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早上七点，林忆被房间里的管家智脑叫醒。
拉开窗帘，房间里有一面墙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组成，此时从里面能够清楚地看见外头的景象。
外头已经有剧组人员开车车辆来回准备早上的第一场戏。
林忆看了一眼刚传输到他这边，智脑模拟出来的定妆照。
荒星作为第一军团驻扎的非民用地区，剧组这次过来十五天并没有获得连接星网的权限，也就是说全剧组这么多人，这半个月里面得忍受断网的生活。为了信息安全的考虑，他们现在只有荒星上面的局域网，新闻进入的速度是一样的，但是他们无法与外界沟通。
个人终端的邮箱里面除了剧组发送的定妆照，还有几条小a发过来的信息。
小a：思念主人的一天。【附带辛勤扫地自拍照一张】
小a：想到主人在荒星吃苦而我在首都星享福，心情有些低落【泪眼婆娑表情包一张】
今天是拍摄的第一天，林忆早上没有戏份，中午以后再去现场即可。
他洗漱了一番，还没换好衣服，那边宋钦凇和小d的信息已经都发了过来。
昨天晚上宋钦凇送他回来时，林忆问过他自己是否能够使用军队里面的训练场地，他不想把一直持续的锻炼习惯在这半个月里面给中断了。
好在宋钦凇表示这只是一件小事，答应了林忆的请求。唯一就是林忆的身份比较特殊，身为一个omega不适合去军队里普通士兵使用的训练场地，因此今天早上宋钦凇过来带林忆去单独的一处将官们使用的训练场地，以后会让人来回接送他。
至于在那里锻炼的将官们如何，他们自然也不会如何，昨天晚上的一顿红烧肉结束以后，人人都心服口服。俗话说吃人的嘴软，现在就是这么个道理。
更不说林忆昨天还说过，他可以教给小d的菜品远不止红烧肉这一种，甚至有比红烧如还好吃的菜色，引得将官们难得有了一个集体期盼。
至于小d那边发过来的信息则是殷切盼望林忆今天早上能够去军部食堂享用早餐。
“小d专门为大人申请了上品营养液，等待大人过来享用。”
林忆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能够回复小a消息的话，应该可以告诉小a，其实在荒星上面他过的比在首都星还好。
不过估计小a不会相信就是了。
林忆先给宋钦凇回了消息：“你不用过来接我，小d会接我去军部食堂，我们在那里碰头。”
宋钦凇秒回道：“早上就吃红烧肉吗？”
大早上的，林忆看见红烧肉这三个字，嘴里一阵腻味。
早上吃什么大鱼大肉，早上当然得吃得清淡一点。这也是他现在就去军部食堂的一个重要原因。让小d做个包子下个饺子，哪个不比红烧肉强？
“不吃红烧肉，吃其他的东西。”
七点十五分，小d的车准时出现在剧组宿舍楼下。
这辆车体型巨大，车的一侧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军部食堂”。
来往不少路过的人都露出奇怪的表情，有些奇怪军部食堂的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早上这第一场戏是李星州的，由于导演弗雷德坚持的理念是尽量亲力亲为少用特效，所以演员们拍戏的疲惫程度会高很多。
李星州早上就不得不六点多起床开始化妆准备拍摄，还直到这个点都没见到营养液的影子。
这又得说到剧组的食品供应上。荒星上的食材供应其实很充足，这边有独立于帝国整体供应体系的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即便和外界割裂开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若是剧组这边的伙食由第一军团提供，李星州等主演们也该早就吃上饭了。问题就在于，《荒原》剧组一开始没有获得拍摄许可，后来是导演弗雷德找了多方关系才让
荒星上的食材供应，其实是没有和第一军团商量好，第一军团这边本来对剧组的到来就不欢迎，更别说给他们安排食材，直接以军人专供拒绝了他们。
剧组这边就只能自己订购外面的营养液，而原本应该和他们前后脚到达荒星的载满营养液的飞船路上出了一些故障，刚才通知说上面的营养液会比预计的晚大约半天才能送到，也就是说不仅仅是早饭没了，连今天的中午饭都悬乎。
此时军部食堂的车停了下来，不由让剧组人员多了万分希望。特别是男二号李星州身边的助理，一个beta，一早上功夫为了安抚李星州的脾气已经被骂得满头包，当下只盼望着这辆车是来解她的燃眉之急的。
说起李星州，他的咖位其实是整个剧组里最高的。他出道十年，早些时候主演的大多都是情情爱爱的流量剧，这几年开始圈子里年轻新人多了，他也感觉到了转型压力，这才准备接下《荒原》这部剧。不过当时并不是很顺利，因为这部剧半路被林忆截胡了。
角色没有抢过新人这种事也是挺丢面子的。就算是后面这角色因为林忆自己出了问题又到了李星州的手上，但是那感觉与自己直接拿到完全不同。
李星州脾气不好人缘一般，背后拿这事儿揶揄他的还不少，让他越发燥郁了。
“那辆车肯定是来给我们送早饭的，还不快去把我的那一份拿过来？”他坐在转椅上，从镜子里满眼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助理。
助理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正准备敲开车门问一问里面的人，看见另外一面的车门开了起来，然后就见林忆从那边上了车，车径直开走了。
不仅是小助理愣住了，连同其他围观想要凑近看看的人也愣住了。
助理四下看了看，找到人群第一排的阿尔奇，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这车直接开走了，上面的东西不是我们的早饭吗？”
阿尔奇说：“应该不是，这是军部的车，我们这边没有接到通知。”
“那谁怎么上去了？”助理的眉毛拧得更紧了。
阿尔奇摊了摊手，他倒是有地方问去啊，他有些阴凉的目光跟着军部食堂的车直至对方消失在视野里。
助理只能硬着头皮回到了化妆室里面，和脸色发黑的李星州解释了情况，当然毫不意外地差点儿被李星州扔过去的茶杯砸到了脚。
整个化妆间里情绪最稳定的也就是男主演陈乔旭了，他出道也早，不过童星出身，现在年纪倒是比李星州还小一岁，脾气是出了名的不温不火。
这会儿陈乔旭正手拿一杯热茶，一边喝一边看红烧肉视频，以水充饥也整的心态挺好，压根没有注意到李星州撒火似的。
而说回林忆，他此时正在车上朝着军部食堂去。
车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小d通过车上的智能系统在和他说话。从这边开车过去大约需要十五分钟，林忆先将揉面以及调制馅料的方法告诉了小d，小d再将实时画面投屏到林忆的眼前。
等林忆到的时候，小d已经将包子皮饺子皮都初揉成型，几种馅料也已经调配完成，说它一个顶三也不为过。
平日里，军部食堂这会儿基本是没有人的。早上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直接食用营养液应付过去。但是昨天晚上那一顿饭以后，食堂着实是将一众将官们的魂给勾住了。
加上一些昨天晚上并没有过来，后头才听见消息的将官们，军部食堂一大早就迎来了它有史以来最红火的一次。林忆迈步上了台阶，一仰头就看见屋里面满满当当坐得还整整齐齐的。
宋钦凇坐在靠近外面的一排，一眼就看见了林忆，他立刻起身迎了出来。
林忆问他：“你们在等什么？”
宋钦凇道：“等吃啊。”
“吃什么？”林忆看着他们面前桌上的一团空气，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宋钦凇道：“我刚好想问问你，我们早上吃什么？d型一号不告诉我们，也不让我们进去啊。”
另外还有一些他们交流的时候小d的骂咧咧，宋钦凇都给减掉了，事实上目前被众将官们判定很有问题的反将官智脑小d说的原话是：“谁说的吃粑粑都比吃我做的东西好？！你们都吃粑粑去，别想吃我一口饭！”
这是昨天一顿红烧肉后的扬眉吐气，报复心全面反扑的智脑形态。偏偏那些负评恶评都是这些将官们自己写的，他们连反驳都没法，当下唯有一个忍字决。
林忆正想说话，他和宋钦凇身侧已经修好的后厨们就开了起来，小d像是一阵风似的冲出来：“大人，您来了，请进！”
宋钦凇跟在林忆身后想要进屋，被小d给拦了下来，语调冷漠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宋钦凇为了一口吃的忍气吞声，抿着嘴退了出去。
后厨的门开了又关。
此时的后厨场景和昨晚的大有不同，此时更像是一套流水线工厂，几个和小d长得差不多但全部由小d掌控的机器外壳正在麻溜揉面和馅。
看得出来，嘴炮归嘴炮，小d还是为外面的所有人都准备了食材的。
林忆在后厨喝了营养液，又看小d包了饺子和包子，亲证合格后，这才出了厨房，将一切都交给了听了林忆几句话后深受鼓舞的小d。
“今天吃什么？”林忆走到外面，还来不及坐下，宋钦凇又问了他一遍。
周围其他人也看着他。
小d拥有食堂的全面掌控权，食堂里的播放屏今天一早开始就循环播放《我们来自何方》里的林忆片段，整个一迷弟状态，恨不得给林忆封个神的意思。
昨天晚上没有吃到红烧肉的，这会儿看林忆的目光也格外渴盼。要换任何一个omega被一群军部的alpha这么盯着看，估摸着能被吓晕过去，也就林忆还能自如坐下来回答宋钦凇的问题。
“酸汤饺子，还有大肉包子。”林忆道。
“比红烧肉好吃？”
“和红烧肉差不多吧。”林忆想了想。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道：“你不如先送我去训练场，回来应该刚好能赶上。”
林忆这话一落音，宋钦凇周围的将官们立刻附和道：“是啊是啊，林忆的事情要紧，你先送人过去吧。
毕竟少一个人少一张嘴，宋钦凇昨天晚上没少抢肉吃。
宋钦凇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拳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什么呢。”
他正纠结着，忽然想起什么，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个人终端，然后眼睛一亮，飞快发了一条信息出去，没一会儿，宋钦凇面色舒缓地对林忆笑道：“我给你叫了个便车，三十秒后就到。”
“行。”反正坐谁的车对林忆来说没差别，他起身往外走。
等他离开，有同僚才问宋钦凇：“这个点，你叫了谁的便车啊？林忆要去的训练场也不是普通士兵有权限进去的吧？”
宋钦凇微微一笑，视死如归吐字清晰：“元帅的便车。”
同僚闻言，再不服也得对宋钦凇竖个大拇指。
同样是为了一口吃的，人家这就叫做胆识和决心，待会儿绝对配得上多吃两口。
林忆步下台阶，远远就见一架飞行器往这边过来，他左右环顾，估摸着也就是这辆飞行器了，便迈步靠近。
等飞行器停下来，侧边的大门朝着林忆缓缓打开。
飞行器通体黑色，大约有一辆双层巴士一般大小，外部线条十分流畅锐利，飞行器一侧还印着威廉姆斯家族的家徽。
林忆看见那一枚家徽的图案，也就知道这趟便车是谁的了。
飞行器的门缓缓打开，果然印证了林忆的猜想，布置简单的舱内正坐着秦诺。
秦诺抬起头看见林忆，脸上露出些微的讶异，似乎是没想到搭便车的是他。
事实上宋钦凇为了糊弄秦诺，的确没跟秦诺说清楚。
林忆步速却没变化，进入舱内以后对秦诺露出了一个笑容：“早上好，元帅大人。”
舱门此时已经缓缓关上，重新飞上了天空。
“早上好。”秦诺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宋钦凇说要搭便车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宋钦凇本人，根本不知道对方指的是林忆，一个omega。
即便是这个时候秦诺已经立刻收起自己的信息素，舱内依旧残留了一些未散去的味道。林忆确认了一遍，的确是淡淡的湿润的青草香味。
与秦诺硬汉的形象比起来，这是一个让人意外的温柔味道。
“今天军部食堂提供了新款的早餐，您不想试一试吗？”林忆主动与秦诺搭道。
秦诺对omega的印象其实并不很正面。
倒不是他对omega有多少刻板偏见，而是他自成年后那些如同狂蜂浪蝶一般涌来，且全都盯着直接和他滚上床的omega让他有了不小的心里阴影。
像此时一般和一位年轻的陌生omega如此平和地共处一室，简直是以前他无法想象的事情。
“我习惯喝营养液。”秦诺说，声音免不了有些不习惯和生硬。
“您不用克制您的信息素，”林忆忽然道。
秦诺看向林忆，脸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有几分神经紧张，经验可循，一般提到他的信息素，下面接着的就都不是什么他爱听的事情。
基本全是正面上我这类让秦诺头皮发麻的浪言浪语。
“我的腺体受到了永久性损伤，已经无法因为信息素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或者生理反应，所以您不用克制，另外，”林忆笑起来，又大方自如地夸赞道，“您的信息素很好闻，像是雨后青草的香味。”
“雨后青草的香味？”秦诺很意外。
omega和alpha才有明显的信息素的味道，但是通常来说很少人会去注意一个人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因为要剥离掉信息素对人情绪的影响，单看信息素本身是很难的。
秦诺自己都根本没了解过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林忆点头：“嗯，很好闻。”
秦诺的心弦像是被林忆轻轻拨了一下。林忆很奇怪，奇怪到让他心情舒缓。秦诺试着放松了一些，并且释放了一点信息素，等看见林忆果然脸不红心不跳，依旧安然地坐在那里，秦诺便彻底放松了。
闻到空气中逐渐浓郁起来的青草香味，林忆的嘴角轻轻勾了勾。
后面的一小段路程里，两人没有说什么话，一路安静无声，秦诺却越发自在。
直到林忆下飞行器，秦诺才回过神来，这段他预想中会感到漫长的时间竟然意外过得很快。
飞行器重新起飞，秦诺将手上的一份文件看完，目光越过中间的书桌再次看向之前林忆坐过的位置，不知怎么心念一动用个人终端搜索了林忆。
点击视频相关的内容，排在第一的是《我们来自何方》，第二的就是参加节目前几天的记者对林忆的采访。
秦诺点开了第二个视频。
“一个人的人生不该有他是a或b或o来决定，更不由是否能繁衍后代而决定……”
实境投影下，林忆说出这段话时就像是坐在秦诺的对面，他脸上的自信那么显眼，像是一个正发着光亮让人无法忽视的明星。
秦诺的视线不由自控地随着林忆的每一个表情变化而紧跟着他的脸庞，直到视频结束，整个画面戛然而止。
“你此生都无法成为秦诺元帅的配偶。”
“打个赌吗？”
成为秦诺的配偶大约是帝国里很多人都有的梦想，但却是第一次有人在公开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偏偏让秦诺本人都讨厌不起来。
林忆就像是一道超出常理，让人无法捉摸的亮光从秦诺眼前一闪而过，新鲜至极，此刻起牢牢抓住了秦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