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哪国的王
忌惮男人腰间的剑，莫余没敢随便应声。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陛下。”男人又唤了一句，泪珠啪嗒啪嗒砸落在地面，“太好了，您终于出现了。”
因为伤心，男人的嗓音在轻颤，愈发显得低哑。
“……”要不就装一下失忆什么的？
莫余迟疑的想着。
咕噜——
还没决定好，肚子却擅自叫了。
莫余愈发尴尬，特别是发现男人有迅速抬眸看了他一眼之后。
“陛下，是臣过于蠢笨无礼，竟然没能为陛下分担不适。”男人的姿态放得更低，“魔将艾西利向陛下献上忠诚，请陛下原谅艾西利接下来的冒犯。”
说完这话，艾西利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脱下衣服，露出肋骨清晰分明的上半身。再抬头的时候，他举起手中的衣服，还有点湿润感的黑眸里好像有点点星光。
这种从眼神中就能看出的忠诚度，让莫余有点小震撼。
不过也仅仅是这样而已，他和艾西利算是初次见面，对方的情绪来源于何处还不可考，也无法判断艾西利是不是真的无害。
因此，莫余没有伸手拿衣服。
艾西利当然看得出来，年龄尚小的陛下目前还满眼戒备，连脚尖都是朝着另一边的。这代表着，小陛下只要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就会迈着那双小脚逃跑。
如果不是这种状态见面，他可能还会想些其他的办法来帮助小陛下尽快适应，但，小陛下的肚子却根本不能等。
没错，莫余的肚子又叫了。
心焦小陛下的饥饿程度，艾西利已经顾不上无礼不无礼，他用膝盖挪动前行，在确保自己臣服姿态十足的情况下，将衣服围在莫余身上。
待完成这个失礼的举动之后，又忍不住因为不能在这时候给王更华丽合身的服饰而心怀愧疚。
不习惯陌生人突然靠近，莫余很想抵抗。但肚子实在是太饿，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只能被迫乖乖缩在艾西利的怀里。
“陛下，请稍作忍耐，我这就送您去用餐。”
用餐！
莫余眼睛一亮。
“汪汪汪！”被遗忘好久的三黑委委屈屈叫起来。
没有命令，它依然还是坐着的。
莫余从宽大很多的衣服里伸出手，对它勾了勾。
聪明的三黑立刻甩着尾巴起身跟上，一会儿跳到左边，一会儿跳到右边，吐着舌头，一副高兴到不行的傻样。
不用自己走路，莫余光明正大的打量起艾西利的侧脸。
这男人真的很瘦，颧骨凸起，嘴唇干裂。对比起来，三黑反而看起来健康很多。
艾西利神色一凛。
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新王审视。
能否在新王心中留下好印象，是对他，不，是对目前的魔族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当然不是他过于自恋，而是魔族的现状的确过于糟糕了。
抱着莫余的艾西利，情不自禁的又回想起魔族的历史来。
拥有极高魔法天赋的魔族，千年之前，是世界上最强大最尊贵的种族。
第一任魔王莱特，更是强大到动动手指就能摧山填海。是他带领着魔族征战四方，一步步统治八大种族，建立赫卡忒王国，成为世界之主。
可是，不满被统治的人族竟然悄悄学会光明魔法，利用献上宝物的时机刺伤莱特王，并游说六大种族进行反叛，改信光明之力。
光明魔法与魔族属性相克，长久的战争过后，魔族节节败退，龟缩在世界一角，面临灭族危机。
创世魔神不忍心看到自己最优秀的孩子们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挥手用结界将世界划开，并设定了一百年打开一次结界的规则，以便魔族能回到故土，让背叛者们重拾黑暗信仰。
受伤过重的莱特王更是为了魔族的未来，以灵魂为媒介刻画出召唤法阵。并预言，将会有从异界来的魔王带领魔族，重新统治世界。
第二任魔王伊藤武，就是在所有魔族和亡灵族的期待下出现的。
他的确如同莱特王说的那般强大，仅用20年的时间便成功统治世界，重新建立赫卡忒王国，并设定史官，命其记载历史。
但……好景不长。
艾西利叹了一口气。
魔历150年，第二任魔王伊藤武死在光明圣女的圣剑之下。
魔历200年，第三任魔王安娜在征服世界的途中，于魔历280年，被精灵王用圣剑斩杀。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435年。
经历两次失败，又承受了漫长的等待，部分魔族已经转变思想。他们不在期待着魔王能带领他们征服世界，更多的会选择的结界开放时外出夺取资源。有的选择就此不回来，有的已经死在夺取资源的过程当中。
连莱特王亲封的五大魔将家族，在近千年的传承当中，也已经分崩离析，甚至出现了自封为王的小丑。
这群蠢货，根本是在亵渎莱特王的预言！
艾西利非常愤怒，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没有越过魔王制裁不忠者的权利，只能日以继夜的祈祷，希望第四任王尽快降临。
现在，第四任王终于出现了！这位陛下的眼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年幼的身躯里包含着无限的可能性，他一定就是莱特王预言中的那位王者！
虽说新王出现的地方不太对，但位于锁骨处的法阵印记却无法作假。
仿佛再次见到了赫卡忒王国的崛起，艾西利再次流出眼泪。又怕泪水会给新王留下孱弱无能的印象，赶忙用另一只手擦去。擦完后，他勾起唇角，哑声说道：“陛下，万分抱歉，请您再等等，马上就能用餐了。”
“您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待您用完餐恢复精神，艾西利一定专心为您解答。”
莫余还真的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说，艾西利的变脸神功是怎么炼成的？又比如说，这么大一个城堡，一路走来怎么好像只有艾西利和他、加一只三头犬在里面？再比如说，既然被喊陛下，那么这具身体到底是哪国的王？
不过，反正艾西利都说会解惑了，等会再听也不碍事。
这么一想，莫余连目光都安分了，只看着路线前方。
艾西利垂眸扫了眼面容精致的黑发男孩，愈发觉得这位新王陛下乖巧可爱。
魔族人实力强大，精力旺盛，年幼的时候为了寻求力量和身体的平衡，经常会做些让成年魔族都头痛不已的事儿，很少会有小孩这么安静的让大人抱着。
更别提以成年魔族的年龄受召而来的前两任魔王了，他们现身时，都因为过于慌乱而过度使用力量，造成可怕的骚乱。
对比起来，第四任魔王真的太让魔族省心了！竟然能抱着这样独一无二的王！一定能纳入魔历中，被所有魔族羡慕！
艾西利兴奋不已，笑容愈发灿烂。
莫余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抱着他的人笑得实在太荡漾了，几乎可以纳入变态范畴。
不由自主的，莫余想试试探索术对人类有没有用，毕竟，这是他此时唯一能用的能力。
在被艾西利抱起来的过程中，莫余其实已经碰到过他，但什么都没发生。
探索术的施展条件一定是改变了！
莫余振起精神，抬手摸上艾西利的额头。
[一名正陷入美好幻想中的高等魔族，356岁，如果想尝试一下魔族的味道，建议去掉骨头剁成碎肉包水饺。]
美好幻想？高等魔族？
莫余抬起手又连摸了两下。
[高等魔族，生吃热脑花或许会附带聪明属性。]
[高等魔族，骨头熬汤下面条也可以。]
这到底是什么猎奇的技能？在《田园》里使用的时候，明明只会稍微对物品的作用进行建议，怎么到这里只会建议做菜？
吐槽完鸡肋能力，莫余收回手，一下子对上了艾西利闪亮至极的双眸。
好像另一只三黑，在用眼神表达再摸摸我的请求。
无视艾西利·忠狗的期待，莫余紧皱眉头，趴回艾西利的肩膀，摸着肚子暗自忍耐。
用完探索术，好像更饿了。
艾西利被莫余瞬间的变化吓到。
新王陛下的嘴唇突然失去血色，整个身子都显得愈发柔软无力。像是再吃不到东西，就会提前夭折。他不敢再磨蹭，转换目的地，决定先送新王陛下到床上休息。
即便将近四百年没有魔王降临，但这间只属于魔王的卧室，依然干净整洁。
“三黑，守好王。”
对门外的三头犬留下这句话，艾西利又看向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莫余，低头行礼后快步退出房间。
门吱嘎一声掩上。
已经开始头晕眼花，莫余无奈闭眼。再吃不到东西，他可能就要再死一次。
突然的，门外的三黑叫出声。
听出它的叫声饱含惊惧，莫余睁开眼。
床边竟悄声无息的站了个陌生男人，银色长发正随着他侧头的动作从肩膀处滑落。
他的脸精致俊美，神情却冷漠。哪怕歪着头在好奇，灰色眼眸中也不含一丝温度。
莫余却只直勾勾盯住男人的手。
并不是男人的手指有多么修长好看，而是，他的手里握着颗白色的瓜。
食物！
莫余咽下口水，艰难的说：“瓜……能不能分给我吃？”
“不行。”银发男人开口，嗓音清冷，“瓜要献给陛下。”
说话的同时，他把瓜藏到身后。
莫余很想说：大兄弟，上一个见到我的人已经跪下叫我陛下了，要不你再仔细看看我？说不定我就是你要献瓜的陛下！
但他真的没多余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