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傅宝筝话里有话地训了韩姑娘几句,韩姑娘立马面红耳赤起来, 再到后来, 韩姑娘真真是咬着内唇一声不吭了。
一时,傅宝筝和韩姑娘虽然座位挨在一块, 话却是不说了, 各自心底都有几分不爽快。
萧莹莹自然察觉出气氛不对劲, 也看出来女儿面上的不快, 萧莹莹不由得猜测莫非女儿真的心悦上晋王世子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萧莹莹心头很多画面闪过, 最早的便是除夕假山里萧绝堵住自家女儿表白的一幕,那一幕萧莹莹从没看见过,这一会却突然脑补出一幕来——萧绝拽了女儿进假山,将女儿禁锢在假山岩石和他的身躯之间。
是很让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事后回忆起来, 怦然心动的画面。
紧接着次日,就爆发了太子伤害女儿, 女儿无力定罪太子,最后是俊美的萧绝突然露面揭发了太子与傅宝嫣苟且的事,才让太子落得一败涂地。
这两件事串在一起,引得女儿对萧绝另眼相看, 甚至怦然心动, 还真是有几分可能性的。
思及此, 萧莹莹心头暗道不妙, 好在时间尚短,就算真有几分喜欢也不会到深情的地步。
决定看戏回府后跟女儿好好谈谈,女儿素来是个懂事的, 一旦给她掰扯清楚——跟了萧绝这样四处瞎混,不做正经事,徒有俊美外表的风流浪子会面临怎样心酸的未来,女儿一定可以及时抽身,及时止损。
“听说这个爱情故事,既浪漫又很励志。”韩夫人忽的朝萧莹莹来了这么一句。
萧莹莹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明白过来,韩夫人聊的是即将开幕的戏,微笑地点点头:“我也听说了。”
不过听说是听说了,戏台上的戏真正开场时,萧莹莹还是怔愣住了,戏里的旦角与描述里的差不多,是个容貌绝美的大家闺秀,可里头的生角……怎么看着像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啊?
“是不是上错戏了?”韩夫人配合着来了一句。
傅宝筝看到台上的生角,却是差点“噗嗤”笑出声来,忍了好一会,才憋住了。
四表哥这个鬼才,难道想将他自个编进戏曲里,要在戏台上演绎一出“浪子不是浪子,他浪他不正经,皆是假象”的戏么?
亏四表哥想得出来。
没想到,戏台上的剧情还真的来了个大反转,在某一出里,正面交代了生角的“浪子身份”纯属蒙骗世人的把戏,“他浪,他不正经,他是个混日子的纨绔”只是表象……离开那个村子后,生角抛弃了伪装,冲杀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是个铁骨铮铮的铁血男人……
萧莹莹不知为何,看到这里,脑海里居然闪过萧绝的身影。萧莹莹摇摇头,总不能因为女儿喜欢上了萧绝,她就隐隐期待萧绝如戏中生角一样,也是伪装出来的纨绔?太不切实际了。
“很多人和事,表象都只是迷惑外人的把戏。”韩夫人忽的感慨了这么一句,“也不知咱们身边多少人和事,如同这戏里这般。”
萧莹莹微微一笑,也简短地回应了几句。
这幕戏很短,很快落幕,等待下幕戏开场期间,好些妇人闲聊起来,有点评剧情的,也有说身边那些看不真切的人和事的。
“哎呀,你们听说了吗,昨儿咱们京城可是出了一桩浪漫事,风流潇洒的晋王世子看上了一个姑娘,当街就一骑快马冲上去逼停了人家姑娘的马车,真真跟演绎话本子一样。”
“天呐,居然真有这样的事?”后排的一个妇人惊讶道,“昨儿我侄子跟我说时,我只道是他浑说呢,这世上哪能真有这般浪漫的事啊。”
后排的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聊了起来。
前排的萧莹莹隐隐听到几嘴,心头却是很很愣了一下,她们嘴里的这个表白故事怎的那么像傅远山昨夜给她说的那个。只是故事里的少年郎……居然是晋王世子萧绝?
不能吧?
那故事里少年郎的气魄、胆识还震撼在萧莹莹心头没散去呢,她昨夜那般欣赏、喜欢的少年郎会是萧绝?
萧莹莹不大信,可随着后排妇人一句一句往外蹦,萧莹莹惊呆了,故事情节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眼下肯定了,昨夜她欣赏万分的少年郎居然真的就是萧绝!
可是萧绝明明是一个纨绔,是一个不着调的人啊……忽的,萧莹莹想起方才戏台上的生角了,难不成萧绝的浪子形象也是糊弄人的把戏?
这,这,这……
实在太过震惊了。
李潇洒和秦霸天穿了妇人衣裙混在后排座位上,他俩一边闲聊昨儿的表白大事,一边时刻注意引导一众妇人的聊天方向,稍有不对劲的苗头就得往回拉。
“哪个府上的姑娘啊,面对这样浪漫的表白,也能守住本心,丝毫不乱地拒绝?”秦霸天一只手举着团扇遮了下巴,另一只捏着嗓子,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像个女的。
“是呢,谁家的姑娘啊,面对晋王世子都能丝毫不动心?是不是傻啊?”不知是哪个眼皮子浅的官太太接了句。
听到这话,秦霸天恨不得用自己的双眼瞪死她,他娘的,不会接话就乖乖闭嘴当哑巴好么,放什么屁啊,说谁傻呢?
真他娘的傻缺!
李潇洒也举着团扇,捏着嗓子,弄出了尖尖的女人声,接话道:
“那姑娘还真有点傻,换成平常人家的姑娘,一见表白的人是晋王世子,估计都欢喜疯了,恨不得下一刻就坐上了晋王世子妃的位置,享受一世的泼天富贵,这姑娘倒好,还一本正经拒绝了,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先过了爹娘那一关’,你们说说,她是不是傻啊?”
被李潇洒这般一带,是个人都品出了那姑娘的端庄守礼来,是个不贪图权势富贵的好姑娘呢。
这样的姑娘,在如今浮躁的大环境下,真真是难得至极。
一直静静坐落一旁的二太太邢氏,听到有人在夸赞,心急得不行,张口就想曝出那姑娘是傅宝筝,然后再按照女儿交代的法子狠狠踩下傅宝筝。
可是二太太邢氏好几次想开口,甚至嘴都张开了,却不大敢发出声音,因为傅宝嫣临走前特意交代她不可擅自行事。
“嫣儿啊,嫣儿,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二太太邢氏心内焦急如焚,嫣儿明明说了只去一会会的,可是这都过去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怎么回事啊。
若是嫣儿在,铁定三两下就有法子将恭维傅宝筝的话给打压下去,还让傅宝筝从此名声受损,萧莹莹大受刺激到血崩。
可惜啊,她的嫣儿就是迟迟不回来。
而那些最初在园子里听了傅宝嫣母女屁话的几个官太太,开腔是开腔了,可没多大功夫,就被那两个特能聊的贵妇人(乔装打扮的李潇洒和秦霸天)给带偏了,而且那几个官太太家里男人官位低,一看李潇洒和秦霸天头上戴的名贵金钗和身上穿的水光纱大长裙,就知道这两个贵妇人大有来头,她们立马顺着李潇洒和秦霸天说话了。
于是乎,那几个官太太也全部附和着夸赞起那姑娘来了,甚至假装自己不知道那姑娘是傅宝筝,一个劲配合着催问:“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啊?真真是个能守住本心的,乃全京城大家闺秀的典范呢。”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二太太邢氏听了,真真是气得肺都疼了!
萧莹莹坐在最前排,听着后面人的议论纷纷,其实她也很想反头问一句,到底是谁家姑娘呢,品性那般高洁。
“我猜,那姑娘必定是饱读圣贤书的,端庄大方,又优雅知礼。”韩夫人给出的评价很高。
韩夫人声音不大,但她男人官位极高,是当朝内阁首辅,是以她给出的评价一下子就在后排那群妇人前将姑娘定性了。
傅宝筝坐在那儿,起先听到一群妇人在那打听姑娘到底是谁,真心羞涩得紧,也紧张得紧,她真心不知道娘亲陡然听到答案,会怎么想,会不会激动。
可后来,一堆的赞誉飘来,再加上韩夫人给予的高度评价,傅宝筝忽的安了一颗心。
傅宝筝知道,在这样的盛赞下,就算曝出那姑娘是自己,娘亲也不会再激动万分,激动到胎气大动的,顶多是心底不认可四表哥这个女婿,回府后交代自己与四表哥保持距离就完了。
至此,傅宝筝算是松了半口气。
“所以,那姑娘到底是谁啊?”秦霸天捏着嗓子,催促李潇洒道。
李潇洒尖了嗓音,笑道:“那姑娘呀……”
哪知,话还没说出口,忽的有人大声尖叫:“蛇,蛇,有蛇啊!”
毒蛇?
在场的不是妇人,就是姑娘,谁不害怕蛇?
一下子,场面就乱了套,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往楼下逃。
韩夫人和韩姑娘也逃了。
“娘,娘。”傅宝筝急白了脸,娘亲还怀有身孕呢,根本就不敢随波逐流去挤。
在大乱中,傅宝筝指挥婆子丫鬟团团围住娘亲,保证娘亲不被人冲撞。
说来也怪,本来凭着为数不多的丫鬟婆子,是很难守住萧莹莹不被乱闯的人群伤到的,可不知怎么回事,那些人群自动屏蔽了萧莹莹所在地似的,全都从别处绕道跑走了。
萧莹莹细心一瞅,居然发现有两个妇人发挥了疏导的作用,大声指引着看戏的妇人和姑娘往另一个通道逃生。
人心大乱时,有人铿锵有力地指引,是很能安稳人心的,一个个的都奔着指引的道路逃了,没一个人过来冲撞萧莹莹。
但仅仅是没人过来冲撞,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因为毒蛇是能四处游窜的,最关键的是要躲避毒蛇啊。
就在傅宝筝见人群散得差不多了,要搀扶娘亲也往楼下走时,忽的一个白衣男子掀开二楼左边的黑幕,从黑幕里走了过来,一把挡在她们身前。
傅宝筝看到那个白衣男子时,脸上是万分的惊喜:“四表哥!”
是四表哥,是四表哥。
在最危险时分,四表哥来救她和娘亲了。
傅宝筝呼喊“四表哥”时,声音里满满的激动,满满的惊喜,还有深深的依赖。
萧莹莹听了个一清二楚。
萧绝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先给了傅宝筝一个安定人心的笑,然后立马对萧莹莹道:
“堂姑姑放宽心,不过是条小蛇罢了。”
萧绝话不多,可短短的话却给了人无限安心。
萧绝手中银光闪闪的软剑,也给了人无限的安心,仿佛那只剑所向披靡,可以斩杀任何妖魔鬼怪。
莫名的,萧绝就给了萧莹莹这样一份安心感,大抵是表白事件里的少年郎给萧莹莹的印象太好了,本能地选择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