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天色渐渐暗了,黄昏染红了半边的天的云朵,脚下的小溪潺潺而过,溪水冰凉。
蒋佑祈脱下外套套在邬落落身上,小兔子蔫蔫的,懊恼地看了眼蒋佑祈说:“都怪我,走错了路,害得我们都迷路了。”
“没事,”拉过兜帽给她戴好,蒋佑祈指着天边的云彩说:“你看,像不像你喜欢的草莓味的棉花糖?”
邬落落望向天边,缥缈的云,映衬着夕阳,丝丝缕缕,云朵边缘由内而外,从粉红色过度到橙色,比棉花糖好看多了。
揉了揉肚子,她回:“你说的我都饿了。”
蒋佑祈手臂越过她的肩膀,将人揽在怀里说:“二叔说这附近有村子的,我们沿着小溪走走,说不定能找到。”
邬落落点点头,现在也没别的好办法,嗓子都要喊哑了,也没有得到齐林他们的回应。
手机没有信号,网络也连不上。
夕阳退去,山间起了风,凉而刺骨,两人沿着小溪一直往前。
邬落落穿着两层外套都觉得冷,她手伸出袖子,摸了下蒋佑祈手臂,冰像是冷水浸过似的。
停下脚步,邬落落脱了一件外套,披在蒋佑祈身上。
“干嘛?”蒋佑祈不肯:“男生不比女生怕冷,听话,穿好。”
“不行,”绷着一股劲儿,邬落落硬是往蒋佑祈身上套,语气执拗:“我答应蒋叔叔照顾你了。”
“邬落落……”
她太过固执,蒋佑祈只能顺从。
帮他穿好衣服,邬落落也学着他的样子,踮起脚,给他戴上兜帽。
邬落落手捧着他的脸,唇角含笑轻声问:“怎么样,暖和点了吗?”
蒋佑祈点点头,目光温柔:“暖和多了。”
天色还没完全黑,天空上已经能很看到好多星星了。
“这边的星星真亮,”邬落落微仰着头,指向天空:“这几天在二叔那儿,都没好好看过星星。”
“二叔家有……”蒋佑祈话说一半,突然停了。
“有什么?”邬落落追问。
蒋佑祈对着前方扬了扬下巴:“有人家。”
邬落落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二叔家有人家?”
“不是。”蒋佑祈弯下腰,抱小孩似的将邬落落抱起来,抬高她的视野。
“哇……”
前面不远处,山下有人家,小村子成圆形环绕,万家灯火的景象,尽收眼底。
邬落落手扶着蒋佑祈,指着前面说:“靠近点,或许就能打电话了。”
“好。”放下邬落落,两人继续前行。
知道前面有人家,两人的步子都不由的快了,下山也非常顺畅,等到了地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借着光亮,邬落落敲开最近的一家门。
开门的是一位大叔,问他们有什么事儿。
“请问您这有电话吗?我们迷路了,想借您家的电话用一下。”邬落落拿出钱包,又说:“我们可以付钱的。”
“迷路了?”大叔细细瞧瞧两人,上下打量着:“你们是,来伐木场旅游的人吧?”
蒋佑祈和邬落落一听,对视一眼,随后点头回:“是,您怎么知道的。”
“哎呦,伐木张的人来找你们啦,刚走,你们等会我,我看能不能追上!”大叔门都没来得及关,直接就朝着村子另一边小跑过去。
蒋佑祈和邬落落迷茫片刻,反应过来了。
是二叔来找他们了!
跟上大叔的步子,邬落落也不敢走太快,蒋佑祈的脚还伤着。
大叔前面走,遇见一人,就见大叔回头指了下邬落落他们,神情焦急,那人跟着一愣,随后与大叔一起往前跑。
不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多,二叔带着齐林来了。
二叔手上拿着手电筒,看见蒋佑祈和邬落落,眼里的担忧和惊魂未定一清二楚。
齐林快速跑到两人近前,前前后后的打量,语气埋怨又担心,还有释然:“你们去哪了,我们找了你好几圈,二婶回来听说你俩丢了,急的都哭了。”
邬落落抿抿唇,眼眶发红:“对不起,都怪我,走错了岔路口,不小心迷路了。”
蒋佑祈揽过邬落落,揉揉她的头发:“不怪她,怨我瞎闹,不小心崴脚了才会这样,她吓坏了,别怪她。”
“谁伤了?严重不严重。”
二叔也忙过来,听说是蒋佑祈伤了,挽起他的裤脚看看,只是肿了,没大事儿。
“你们两个小鬼头,真是命大,还能找到这儿来!”二叔敲着两个人脑袋,指着后面的大山说:“要是再不出来,山上起了雾,你们俩还不知道要遇见什么事儿!”
“二叔,我们知道错了。”邬落落嘴一撇,要哭。
蒋佑祈揽着她靠在自己胸口,看向二叔:“都怪我,二叔,别说她。”
二叔提了一口气,张开手臂抱了两人一下:“没事就好,你们真是吓死二叔了,走吧,赶紧跟我回家,你们二婶还等着呢。”
二叔是开车来的,一路上晃晃悠悠,回了伐木场。
同学们听说找到人了,都出来看,有的女生抱着邬落落直哭,真担心坏了。
二婶狠狠地责怪了两人一通,虽没见她哭,但二婶眼眶最红最肿的。
厨房留了两人的饭菜,二婶一边责骂,一边热了菜,还偷偷给邬落落倒了点酒,没告诉蒋佑祈。
“二婶,你对我真好,我都舍不得走了。”邬落落捧着酒喝,提了半天的心,总算是落回到肚子里去了。
“傻姑娘,你还得回去念书呢,你要是喜欢来,等假期有时间了,让小林带你们来。”二婶摸着邬落落的头发,又揪了揪她的耳朵:“长的这么招人喜欢,丢了多心疼。”
邬落落傻呵呵地笑,二婶催着她多吃点。
吃过饭,邬落落和蒋佑祈分别回屋睡觉。
邬落落躺在木板床上,身上哪哪都累,分明乏的很,就是睡不着。
她折腾半天,一点睡意都没有,干脆翻出衣服,到外面院子走走。
之前晚上也没出来过,山里的夜晚,真冷啊。
邬落落怀疑这会儿都零下了。
木屋前面,竹椅一摇一摆的,邬落落吓了一跳,定眼一看,竹椅上躺着人。
凑过去瞧,原来是蒋佑祈。
他穿的可比邬落落多多了,套着大羽绒服出来的,邬落落只是披了件秋天穿的外套。
蒋佑祈枕着手臂躺在竹椅上,别提多悠哉了。
“脚好些了吗?”邬落落坐在边上的竹椅,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来。
天上的星星璀璨又密集,邬落落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星星。
在城里,夜晚只能见到零零散散的星星,天空也不是纯黑色,夜晚的灯,照的天空发红。
“好点了,”他慢声回,嗓音沉哑:“本来想喊你一起看星星,见你房间的灯关了。”
邬落落捋顺好头发,也枕着双手说:“我躺下半天都睡不着,想出来放放风,没想到这么冷。”
她瞄了眼蒋佑祈,接着说:“你居然带羽绒服了,齐林告诉你的?”
“算是,”蒋佑祈回:“齐林说带一件厚衣服。”
邬落落有点无语,厚衣服=羽绒服。
不过蒋佑祈的决策,还真是正确的。
“过来,”蒋佑祈拉开羽绒服对她做出邀请:“别感冒了。”
邬落落犹豫一下,回头看了眼小木屋,万籁俱静,只有他们两个。
“那好吧,”她起身,蹭到蒋佑祈边上:“就陪你一小会儿。”
羽绒服够大,两个人缩在一件衣服里还绰绰有余,邬落落一进来立刻就笑了。
“哇,你的羽绒服好暖和,像棉被。”她拱了拱身子,干脆鞋也脱了,脚丫也缩进来。
蒋佑祈像是搂着一个球,谨慎的掌握着平衡:“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大金毛,你说,哪吒的妈妈怀哪吒的时候,是不是就像你这样,一个大~~球。”邬落落伸手双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圆形的弧度。
蒋佑祈垂眸,有点嫌弃她:“所以,你是我儿?”
邬落落:“……当我没问。”
她又把手缩回去了。
蒋佑祈低低哑哑的笑着,身子往边上蹭了蹭,大部分位置留给她。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着漫天的繁星,仿佛置身在画里。
有流星,划过天际。
“流星!”邬落落使劲拍打着蒋佑祈:“快许愿!”
蒋佑祈稍侧脸,小兔子两只小爪子扣在一起,闭着眼睛,表情虔诚。
“许什么愿望了?”他问。
“好多,”邬落落摆着手指:“希望你能顺利融入集体,希望你跟蒋叔叔的关系融洽,希望……”她拉长了音调,神情忽地按下去了:“希望爸爸妈妈年前能回来看看我。”
三个愿望,两个与他有关。
“挺好的,”蒋佑祈语气散漫:“说出来不灵了。”
邬落落无语的瞅着他,想揍人。
“灵,反正我都告诉流星了,能不能实现,就看流星的本事啦!”小兔子缩回手,紧了紧脖颈处的衣服。
蒋佑祈挑眉:“你在威胁流星??”
邬落落自己琢磨琢磨,好像是有点这么意思。
她越琢磨,觉得自己还真是不靠谱,越琢磨,越想笑。
窝在羽绒服里,邬落落没忍住,一抖一抖的,笑个不停。
笑是会传染的。
蒋佑祈问她为什么笑,她也说不出,就一直笑。
蒋佑祈也跟着笑,两个人越笑越厉害,竹椅小,原本就只能容纳一个人,加上他们俩不老实,竹椅直接倒了。
两人‘咕咚’一声摔掉在地上。
他们裹着同一件衣服,束缚在一起,一时间站不起来。
邬落落担心着蒋佑祈的脚,想探出身子来看看他伤到没有。
“你的脚没事吧?!”
小兔子脑瓜‘咚’的一下顶在大金毛的下巴处,结结实实。
蒋佑祈下巴都麻了,闷哼一声,眼前直冒金星。
“你没事吧?”邬落落赶紧缩回脑袋,仰着小脸,手摸着他的下巴问:“很疼吗?”
轻柔的力道,她关切又明亮的眼,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成了她的背景板。
蒋佑祈攥住她的手,软软的,小小的,指尖有一点点凉,让人想温暖她。
两人视线相对,所有动作都被放慢,呼吸也跟着沉缓。
过近的距离观察蒋佑祈,他睫毛根根分明且长,深邃的眉眼在星光下更显神秘,乌黑的瞳仁里含着沉甸甸的质感,像似有话说,欲言又止。
邬落落指尖微动,她小声问:“你又试探我的危机意识?”
蒋佑祈没说话,他喉结滚出性感的弧度,脑子里冒出直白的冲动,他视线移到小兔子的红唇上,压抑,克制。
“如果,”他嗓音沉哑,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我说不是呢?”
邬落落心跳瞬间飙升,衣服下的手,抚在他胸口,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两人的心跳,出奇的一致。
“我……”她一开口,声音是发抖的。
“谁啊?谁在外面?”木门嗞呀一声打开,齐林晃着手电筒打着哈欠出来。
他刚才听见东西掉落的声音,出来看看。
转个弯,齐林看见蒋佑祈躺在地上手臂拄着脑袋,肚子大的夸张,姿势——还挺妖娆的。
“你……”齐林上下打量他:“干嘛呢?”
蒋佑祈冷着一张脸,声音平淡:“看星星。”
“你这衣服里塞木头了啊?”齐林过去想扶他起来,走近了,才看见竹椅边上还有一双鞋,女生的鞋。
齐林顿时明了,止住脚步。
“啊,看星星啊,”他冲蒋佑祈挑眉,指了指他的肚子,又指了指边上的鞋,嘴上说着别的话:“这边没污染,星星多。”
蒋佑祈会意,轻轻点了点头:“是,城里看不到这景象。”
“你小心脚啊,别感冒了,我先回去睡了。”指了指屋子,齐林关了手电筒,蹑手蹑脚的回了。
等人走了,蒋佑祈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说:“出来吧,他走了。”
邬落落顶着一张大红脸出来,手别捏地拉开衣服的拉链,踩着鞋,往木屋走几步,又回来。
“我扶你起来,”她说:“你小心点。”
蒋佑祈握着她的手,借力站起身,没等说话,小兔子一溜烟的跑了。
仓皇羞涩的背影,真是一只容易害羞又胆小的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齐林你的不对了啊!提出严肃的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