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四表哥!”
萧绝骑着红马闯入视野, 原本僵硬坐着的傅宝筝, 登时双手撑桌立起身来,神情激动。
频临过绝望的她, 再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直勾勾望着一骑红马闯入赛场的四表哥。看他轻盈落地, 看他盈盈浅笑, 看他红唇轻启, 明明是俊美少年郎一个,此刻却如天兵天将,伟岸高大,哪哪都充满了力量,令她心安。
所谓情郎,就该如此, 是一个照面,就能让她从容而立的人。
待那句“岳父大人”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又见爹爹当众应下时, 傅宝筝白净的小脸倏地红了, 如小红花浇灌了仙露,红艳逼人。偏生央儿还凑到她耳边说些羞煞人的话, 傅宝筝面颊更红得没法见人了, 羞涩万分。
突然想起来什么, 傅宝筝偷偷去瞅娘亲,惊见娘亲目光炯炯地望向四表哥,眼底满是欣赏, 再不是曾经的蹙眉反对。傅宝筝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骤然明了四表哥今日这出戏的意义。
四表哥迟迟不来,恐怕不是被旁的事绊住了,而是故意为之。待娘亲各处奔波想法子,均告失败,救不了她,深陷绝望之境时,四表哥如救世主一般横空出世,娘亲对四表哥的感激会达到巅峰,哪里还会再反对他们结合?
自古以来,偿还救命之恩,姑娘家多是以身相许的。
如此,一切都名正言顺了。
这般一想,傅宝筝望向四表哥的目光,越发崇拜起来,好一个聪明的情郎。
萧绝似有心灵感应,立在比武台的木质阶梯上,转身朝傅宝筝看过去,目光相遇,他登时唇瓣绽开笑容,温柔迷人,是情人间才有的。
耶律野怔愣半晌,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寻着萧绝视线摸过去,惊见倾国倾城的小美人正痴痴与萧绝对望,眼神沉醉。
耶律野如遭雷击,他看重的美人,还没娶回帐中,就不知廉耻红杏出墙,公然给他戴上一顶大绿帽了?
岂有此理!
一股邪火猛地窜高,耶律野大喝一声:“够了!”这是对傅宝筝吼的,赶紧收回你的视线!
可傅宝筝与萧绝一个站在看台上,一个站在比武台木阶上,遥遥对望,情意绵绵,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沉醉万分,只看得见彼此,只听得见彼此,再容不下第三人。
哪有那个闲心,去搭理耶律野?
继续缠缠绵绵,旁若无人地对视。
耶律野白吼一番,得不到任何回应,还惹得看台上的众妇人看笑话似的纷纷掩嘴窃笑。尴尬倍增,耶律野一张剃得光洁的大脸涨红。
见造势差不多了,萧绝这才收回视线,将手里的岳父大人转交给小太监扶去休息,又再三叮嘱去请御医,不紧不慢打理好一切,才抬头浅浅一笑,对高高站立在最后一层阶梯上的耶律野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是要挑战比武了。
耶律野巴不得快快打起来,好名正言顺揍死萧绝这个奸.夫。耶律野这人霸道惯了,凡是他看上的姑娘,无论娶回家没有,都算作他的女人,是以看萧绝便成了奸.夫。
哼了一声,耶律野率先拎起大刀站好方位,上下打量萧绝,见他身子单薄瘦削,与自己的魁梧壮实一比,简直是个纸片人,风吹吹就刮跑那种。耶律野笑了,不肖别的招式,只需甩过去四十斤重的大刀,就能撞断萧绝肋骨,听他跪地哭爹喊娘!
想想就爽,耶律野斜睨的眼神里,满是蔑视。
萧绝笑了,款步提衣上了比武台,徐徐扫视一圈,选了一个位置站定,浑身轻松似神仙,丝毫没有如临大敌该有的紧张感。
对此,耶律野心底一个冷笑。
纨绔就是纨绔,纨绔老大当太久了,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点三脚猫功夫就能对抗他耶律野了。真当他耶律野也是那等跟在他屁股后面拍须遛马的小纨绔,比个武还让着他,给他放水?
呵,待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庆嘉帝坐在龙椅上,幽幽盯着比武台上风姿灼人的少年郎,嘴角微抿。
一旁的苏皇后见了,心下嫉妒不已,二十几年夫妻下来,她如何不知,庆嘉帝一贯处变不惊,只有极在意的时候,才会焦灼不安,控制不住地嘴角微抿。记忆里,上一次庆嘉帝嘴角微抿,还是三年前的巫蛊事件,那会子可是血洗京城,涉及十万众人的生命啊,眼前算什么?不过是萧绝上场比武一场,也值得庆嘉帝如此?
对萧绝的好,远甚过亲儿子太子,苏皇后只觉得庆嘉帝有病。再有傅宝筝,这会子的苏皇后算是看明白了,傅宝筝当初不肯嫁太子,怕是早与萧绝厮混到了一起,如此眼瞎,活该她嫁去和亲饱受苦楚。
两件事叠在一起,苏皇后干脆一遍遍诅咒萧绝输,输得越难看越好!
萧莹莹才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若萧绝输了这场比赛,耶律野剐了脸皮不要,无视方才萧绝曝出的婚约,执意请求庆嘉帝赐婚……她简直不敢想,萧绝,你一定要赢啊,一定要。
“筝儿,晋王世子武功怎样啊?”央儿也忍不住担心,俊美若神仙的少年郎对上五大三粗臂力惊人的草原野男人,怎么看怎么没胜算啊。
傅宝筝摇摇头,四表哥的功夫如何,她还真心不知道。说她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因为四表哥要面对刀枪剑戟。但她心底并不紧张,有四表哥在,她相信一直是春天,寒冬来不了。
她对他就是这般信任。
两姐妹说话间,萧绝与耶律野已经对打起来,几招过去,耶律野心头微惊,轻视之心猛然收起,不得不全身心应敌。看台上的人,大多是不懂武功的,短短数招只能瞧个热闹,还有小姑娘觉得萧绝衣袂飘飘,旋转到这,旋转到那,如仙子跳舞般好看。
直到萧绝从容应对了百来招,还没落败,他们才瞪大了眼珠,心头惊叹:“没想到萧绝这个纨绔还有两把刷子啊。”先头上场的大将,都是百来招时败下阵来呢。
又过去一刻钟,对拆了三百余招。
萧绝依旧翩然如起舞,挥挥衣袖,轻轻松松应对耶律野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耶律野已经额头冒汗,鬓发濡.湿。
自习武以来,耶律野还从未遇到过这般强劲的对手。
本来比武,偶尔输上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次对手是他的情敌啊,经过方才萧绝的“岳父大人”“女婿”,以及耶律野对傅宝筝怒吼的那句“闭嘴”,可以说此次比武,衍生成了两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争夺。
这样的争夺赛,输了的那个男人,多么羞耻!
将是一辈子抹不过去的耻辱!
眼下,萧绝从始至终从容不迫,跟跳舞似的轻松随意,而耶律野呢,主动进攻几百次,却次次失败。两厢一对比,众人心中已经判定耶律野是落于下风的那一方。
是以,渐渐的,耶律野急红了眼。他着急找到萧绝的破绽,一击即中。
萧绝瞥他一眼,顿时了然,笑了。干脆再耍帅一点,一剑击开后,扭头对看台上的傅宝筝微微勾唇,笑得暧昧。忽然,他急退时,回头有些快了,鼻翼上的蝴蝶面具似有不稳,要掉下来。
萧绝单手扣住面具,重置一番,才妥了。
耶律野双眼一亮,心中大喜。方才,看台上的人隔得远,兴许看不清萧绝面具要掉落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却瞒不过他。
耶律野脑子里第一个爆发的念头,便是面具遮挡的部位,兴许有块奇丑无比的硕大胎记,亦或是塌鼻子之类令俊美少年瞬间丑绝了的缺陷。所以,萧绝才常年戴上面具遮脸,稍有掉下来的迹象,便惶恐不安。
如此,面具就是萧绝最大的禁忌和破绽。
一旦击落面具,萧绝惊慌失措,忙不迭去捂脸,哪里还能应战,赢的自然就是他耶律野了。同时,萧绝真是个大丑男,傅宝筝大美人铁定立马嫌弃他,转投他耶律野的怀抱。
耶律野喜出望外,再次向萧绝发起进攻,这回决意来个声东击西,在萧绝完全没想到护住面具时,来个陡然袭击,一招击落。
“哈!”果然成功了,面具成功挑飞。
耶律野嘴角绽放出笑容,笑到极致那种。
可面具砸落地面的清脆声还未到来,耶律野的笑就僵硬在了脸上,如同化石。因为面具下的那张脸……
他的脸,还不是令耶律野笑容僵硬的最主要原因,最主要的是,耶律野挑飞面具的那一刹那,萧绝的剑尖点在了他喉咙上,冰冷刺痛。
耶律野输了。
比武输给了萧绝。
当耶律野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后,双腿开始发软,站都站不住,大刀撑地都支撑不住他的身体,迅速瘫软,跪坐在地。
“咚”的一声,四十斤的大刀也轰然倒地。
“哇!”
“天呐!”
“我靠,晋王世子赢了!”
“哇,哇,哇,晋王世子赢了!”
“哇,姐夫好厉害!”整座看台都震惊了,沸腾了,人人都瞪大了眼珠,尤其以央儿的欢呼声最响,她忍不住拍掌尖叫,连连叫好,欢喜得连姐夫都叫出来了。
傅宝筝满眼崇拜地望住自己的情郎。
萧莹莹彻底松了口气,双手捂在胸口,终于能好好儿喘口气了。看向萧绝的目光,是无尽的感激,还有由衷的欣赏。
萧绝这个纨绔赢了,令所有人刷新了认知。
可以说,自今日起,众人再提及萧绝,再不敢轻蔑地叫唤“哟,那个纨绔头头啊”,全都改成了崇拜的声音——
“哇,你是说那个武艺超群的晋王世子啊!”,
“我可崇拜他了,那个武功了得啊!”
“真真牛逼啊,宗室子弟里头的扛把子!”
众人看法的改变,萧绝在上场前,便心知肚明。人么,谁不敬佩胜利者?
之前,耶律野被赞打遍草原无敌手,声名鹊起,那萧绝只需战败他,便能轻轻松松摆脱一无是处的评价,为自己打开崭新的局面,甚至,成为众人眼中击退草原狼的民族英雄。
从此光芒万丈。
萧绝轻飘飘扫一眼耶律野瘫坐在地的狼狈样,优雅地收剑,拱手,轻轻启唇道:“承认。”
说毕,萧绝华丽地转身,由背对观众,改成面朝观众。这是打落面具后,萧绝第一次面朝看台上沸腾的众人。
然后,所有的沸腾之声,顷刻间像烟花一般,灿烂过后,齐齐落下去,沉寂无声。
所有人都被萧绝真实的面容惊呆了,怎会有人能俊美如斯,已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貌比潘安就能赞誉完的,白皙如美玉,在秋日阳光下莹莹发光,比全天下美男加起来都美。
这样一张脸,若是身为女子,非得祸国殃民,成为史书上的头号红颜祸水不可。
就连傅宝筝这个大坞王朝第一美女,在这一刻,都被比下去了。
就在这时,萧绝翻身跃上枣红马背,朝傅宝筝勾唇一笑。
真真是美色撩人,看得人眼珠子都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