一个妇人当众拦下一个官员,再加上晚书的话和天资之色,十个有九个都会想偏。
原以为姜艳秋碍于身份和面子,会放了自己,哪想到她朝伙计递了个眼色,伙计就把其他客人赶走了。
客人也看出了姜艳秋不是善茬,怕惹麻烦,争相往外面去了。
看着伙计准备关门,晚书暗道不好,低头就往顺芝手臂下钻。
顺芝毕竟是练武的,反应神速,反手就钳制住了晚书的后衣领。
晚书挣脱不开,怒问道:“程夫人到底意欲何为?”
姜艳秋自从知道晚书没死还考上今年新科状元后,就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一是他的名字和那个贱人叫的一样,二是两人之前有过过节,三是他身边那个小书童死前说的话。
这三桩事,无论哪一桩都令她不舒服。尤其裴振不仅没杀了他,还说梁晚书不能杀。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文弱书生,有何不能杀的?
而且当日他自己没把人杀了,就应该告诉自己,自己还能好办呢。
如今梁晚书已是工部侍郎,想杀他可没之前那么容易。
姜艳秋越想越气,今日好不容易又撞见了,她哪能轻易放过他,就算杀不了,也要羞辱一番才行。
面对晚书的质问,姜艳秋奸笑道:“本夫人听说店里新进了几款胭脂,也不知道好不好用,正好梁大人喜欢,就请梁大人帮忙试一试。”
姜艳秋这是在羞辱自己,晚书暴怒,脸色铁青,骂道:“姜艳秋,你……”
可惜,还没把乌龟王八蛋等等的话骂出口,嘴就被顺芝堵上了。
姜艳秋顺手拿起柜台上的一盒殷红色的脂粉,伸出食指用力挑了一大块,重重按在晚书脸上,紧接着又拿了几款其他颜色的脂粉统统往自己脸上招呼。
晚书说不了话,只能怒目瞪着她,眼里满满的都是警告之色。
果真最毒妇人心,不是说着玩的。
直到把晚书脸上涂满,没有一丝剩余的皮肤,姜艳秋才满意的放下手中的脂粉。
抿唇笑着和伙计说:“去,把门打开,让大家都进来看看新上任的梁大人。”
姜艳秋,旧怨未消,再添新恨,这笔账我日后再找你算。晚书忿忿的想着。
外面街道上的人声依然鼎沸,听到伙计吆喝,里面有好看的东西,人群都往里涌了进来。
晚书羞愧难当,虽然自己是女儿身,涂脂抹粉的没什么。可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酷爱脂粉的男子。
晚书想把头垂下,却被顺芝狠狠的抵住下巴,动弹不得。
一声声议论不绝于耳,虽然大部分人看到他是被胁迫的,但是在吃瓜群众眼里自己现在这番模样,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