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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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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媪送给刘莘的那条小京巴犬, 刘莘离府一并带了出门,一大早不知跑哪去了,现下突然窜出来就往刘莘刘莘跳,魏郇眼疾手快捉住它,捏住它颈后松松软软的皮毛,高高提起, 不让它碰着刘莘。

小京巴犬自送给了刘莘后,何曾受过此等“虐待”,奶声奶气的“昂昂”叫唤。

刘莘见状心疼的娇斥:“你轻柔些,别伤着我‘儿子’!”

儿子?魏郇剑眉轻佻,睨了这狗崽子一眼,他可不承认他有这么个儿子,“你儿子还在你肚子里, 这是哪门子的儿子?从现在起,你不可再和畜生走太近, 省得动了胎气。”

刘莘瞥他一眼,觉得他有些谨慎过头了, 不欲理会他, 伸手欲接过狗儿子, 哪晓得魏郇一个转身提着她狗儿子就走出了院, 将狗儿子交给了小婢女桃花, 叮嘱桃花看好了狗,别让这狗崽子再靠近夫人。

交代完毕,回了屋, 仔细净了手才又回到院子里,将刘莘整个人抱起,自己坐在躺椅上,让刘莘窝在他怀里,紧紧的抱住她。

“白白还小,离不开我的……”刘莘有些心疼狗儿子。

“我可以帮你照顾……白白?你现下不可再接触任何牲畜。”于此,魏郇毫无商量。

刘莘有些好笑魏郇这副慎行慎使的样子,却也没继续反驳他,她好歹来自二十一世纪,自是知晓猫狗身上及易携带弓形虫,而弓形虫对自己腹中胎儿可造成致命的伤害,这年代,没有疫苗,没有检测,怀孕生子就是闯鬼门关,能顺利生产不落病害的也就一半一半。她就算再喜爱白白,也是不会拿自己和自己腹中的孩儿做赌注的。

是以,对魏郇方才的霸道谨慎还略觉欢心,有种很被重视的感觉。

刘莘将脸颊贴在他胸口处,听着他心脏快速有力的搏动着,嗅着他身上清幽的皂角清爽味道,心下无比满足。

魏郇微垂首轻轻吻着刘莘的发心,语气欣喜颤抖地说:“谢谢你,了了!谢谢你九年前助我出逃;谢谢你九年后,给我希望。”

刘莘闻言,知晓平妪按她所嘱说给魏郇听了,不动声色故作姿态回道:“九年前我可不曾助你逃出生天,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魏郇松开她,右手食指弯曲在她下颔一勾,将她白嫩的小脸一抬,垂首在她不依不饶的娇唇上面啄了两下,“嗯?你真不知晓吗?那平妪那番话怎说?”

“平妪说甚了?”刘莘继续装。

“你这气得大老远出门躲我,连狗都带了出门,却独独留下平妪,难道不是想借平妪之口告知我当年真相吗?”魏郇其实是只老狐狸,只是看他想不想认真而已。

刘莘埋首嗤笑,片刻后,伸手搂住魏郇脖子,也不装傻充愣了,在他耳边亲昵嘀咕:“我这般行事,是不是很任性?”

“唔……无,你还可以再任性些,凡事我给你兜着。”魏郇宠溺回应,“你是何时记起九年前那事的?为何不早告知我?这样我也不会几次三番去救错恩人了。”

“我也是半月前偶然想到那枚凤形玉佩才想起,推测了一番觉得那日我所救之人应当是你。是以,才通过平妪之口告知你,让你莫在认错恩人。”最后说“恩人”二字刘莘边用手指头狠狠点着魏郇的胸口,边狠狠咬牙切齿从牙缝里吐出。

魏郇好笑地抓过刘莘点在自己胸口的葱白小手,送到唇边溺爱的吻了吻。

“谢谢夫人告知我真相。往后我定倾尽我所有回报夫人大恩大德。”

“唔,空口无凭,你准备如何报答我?”

“首先,我先解决清本堂那位不速之客,夫人你看你满意不?”魏郇表忠心道。

“嗯?如何解决?”

“夫人且随我回府,我自会让夫人看到。”

“你想诓我回府?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想这么快回去。而且,你认错恩人这事,我还没打算给你翻篇呢!”刘莘不依不饶。

“不然你想如何?我学颇向夫人负荆请罪?”

“哼!”刘莘鼻音哼哼,埋首在他怀里拱拱。

拱得魏郇内心妥帖异常,一股幸福愉悦的暖流自心间溢开。

午食前,茹媪应魏侯所嘱,端上了三碗热腾腾的补气汤药,因刘莘孕反较严重,全然不能进食,孙遥在汤药里下了些抑吐食材,于餐前饮用较佳。

果不如众人所料,刘莘一见那黑乎乎的汤汁眉头瞬时就扭成了条麻花,表情抽搐着拒绝。

魏郇二话不说,端起汤碗,连喝两碗,将第三碗端至刘莘唇边,向哄孩子似的哄骗道:“呐,我方才说了我陪你喝,我喝双份,我已经喝了,现在到你了。”

刘莘一脸懵怔的看着魏郇,方才魏郇喝她汤药那一幕其实挺让她震惊的。魏郇那人可真是……不拘小节……喝起妇人的安胎药居然能喝得如此坦然自若,刘莘佩之服之。

恍惚间,还没回过神就在他的哄骗下,喝下了第三碗汤汁,砸吧砸吧嘴,嗯,还行,孙遥没骗人,的确不是那么苦,唇齿回味间还略带甘草的馨香。

孙遥开的药剂十分有效,这一餐,刘莘虽食下不多,但总算没吐。

餐后,魏郇伺候着刘莘用竹盐水漱了口,抱着她上塌去午休,魏郇已连轴赶路几日,亦已是疲乏不已,刘莘因早孕嗜睡,夫妇二人瞌睡算是撞一块了。

躺下未几时,刘莘便沉沉睡了过去。

魏郇侧身抱着刘莘,满腔热血,虽疲乏之极,却抑不住的激动兴奋。突如其来的要为人父的消息,让他亢奋不已,比打了胜战还让他热血沸腾。

魏郇垂眸看着刘莘恬静秀雅的睡颜,微微泛着粉红的面颊,魏郇久久挪不开眼神。

过去的九年里,他的生活除了杀戮,征伐,便只有无穷无尽的仇恨。他享受冰冷的利刃划破敌人奔腾炙热的血脉,喷涌而出的温热血流溅满他身的犹如地狱般的杀戮快感。他以为他的余生便将永远如此,生活在荼蘼炼狱里,无法解脱。

刘莘的出现便犹如那划破浓厚阴暗的晛阳,温暖!和煦!一点一滴驱散魏郇内心里焦着彷徨。

魏郇轻轻将手置于刘莘腹上,温润的大掌像是覆住了一片光明的未来,一股柔情自魏郇心间荡漾开来。

魏郇心想,若这是个男孩,那他定会欣喜若狂,魏家终于香火有继,他会像他的父亲带他那般,打小便跑马驰骋于旷野,武可舞枪弄剑,文亦翰墨奕棋不落。他要打下这片秀丽江山,为他铺平一条坦荡帝王之路。

可若是女孩,魏郇也高兴,女孩的话,必是像刘莘那般葳蕤昳丽,容颜皎皎,举手投足间顾盼生姿,却不会被世俗给束缚。他会做她最强大的后盾,她可以任性,可以刁蛮,可以无所顾忌的行事,因她的父亲会为她扫平一切障碍,又或许,扶持她做个一代女君王也不是不可的。

魏郇怀着感恩欣悦的心情,憧憬着未来,嗅着萦绕在鼻尖清韵的玉兰花香,渐渐陷入梦乡……

魏郇陪着刘莘在和顺乡放松了几日。

清晨二人会踏着暖煦的晨光漫步在田间地头,田间劳作的农民们见到刘莘夫妇二人远远走来,都会停在手中的活计和善的与刘莘打招呼。

刘莘指着一望无垠的碧倾麦田告诉魏郇,这都是她的地业,日头好雨水足可年收两季,秋季换种棉花,一年收成下来,她净利润可观,摇身可变天水郡一方富贾。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刘莘就乐得哧哧笑。

魏郇可不乐意了,“你需要甚我都可以给你,何必跑来这乡野田间做土地主?”

“防着被你下堂呀!一年前你可不是这般对我敦敦谦和的。”刘莘嗤鼻。

“现在呢?”魏郇还挺委屈,觉得自己现在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他在她跟前已经卑微到不能再卑微,姿态低若尘埃了。

“现在?现在我得给我闺女攒嫁妆呀!等她长大后,这片广袤土地就是她的,她身家资本底气够足,不想嫁就可不嫁,招婿上门,还可免在婆家受气。”

刘莘一番无心的话语听得魏郇十分难受,他知晓刘莘在自己府邸受了不少委屈,他定会弥补她的。

且他定会让他的女儿成为那荣冠天下,立于万万人之上,接受万民匍匐朝拜的最尊荣的公主,怎的从刘莘口中说出来就成了一乡野员外家的土丫头了呢?!

“也许……他是个小子呢?”魏郇期期艾艾开口。

“嗯?”刘莘峨眉轻佻,双手叉腰睨向魏郇,“你重男轻女?!”

“非也,我爱闺女!只是你张口一个闺女,闭口一个闺女。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小子也是有一半可能的。”魏郇求生欲很强。

“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闺女!”刘莘拒绝魏郇的说辞。

“是,夫人为大,夫人说的是,这定是个闺女。”魏郇自身后环臂轻轻揽住刘莘仍旧纤细的腰肢,将头搁在她颈窝,撒娇讨好道:“夫人大人,我们何时可回府?夫君我政务实是繁冗,不可再在此地久耽搁。”

“嗯?你想你‘救命恩人’了?”

“……”魏郇无语,这一页他是翻不过去了吗?

魏郇腾出一只手,自袖笼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物件,摊手在刘莘跟前,“送给我救命恩人的。”

刘莘低首,接过一看,是一尊缠抱在一起的玉雕情侣,男君自身后抱住女君,姿势如她和魏郇现在这般。玉石乃上好翡翠,水头透亮,细一看,料子还颇为眼熟。

“这是之前我送你那只手镯的原石,买手镯那日我见这块原石亦晶莹剔透,当即爱不释手便一道买下,想亲手雕铸你我。这大半年来,我一有闲遐便雕琢几刀,是以出品较慢。我首次雕镌,手艺生疏,还望夫人不嫌弃。”魏郇抱着刘莘,将头搁在她肩上,淳淳言语,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刘莘敏感的耳旁。

刘莘酥痒的缩了缩脖颈,双手欣爱的抚过玉雕,甜蜜自心间漾开,仍旧嘴硬道:“唔……是丑了些,我哪有你雕的这么圆润。”

“嗯!马上就有了,许更甚!”魏郇奸笑说道。

阿哒!刘莘一听险些炸毛!肇事者是谁?!

“孕妇不宜动怒,要静心养性……否则对闺女天性塑造不好。”魏郇紧忙讨好灭火,“……跟我回家好不好?回家了还有惊喜在等着你!”魏郇继续引诱,为了哄离家出走的夫人,他真是三十六计使尽,夫人再不颔首,他便要做那土匪掳人了。

嗯?一尊雕工拙略却看得出雕刻十分用心的情侣玉雕就想收买她?她看起来很好收买的样子?

刘莘任性归任性。该懂事的时候还是很懂事的。小性子适当使使可促进感情发酵,可使过了,发酵过头了便适得其反了。

是以,翌日,虽脸上还是装作不情不愿,但刘莘总算是顺从的上了归家的翟车。

因刘莘有了身孕,茹媪放心不下,便打包了行李一道随刘莘回京兆郡,准备就近伺候刘莘生产,日后也准备留下帮助刘莘带孩儿。

孙遥也随着一道上京兆郡,茹媪信不过别的大夫,非要孙遥亲自看顾刘莘这一胎,且这一路行去至少两日颠簸,众人也实在是担心刘莘的身子吃不消。

是以茹媪、孙遥夫妇二人打包了若干行李,装了满满一车,一道随着刘莘回魏府,准备长待京兆郡了。

这一路本该一日半就能走完,因着刘莘的身子沉,走走歇歇,愣是晃晃悠悠行了四日才达京兆郡。

饶是如此,也把刘莘折腾得够呛,本就孕反严重,翟车虽铺就了厚厚的罽茵、褥垫,上面还铺了一层纳凉的由碎玉块拼就而成的凉席。刘莘仍旧是被颠簸疲累的整个人被抽走了生气。

一路上呕个不停,后期甚至只能靠孙遥针灸止吐。

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

刘莘心戚戚焉,早晓得自己有了身孕,一个多月前她就不任性跑那么远了,本想着折腾魏郇的,结果到好,反到把自己给折磨了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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