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离婚’这两个字,听的蒋佑祈发愣。
他低头借着月光看向怀里的人,邬落落锁在他胸前,下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更加尖瘦,让人心疼。
蒋佑祈收紧手臂,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拍拍她的后背说:“吵架都是气话,不会的。”
等了几秒钟,没听见回话。
再低头,怀里的小兔子呼吸均匀,睡着了。
只是眉头还拧着。
蒋佑祈抚平她的眉头,又动作轻小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细腻的皮肤,触感微凉。
窗外有车路过,光亮一闪而过,书桌上的台灯影子在二人身上拉长扫过。
室内重新陷入黑暗,蒋佑祈闭眼捏了捏自己的鼻根,暗自祈祷邬落落爸妈真的只是吵架气话那么简单。
可一看到邬落落精神状态,又觉得单纯气话的概率,太低了。
开学就高三了,邬落落经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认识一年,蒋佑祈清楚的看到邬落落对家有多看重,多喜欢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叔叔阿姨他也见一面,记得叔叔脾气不太好,但怎么讲,也都是理智的人,离婚这么大的事儿影响高考,他们肯定也想到了。
还没淡漠到连女儿人生转折点都不顾及的地步。
这一晚上蒋佑祈谁的浑浑噩噩,半夜也不知醒了多少次,脑子里来回翻滚的都是邬落落的事儿,以及,各种解决办法。
第二天一早,蒋佑祈没去补课,直接给那边老师打了电话,说剩下的时间都不过去了。
他想专心陪邬落落。
学习小团体,另外三个听说蒋佑祈不来补课了,问了原因没见回,中午趁着休息,来蒋佑祈家找人,怕他生病了没人照顾。
结果,却看见蒋佑祈抱着床单从邬落落家出来了。
双方隔着栏杆,大眼瞪小眼,段屹眼睛落在床单上,抽了抽嘴角,率先开口:“我说祈哥,你想班长,也不知道至于这样吧?”
俞舒和齐林对视一眼,同样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甚至还有点担忧和同情。
段屹挠了挠脑袋,五官纠结在一起,他别开视线,手指着床单快速说一句:“你这样,算犯法的……”
蒋佑祈:“邬落落牛奶洒床上了,我送去干洗店。”
没等那三人回过神,蒋佑祈对着门努了努下巴:“她回来了,你们去看看她吧。”
顿了顿,他有补充一句:“别乱问,日常就行。”
蒋佑祈从干洗店回来,客厅里一片寂静。
邬落落靠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他的外套,睡着了,俞舒轻手轻脚的收拾着茶几上散落的照片,段屹和齐林坐在地毯上,两个男孩抱着膝盖低着头,都没说话。
醒着的四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无声地叹气。
蒋佑祈想抱着邬落落去卧室谁,手刚碰到她,她就惊醒了。
那么轻的动作,还是惊醒了。
邬落落手抓着蒋佑祈的手臂,骨节泛白,她瞳孔闪烁,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邬落落视线扫过屋里其他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昨晚睡的太晚了,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俞舒收拾好桌上的照片,声音很轻:“说到晚上一起吃饭了。”
停了两秒,俞舒又笑起来,像平时那样打趣:“我们一来就看见蒋佑祈从你家门出去,你又说昨晚睡的太晚,你们到底干嘛了?”
段屹接过话茬,也大剌剌地说:“就是啊,干嘛了,我都快好奇死了!”
邬落落脚丫往里面缩了缩,压低视线,手捋顺着头发说:“就看书了,聊的晚了点。”
蒋佑祈还维持了要抱她的姿势,邬落落抓着他的手也没松。
“再睡会吧,”蒋佑祈说:“我陪你?”
许是还有其他人的关系,邬落落摇摇头,松开蒋佑祈跳下沙发:“那我再睡会儿,晚上再说。”
等她回了卧室关上门,俞舒才扯了一把蒋佑祈,眼里担心都快溢出来了。
她嗓音压的极低,有点哑:“到底怎么回事?落落怎么变成这样了?”
进门的时候三个人都傻了,邬落落坐在沙发上,跟个没人要的小孩似的,纵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纵使有蒋佑祈提醒,三个人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蒋佑祈摇摇头:“不方便说,这几天我会照顾她。”
三人沉默几秒,没再问,各自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午上课的时间该到了,”蒋佑祈回头扫了眼钟说:“晚上能不能聚,等我消息吧。”
当天晚上到底还是没聚成。
蒋佑祈一直陪着邬落落,关于离婚的话题谁也没再提,邬落落精神状态慢慢好了点,也跟着小团体一起逛街,没事还去补课班蹭堂课听。
转眼,高三开学了。
蒋佑祈和邬落落早上准备出去吃个早餐,换鞋的时候蒋佑祈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声,像是在吵架,声音隐约的有点熟悉。
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走吧,”拿起书包,蒋佑祈自然的拉过邬落落的手:“一会儿想吃包子还是和豆腐脑?”
掌心里的小手不对劲儿,冰凉又僵硬。
蒋佑祈回头,看见邬落落嘴唇褪色,眼睛盯着门口,眼中满是逃避和惊恐。
蒋佑祈正奇怪门上有什么东西吗,就听咔哒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邬落落爸妈吵架声伴随着晨间的空气涌进来。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直晃晃的透过窗子,照进邬落落家的客厅里,在地板上形成一块光亮。
蒋佑祈坐在沙发上,一只脚踩在光亮里,他挺直了后背,坐的笔直。
屋内空调足,他鼻尖上却也停留着细密的汗。
邬落落就在他边上,低着头,摆弄着手指。
邬妈妈坐在蒋佑祈对面,抱着手臂,黑着脸,像是随时能从臂弯下抽出两把刀,剥了谁的皮。
邬爸爸则是站着,空气安静,他隐忍的呼吸声,听的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的事儿?”邬妈妈率先开口,她问完,深吸一口气,捏了捏鼻根,不等两人回话,又说:“你们这样多久了?”
“落落回来一个星期后,我一直陪着她,”蒋佑祈回:“只是陪着。”
这话不强调还好,一强调,倒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邬妈妈只觉血压直充脑门。
“到……”邬妈妈刷的一下站起身,咬着牙,别理闭眼认命般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到哪一步了?”
开始蒋佑祈还没明白,他太紧张了,仰头看了邬妈妈两眼,才回过味大人的话指的是什么。
“我们是同学,是朋友,”蒋佑祈扭头看邬落落,她说过大学前不恋爱的:“仅此而已。”
平时跟同学插科打诨倒是无所谓,真的面对家长,让蒋佑祈说点这方面的话,他心跳像打鼓,怕一个说不明白,就葬身乱刀之下了。
邬妈妈还是不太信,目标换成邬落落:“落落,你说。”
邬落落一直揪着手,快给自己手上的皮揪下来一层了。
“蒋佑祈我同桌,我邻居,你们不在的时候,都是他陪着我。”邬落落这话说的赌气。
“都?”邬妈妈理智快绷不住了,她提高嗓门:“什么叫都?!”
邬爸爸那头也终于忍不住,直接拉起蒋佑祈衣领,抬手拳头就要招呼。
拳头距离蒋佑祈面门五厘米,邬爸爸动作停住,一双眼睛要喷火似的,怪吓人的。
“爸,妈,你们别这样,”邬落落拽过蒋佑祈到身后:“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蒋佑祈垂眸瞧着身前的人,有点想笑。
其实他俩之间,还挺复杂的。
“还不复杂,你们,你们到底……你看看你,瘦了这么多,他不是一直陪着你么,怎么还瘦成这样,不是,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邬妈妈从来没感觉自己逻辑这么混乱过,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再忙的工作,再混乱的情况她都见过,可关系到自己的女儿,她脑子就浑了。
“这还是胖了点。”邬落落嘀咕一句,拎起地上的书包说:“我们要迟到了,今天开学。”
没再说话,邬落落拉着蒋佑祈出门,刚到门口,就听身后邬爸爸问:“我送你们吧?”
邬落落回头,眨巴两下眼睛,应了一声:“行。”
车上,邬落落和蒋佑祈坐在后面,邬妈妈坐在副驾驶。
挺宽敞的的,硬是被无形的气压挤的让人透不过气。
邬落落打开车窗,风灌进来,蒋佑祈感觉自己的肺轻松不少。
他依旧是绷直了腰板,身上神经没放松一丝一毫,后视镜折射过来的眼刀,快给他凌迟了。
邬妈妈几次深呼吸,最后认命般地问一句:“真就是同学关系?”
蒋佑祈没敢吭声,邬落落‘嗯’了声,挺小的。
车子停在校门口,门还锁着。
“爸,我们要迟到了。”
门锁开了。
大夏天的,蒋佑祈感觉自己浑身都凉飕飕的,尤其是后背。
邬落落下车走两步,又折回,她弯腰靠近车窗,咬了咬下唇,语气小心翼翼的试探:“不过年不过节的,你们为什么回来?”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我想听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 蒋佑祈:这不是我想象中见家长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