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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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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色mini重新上路,最终停在刚才仓促离开的地方。

柳芝娴去而复返,门岗面露好奇,敬业地没多问,给她放行。

靠楼梯口那间宿舍门敞开,康昭一改打篮球的运动装束,穿着长裤,赤裸着上身,胳膊插进t恤袖子,正要往身上套。

看见门口定着的人,他动作一顿,又飞快套进t恤,腹肌和肱二头肌灵活地舒展。

“有事?”

大志从柳芝娴身后路过,匆忙一瞥,说:“小昭哥,我先下去。”

康昭说:“我马上来。”

他开始走到门边穿作战靴,眼神提醒了柳芝娴一下。

柳芝娴忽然面无表情开口,“玫瑰是你儿子吃掉的,与我无关。”

说罢她把抱着的猫往他身上扔——真的是直接单手托肚,抱在怀里,连猫包也没带——随之飘落的,还有从包里掏出的一个袋子。

塑封袋里装着一朵大半枯萎的玫瑰,几片零落的花瓣,几张残缺的叶子。

也许称作证物袋更为合适,里面保存着康小昭破坏父母感情的犯罪证据。

猫“嗷呜”一声,把康昭脊背当跳板,欢快跃至地上,在曾经的地盘四处溜达。

柳芝娴也不等他回应,微扬头颅,跟来时一样,气昂昂地回到车上。

车门锁上,阻隔外面本就不大的噪声。寂静也成为一种空虚的压迫,柳芝娴伏在方向盘上,说不出的无力。

不多时,车窗传来清脆的敲击声。

康昭弯腰,示意她开窗。

柳芝娴若有点脾气,应该迅速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偏偏碰到这个人就跟没原则似的,一次次妥协。

车窗降下。

康昭忽然揽住她后脑勺,探头进来贴了贴她的嘴唇。

“明天等我,我去找你。”

柳芝娴应该骂他,打他,这个臭流氓,老狐狸。

但不知怎地,脱口变成:“这有摄像头……”

康昭勾唇淡笑,“回头我删掉。”

柳芝娴:“……”

警车开出大门,康昭扔下一句“我先走了”,紧忙返回车上。

柳芝娴愣了半天,恍恍惚惚,所以,她这是有男朋友了?

手机一震,进来一条康昭的消息。

康昭语音说:“夜晚开车当心,回到给我消息,早点睡觉。”

柳芝娴反复听几遍,终于给刚才的问题一个肯定的回答,奇妙的真实又不踏实感充斥心头。

真实是他的心意,不踏实是这个男人并没在身边。

他没抱她,没吻她,也没跟她做-爱。

没有肌肤相亲的恋情如同灵魂一样缥缈虚无,只存在于想象范畴。

——刚才仓促相贴根本不算吻,比贴面礼深情一点而已。

柳芝娴这晚又一次失眠,总怕这是一个梦,一旦睡着,就会沉到截然不同的梦境里。

康昭到次日晚上才出现,大切诺基往宅子门口一停,人揽着猫咪便走进屋里。

气氛陡然多了几分关系突变的别扭,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熟悉的朋友,却是一个陌生的恋人。

柳芝娴没像往日注视那双眼睛,捡起逗猫棒无意识玩弄,惹得猫咪好一阵追逐。

“打烊了。”

口吻半是没好气,半是娇嗔。

柳芝娴侧身坐沙发上,木沙发感觉不到塌陷,脊背隐隐的热度告诉她,康昭坐到她身后,还靠得很近。

柳芝娴突然想:他会不会突然掰过她下巴亲她?

旖旎念想一旦浮起,再也压制不住,温泉般噗噗往上冒。

她胳膊激出一片鸡皮疙瘩。

“很冷?”

温热的掌心盖下来,身体欠缺默契,柳芝娴心头那层鸡皮疙瘩疯长,心脏砰砰砰的,要震裂胸腔。

她渴望而紧张,渴望和他亲热,又紧张哪表现不好,败坏观感。

她还没敢在他面前恣意撒娇。

“……还好。”

柳芝娴欠身抱猫,康昭也没用力拉她,柳芝娴轻巧从他半个怀抱里逃脱。

康昭说:“准备走了么?”

前头微信里说过要吃宵夜。

柳芝娴正好起身,让他等一会,上楼补妆后才下来。

康昭前后看了眼时间,二十分钟,正常速度。

还是上次的烤鱼摊,人也没变。

过道狭窄,柳芝娴跟在康昭后头,边走边想:今晚亲吻估计完蛋,她可不想要一个烤鱼味的初吻。

小镇不比市区,放眼大半是熟人,当街很少见人牵手、拥抱,更遑论接吻。

情侣的定义似乎变成像大志和媛媛一样的老夫老妻,朋友面前几乎没有亲密行为,只是两个住一起的熟悉朋友。

柳芝娴有点好奇康昭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场景下亲她。

走着神,康昭站定也没发现,柳芝娴一头栽到他脊背上。

康昭回头扶了下她,“没事吧?”

“……”

疼倒不疼,就是……

康昭穿黑色t恤,粉底给蹭了一点上去。

回头她要告诉郗姗姗,拔草这个定妆粉。

柳芝娴坐到剩余的空位之一,紧挨康曼妮和康昭。

点过单,康曼妮捣熊逸舟胳膊,“走,买点饮料。”

媛媛也拉上大志,“我也要买管牙膏。”

圆桌边只剩柳芝娴和康昭。

突然的“二人世界”更像奸情败露的前兆。

柳芝娴指指他后背,“我刚才……粉底蹭到你衣服上……”

康昭扭头看,看不见,浑不在意笑笑:“我不介意你再蹭点口红。”

柳芝娴:“……”

柳芝娴低头掏手机要玩,她总是用这个小动作掩饰不自在,康昭长手伸过,灵巧捡过她的手,又没让手机掉落。

“不许玩手机。”

“……”

人在旁边,手机便失去魔力,柳芝娴放到桌边。

康昭盖在她手背上,扣住她的手,拇指和食指又轻轻玩弄起她的小手指。

他指腹粗糙,指根好像有些茧,但手掌很温暖厚实。

他们牵手了。

恋情多了一道实物般的佐证,那种虚无淡去几分,变成同等分量的踏实。

柳芝娴看了会,禁不住一噗嗤。

“嗯?”

耐人寻味的尾音像大梦初醒。

柳芝娴说:“奥利奥。”

康昭:“……”

康昭在男人里不算太黑,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只是柳芝娴太过白皙,谁挨近都像巧克力遇到牛奶。

康昭惩罚性紧了紧手掌,“奥利奥什么味道?”

男人面色不兴,她看不出真假,讶然:“……你没吃过吗?”

康昭手换到她掌心之下,正面扣住她,将她手托起,手背贴上他嘴唇。

“玫瑰味。”

柳芝娴脑袋轰然,她刚才确实擦了这个香味的护手霜。

不远处,提着饮料的熊逸舟忽然刹车,康曼妮差点栽他身上,抡拳就是一捶。

熊逸舟猛然回头,莫名其妙喊一声:“祖宗!”

康曼妮懵懵然。

熊逸舟展开笑,露出两颗贱兮兮的虎牙,示意她看向来处。

康昭低头吻了吻柳芝娴手背。

“啊!”康曼妮土拨鼠般尖叫一声,踮起脚摸一把扎手的寸头,“乖孙子!”

熊逸舟:“……我他妈自讨苦吃。”

康曼妮:“嘿嘿嘿。”

走出几步,熊逸舟又停步。

有过前次经验,康曼妮一声“又干嘛”都带着尾音上翘的欣喜。

熊逸舟说:“你说,我以后要叫小昭哥呢,还是姐夫?”

康曼妮想了想,“这问题有难度,我以后叫娴老板,还是嫂子?”

哥们俩好一阵琢磨。

最后,康曼妮一击掌,“这样,以后细心观察,要是两人满面春风得意,就叫姐夫和嫂子;要是两人吵架,互相给臭脸,就叫小昭哥和娴老板。”

熊逸舟望天消化好一会,明白又不太通透,“这样会不会太舔狗了?”

康曼妮说:“狗什么狗,你不是狗,你是警犬。”

熊逸舟:“……”

回到圆桌,柳芝娴和康昭以外四人一副看破不说破的默契,天南海北胡侃乱聊,就是不再打趣他们。

四人像联手助攻了某件事,现在功德圆满,是时候欣赏革命果实。

席间说起前阵子蟒蛇异动事件,他们透露,是某个组织放生善举引发,有人到门鹤岭放生毒蛇。

夹鱼的筷子顿在半空,柳芝娴生硬收回来。

康昭侧头问:“吓到了?”

柳芝娴摇头,不好意思当事后诸葛,直到康昭送她回文河村,她才讲起那晚看到几个人提着蛇皮袋进山。

她说:“我是不是应该早点跟你说?”

康昭浑不在意,“我倒希望你跟我聊点别的。”

柳芝娴低头解安全带,“我应该给你一面锦旗。”

他的胳膊搭在椅背,指尖勾住手边一缕发丝,有意无意卷弄。

“最佳男友?”

“……响应及时,破案有功,以公司的名义感谢你们,毕竟是在我们公司捉到蛇。”

放在往日,柳芝娴一定明朝暗讽几句,灭他威风。

如今刚谈恋爱,柳芝娴倒如履薄冰,生怕一眨眼,关系就覆灭。

明明确认关系前,悠哉悠哉的是她,怎地突然就变了?

柳芝娴没给机会他多说,匆匆丢下一句“晚安”,便下车上楼。

康昭那副淡淡的表情,可以解读为从容或寡情。

这一晚康小昭自个嗷嗷呜呜闹腾半夜,柳芝娴辗转反侧,猛然掀开被子坐起来。

她开始觉得,好像烤鱼吻也挺好的。

次日,康昭又是天黑才出现,时间比宵夜早一点。

柳芝娴门前遛猫,他从驾驶座探头,让她到后面帮看一下倒车。

“你技术那么菜么。”

柳芝娴嘀咕着,还是张罗猫咪避开。

宅子门前空地用细竹做围栏,不小心倒是会压塌。

柳芝娴站到mini旁边,“再倒一点、再倒一点”地指挥。

“好了,停——”

话落,后备箱忽然“嗒”地打开,向上缓升——

里面藏着一个亮晶晶的小世界。

星星灯绕底一圈,众星拱着一大束香槟玫瑰,旁边还搁着一个礼物盒。

花样不见得有多稀奇,但出自这个经常半失踪的人之手,柳芝娴还是捂起嘴、惊喜到起鸡皮疙瘩。

康昭从驾驶座下来。

柳芝娴强忍着笑,问出一句低智商的话:“这是给我的吗?”

康昭说:“傻子。”

柳芝娴笑着去抱了抱那束花,“好沉啊。”

腰肢忽然给一股力量锁住,厚实的怀抱拢住她,康昭将她抱起来一下,柳芝娴失声倒抽气。

康昭说:“不沉。”

柳芝娴放下花束,扭头瞧他。

灯光荧荧,给那副深邃的眉眼扑上一层迷离色彩,较往日愈发幽深难测。

一纸弯月高悬,春末温度怡人,没有冬的湿冷,也没有夏的黏热。稻田蛙声虫鸣连绵,深山松涛阵阵,奏出一首和谐的森林小夜曲。

他们盯着彼此,一时谁也没有粗鲁地打破这份宁静。

直到好一阵后,他们觉得必须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才不负这良辰美景。

一边樱唇轻启,“你挡住我月亮了。”

一边迷人的嗓音说:“看来应该再挡严实点。”

夜风轻送,月亮与乌云重叠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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