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宋辞一直到被带进了纪淮的屋里, 都还晕晕乎乎的,反复地在“我真的答应了他吗”和“这样是不是真的不太好”当中反复横跳,最后到被安置在了客房里后,他还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
纪淮的屋里和他的屋里是两个世界,停电后宋辞的房里是冰天雪地,但是纪淮的屋里却温暖如春。
宋辞之前就洗过澡,也穿上了睡衣,过来就可以直接躺下睡了。
纪淮可能是怕他不自在, 并没有在房间里停留太长时间,把他安置好了后就直接走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被褥很温暖, 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那种香味就像是阳光下氤氲开来的花香似的。
宋辞不由自主地躺了下来,开始自我催眠,既然来都来了反正大家都是邻居, 他俩之前还互帮互助过, 借睡一下好像也没什么。
他还借了他咖啡豆大不了以后纪淮一个月的咖啡豆都由他承包了。
宋辞这么想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会儿,酝酿出了一点睡意。
而就在这时, 门忽然被轻轻地推开了。
宋辞还没睡熟,听见动静,眼睫微微一颤。
此时此刻,处在这种境地下,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方才在厨房里面那个吻。
他闭着眼睛, 心跳又无端开始加速起来,就连在被子里的手都攥紧了,手心开始渗出汗意。
但是纪淮却并没有如同他料想的那样走到他的床边,他听见纪淮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很轻,像是过来拿什么东西似的,然后脚步声便向着门边远去了。
宋辞的心一松,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终于敢稍微尽情地呼吸了。
然而纪淮却停了下来,他并没有走出去,他的脚步声在门边顿了顿,然后转了个方向,朝着宋辞走了过来。
宋辞:“!”
等等等等,纪淮想干什么?他不是还想再过来偷亲他一下吧?
他都没跟他解释为什么要亲他!
那现在宋辞该怎么反应?他要推开他吗?还是装睡呢?
不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装睡!那不等于纵容了纪淮这种行径吗!
他今晚真的不该过来的!简直是羊入虎口!
明明室内空调的温度很适宜,但宋辞却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纪淮走到了他的身边,停了下来。
室内很安静,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但仿佛空气中的氧气全都被抽走了,又一寸寸被压缩到了极致,让人感到窒息。
宋辞一动也不动,假装自己就是一块雕塑。
但仍然抗拒不了纪淮的接近。
宋辞能感觉到头上拢下一层阴影来,然后是纪淮慢慢地靠近。
宋辞的心几乎要从嘴里蹦出来,血液汹涌澎湃地在血管中冲击着,一路冲上耳膜,使得他甚至耳鸣起来。
心跳加速跳动的声音被无限地放大。
铺天盖地,巨大而清晰。
就在宋辞快憋不住了想睁开眼睛大声地质问纪淮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纪淮的手落在了他的被子上。
宋辞:“!”
卧槽!!!!
宋辞以为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掀开他的被子了,但是纪淮却没有。
他把他的被子往上拉了一下。
盖到了宋辞的脖子附近。
宋辞:“?”
纪淮帮他盖完被子后,没有退开,反倒是向他这边倾斜了过来,像是要压在他身上似的。
宋辞又开始胆颤心惊,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纪淮的手落在了他身边的床头柜的睡眠灯上,然后将其按灭了。
室内陷入了一片静谧的黑暗中,柔柔的,像是躺在温和的溪流间。
宋辞在黑暗中将眼睛掀开一条缝,便看见纪淮对着他的方向,轻轻地道:“晚安。”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宋辞愣愣地看着纪淮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有点摸不着头脑。
等等他就这么走了吗?
这个晚上宋辞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实际上没过多久他便一头陷入了深眠中。
***
第二天早上,宋辞刚起床洗漱完毕,出门后便看见纪淮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看见他出来,抬眸对他一笑:“早。”
纪淮穿着家居服,身上还围着一条围裙,浑身散发着温和儒雅的气息,举手投足间,都彬彬有礼,俨然是一位绅士。
昨天下了场暴雨,今早起来却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天际甚至泛着点虹光,亮晶晶的,阳台上的绿植上犹沾着露水,晶莹剔透。
晨曦从窗外投射进来,打在纪淮的身上,勾勒出修长的侧影。
宋辞怔怔地看了两秒钟,身上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像是一只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无尾熊似的,头发乱糟糟的,却显得格外呆萌。
纪淮的唇角微弯,一边去解身后的围裙带子一边道:“傻站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吃饭。”
桌上放了黄灿灿的煎饼,还有煮好的稀饭,炸好的油条,盘子里放了两颗白色的水煮蛋,最后是两杯热牛奶。
十分的丰富。
宋辞晕乎乎地走过去,还没坐到桌边,便看见纪淮的手似乎有点笨,那带子怎么解都解不开,他自发地走过去,站到他的背后:“我来帮你。”
纪淮从善如流地收回手。
宋辞帮他解着带子,一边问道:“你几点钟起来的?”
纪淮:“不早,刚起来没一会儿。”
带子被全都解开了,宋辞刚想退开,纪淮便慢条斯理地道:“不好意思,我的手是湿的,能麻烦你顺带帮我脱下来一下吗?”
宋辞下意识地觉得似乎有哪儿不对,但是又想不出来,只好顺着他的话走,手指搭在了围裙的边缘,顺着纪淮张开的手臂往下脱。
宋辞是站在纪淮的背后的姿势,他以为纪淮让他解围裙,除了张开手之外,肯定也会稍微配合他一下,比如转个身,走两步什么的,但是纪淮一动也不动。
宋辞费劲地往前伸了两下,几乎要把纪淮从背后抱进怀里,但是那围裙就是怎么都从纪淮的手臂上下不来。
隐约间,他的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纪淮上扬的嘴角。
宋辞一脸狐疑地去看,但发现纪淮却正正经经的,表情无辜极了,像是什么坏事都没做似的。
宋辞顿了顿,遵循着山不动我动的原则,于是往前走了两步,在纪淮的身侧将围裙从他的手臂上解下来了。
下一个步骤就应该是纪淮低头,然后宋辞顺势将围裙从他的头上拿下来了。
但是纪淮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仿佛根本不知道要低头方便一下宋辞的动作似的,只知道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眼眸深深,像是一汪深海,风平浪静下,隐藏了许多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宋辞原本想开口让他低一下头,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话到了嘴边,乍然间被他这么看着,却又因为心慌得厉害,哽了一下,脑子里混沌一片,什么都不敢说了。
两个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仿佛宋辞一开口,气息就能缠绕上纪淮的脖颈间。
宋辞踮起脚尖,手弯到了他的脖子后面,将那根细细的带子拿住,然后掀了起来。
围裙终于被全部解了下来。
宋辞的脚跟刚想落回到地面,纪淮便蓦然上前了一步。
宋辞的眼睛睁大,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想慌乱地后退,但下一瞬,腰却被扣住了。
纪淮低头,在他的额间落下了一个浅吻。
宋辞一愣,火烧云几乎要烧上他的脸颊,一片滚烫。
纪淮的声音含笑,低低地在他的耳边响起:“谢谢你帮我。”
宋辞慌得厉害,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用谢”
看着宋辞乖软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小奶猫似的,被大灰狼摁在爪子底下,连逃都不知道逃,只会睁着清澈透亮的眼睛瞪着他,纪淮心里蓦然生出一股冲动,想对他做更过分的事情。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纪淮克制住了自己,放手松开了他,转身走向餐桌边:“吃饭吧。”
宋辞也跟着脚底发软地走到了桌边。
脑子里终于模糊地升起了一个念头——这真的太奇怪了。
从来就没发生过这么奇怪的事情。
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他觉得就像是踩着一块棉花糖似的,轻飘飘的,完全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纪淮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脑子也乱得很,像是装了一堆石灰,而纪淮一靠近他,仿佛就像是在石灰中注入水一样,微微一搅动,便成了浆糊。
还浑身发热。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