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怎么啦。”江从语掀开被子,下了床。
“没事。你帮我把那个捡起来。”叶子颂的腰又弯了几分,佝偻着身躯,靠在柜子上。
江从语不明所以,只依言迅速拾起金属小盒,递给他。
才瞅见叶子颂的样子,他紧闭着眼,眉头蹙着。
“你这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呀?”见这副样子,教江从语心上一凉。
赶紧扶上他的胳膊。
“腰痛。药拿掉了,把你吵醒了。”叶子颂边说边挪动脚步,走到桌边,在椅子上坐了。
一手抚了额头,一手仍然扶在腰上,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叶子颂此刻的模样教江从语有些害怕。
在她心里,叶子颂就像一个永不曲折的存在,他像根铁棒,永远笔直,风吹不倒他,雨淋不坏他。
他这是得有多疼,才会这样。
“要不要去医院,我去叫老秦。”江从语作势要走。
叶子颂突然抬手,拽住江从语的手腕。
“这是老毛病,慢性的,不用去医院。”
“那怎么行,你这么痛,怎么受得了。”
叶子颂咧开唇,一个极其苦涩的笑,“你怎么知道我有多痛。”
你这么牛哄哄的人,疼到走不动道,想想就够了。
“我还是去叫老秦吧。”
叶子颂却不放手。“你真想做点什么的话,帮我擦药吧。”
将桌上的药膏递到江从语手中。
“怎,怎么擦。”
叶子颂哼笑一声,无奈道:“你擦护肤品怎么擦,这就怎么擦。”话说的有气无力。
叶子颂弓着背脊,掀起了衣服一角,等着。
而江从语却左右不顺手,比划来比划去,不知道怎么下手。
结果叶子颂干脆躺上了床,趴了,将腰凉出来。
江从语却只拿着药膏,还是不下手。
虽然她也是谈过恋爱的人,但那都只进步到牵牵小手,也会脸红的地步。
哪里碰过男人的身体。
暖色灯光打在叶子颂的身上,凉着的腰,线条劲瘦,皮肤十分净洁,颜色微微发红,许是刚才一直被摁着。
江从语脸上漾起一股燥热。
甩了甩头。
这贪了人家的财还要贪人家的色,太丧心病狂了。
叶子颂反过手,指出痛处。
话说的有气无力。
收了手,嘴里吸着凉气。
这吸凉气的声音,落进耳朵里。
江从语心一横,用指腹挑了一小块药膏,蹭向目标,一开始有些羞怯,但看到叶子颂侧在枕头上的脸后,便撒开了手。
一股淡淡的药味传开。
江从语在叶子颂的分咐上加入自己的经验,她用掌心将药膏均开,打着圈按摩,掌心便有了温度,这样药效会更好,她这样觉得,便这样做了。
也许是药起了作用,也许是叶子颂太累了,不多时叶子颂便就着那姿势睡着了。
见他睡着江从语疏了一口气,替他盖了被子。
掌心热热的,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温度,还是他的。
就算侧脸也无可挑剔。
大概这就叫鬓若刀裁吧,连发际线都这么好看的。
要死了,要死了。
江从语猛的转过脸,抬起手中的药膏仔细看。
不过这哪看得懂,也不知道哪国的文字,弯弯曲曲跟画花似的。
这叫江从语爱慕的容貌,却从未为叶子颂带来过半分的便利,他用时间、精力、智慧从最阴暗的道路走过,带着血和泪爬过最艰难的山峰,才成就了今日之他。
而他背后经历的这些,岂会不着痕迹,他的腰,他后脑上的几根白发,便是最好的证明。
江从语留了盏昏黄的夜灯,才再次爬上床,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3点。
从她醒来到擦药不过半个时辰。
难道叶子颂一直工作到这个时辰吗。
昏黄的灯光里,叶子颂趴在那一侧,一动不动,睡的十分深沉。
江从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要用这一声叹息,叹尽叶子颂的辛劳。
夜里3点叶子颂睡着,江从语却再也睡不着,辗转反侧,直至凌晨5点才又进入梦乡。
清晨的一缕清白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溢进房间,江从语翻了个身,被这一股光线叫醒。
屋外是滴滴答答的雨滴声。
江从语慢悠悠的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侧还躺着个人。
这样的情况是从未发生过的。
叶子颂通常起的很早,实际上早晨她从未在房间里见过叶子颂。
才又想起昨晚的事,才发现这个没有早早便起床的人脸上的异样。
“你的腰还痛吗?”
叶子颂睁开眼睛,像是刚才江从语起身的动静他根本没有察觉一般。
“你收拾好,帮我叫老秦过来。”叶子颂声音低沉,有气无力。
江从语拧着眉看着他。
还以为擦了药就没事,怎么会这样的。
却也听分咐的赶紧将自己收拾好,出了屋。
一会儿便带着老秦来了。
昨夜叶子颂独自在书房看文件,直看的忘了时间,反映过来已过了2点。他已经在这方坐了三个时辰,而这整整的三个时辰中,他未曾挪动过分毫。
窗外下着小雨,空气凉飕飕的。
叶子颂合上文件,起身。
腰上一股刺痛袭来。
他打直了腰,刺痛成了整片的巨痛。
他的腰是积劳成疾的结果:腰肌劳损。
一遇天气变化,或受了凉便会复发。
医生建议:作理疗,做上几个疗程,注意休息、保养得当便可康复。
而疗程得做几次,在一、两个月内,每日花上一两个时辰。
而他叶子颂最缺的那便是时间。
索兴以往疼的还能承受,便对医生的建议置若罔闻。
发作时擦点从泰国带回来的药膏缓解缓解便了。
却想不到这次药膏也不灵了。
老秦将叶子颂的私人医师请了来,注射了镇痛药物,叶子颂才逐渐回复了精神。
医生是个30岁年纪的男人,带了个金丝眼镜,一股笑意挂在嘴边。
这房间里人不少,总裁大人病了,还敢有如此表情的怕就只有这医生了。
“子颂,你还这么年轻,身体要自己爱惜呀。我可不是危言耸听,要是照你这么继续下去,你就是有九条命那也不够造。”
他是叶子颂的中学同学,少时关系极佳,只是后来叶子颂去了德国,而他去了美国。
后来,又逐渐建立联系,医生便也成了叶子颂唯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叶子颂露出一个苦笑。
缓缓道:“说吧,怎么办。我配合。”
国外的产业已经妥善处理,叶氏的事也越来越顺,他好像终于有时间了。
“还能怎么办,理疗。需要花很多时间。”医生环抱起手臂。
先将叶子颂最不能接受的条件提了。
“行吧。”
叶子颂答的爽快,医生诧异。“你丢得下工作啦?”
“不是说性命交关吗。”叶子颂咧唇,给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怪相。
医生摇了摇头,撑了撑鼻梁上的眼镜,“我还以为在你这儿生命诚可贵,事业价更高呢。”
叶子颂服了消炎止痛、抗炎的药物,注射了一次皮质类固醇,算是止住了疼痛。
经与医生商议,制定了最适合的治疗方案。
在家里安设理疗仪器,叶子颂在家里接受治疗。
这样一来什么也不耽搁,因为他可以躺在床上工作。
医生捂额。
叶子颂病倒的第一天,老实的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只签了几个紧急文件,便硬是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而第二天,宽大的房间突然变得如同闹市,再没了江从语的立锥之地。
叶子颂将病房、办公室搬到了房间,江从语便搬般到了客房。
江从语偶尔被叶夫人派去给叶子颂送点水果、营养汤,但也很快出了房间。
“到底行不行,不行给我换人。”伤疤还未好,就忘了痛的叶子颂将一份文件扔到了床尾。
他斜靠在枕头上,枕头支撑着腰。
助理赶紧拾起。
“总裁,如果再加快进度,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他们还不够漫不经心?”叶子颂大有火冒三丈之势,“多少事情,你们有多少事情毁在漫不经心上。”
助理只能答是,连尽量二字都不敢说出口。
老秦小心的递上下一份报告,叶子颂接了。
老秦关切的将叶子颂刚才动怒蹭歪掉的枕头理了理。
江从语端着碗汤站在门口,看着一屋子的人,听着叶子颂发怒的声音。
叶子颂阅览完一份,签了字,又是一份,连眼睛也不曾抬起过。
而其它人也没注意到江从语的存在。
只是将文件一份一份递向叶子颂,又一份一份接到手里,放进一个文件箱。
叶子颂就像一台流水线上的机器,不断的劳作。
丝毫不作停顿。
江从语没有进去,是因为她上一次送来的汤还放在先前叶子颂叫她放的位置,分毫未动。
江从语看了看手上逐渐冷去的汤,心也变得凉凉的。
以前她以为叶子颂是靠旁人无法企及的智慧获得的地位、财富,而现在她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他就是一台不眠不休的机器。
叶妈妈、叶子辰、她江从语,乃至家里的这些人,公司里那么多的人,哪一个不是靠着他运转后、他运筹帷幄后,获取了利益,再从中分得属于自己付出劳动应得的那一份。
保姆病了可以请假,助理病了其它人可以顶上,而叶子颂病了向谁请假,谁来顶上。
他有一份未签字通过的文件,到下面就有一个项目正在停滞不前。
而他要签下的那三个字,又承载着何等份量,他又岂能不面面俱到、事无巨细、一一过目。
“项目进度已至95%,这是最后一次请款,按照合同约定,从今天起三个工作日内付款。”老秦手上托着一份文件,尽量递到叶子颂眼前。
“批。”
老秦拿了笔,叶子颂落下名字。
“这项保证金已到期,您看这个是?”老秦另拿了一份。
“这个可缓,推到下个月。”
老秦便将这份报告收到别一边。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的人,偏偏要靠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