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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是来还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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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是来还玉的

一瞬间,整条空荡荡的走廊静得连呼吸声都停滞了,玉佩落地的时候就摔成了两半,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留。

季靖闲这么讲究的人,直接往前一扑,整个人颓然地撑在地上。他手中死死握住那两半玉,脸色煞白如纸。

我愣住了,因为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季靖闲,就好像一座不可一世地高峰,顷刻间山崩地裂,轰然倾塌。

直到有血从他手心的缝隙滴落,我才回神一般蹲下身掰开他的手。

不规则的断口扎进了他的掌心肉里,我赶忙拿开了断玉,他痛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季靖闲,你受伤了,找医生包扎一下吧。”

我说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心里有些慌乱,想直接拉他起来,谁知却被他狠狠一推摔坐在地上。

“让开。”

他扶着墙站起来,身形不稳地往楼梯口走去,手心的血滴了一路,我本想追上去,但追了没两步就猛地停了下来。

他现在肯定恨死我了吧,为了远离我,他连玉都不要了。

我大脑乱作一团,摊开手心,曾经温柔完满的玉,现在却猝不及防成了两半,还沾着鲜红的血,看起来就像一个残忍的凶器。这是季靖闲母亲留下来的,我曾经还幻想过那个温柔的女人。我不敢想象玉碎的一瞬间他有多痛苦,因为我深知意义重大的东西突然被毁灭是怎样的一种锥心刺骨。

虽然这不是我故意为之,但我胸口却压抑着沉重的负罪感,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把玉拿到水池清洗了好久,直到完全洗干净也没能克制住双手的颤抖。

我拍了张断玉的照片给发给朋友,问他们知不知道哪有技术高超的手艺人可以帮忙修复,有人立刻转发我照片去问了,得到的答复是断面损毁太严重,很难修复……我心脏立刻沉入了谷底。

当我恍恍惚惚回到病房的时候,才发现还没有买早餐。

老妈早已经起床了,我不抱希望地问她:“您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修补玉饰吗?坏的有点严重。”

我喉咙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好在老妈并没有注意到。

“巧了,我还真认识一位老师傅,姓严,跟你外公是至交,当年造玉手艺是全虹榆一绝,什么碎玉都能起死回生,不过现在人在邻市。”

我眼前一亮,心中顿时燃起希望。

“你有玉要补吗?”

我低下头,抿唇道:“没,是我一个朋友。”

等医生过来查房之后,我立刻去了老妈介绍的地方,坐了三个多小时大巴车才到,然而那位严老已经有两年不开工了,一开始就拒绝了我,在我搬出我外公之后,才同意帮我修补。

严老戴着老花镜用放大镜看了半天,摇头道:“魏孙啊,这玉成色不好,是劣质品,花功夫修了不值当。”

我恳求道:“这枚玉佩很重要,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还请您无论如何都要修好它,拜托了。”

“那好吧,你先把东西放在我这,过几天弄好了再来拿。”

******

自打把玉放在了严老那里,我每天魂不守舍,生怕出什么问题,连老妈都发现了,她问我问不出个所以然,就开始催我要我下周回武校上班。

谢珩提着果篮来的时候,老妈正在给我做思想工作,态度十分坚决。

想到她有心脏病,我不敢说太多反驳的话,只好顺着她,但我还是很不放心,就在谢珩的提议下预约了一个医院的看护。

回病房的路上,我问谢珩:“你来干什么?”

“我这不是怕那个姓季的又来骚扰你吗?”谢珩挥了挥拳头。

提到季靖闲,我心里不是滋味,只得强颜道:“就你这孱弱的小身板,真跟人起冲突了,我还得保护你。”

谢珩看着我半天,突然耷拉下脸:“其实,我是和我老爹吵架了,心情不好,所以想见见你。”

“怎么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谢珩这副忧愁的表情,不免有些讶异。我对谢珩的父亲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十多年前在医院里,我向病床上的谢珩弯腰道歉的时候,他呵呵笑着要我别放在心上。

“这几天我被他叫回家,他要我不许留在虹榆市了,我当然是不肯啊,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我从年初回来就呆在虹榆市,这么久了也没见他说什么,这会儿突然要抓我回去,我才不要,我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然后连夜逃回来了。”

谢珩语气罕见的烦躁,显然是真的被逼无奈了,然而别人的家事我也不好过问。

我和他并肩往楼上走。

“对了,我听他们说,你现在投资了很多东西。”

“嗯,我也想干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谢珩撇撇嘴,“我爸这个人,表面上对我有求必应,要钱管够,实际上他把整个公司都留给了我哥,等公司真正到了我哥手上,我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谢珩的父亲竟如此偏心,我还以为他真的像郑遥说的那样宠爱谢珩呢。

我拍了拍谢珩的肩:“想干出事业是好事,但也不要病急乱投医,我不懂这方面的门道,可但凡要做成一件事,都要先了解,再精进,每走一步都需要慎重考虑,你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散财,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谢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这段时间和谢珩的相处让我对他产生了好感,也开始逐渐放下当初的芥蒂,把他当成朋友,既然如此,我就不可能像郑遥他们那样事不关己,甚至只想看他笑话。

转眼过了快一周的时间,我心里愈发忐忑了起来,我马上就要回县里去了,但玉还没补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季靖闲。

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敢见他,甚至都害怕想到他,因为只要想起,他那日毫无血色的面容就会一直在我脑中盘旋,让我心中难耐,寝食难安。

给老妈削水果的时候,老妈突然问我:“季总这些天都没跟我联系,他跟你联系了吗?”

我手上一顿,差点削到手,我含糊道:“嗯,他最近比较忙。”

“也对,最近招标的事情也该落下来了。”老妈拉过我的手,“你和老妈不一样,老妈是长辈,跟你们小辈之间总是有隔阂,但你是季总的朋友,平时还是要多和他联系,问问好。”

我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我原本准备好要向老妈坦白一切的想法在得知老妈有心脏病之后彻底落空,老妈是个暴脾气,对人好的时候掏心窝子,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宁为玉碎,所以我实在不敢冒着个险。

当天下午,严老打电话叫我去拿玉,由于当时有一个断面摔掉的碎屑太多,严老只得在缺口处补了一圈雕工细腻的手作银花,原本朴素的玉环顿时看上去高级了不少,虽然和原来的不太一样了,但好在破玉终于重圆。

事不宜迟,我拿上玉佩想也没想直接回了县里,然而,当我站在毫无人气的客厅才反应过来,我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季靖闲怎么可能再回这里?

他在我家赖久了,我还真当他是因为没地方住才借宿在我家的……

我打车去了季靖闲市区下榻的酒店,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我刚走近酒店大门,就看到一群西装革履老总模样的人从旋转门里出来,走在中间的正是季靖闲。

一周不见,季靖闲瘦了好多,双颊微微凹陷显得颧骨突出了不少,整张脸看起来更加棱角分明不近人情。

同行的胖男人满脸酒气,对季靖闲笑得褶子丛生:“这次我们力耀能中标真的多亏了季总赏识。”

季靖闲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淡淡道:“是刘总与贵公司的诚意打动了我们的审核人员,下一阶段我会从集团总部抽调几个骨干和顾问过来陪同作业。”

刘总拍着胸脯道:“请季总放心,既然这个排水系统的项目交给力耀,力耀就一定会竭尽所能,不负众望,不能让政府和季总吃亏不是?”

一行人走到了酒店门口,泊车员正好把车开到面前。

季靖闲伸出手,颔首笑了笑:“嗯,合作愉快。”

刘总立刻弯腰,双手握上:“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待刘总上车走后,季靖闲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掌心狰狞的割伤在夜色下依旧清晰可见。

我从一旁的角落走出来,季靖闲看到我,深陷的眼中有一瞬控制不住的惊喜,却又很快被阴翳遮盖,变得晦暗如夜,他面无表情地把我当成了空气,转身往酒店走去。

“季靖闲。”我喊了他一声。

这一次,他没有无视我,而是转身如猛兽般疾步向我走来。他抬起手的时候,我以为他要揍我,已经完全做好了不还手的准备,然而下一秒,他抚上了我的脸。

我条件反射地想要挥开他,但那清晰的颤抖和伤口的粗糙让我动作迟缓了起来。

他居然喝酒了,呼吸间都带着红酒的味道,他以前谈公事的时候一般都会带个挡酒的人去。

他死死地看着我,一双幽深的眼恨不得要把我吸进去,我不敢与他长久对视,更不敢起头说话,我害怕自己苦苦坚持的东西会就此涣散。

季靖闲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咬牙道:“你不该来这里。”

我心跳如雷:“为什么?”

“你知道吗小尘?我都已经想过就这样放弃了,我没你那么坚强,我无法忍受倾尽所有还是求而不得的失败,这种感觉太痛了……”

我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痛”这个字眼从季靖闲的嘴里说出来,是多么的违和,季靖闲怎么会为别人痛呢?不会的,他只会让别人痛。

我自问自答,心脏却不由自主地绞痛了起来。

季靖闲大拇指用力刮蹭着我的脸颊,声音颤抖到沙哑:“你原本有一个摆脱我的机会,可你偏偏要来主动招惹我。”

月光下,季靖闲的眼圈红了。

刚才还在跟中标单位游刃有余谈公事的季总,此刻却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委屈。

我心头泛着要命的苦涩,用尽极大的气力才拿开了他的手,淡淡道:“我想你误会了,我是来还玉的,上周的事情,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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