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借走顾邵
顾邵被骂得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
“干爹!”
两人皆是一滞。
顾邵本来就在愣神,叫完之后,反而愣得更厉害了,又愣又臊得慌。他哪里能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喊出来了。今儿之前,顾邵在心里反反复复掂量了许久,哪怕没人的时候,也不大好将这两个字叫出口来。
谁能想到呢,被系统一叫唤,他竟然没能绷住。
顾邵尴尬地都有些抬不起头了,其实也在心里担心:郑先生到现在都没有说话,是不是不喜欢他这么喊?
郑远安也跟他一样,现在还恍惚着,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倒是胡老夫人听着这一声,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行了行了,这礼也行完了,远安啊,还不快叫邵哥儿起来!”
郑远安也这才反应了过来,将顾邵从地上扶起来之后,面上略有几分恍惚。
他对于今天这件事重视倒是挺重视的,但是心里总还是有些别扭,一边期待,一边我觉得无所适从。可如今顾邵这一声喊得,却叫郑远安忽然间有了实感。
有些东西,好像一下子就不一样了起来。
“改口了就好,往后啊,都得这么喊。”胡老夫人欢喜地走过来,一把握住两人的手,回头看了顾大河和陈金莲一眼。
她虽然希望顾邵同老二亲近,但若是这亲近越过顾邵的爹娘,那便不是缘分,而是造孽了,她道:“还得多谢你们将邵哥儿教得这么好。您们两位放心,今儿我们远安既然认了邵哥儿当干儿子,往后必定会好好对他,能帮必帮,哪怕他没这个本事,背后却还有我这个老婆子呢。怎么着也是我的孙辈儿,老婆子如何能叫邵哥儿再受了委屈?”
陈金莲听了这话,登时心花怒放起来,有这话就好了。
有了这话,往后邵哥儿的未来也就多了一层保障了。这位可是尚书府的老夫人啊,一诺千金,断然不会骗他的。
陈金莲笑意满满:“老夫人这话,叫我们邵哥儿如何受得起?”
“受得起受得起。邵哥儿啊,又孝顺又贴心,生得又是这样齐整好看,白得了这样一个处处优秀的好儿子,我们远安高兴还来不及呢,是吧远安?”
“啊?”郑远安缓缓抬头,看着胡老夫人。
胡老夫人差点绷不住笑意,在后面狠狠掐了他的手背:“问你高不高兴!”
郑远安也不知道高兴什么,只是顺着胡老夫人的话往下说:“高兴,自然是高兴的。”
顾邵诧异地看向郑先生。
原来郑先生也是高兴得吗,为什么他竟然没有看出来呢。
“看什么看?”郑远安淡淡地瞥了顾邵一眼。
胡老夫人没忍住,继续狠拧了儿子一下,回头跟陈金莲他们道:“这人就是这样,心里再喜欢,嘴上都不会说半个好字,别扭着呢。”
“没事的,没事的。巧了,我们邵哥儿也是这样,我们家都习惯了。”陈金莲忙说他们都不在意这个,“都说打是亲,骂是爱,我们还盼着邵哥儿他干爹好好管教邵哥儿呢。”
说实话,他们又不是没见到郑先生是怎么教训顾邵的,若真在意的话,也就不会让顾邵继续跟着郑先生了。就是因为他们知道郑先生是真对顾邵好,所以,郑先生什么态度,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顾邵听了这话,心里却莫名地一紧。
他望着郑先生,生怕他会因为这句话有什么危险的想法。不过还好,他并没有从郑先生脸上看出什么。
隔了一会儿,郑远安看了顾邵一眼,意欲不明。
只是顾邵早已经被胡老夫人给拉到人群中间了。
胡老夫人今儿铁了心想让众人都知道她们家远安有了儿子了。方才当着众人的面夸了一顿还不够,如今还要再夸上一顿。
顾邵是什么人,臭屁得很,向来只喜欢听好话,只喜欢别人夸他,可这会儿遇上了胡老夫人,也着实招架不住了。
这夸得,也太不合实际了吧。
“我们家邵哥儿啊,天生就是个会读书的,从秀才一路考到状元,中间都没怎么费过神,简简单单就过了乡试,过了会试,又过了殿试,如今还被圣上赏识,简直就是天生的文曲星!”
“他不仅聪明,还有孝心呢,为了将自家父母接到京城里头来奉养,不知道废了多少心思,动了多少头脑。可怜见的,老婆子我在边上瞧着都觉得心疼呢。”
“幸好如今他成了我们家的孙辈儿了,往后啊,老婆子是断然不会再让他受这份罪的,舍不得,谁能舍得这么好的孩子受罪呢。”
这一句句夸奖下来,弄得顾邵都不大好意思了,可旁边的气氛却被说得热烈了起来,当下还有人一句接着一句地附和:“还是你们家有福气,孩子一个比一个出众,本以为嘉裕和嘉树就已经是顶优秀的了,没想到如今还来了一位状元郎。”
“就是,这状元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出的,真是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众人顺着胡老夫人的话往下夸。
围在胡老夫人身边的都是些夫人,年纪最小的,也都三十好几了,这夸人的功夫,丝毫不输胡老夫人,且那些年纪大的,除了嘴里夸夸之外,甚至还对着顾邵动起了手脚。
一开始顾邵还躲了两下,后来围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上手的频率越来越高,叫顾邵防不胜防。
说实话,他都惊呆了!
这些人怎么说也是官家夫人,平日里也尊贵得很,怎么会有这个癖好呢,顾邵吓得脸都有些绿。
“系统,她们怎么都这么不矜持呢?”顾邵一脸惊恐。
系统一副波澜不惊的架势:“忍忍呗,她们也是客气。再说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计较这些干什么,矫情。”
“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你试试!”顾邵瞪着眼睛。
系统笑了笑:“哦,确实如此,反正被摸得也不是我。”
这头热闹得很,边上坐着的李氏和陈秀娘几个看着也高兴。
李氏甚至笑道:“我瞧着咱们姑爷也真是受欢迎。”
“那可不?”陈金莲闻言,挺了挺腰背,“我们邵哥儿自小就招人喜欢,当初在金坛县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凑上来稀罕邵哥儿呢。”
对此,陈金莲十分得引以为傲。她儿子这么受欢迎,那都是因为她生得好!
“瞧瞧我们邵哥儿,真是到哪儿都受欢迎,多气派,多高兴!”被众人围在中间,肯定开心地不得了。
李氏略有些好奇:“那在金坛县的时候,姑爷是个什么反应?”
陈秀娘也看了过来。
陈金莲一顿——对了,邵哥儿是个什么反应来着?她怎么记得,邵哥儿提起村里的那些妇人,仿佛都避之不及,三句话就岔开了不想多说。
陈金莲从来不觉得这些妇人有什么不妥的,毕竟儿子受欢迎是好事儿啊。可她现在好像才反应过来,儿子似乎,不太喜欢这些人啊……
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件事之后,再看那边的情况,陈金莲忽然发现自己貌似又想错了。
邵哥儿他,或许压根就不开心啊。
那头的众人还未停下,嘴上手上都没有停下。之前听着胡老夫人说的话,也让他们知道了胡老夫人的意思了。本来他们倒也未必将顾邵这个义子当做一回事,可如今听到了这些,却不能不当做一回事了。
胡老夫人,是存心捧着这位顾状元。可叫他们想不通的是,这就一个义子,也不是亲的,甚至连亲戚都不是,至于这么捧着人家么?便是这位顾状元是个知恩图报的,可这尚书府,似乎也不需要助力了吧。
他们想得这般功利,却不知胡老夫人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心思。她对顾邵好,那都是因为小儿子。她儿子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后了,侄子是有的,可侄子再好,却也比不上儿子贴心,且远安这性子,便是他侄子也不一定受得住,实在太愁人了。
直到顾邵来了之后,才让胡老夫人动了这个心思。没有别的原因,她就是看顾邵顺眼,觉得顾邵跟她儿子更投缘。说不定有了顾邵这个干儿子之后,远安哪一日就自己想通了也不一定呢?这也没有人能说得准啊。
等到顾邵好不容易逃脱成功之后,已经是两刻钟之后的事了。
挤出来了以后顾邵就老老实实待在两位先生身边了。
他甚至觉得,只有这儿才是安全的。郑远安不苟言笑地坐在那儿,隔离了周围一片人。
郑远安可不知道顾邵还有这样的鬼心思。
他一直留秦先生在这儿,留了这么些日子,他还想再多留几日:“如今顾邵他们家已经不打算回去了,不如你再多留些日子,等他成了亲再回去。”
郑远安知道秦先生本来也不想走,说完又接着道,“先前你不是还说嫂子舍不得小妹么。你若是这会儿拿不定主意,便赶紧给嫂子写封信过去。她若是知道往后看不见小妹,心里肯定着急,说不定还想要上京过来看看小妹呢。”
这样也正好,顺带还能留下看看顾邵的婚礼。
顾邵也想要先生留下来,听到这话立马附和了一句:“正好也大伯一家也要来京城,师娘若是过来的话,可以一道啊。”
秦先生白了他一眼:“你这算盘打得倒是挺好啊。”
顾邵干笑了两声:“这不是舍不得您回去么。”
好容易才见了面,若真就这么走了,那往后想见面可是难上加难了。
“先生,赶紧写信给师娘吧,写吧写吧。”顾邵巴巴地看着。
秦先生故作嫌弃地推了推他,不过心里到底决定好了,只是嘴上还是道:“行了,我回去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写。”
“那——”
“再多嘴就不写了。”秦先生打断了顾邵的废话。
顾邵怨念地看了先生一眼,不过到底没有再废话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郑远安借口让顾邵去拿东西将人给打发走了。等顾邵离开之后,郑远安才胸有成竹地问道:“这回可想好了吧?”
虽然方才秦先生没答应,可郑远安多了解他啊,一个眼神便知道他的心思了。劝了这么久,总算是能留下来了,真不容易。不过——郑远安想着,这些日子还真是吉利得很,什么事情都顺心得很。
秦先生见他如何得意,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呢,如今认亲之后,是不是也心满意足了?”
郑远安饮了一口茶,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头一次做人家的干爹,是个什么感受?”
“感受啊,”倒还真有一个,郑远安看着顾邵奔过来的样子,微微一笑,“以后教训他的时候,理由仿佛更足了。”
以前当先生,却也不是正正经经的先生,每回教训起来,总得多留一手。如今认了亲,往后怎么摔打,却都名正言顺了起来。
郑远安越想,越觉得心情愉悦。
正往这儿跑得顾邵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冷颤。
“系统,我好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系统对此心知肚明,却不大想挑明:“错觉吧。”
顾邵心安了:“那应该是的。”
毕竟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呢,怎么会有危险。
尚书府这边其乐融融,太极殿这边,本来处理完了政事正打算休息一下的皇上,因为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不得不提着精神出来听他们的废话。
工部尚书并钱侍郎王大人几个,一块儿来面圣。
皇上耐着性子听了他们说了半天,都是治河的事,说得又深,他听了半天依旧是云里雾里的,弄不太明白。所以说皇上也是不容易做,人的精力只有这些哪儿能处处兼顾呢,尤其是工部的事情,有许多皇上压根连听都没听过。
偏他是皇上,所以六部的事情总会拿到他这儿来商讨。
皇上听了许久,别的事儿不太了解,不过有件事他是明白的。那便是晋安先生此番前去考察,最后确定了以束水冲沙这法子可行。
悟到这一点过后,皇上立马说道:“那就让晋安先生待人去治好了,早点治好黄河,也免得往后再生祸患。”
钱侍郎看了自家尚书大人一眼。
丁尚书待皇上说完,才道:“只是晋安先生那儿缺了一个人,所以此番臣等前来,是想要找圣上您借这个人的。”
皇上纳闷道:“借谁啊?”
“便是翰林院的顾修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