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一名
讲堂里一片寂静。
这寂静已经不止是因为秩序，而是因为中心的人。
巨大的ppt投影在背后，复杂深奥的公式，一个接一个的展现出来。明明应该晦涩难懂，却在讲述者轻描淡写甚至是四两拨千斤的演讲技巧之下，轻而易举被人理解。
不仅仅如此，他整个模型的建构十分全面，考虑细节细致到老练的地步，全然不像是个初次进行数学建模比赛的新手，倒像是个经常参与电力工程的顾问。
这是和肖清科肆无忌惮挥洒少年才气，创新解法完全不同的一条路，顾行一要显得更加稳重，更加脚踏实地，更加适合应用于工程。
总的来讲，这两人的水平到目前为止还是旗鼓相当，平分秋色，关键还是要看教授们怎么看。
“这就是我们准备的模型，谢谢大家的倾听。”顾行一一弯腰。
全场掌声响起。
高老一时也觉得面上有光，原本紧凑的眉头似乎都放松了些，正当他准备轻咳一声，率先发问的时候，却见到顾行一侧过头来，不着痕迹地冲他眨眨眼。
这小子，不知道又憋了什么坏水。
高老了解自己的弟子，没有急着进行点评。
果然，在掌声渐渐稀疏下来的时候，顾行一直起了身，对着评委席一鞠躬：“各位导师，听了之前肖学长的答辩，我还有一个小小的灵感想要分享出来，不知道可不可以。”
潘教授微微皱眉，他隐隐约约意识到，这个死对头家的小子恐怕已经看出来点什么。但是，他们搞学问的，追求的就是实事求是的精神。何况，他这个关门弟子的脾气确实需要稍微琢磨一下。
“你可以讲。”在高老准备打圆场的时候，他点点头，沉稳的说道。
顾行一也没有想到肖清科的导师居然率先表示支持。
他不由得抬眼看了一眼老人。潘老清瘦的很，头发微微花白，带着眼镜，一丝不苟。确实不像是会培养出傲气弟子的老师。
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当面下他弟子的面子，顾行一抿了抿唇，一抬眼看见肖清科，只见这位学长还是不屑的轻哼一声，顾行一还是坚定了想法。
这种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家伙，确实是要好好教训一下嘛。
所以顾行一决定毫不留情的指出来，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道：“经过肖学长的分析，我觉得这个新的解法确实有很大的应用空间。”
他这句话几乎是要服软的意思。
台下人都有几分惊愕，甚至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无非是这位是怎么想要把第一名拱手相让的意思。
顾行一隐约听见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勾了勾唇角，话语一转：“但是我觉得在这几处可能还要有些修改。”
说着他便打开电脑，竟是直接默出了当时肖清科的建模公式的核心。
数学的公式推定本就繁复难记，就算是推定者本人在向大众展示时有时候还要借助草稿来辅助记忆，他这一手已经让人惊叹。
何况顾行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开始在这组推定显示出来之后，在旁边开始标注改错。
这一次修改可了不得，一改之下几乎将整个模型建立改头换面。甚至连使用的核心原理都给换掉了。
坐在正下方的琴晚和庞鑫已经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队长这可是明晃晃的打脸了。
两人忍不住偷偷观察着旁边肖清科的脸色。
这种情况谁能忍？他此刻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双手握拳捏的死紧，如果不是身边队友拉着，已经恨不得冲上台去了。
就算如此，他们队友的神色也不是很好。这毕竟是他们一整个队伍的心血。
“你们看，又来一个跑去挑衅我们q大顾神的。”何鹿莫名有些幸灾乐祸。
他反正是被顾行一扮猪吃虎打脸过的，现在看到别人一样翻了车，反倒平衡了不少。
比起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这一波牵扯到同城死敌关系的双神之战才是真的惨烈呢。
顾行一本来已经将公式修改完成，眼见者应该可以结束这一场惨无人道的碾压了。
但是顾行一是会就此收手的人吗？
［一般来讲，打脸这种事情还是做得彻底点，比较有意思。特别是他们的代码，也确实有问题的情况下。］即将登临神座的新一代顾神厚颜无耻的对系统如此说到。
［我现在有点心疼对面了。］系统忍不住吐槽。
顾行一笑笑，低着头，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代码界面，淡定的敲了起来。
这下连倒吸冷气的声音也没有了。
等到模型整个展示在大众面前的时候，就算是之前还有愤怒的肖清科也无话可说。
他脸色灰白，靠在椅子上，一只手已经遮住了眼睛。
“谢谢大家。”顾行一再度鞠躬致谢，然后转头看向评委席。
“你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学生。”高老这次没抢过潘老，只能暗戳戳瞪着这个死对头。
潘老神色平淡：“能够这么快就找到问题，甚至给出合适的解决方案。还有你的编程和工程能力都不错。”
“谢谢夸奖。”顾行一赶紧弯腰道谢。
“就是为人太过轻狂。”高老找到发言的机会，还是忍不住教育弟子。
能够把对面碾压下去的机会，您老不是很希望吗？顾行一看到高老努力压抑上扬的嘴角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潘老毕竟也是一代宗师，小辈们之间的胜负成败对他的影响终究不是太大，他在夸奖顾行一以后甚至还有心情再说一句：“有想过分布式发电的前途吗？”
“如果能做到个体发电集中调度的话，可以提高资源的利用效率，确实可以很好的缓解能源问题。”顾行一诚恳的回答道，“那我觉得将来能源问题的最好解决方案还是开发新能源。”
“那么你觉得接下来最合适的新能源是是什么？”潘老并没有接受他这个比较应付的大众化答案。
“如果要说的话，是核聚变发电。”顾行一平静的说道。
“三种核聚变发电的方式，你最看好哪一种？”
“我知道国际上普遍觉得托卡马克是最有可能的。”顾行一面上还是恭敬的，但是眼底已经有名为野心的光芒燃烧出来，“但是我看好神光系统。”
潘老点点头：“我觉得你会是第一。”
高老：……
你把我的话抢了，这是我徒弟还是你徒弟？
于是他冷哼一声：“差不多能算个第一。”
有了q大b大两尊大佛的共同认定，接下去揭晓胜负的时候毫无悬念了。
第1名，q大顾行一代表队！
一场比赛就这样子光荣落幕。
肖清科这次磨磨蹭蹭地，尽管他们队伍凭借着相当优秀的创新能力和瑕不掩瑜的设计也得了第七，但是比起预计的名次这次实在是差的太多。
他一边整理着刚刚看顾行一编程的时候记下来的草稿，一边又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如果说来的时候他是个开着屏的孔雀，那么现在就是个斗败了的大公鸡。
他的队友们了解他，都一同沉默着，安安静静地等他冷静下来。
“要纸巾吗？”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洁白柔软的纸巾出现在他面前。
“谢谢。”肖清科抽噎着接过纸巾，声音压的低低的。
从顾行一的角度看过去，对方眼角含泪，眼眶微红的样子确实比之前鼻孔朝天的傲慢模样好的多了。
“怎么是你？”肖清科回过神，分分钟炸毛，“别在这里假惺惺的！”
顾行一耸耸肩，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总要来看看我的对手啊。你们刚好拿到了最后一个鹰赛的名额，怎么？怕了”
“你等着！”肖清科把眼睛一擦，再次恢复了中二气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一时穷！明年鹰赛的时候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你一败涂地！”
“我们也有信心。”他的队友们一同说道。
顾行一松口气，这么有活力就好办了，要是他一蹶不振真的有点对不起潘教授。人家心胸宽广不计较被人当众下面子，要是自己把人家徒弟废了可不好。
而且，肖清科这个人虽然傲慢的有点欠，但是真的是个很有潜力的学者，顾行一还是有一丢丢英雄惜英雄啊。
顾行一没来的及定个鹰赛之约，就被高老叫走了。
“长本事了。”休息室门被反锁好，高老踱着步点评道。
顾行一摸摸鼻子，不敢说话。
“你就是个性太过招摇。”高老叹口气，“你究竟是为了正确严谨指出错误还是为了出口气？”
“他那么傲气地挑衅了，我就没忍住。”顾行一嘟囔道，这会倒像个刚刚犯了错的小孩子。
高老无奈地看着他，目光温和而坚定：“我们搞学术的，追求真理，所以指出错误是没有错的。错在你的心态，你把知识当成什么？炫技的工具？”
顾行一默默看脚尖。
“你确实是我带过最有天赋的学生，”高老神色严肃，“但是，也因此，我最怕你心性不足，将学术成为谋私利的工具。你若是搞纯数的，问题或许还可控，但是，你的未来在应用上，可能有千千万万的双刃剑从你的手来到人间，你有那个准备吗？”
顾行一不由得陷入沉默。
良久，还是高老发话了：“过几天给你批个假期，潘教授是神光的参与者，他想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