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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固肾运脾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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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京城就什么都不顺了呢,或许自己跟这里八字不合,还是尽早回岳州的好,想来也快了,天再冷封了河,想走也走不成了,自己也需早做准备。

☆、巧之又巧

棠梨要准备一些成药,用来调理老将军的身体, 那些光耀的赫赫战功, 说起来人人羡慕,可这光耀的背后却是老人家身上一道道疤, 以及缠绵不去的伤病,这些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 老将军却仍能保持乐观的心态以及上阵杀敌的雄心, 这让棠梨很是敬佩,每次去给老将军诊脉,棠梨都会想起那句,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用在老将军身上太贴切了。

想到此, 棠梨忽然想起上此去将军府, 听将军府的管家说起下个月初十是老将军过寿,到时自己大约已不再京城, 但既知此事, 寿礼总要送一份,自己虽是大夫但送药却不妥当,倒不如写一副字托叶之鸿送过去, 也是自己的心意。

至于写什么, 倒也现成,便是这首龟虽寿,既应景又贴切。

想着, 便放下手上的医书,让甘草铺纸研墨,甘草应着过来准备妥当,眼见着棠梨认真无比的写了一篇字,歪着头念了一遍,只不过有一半不认得,念的磕磕巴巴。

棠梨摇头:“这些字我记得都教过你,才多久就不认得了。”

甘草挠挠头:“那个,甘草记性不好。”

棠梨:“记性不好?那梅婆婆教的拳脚功夫怎么没见你忘了。”

甘草嘿嘿一笑:“这个甘草也不知道,小姐教的字就是记不住,可那些拳脚甘草想忘都忘不了,想来甘草天生就不是念书的料。”

棠梨哭笑不得:“这世上只要肯用心,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你跟着梅婆婆学拳脚我不管,但字也是必须会认,识字便能读书,读书便能明白许多道理,懂得道理便不会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人活一世总要活个明白通透才是。”

甘草低下脑袋:“甘草知道错了,以后会用心学识字。”

棠梨点点头:“明白就好。”说着看了看自己写的字,有些不满,让甘草重新铺纸重写,一连写了几张,挑了一张最好的,交代甘草明儿拿去外头铺子里裱糊,这才钻进药房里去配给老将军的药。

老将军上了年纪,伤病缠身,彻底治愈已不可能,需长期服药调理,若服用汤药,日日都要熬药,倒不如成药,服用起来简单方便,便是老将军出门也可随身携带。

老将军虽征战半生,如今年纪大了,却最不喜吃苦哈哈的药汤子,故此,棠梨打算做成蜜丸,也免得老将军叫苦,想起这些棠梨不免好笑,还真是人越老越像孩子。

老将军的身体状况棠梨十分清楚,只要药全配起来也简单,而叶府给棠梨预备的药材虽全到底不是药铺子,有些不常用的药材便需去外头购置了,例如配老将军这药里便有一味石斛,石斛稀少珍贵,并不常用,因此叶府的药房里没有,虽叶之鸿说过,若缺什么药只管遣小厮外头去买,但棠梨想明儿自己得去国公府给叶婉复诊,索性绕些路去药铺子走一趟。

想到此,便去给叶婉配药,这也是棠梨仔细想过的结果,国公府外头看似光耀显赫,实则不然,长房还好,虽那位顾家大娘子不大管事,到底还有一位能干的大公子,约束下人,不会出大格,可二房却不同,叶婉那位婆婆明显没按好心,还有那个什么小杨氏,没一个省油的灯,阴损的招数一个接着一个,加之如今自己大夫的身份已经曝露,那边儿肯定知道自己上次去是给叶婉诊病的,若是服用汤药,抓药熬药,需过好几道手,即便再小心也保不齐有疏漏,若制成药丸交于叶婉,按时服用,比汤药保险的多。

这事进宫前棠梨便思量好了,药都是现成的,只不过制作起来费了些功夫,窗外翻了鱼肚白方才做好,棠梨直起腰打了个哈气,上炕略闭了闭眼,天便大亮了,棠梨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算清醒过来,换了衣裳去老夫人那边儿用了早饭,国公府的车便到了。

棠梨拿了配好的药,上车往国公府来了,棠梨还想着若是再碰上那位不讲理是庶女,自己该怎么应付,好在今儿自己运气不错,并未遇上那位,一路顺当的到了叶婉的院子。

叶婉迎了出来,不等棠梨见礼便拉了她的手道:“咱们姐妹何用这些虚礼。”携着棠梨进屋坐于榻上,上下打量了一遭方道:“瞧着妹妹倒跟以前一样。”

棠梨奇怪的道:“婉姐姐此话从何说起?”

叶婉笑道:“我是想着妹妹在宫里住了这些日子,见过大世面了,总有些不同之处,想来你见过大房里那位顾家贵女,因常在宫里走动,两只眼睛都长在脑瓜顶上了,看人都是这么看的。”说着还学了个斜眼看人高高在上的样儿。

棠梨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婉姐姐这一学还真有些像。”

叶婉:“我说是吧,你瞧你去宫里住了一趟,怎么还是这个样儿。”

棠梨笑道:“我眼睛又没毛病。”

叶婉笑了起来:“你这丫头瞧着和善,说出的话可真毒。”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棠梨方才诊脉,诊了好一会儿,棠梨方抬手道:“姐姐这身子大有起色了。”

叶婉高兴的道:“我也这么觉得,这些日子不似以往那般总提不起精神,腰也怎么疼了,吃了你开的药,这里总觉着暖融融的舒服。”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小腹。

棠梨:“这就好,只是姐姐这身子若想受孕还需调理些日子。”说着叹了口气:“本来姐姐的处境,此事不应被外人所知才好,如今却瞒不住了。”

叶婉拍了拍她的手:“瞒不住便瞒不住,此事与妹妹何干,更何况以我那个婆婆的性子,也瞒不太久的,如今挑明了倒也好,妹妹不用太担心,以咱们叶府如今的境况,她怎么也需顾忌一二。”

棠梨点点头,把配好的药递给叶婉:“这是我给婉姐姐配的药,姐姐就照着盒子里我标注的顺序吃,不出半年必能如愿。”

叶婉大喜,忙接过那盒子让丫头仔细收好,重又抓住棠梨的手:“娘说的是,棠妹妹真是我叶家的福星。”

棠梨:“婉姐姐这般说可外道了。”

叶婉忙道:“是了,倒是我糊涂了,你本就是我亲妹子。”

两人正说着,忽听外头请安的声音,叶婉愣了愣暗道这时候丈夫来自己屋里做什么,况且还有谢晖,虽说谢晖比自己丈夫小,论辈分的叫自己一声嫂子,可国公府长房嫡孙的身份,却是自己这一房远远不能比的,且跟自己的丈夫虽是堂兄弟,却并不多亲近,今日怎会过来?

虽心中奇怪却也不能怠慢,忙站起身不等迎出去,帘子打起,两人一前一后已进了屋。

棠梨见过谢晖,但对于叶婉的丈夫,自己这个便宜姐夫却是头一回见,因自己每次来,这位姐夫不是在外应酬便是在其他侍妾屋里,直到今儿才算见着人。

这个便宜姐夫虽不如后面的谢晖出色却也是风度翩翩,也难怪叶婉虽受冷落依然痴心不悔执意要为他生儿育女呢。

棠梨蹲身见礼,便宜姐夫笑道:“这位便是那位医术通神的棠妹妹了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前几次你来正赶上姐夫衙门里有差事不得空,倒错过了,今儿才见着,倒是姐夫的不是了。”

叶婉哼了一声:“光嘴上说有何用?”

便宜姐夫倒好脾气笑道:“夫人说的是,我这当姐夫的头一回见棠妹妹,空着手总说不过去,好在前儿得了一件儿好东西,正好给棠妹妹当见面礼。”说着一挥手,后面的小厮捧上一个长匣来打开,里面是两根羚羊角。

叶婉点点头:“这见面礼倒还说得过去。”

棠梨道:“这羚羊角晶莹剔透,是难得的宝贝,太贵重了,棠梨不能收。”

叶婉:“有道是宝剑赠英雄,这东西搁在你姐夫手里也就是个摆设,在你这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手里才是宝贝,你若推辞便是嫌这见面礼不好。”

棠梨只得道:“如此,棠梨便收了,多谢姐夫。”

便宜姐夫笑眯眯的挥挥手:“一家子,无需客气,对了,这是我家二弟。”

棠梨蹲身行礼,谢晖也回了一礼,彼此落座,上茶,棠梨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叶婉也不留,正要吩咐人送她出去,谢晖站起来道:“倒是巧了,我昨儿约了之鸿兄去郊外跑马,正好顺路,不若我送棠姑娘回去便了。”

眼瞧着两人走了,叶婉瞥了丈夫一眼道:“怎么今儿二弟一起过来了?”

谢昪摇摇头:“我哪儿知道,刚我回来在大门口正碰上二弟,他说来探探你的病,便一块过来了,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叶婉道:“你不觉得,他今儿有些奇怪吗?”

谢昪:“哪儿奇怪了?”

叶婉忍不住在心里翻了白眼,她这丈夫虽不缺心眼,却也没多少城府心机,跟他说这些根本是白费功夫,索性摇头道:“没什么。”

心里却不以为然,自己这病了也不是一两日了,虽辈分上自己算是谢晖的嫂子,可两房并不亲近,之前可从没见他来探过病,今儿怎么忽然来了,且在府门外遇到丈夫,这也太巧了,更巧的是他竟然约了之鸿跑马,如此正好顺道送了棠梨回去,这巧上加巧的事,怎可能都撞到了一起。

若不是巧合,那就是刻意,若是刻意而为,那谢晖如此费劲心思制造巧合的目的,难道是为了棠梨?可他一个堂堂国公府的大公子,寻棠梨这么个小丫头做什么?

☆、城外出诊

谢府的马车一路出了城, 棠梨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一丝奇怪的神情都没有,谢晖反倒有些撑不住了, 忍不住道:“早过了叶府,已经出了城,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怕。”

棠梨挑了挑眉:“有什么可怕的吗?”

谢晖:“当然有, 忘了你上次可是得罪了灵菡,她是我的妹子,我这当哥哥的给妹子出气, 做出什么事来也在情理之中吧。”

棠梨点点头:“的确在情理之中。”

谢晖:“那你怎么不怕?”

棠梨:“虽在情理之中但以我的观察,大公子为人磊落, 明辨是非, 即便心疼妹子, 也不会平白冤枉了好人,且上次在贵府与令妹的事情,大公子全数看在眼里, 自是知道并非棠梨招惹令妹, 而是令妹受人挑唆来为难棠梨, 大公子若想为令妹出头,当日便不会为棠梨解围了,如此, 棠梨有何可惧吗?”

谢晖点点头:“的确无甚可惧,只是你一个姑娘家,这般被我带出城, 怎的连问都不问,难道你不好奇我要做什么吗?”

棠梨:“不知道才会好奇吧。”

谢晖愣了愣:“我还没说呢,你怎知道我要做什么?”

棠梨:“虽大公子跟姐夫是堂兄弟,可谁都知道国公府两房并不亲近,且婉姐姐病了也不是一两日,以往却不见大公子过去探病,以此可知这探病之说乃是托词,大公子打着探病的旗号,实则是为了棠梨而来,而棠梨不过一个小女子,我父亲也只是岳州的一个小小县令,以大公子的地位身份想来不会看在眼中,若说有事来寻棠梨,也只能是棠梨的医术了。”

谢晖笑了起来:“棠姑娘当真聪明,既姑娘已经猜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此次冒昧之举,实是为了一位朋友,他的妻子久病不愈,请过不少大夫,不禁未见好,这病反倒越发重了,如今瞧着有些不好,我这朋友忧心妻子,寝食难安,听说棠姑娘医术高明,又知姑娘跟谢府有亲,求我请棠姑娘走一趟。”

棠梨暗暗点头,自己果然猜的不错,谢晖费了半天心思就是为了让自己去看病,只不过谢晖口中的这位朋友夫人的身份着实让人好奇,虽说自己给二皇子治好了烧伤,可自己会医术的事情,也不会传的满世界都知道吧,便是叶府外头那些求医的也都是京里有名有号的人家,才会知道自己在宫里的事,而谢晖这位朋友不禁知道自己医术高明,且连自己跟谢府有亲都知道,可见消息灵通。

说起来自己跟叶家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谢府就更挂不上了,说自己跟国公府有亲,实在牵强,知晓这些弯弯绕的又岂是寻常人,更何况此人还是国公府大公子谢晖的朋友,自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谢晖让自己帮忙诊病,一这个为朋友是他的至交好友,再一个,这位朋友妻子的病必然重到无计可施的程度,这才来寻自己。

既是重病便耽搁不得,想到此,棠梨脸色有些凝重道:“还有多远?”

谢晖:“不远了,他家就住在城根底下。”说话儿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外头小厮回禀:“公子到了。”

谢晖却未动,而是看着棠梨道:“此次贸然请棠姑娘过来诊病,实有些不妥,若姑娘不想,在下这便送姑娘回去。”

棠梨忍不住翻了白眼:“来都来了,还回去做什么,救人如救火,你再啰嗦下去,延误了病情,就真白跑一趟了。”说着推开车门,一纵身跳了下去。

谢晖跟着下来指了指前头:“就是那个院子。”

棠梨也不废话,快步走了过去,谢晖从后面车上下来的甘草手里接了药箱子,也跟了过去。

是个挺寻常的小院,院子里种了一架葡萄,虽已是深秋,却仍有未摘下来的果子,垂挂在藤上,随着秋风一摆一荡的,院子角搭了鸡窝,围了一圈篱笆,养了七八只芦花鸡,咯咯的叫着,有个七八岁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丫头,正惦着脚喂鸡呢,嘴里还学着咯咯的叫着,小丫头生的极漂亮,抿起嘴唇角有两颗笑窝窝,可爱非常。

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眼睛一亮,便跑了过来,小丫头跑的飞快,跟个小炮弹一样,棠梨还未反应过来,小炮弹已经扑进了谢晖的怀里,而谢晖已经撂下了药箱,一把抱起了小丫头,笑道:“小岳岳想没想谢叔叔啊。”

谢晖一开口棠梨差点儿笑出来,小岳岳,这名字听着都好笑。

小丫头点点头:“想,岳岳想跟着爹去找谢叔叔,爹说等娘病好了才能去找谢叔叔。”说着小丫头脸上的笑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这年纪不该有的忧愁,瘪瘪小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瞧着都让人心疼。

谢晖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指了指棠梨道:“ 你看,谢叔叔请了大夫来,她给你娘瞧瞧,你娘的病就能好了。”

小丫头看向棠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怀疑:“这位姐姐是大夫?怎么跟以前来的那些大夫不一样,以前来的都是白胡子老爷爷,这姐姐怎么没有胡子?”

小丫头话音刚落,屋里一个声音道:“岳岳不许胡说。”随着声音走出一个二十五六虽的青年人,生的很是斯文,只是看上去有些憔悴,想必便是谢晖嘴里的那位朋友。

青年人快步上前见礼:“劳烦姑娘走这一趟,若姑娘能治好拙荆之病,蒋洵愿……”他话未说完就被棠梨打断道:“先进去看病人要紧。”

那蒋洵忙道:“姑娘请。”棠梨迈脚还未进屋,便听外头一阵马嘶声,接着就听见一个有些奇怪的声音道:“我说施太医您老可麻利点儿,这救人如救火啊。”

棠梨一愣,已经进来了几个人,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医院的那位施老头,后面跟着一个白脸小子,虽说穿着小厮的衣裳却并非寻常小厮,而是宫里的小太监,怪不得声音那么奇怪呢。

能劳动宫里的太监请了太医院的一把手来治病,谢晖这位朋友的身份着实耐人寻味啊。

那小太监大约也未想到院子里有这么些人,微愣了愣,正想怎么应付,却见施太医眼睛一亮紧走了几步过去道:“棠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接着便松了口气道:“有棠姑娘在就好了,就好了。”连着说了两个就好了,整个人都仿佛轻松了起来。

旁边的小太监虽说未见过棠梨,可到底在宫里当差,女神医治好二皇子烧伤的事自是知道,好像就叫什么棠姑娘,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小太监想着打量了棠梨一遭,暗道这么个小丫头,竟真是那什么女神医吗,这年纪也太小了点儿吧。

便自己不信可施太医言之凿凿自是不会认错人的,更何况旁边还有国公府的大公子呢,自是不会错的,若这位女神医真如传言中那般医术高明,一下子治好了病人,那自己这趟差事可算捞上了,回头在总管跟前儿表表功,一准儿能得个肥差。

想着,立马堆起个笑来,上前行礼,态度甚为谄媚。

棠梨自是领教过这些宫里的太监什么德行,只当没瞧见,心里却暗暗猜测这蒋洵到底是什么来头,能劳动太医院院正也就罢了,竟连宫里的小太监也来跑腿。

蒋洵一见施太医来了,脸色颇有些尴尬,虽说跟谢晖颇有交情,却也知叶棠梨这位女神医不大好请,一个是因这叶棠梨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贸然请人家出诊实在不妥,二一个她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虽说她爹只是个七品县令,可她却顶着叶府小姐的名头,加之跟齐王殿下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谁敢请这位出诊。

蒋洵也是实在没辙了,才起了请棠梨的念头,哪知竟这般巧的遇到了施太医,施太医先头来过两次,也开了药,可那药吃了却未见效啊,正因不管用自己才厚着脸皮求到好友谢晖头上,哪知就撞到了一块儿。

蒋洵自是知道,这大夫之间也是王不见王的,尤其这施太医可是太医院的院正,而这叶棠梨在宫里治好了二皇子的伤,就等于扫了整个太医院的脸子,这两人撞在一起能有好儿吗。

正心惊肉跳着琢磨怎么应对,不想那施太医见了叶棠梨不仅没生气反而一脸惊喜热情的跑过来寒暄,还一口一个有棠姑娘在就好,瞧意思倒像松了口气。

蒋洵也松了口气,忙道:“那内子的病就劳烦棠姑娘施太医了。”

棠梨:“先进去看过病人再说。”一行人这才进了屋。

蒋洵快走两步,把床帐拢起来,棠梨方瞧见床上的病人,年纪跟蒋洵差不多,容貌并非很出挑,却很让人舒服,即便脸色蜡黄,病的沉,可从她眉眼间的祥和也能看出应是一位贤良温柔的妻子。

施太医自觉站在棠梨的身后低声道:“蒋夫人是小产后失于调养,以至下血不止,老朽前次开的方子倒也对症,只是不知为何不见好转,反倒露了危相,老朽百思不得其解。”

棠梨自是知道施太医所说下血不止便是血崩,这病若治不好是能要命的,而这蒋夫人的病势瞧着的确不妙,也难怪这蒋洵着急了。

棠梨并未说话,只是坐在床前伸手搭脉。

☆、一剂而愈

稍顷, 棠梨抬起手指看向施太医:“前辈所用何药?”

施太医忙道:“蒋夫人的症候是下痢纯血, 久治不愈,脉象上又现阴虚之像, 加味四物汤最为对症。”说着让后面的小厮取出药方来递给棠梨:“这是老朽前次所开之方。”

棠梨接过看了看,上面写着,川芎、当归、芍药、生地、槐花、黄连、桃仁, 水煎服,正是加味四物汤, 此方的确是治疗血崩的对症之方, 若蒋夫人此症初起之时用此方慢慢调理或许可行, 却到了如今这般程度,此方之药力之于病灶便如杯水车薪,药力不够,不仅不能对症,反而会误了病症。

这是实话, 可施太医毕竟是医道前辈且偌大的年纪,又是太医院院正, 自己若把此等实话说出来, 有些不妥, 既不能直言, 便得想个说辞才行, 只是该用什么说辞,既不会扫了施太医的面子,又能把事情说的清楚明白, 着实有些难度。

棠梨苦思冥想妥帖的说辞,旁边的蒋洵脸色越发灰白,本来请了棠梨过来,还觉有了一丝希望,可眼见着棠梨诊过脉也看了方子,却一味沉思不开口,神色瞧着颇为凝重,蒋洵心中刚升起的些许希望霎时沉了下去。

床上的蒋夫人却睁开了眼,柔声唤了声夫君,这一声夫君,蒋洵的眼泪差点儿落下来,俯身抓住妻子的手长叹了一声:“秀娘,此生你我便不能终老,为夫也定不负你,来生你我仍做夫妻恩爱白头。”虽强忍着未落泪,声音已有些哽咽。

屋子里异常安静,都被这夫妻生离死别的无奈悲伤所感,棠梨却咳嗽了一声道:“蒋公子跟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只不过今生还长远着呢,便期许来生夫妻恩爱,是不是有些早了。”

蒋洵愣了愣,忽的明白过来,急切的道:“你,你是说,内子这病有救。”

棠梨:“夫人这病瞧着虽危但以棠梨看,一时半刻的并无性命之忧,只需调养得当应是无碍。”

蒋洵大喜过望,猛地站起来,噗通跪在地上:“若姑娘能救内子,蒋洵定不忘姑娘大恩。”

棠梨微侧身避过:“蒋公子不必如此,棠梨身为大夫,治病是本份,况夫人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症候。”说着看向施太医:“施太医这方子本十分对症,只是夫人这病前头耽搁了些日子,施太医这方中补血之力有些不继,只需加大药力即可。”

施太医见缝插针道:“加大药力却该用何方?”

棠梨:“晚辈记得在医书上看过一个专治此症的方子,用黄芪,当归各一两,桑叶,煎汤送服三七细末三钱。”

施太医还未说话,蒋洵却先道:“这,黄芪当归用一两,三七三钱,如此大的剂量,内子久病体虚,只怕受不住。”

棠梨:“黄芪补气,当归三七皆为补血之药,尊夫人此症乃气血两虚所致下血不止,这几味药正对症,至于剂量,剂量若小药力便不足,药力不足如何能治病。”棠梨一边解释,心里却暗暗叹息,到底还是自己的年纪太小了,即便有了些名头,却仍不能取信于人。

施太医道:“叶大夫所言极是,这些日子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方子对症为何不见效,今日听叶大夫一言真如醍醐灌顶,正是因药力不够的缘故,叶大夫此方看似简单,细想之下却极为精妙。”

蒋洵一听施太医如此大赞,才算放了心,忙遣人抓药,亲自送了棠梨等人出来,又谢了一遍道:“待内子服药之后,明日还要劳烦棠姑娘走一趟。”

棠梨道:“好说好说。”又跟施太医行礼作别,方上了车。

马车到了叶府大门外停下,谢晖道:“那明日一早我过来接你。”

棠梨却摇摇头:“明日就不用劳烦大公子跑这一趟了。”

谢晖愣了愣:“你不去复诊吗?”

棠梨:“不是不去,而是用不着了。”

谢晖:“为何?”

棠梨笑道:“病好了,还复诊做甚?”撂下话,跳下车进了叶府。

谢晖愕然许久,直到马车到了国公府,方才回过神来,心里却觉这小丫头也太托大了些,蒋夫人这病可不是一两日了,多少大夫都说不成了,若非如此谢洵也不会求自己来请这丫头了,这么沉的病,多少大夫都没看好,这丫头一剂药就能痊愈?怎么可能,就算是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怕也没有这样的效用吧。

只不过,这丫头既说了用不着,自己明儿便不好去接她复诊,蒋兄哪儿可怎么交代呢,谢晖忽觉有些头疼,这小丫头一句用不着,倒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却说棠梨进了叶府,迎头便撞上了叶之鸿,叶之鸿往外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道:“刚是国公府的马车。”

棠梨点点头:“我去看婉姐姐,坐国公府的马车回来有什么奇怪的。”

叶之鸿:“坐国公府的马车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马车里的人,若我没看错的话,马车里的是国公府的大公子谢晖吧,我倒不知棠妹妹竟跟他也相熟。”说着还眨眨眼。

棠梨如今多少知道些叶之鸿的性子,面儿上瞧着妥帖稳重,可熟悉之后,却完全不同,尤其私底下,很喜欢逗棠梨。

棠梨摇摇头:“跟他有交情的是大哥哥才是,若非他说跟大哥哥约好去郊外跑马,顺道送我回来,我也不会被他拐去了城外。”

叶之鸿愣了愣:“这可不像他性子会做的事,不过他诓你去城外做什么?”

棠梨:“看病呗,他一个朋友的妻子病了。”

叶之鸿:“朋友?莫不是蒋洵?”

棠梨挑了挑眉:“大哥哥也知此事?”

叶之鸿:“怎能不知,我跟谢晖蒋洵曾就读国子监,有同窗之谊,只是蒋洵的性子有些孤僻,不大与人来往,唯与谢晖投契交好,蒋洵妻子病重之事,我一早便听说了,想着以蒋洵的身份人脉,寻个看病的好大夫并非难事,倒不想竟寻到了棠妹妹头上。”

棠梨:“我见他家境寻常,并不像什么达官贵人之流。”

叶之鸿:“有道是人不可貌相,他虽不是达官贵人,可京里的达官贵人见了他却都要客气几分呢。”

棠梨:“真没瞧出来,这位蒋公子如此厉害,莫非来头大。”

叶之鸿道:“是不小,你不知他叔叔便是如今的大内总管蒋荣。”

棠梨这才恍然,果真来头惊人,她忽然想起二皇子貌似提过去寻这个蒋荣,运作傻婆婆出宫之事,原来这蒋荣是大内总管,虽是奴才,可皇上身边儿的奴才不知比多少主子都有体面呢。

也难怪,这蒋洵会跟谢晖叶之鸿这样的世族权贵之子成为同窗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有人来寻,叶之鸿匆匆去了,棠梨回了内院不提。

转过天一早,刚用过早膳,外头管家便来回禀,说国公府老太君身子有些不爽利,遣人来请棠梨过去瞧瞧。

梅婆婆奇怪的道:“前儿还见过老太君的,瞧着满面红光的,怎的就不爽利了。”

梅婆婆如此一说,棠梨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必是谢晖寻了借口,来接自己去蒋家复诊的,这样的借口,棠梨想推辞都不成,只得去走一趟了。

一上马车,果然谢晖坐在里面,看见棠梨,谢晖忙拱手道:“知道棠姑娘忙,但还请看在上次我帮你解围的份上,再劳动一趟,拜托拜托。”

他一个堂堂国公府大公子,如此低姿态相求,棠梨不好拒绝,心里知道谢晖必是不信,自己一剂药便能治好蒋夫人的病,这才非要自己复诊,也不说破,只摇头道:“本不用多此一举的,既大公子如此说,便去走一趟吧。”

谢晖暗暗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只要棠梨去复诊,自己也算尽了朋友之谊。

马车一停下,隔着车窗便看见了施太医,这老头也真有精神,一大早就跑了来,大约是为了验证棠梨昨儿开的方子。

看见棠梨,施太医便站住了,等棠梨下车寒暄几句,便一起往里走,进了院,便瞧见昨儿那个漂亮的小丫头,一脑袋冲了过来,这次却不是冲向谢晖而是改成了棠梨,这小丫头虽说生的漂亮可人,但她那股子没头没脑的冲劲儿,棠梨还真怕自己接不住,当着这么多人,若被小丫头撞个屁股蹲儿可不好看,正想着怎么接住这小丫头呢,不想小丫头冲到跟前儿却来了个急刹车,站下了。

仰着小脑袋,一脸佩服的看着棠梨:“姐姐,姐姐,你真厉害,我娘吃了你的药,今儿早上就能下地了,还做了小岳岳最喜欢吃的枣儿糕。”说着小手举了起来:“你看,这就是我娘做的,我特意留给姐姐的。”

小手上捏着一小块枣糕,不知捏了多久,都被小丫头捏扁了。

小丫头大约也没想到,看了看自己手上难看的枣糕,不好意思的缩了回去:“那个,这块给我捏的不好看了,里头还有,我这就去给姐姐拿。”说着转身要往屋里跑。

棠梨却拿起了她手里的枣糕,放到嘴里吃了下去道:“真甜,真好吃,谢谢小岳岳。”说着还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小丫头顿时脸红了,也不知是害臊还是欢喜,小脸红彤彤趁着粉嫩嫩的肤色漂亮非常,转身叫了声爹,欢快的跑去晚了,跟个小蝴蝶似的。

蒋洵已然走了出来,躬身便是深深一揖:“内子的病如此沉重,却一剂而愈,叶大夫真乃神医。”

☆、再论师承

棠梨回了一礼:“蒋公子谬赞了, 想是贤伉俪痴心动天,夫人方能痊愈, 棠梨不敢居功。”

蒋洵待要再说什么,谢晖却插了进来:“蒋兄,嫂夫人当真好了。”

蒋洵点头:“岂能有假,昨儿吃了叶大夫开的药, 睡了一宿,今儿一早便能下炕了, 还给岳岳做了枣糕吃呢, 若不信待我唤她出来。”话音未落秀娘已从屋里走了出来:“不用相公唤, 妾身也当出来给恩公磕头。”说着,走到棠梨跟前儿便要下跪。

棠梨忙扶住她:“夫人不可,如此大礼, 棠梨若受了,岂不折寿。”

棠梨这般一说 , 秀娘便不好再磕头了, 只是心里却过意不去:“叶大夫于我夫妻如此大恩, 连个礼都不受, 让我夫妻如何心安。”

虽棠梨认为治病是自己的本分,根本不用道谢,但显然蒋洵夫妻不是如此想的, 他们认定了自己是救命恩人,若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却麻烦。

需的想个法儿才好,棠梨可不想治个病便被当成恩人, 微抬头瞧见院子里的葡萄架,忽有了主意,道:“夫人既种了葡萄,不知可会酿酒。”

棠梨这话一出,院子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说着道谢的事儿呢,怎么提起了酿酒,这话题也差的太远了吧。

谢晖忍不住道:“你怎知嫂夫人有一手酿酒的绝活儿,难道小叶大夫不仅医术高明还有掐会算的本事。”

棠梨也是一愣,自己哪是能掐会算,只是想化解麻烦罢了,不想却歪打正着,遂开口道:“原来夫人竟有如此好手艺,那棠梨可就厚颜开口了,若有好酒可否送棠梨一坛,不瞒夫人,棠梨旁的不好,唯有这葡萄酿,棠梨喜欢的紧。”

棠梨一番话,引得众人笑了起来,蒋洵道:“蒋某虽清贫,却因我家娘子祖传的酿酒手艺,倒不缺好酒,虽今年秀娘一病,未得酿新酒,好在去年的葡萄酿还有几坛,就埋在这葡萄架下了,我这就都掘出来,若不嫌弃,让秀娘掂量几个下酒菜,就我这小院中吃上几杯酒如何?”

大概是妻子病愈,蒋洵心中欢喜,竟邀众人吃酒,不过他这般,棠梨倒觉此人并非叶之鸿所说性子孤僻,之所以给人留下孤僻的印象,想必是因他的身份,虽说他叔叔是大内总管,毕竟不是勋贵世族子弟,便为他叔叔着想也得低调一些,如此便能理解他这样的身份为何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了。

蒋洵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虽自己是欢喜之极诚心相邀,但小叶大夫却是未出阁姑娘,自己贸然邀她与自己这些人吃酒,于礼不合,很是唐突。

心中后悔,忙要改口转圜,棠梨却开口道:“如此,今儿可得了大便宜,只是夫人大病初愈,不易操劳,若众位不嫌弃,便让我这丫头做几个菜好了。”说着一指甘草。

甘草立马兴奋起来,她跟棠梨学了不少菜式,正愁没机会施展,今儿得了机会,岂会放过,挽着袖子问:“灶房在哪儿?”

蒋洵下意识指了指旁边一间屋子,甘草快步冲了进去,秀娘忙跟了进去,毕竟来者是客,自己这主家哪能当甩手掌柜呢。

不一时便做了一桌子菜,八仙桌就摆在葡萄架下,众人落座,日头正好,虽是深秋,却也不觉着冷,挖出的两坛葡萄酿就摆在桌子上,拍开封泥,顿时满院酒香,棠梨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葡萄酒的香气,真是久违了。

虽是为了化解麻烦寻得借口,不过喜欢葡萄酒却是真的,而且这蒋夫人的确好手艺,这葡萄酿,色红清透,酒香馥郁,口感极佳,真是难得的好酒。

棠梨细品慢饮,生怕糟蹋了如此佳酿,却偏头见施太医一仰脖就是一杯,不一会儿便干了几杯下去,暗道,这老头儿哪是喝酒根本是灌酒吗

施太医酒喝得爽快,却没多少酒量,不大会儿功夫,便有些醉了,摇头晃脑的连声赞道:“好酒,好酒,夫人当真好手艺,好手艺……”说着打了个大大的酒嗝,看向棠梨道:“你这小丫头跟老头子打哑谜,老头子扫听了一圈,也未扫听出,你这小丫头师承何人,这一身医术倒是怎么来的,快给老朽说说。”

棠梨目光一闪,这老头儿是喝多了,还是借酒装醉来探听自己的底细?可惜不管这老头是什么打算,都注定无用,因棠梨的底细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实话说出来,只怕也无人相信。

故此道:“棠梨并无师承,只是看过几本医书罢了。”

施太医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指着棠梨:“你这丫头休要糊弄老夫,别说看几本医书,就算你把全大梁的医书药书倒背如流,也不可能习得你这样高明的医术。”

棠梨没辙的道:“棠梨的医术并不算高明。”

施太医:“你这丫头不厚道,不说别人就说这蒋夫人的病,多少大夫都未见效,老朽也是束手无策,可这样难的病症,倒了你这小丫头手里,竟一剂而愈,你说你的医术若不算高明,那老朽又算什么。”说着又打了嗝:“不过,小丫头就算你不说,老夫也能猜出你的师承。”

这话倒勾起了棠梨的好奇,不禁道:“还请前辈赐教。”她是真好奇,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这老头儿怎么能猜的出。

施太医却坐了下来,看了棠梨半晌方道:“便你这丫头隐瞒,却也瞒不过老朽,我大梁医道一门虽已没落,可前朝却出过一位医术通神的女神医……”

施太医话一出口,众人皆惊,心道这老头儿果真是醉了,这些犯忌讳的话都敢说,真是活腻歪了不成,他活腻了不要紧,在做的可不想被他连累,尤其谢晖,更知其中利害,若让这施老头儿再胡言乱语下去,真说出什么传出去,自己跟蒋洵便不会如何,可棠梨却不同,干系到前朝皇族,小命只怕都难保,今儿可是自己硬拉了棠梨来复诊的,若因此惹上杀身之祸,岂非自己的罪过。

想到此,忙道:“施太医吃醉了。”说着唤了施家的车夫小厮过来:“快扶你家老爷家去吧。”车夫小厮不敢怠慢一左一右扶着施太医走了。

都出门了还能听见老头嘴里叨咕着什么女神医呢,看来是真醉了。

被施老头这般一闹,众人哪还有心情吃酒,谢晖跟棠梨也起身告辞,蒋洵夫妻也并未挽留,只是把两坛子葡萄酿装在车上。

望着马车走远,秀娘方道:“刚施太医说的女神医倒是什么人,怎么相公跟大公子的脸色如此难看。”

蒋洵道:“施太医所说女神医乃是前朝一位皇后。”

秀娘一惊:“如此说来,若小叶大夫的医术真是传承于此,岂非麻烦。”

蒋洵:“干系前朝皇族,岂是麻烦这般简单,若被有心人知道,奏上一本,只怕是灭门之祸。”

秀娘脸色大变:“这可如何是好,小叶大夫可是你我夫妻的恩人啊。”

蒋洵见妻子脸色大变,怕她大病初愈一着急伤了身子,忙道:“这也不过是施太医的猜测罢了,当不得真,且小叶大夫不也说了,并无师承,她的医术是看医书学的。”

虽嘴上如此说,蒋洵自己都觉得荒唐,就如施老头所说,就算把全大梁的医书药书倒背如流,只怕也习不成这般高明的医术。

妻子这样重的病症,都能一剂而愈,此等医术已不能称高明,完全可以说是通神,这开的哪是药方子,根本是老君的九转金丹,而前朝那位女神医的医术据传能活死人肉白骨,同样神鬼莫测的医术,同样是女子,且这小叶大夫的年纪是十六,正也是前朝那位女神医声名鹊起的年纪,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很难不令人怀疑啊。

秀娘低声道:“这位小叶大夫,性子爽利,让人喜欢,且对妾身又有救命之恩。”秀娘的话虽未说明,蒋洵也明白,点点头:“这些我省得,其实也不用太担心,这小叶大夫别瞧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却极稳妥,就看她得罪了二皇子尚且能安然无恙的出宫,便知一二。”

秀娘:“二皇子也真是,若非小叶大夫为他治伤,哪能这么快便痊愈,他倒好,反倒要难为人家,当真没处说理去了。”

蒋洵:“二皇子可是宫里的霸王,皇上最宠的皇子,若是说理就不是霸王了。”

不说蒋洵夫妻这边儿且说棠梨,在马车上看着地上的两坛子葡萄酿,想着怎么分配,一坛子送与老夫人,每日喝上一小盏,对老人家的身子大有好处,另外一坛带回岳州给爹娘尝尝,自己来了京城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谢晖这一路都在看棠梨,越看越糊涂了,在蒋家,施太医那些话虽是醉话,却也让人心惊肉跳,细一想这丫头的一身医术的确可疑。

便那些医道世家里的子弟,别说成名,就是能独立坐堂看诊,也得学个十几年才有可能,这还得说是天分极高,聪明好学的,就如余家那位少东家余星阑,可即便余星阑也是近一两年才有些名头,更何况余星阑的医术自己是知道的,虽比太医院这些人强,可跟棠梨却没法比,莫说余星阑,只怕就算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余老东家的医术,也及不上这丫头。

而余家这老东家的医术在大梁,已是顶顶高明的了,凭这丫头的医术,追究师承的话,除了前朝那位能医死人肉白骨的女神医,还真想不出别人了,若如此,可真是一桩□□烦。

☆、卖的什么

如此境地已是危机四伏, 愁也该愁死了, 可这丫头怎么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这一路只顾盯着那两坛葡萄酿了, 难道不知若此事传扬出去,顷刻便是灭门之祸, 莫非这丫头是个天生没心没肺的。

念头至此,谢晖自己都不信, 这丫头聪敏机变, 自己早便领教了, 那颗心七窍玲珑,哪可能没心没肺,如此说来, 她这般不在意, 莫非真如她自己所言,是自学成才,虽说这事儿听着不大可信, 可纵观古今也不是没有先例, 说不准这丫头便是那得天地造化的。

想到此, 心情放松了些许开口道:“这里并无旁人, 你与我撂句实底儿,你这医术当真是你自学而成?”

棠梨奇怪的看向他:“大公子缘何有此一问,自棠梨记事起跟随爹娘在安州,随老夫人去岳州之前,从未出过安州, 且身为女子,便想拜师学医也不可能,只能寻了些医书来自己参详。”

谢晖想想也是,这丫头的身世来历清楚明白,并无可疑之处,且大梁不比前朝,女子习医的极少,便是前朝医道一门昌盛之时,官宦人家也大都不会让女眷习医,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那位女神医的造化,倒是皇族中曾有几位公主通晓医术,却也远不如那位女神医高明,虽也曾有些名声,日久年深的也便无人记得了。

到了大梁,女子习医更是少之又少,莫说官宦人家,便是那小门贫户的,也不会让女儿学这个,就算想学,医馆药铺子里的老大夫们也是不收女徒弟的,故此,棠梨说自己看书参详而得的医术,倒合乎情理,之所以引人疑心的是她的年纪太小,而医术却太高明了。

这丫头的事情,京里还有谁不知道,从她给叶老夫人治病开始,她的医术便屡屡令人震惊,更何况她还治好了齐王殿下跟二皇子,再加上今日的蒋家嫂子,若非亲眼所见,谢晖绝不会相信,蒋家嫂子那么沉的病,竟被这丫头一剂药便治好了。

可即便这丫头医术通神,也不能就说她就跟前朝皇族有干系啊 。

想到此,微微叹息道:“棠姑娘当真是得天地造化的聪明人,只看着医书参详,便能参详出如此厉害的医术,着实令人羡慕。”

棠梨看了他一眼,心道他这是真心夸赞,还是说反话讽刺自己呢,不过以这位大公子的人品,应该不会是讽刺,那就是真心夸赞了。

棠梨最近深深领悟了一个真谛,那就是瞎话说十遍就成了真的,瞎话说多了,脸皮也就厚了,再说起来一点儿心里压力都没有,就如现在她非常顺溜的接受了谢晖的夸赞,并回了一句:“过奖,过奖,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就会开方医病了。”

谢晖愣了愣:“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谦虚。”

棠梨:“过于谦虚了也不好,毕竟是事实吗。”

谢晖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她:“你还真是,真是……”竟想不出该说她什么,只得摇头又笑了起来。

棠梨见他不在用猜度,忧虑的目光看着自己,也松了口气,也不知是不是跟这位国公府的大公子天生投缘,反正从第一次见的时候,棠梨对他便颇有好感,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好感,是一种亲近的感觉,不想他替自己担心,更何况,本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不管太医院那个施老头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棠梨最知道自己的底细,她的医术并非传承自前朝那位女神医,若非说她跟那位女神医有什么干系的话,就是那位跟自己极可能是穿过来的同行。

就算自己猜测是真,此事除了自己,也不会有别人知晓,便是让他们这些古代人想破了脑袋,只怕也想不到这些。

所以,没什么可忧虑的,不过这京城还真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自己还是尽快配好老将军的药,回岳州的好。

想到老将军的药,棠梨忽然记起,还缺一味石斛呢,忙道:“一会儿到前头停一下,我自己回去便可。”

谢晖掀开车帘往前面望了望道:“前面是街市,你莫非想买什么东西?”

棠梨见他问了,只得道:“我是想去药铺子里买药。”

谢晖道:“我当你要买什么,原来是抓药,这个容易,前面便是庆福堂,停一下,待你买了药便是。”

棠梨:“如此,便太劳烦大公子了。”

谢晖:“今儿本是我诓你走的一趟,若不把你送回去,如何安心,况,也正好顺路。”

他既如此说,棠梨也不好再推辞,说话儿便到了庆福堂,棠梨跳下车见谢晖也跟着下来,不禁道:“只差一味药,大公子在车上稍等片刻便好。”

谢晖:“坐车的时候长了,腿脚都有些僵,正好下来活动活动。”

棠梨道:“你这话说的,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

谢晖:“你这可是胡说,本公子青春年少,尚未娶妻,离着七老八十远着呢。”

棠梨笑了起来:“那大公子可得抓紧了。”

谢晖:“抓紧什么?”

棠梨:“还能抓紧什么,娶媳妇呗。“

谢晖也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这些怎么不知道害臊呢。”

棠梨:“大公子忘了,棠梨可是大夫,若光顾着害臊,如何医病。”

谢晖:“这倒也是,不过,你这一口一个大公子的听着实在别扭。”

棠梨也觉的有些别扭,便道:“不叫大公子那叫什么?”

谢晖略想了想:“你如何称呼之鸿兄?”

棠梨:“自然是大哥。”

谢晖:“这不就是了,谢叶两家本就是亲家,你就依着之鸿兄,也唤我大哥好了。”说着颇期待的看着棠梨。

棠梨自是知道他的心思,却也痛快的叫了一声大哥。

谢晖满意的点点头:“这听着顺耳多了,不是抓药吗,对街便是庆福堂,走吧。”

棠梨这才往对街看去,倒有些意外,帝都京城,天子脚下,这里的庆福堂应该比别的分号,要兴隆的多才对,哪想却如此清冷。

招牌还是那个招牌,可庆福堂这个金字招牌下面,却生意寥寥 ,连一个进去抓药看病的都没有,若都如此也还好说,偏偏旁边的铺子生意兴隆的紧,外头的马车都排着长龙,棠梨搭着凉棚望了望,这马车的队伍竟一直排到了街市另一头。

且这些车马旁边都跟着下人听差,这气派非富即贵,却都在这儿排队,着实奇怪。

谢晖见她并未跟上,便回过身来唤她,棠梨便指了指旁边:“这些排着长龙的车马是做什么的?”

谢晖:“你没瞧见旁边也是药铺吗,自然是买药的。”

药铺?棠梨这才往那铺子看去,果然,那个铺子上头挂着招牌,写的是连升堂,这招牌却不像药铺,倒像卖鞋的。

而且,铺面远不如庆福堂气派,中间的门未开,只开了两边的小门,一个进一个出,棠梨看了一会儿,发现出来的人的确都提着一包药。

棠梨便更觉奇怪了,同样都是卖药的,生意怎会如此天差地远,况庆福堂可是数百年的老字号,便如今不比前朝,那也是大梁鼎鼎有名的药号,京城的庆福堂又是余家亲自掌管的,余星阑的能力棠梨多少知道一些,庆福堂在他手里,绝对不会出现以次充好,缺斤短两亦或是哄抬药价的事情,既然如此,为何庆福堂的生意如此冷清,而旁边这个连升堂却如此火爆呢。

若是排队的都是穷苦人,还可能是连升堂的药价低廉所致,却这些排队的非富即贵,这样使奴差婢的人家,又怎会因便宜来排队,这不是笑话吗。

想着,不禁道:“莫非这连升堂卖的不是药,而是太上老君八卦炉了炼的九转金丹,能医死人肉白骨,所以这些人才来排队争抢着买。”

谢晖笑了:“这连升堂卖的虽不是九转金丹,也差不多。”

棠梨:“怎么说?”

谢晖:“你可知这连升堂的东家是谁?”

棠梨:“我如何能知道?”

谢晖低声道:“说起来跟棠妹妹你还是同行。”

棠梨:“这有什么新鲜的,开药铺的自然是我的同行了。”

谢晖:“不止同行,只怕你还见过。”

棠梨:“大哥说笑了,我刚来京城不久,见过的人屈指可数,怎可能见过这连升堂的东家。”

谢晖:“太医院的贾太医你见过吧。”

棠梨愕然:“你是说,这连升堂是那个贾安开的。”

谢晖摇了摇手里的折扇:“正是他。”

棠梨虽只见过那个贾安一次,却深知那厮绝不是什么好鸟,在安泰殿的时候,就曾给自己下过绊子,若不是施老头说见过书中记载的凤凰油,说不准皇上就当自己胡言乱语治罪了。

更何况,这贾安的底细,自己也知道,他姐姐便是皇上最宠的月嫔,本来自己还奇怪这贾安的姐姐正得宠,想谋什么肥差谋不到,怎么偏偏进了太医院,今儿看来这贾安倒是颇有些心路,进太医院明着不会落人口实,暗里却开了连升堂。

这连升堂一看就大有猫腻,挂着药铺子的招牌,卖的绝不是药,至于卖什么,棠梨一时也猜不透。

却听谢晖道:“不过这连升堂后面的东家也不止一个贾安,还有史家也参与其中。”

☆、二两石斛

棠梨:“史家也是太医?”

谢晖摇头:“不是太医, 是吏部侍郎家。”

棠梨颇为意外, 即便棠梨对古代的官职不大清楚,却也知道这吏部侍郎是个了不得的官儿,掌管着官员任免, 可谓是大权在握, 能做到这个位置必是天子宠臣, 既是天子宠臣,何必开这么个药铺?

想到此不禁道:“你是说吏部侍郎也是这连升堂的股东。”

谢晖:“吏部侍郎史庆达虽出身寒门,却才华横溢,得圣上赏识,一路做到侍郎高位, 倒不会在这些上头下功夫,只是对他家老太太极是孝顺。”

棠梨不解:“孝顺难道不好?”

谢晖:“孝顺是好,可若不分是非黑白, 一味听从他家老娘的吩咐就太过了,尤其他家那位老夫人最是偏疼小儿子,只小儿子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都要摘下来, 这小儿子说要开铺子, 侍郎大人大人便不想答应, 可他家老夫人的绝招儿一使, 他就只能应了。”

棠梨好奇的道:“什么绝招儿这般灵验。”

谢晖呵呵一笑:“妇人还能有什么绝招儿,不过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虽俗套了些, 可管用啊,尤其对这位孝顺的侍郎大人,那是百试百灵。”

棠梨:“这位侍郎大人也没原则了 ,这是他兄弟想开铺子还好说,若是想当皇帝难道他还要造反不成。”

谢晖唬了一跳,忙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这话若传出去,可是杀头灭九族的罪过,你不要命了。”

棠梨是说顺嘴了,在她前世皇帝也不过是个历史书里的称呼罢了,随便提,却忘了这里是大梁,这样的话是犯了大忌讳的,遂吐了吐舌头岔开话题:“大哥说的这些跟这铺子里卖什么有何干系?”

谢晖:“干系大了,开个药铺子能赚多少银子,连升堂又不是庆福堂那样的老字号,姓贾的跟史庆逵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怎会花心思费这事儿,这连升堂是挂羊头卖狗肉,明着是药铺子,暗里却是敛财之所。”

棠梨:“不做买卖这财从何处来?”

谢晖:“你这丫头瞧着挺机灵,怎么今儿傻了,那史庆逵是没权没势更没本事,可他大哥却是吏部侍郎,掌管着官员考评任免,只他一句话,便不知几家欢喜几家愁了,尤其外官,每到年节儿都会跑到京里来挖着心思的走门路,想为自己谋个肥缺儿,有门路的还罢了,只舍得花银子疏通,总有希望,可那些没门路的,便是手上捧着银子,也送不出去,就剩下干着急了,而这时候,忽然有了个门路,他们如何会吝惜银子。”

棠梨暗暗震惊,到这会儿她才明白,这连升堂打着药铺子的幌子,卖的却不是药而是官儿,只要当官的都希望连着升迁,即便自己的便宜爹,他那样的性子都不甘于只做个驿丞,更不消说旁人了。

这连升堂的招牌当真起的贴切,怪不得生意如此火爆,这些人排着队来送银子的,估摸都是外官,他们为的不是治病而是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多少银子舍不得。

棠梨也想明白了,为何做这样的买卖竟无人管,一个是人家挂着药铺的招牌,二一个也没明目张胆的卖官儿,不过给这些跑官儿的,开了个门路,省的手里有银子也没地方送,至于能不能办成事儿就难说了,可就算办不成想来这些外官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也正因如此,这条连升堂才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敛财。

只不过这些事跟自己八竿子也打不着,别说人家还挂了个药铺子的招牌,就算明目张胆的卖官儿,也不是自己能管的,还是抓药要紧,想到此,便也不再说什么,迈脚进了庆福堂。

庆福堂里倒是有几个客人,伙计见有客上门,忙招呼:“这位公子姑娘,是抓药还是瞧病。”

棠梨道:“抓药。”

那伙计道:“若是抓药,您把方子交给小的,便可去那边儿坐着吃茶,等抓好了,小的给您送过去。”说着指了指靠墙的几条板凳,想是庆福堂设的等候区,这经营理念让棠梨想起了后世,遂暗暗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在怀清堂看了那本医案笔记之后,怎么总是胡思乱想的。

棠梨看向谢晖:“那大哥咱们去那边儿坐吧。”

谢晖倒也随和,点头跟着棠梨去那边儿坐了,刚坐下,便有个提着大茶壶的伙计倒了两碗茶放在桌子上。

刚那个招呼他们的伙计方道:“还请姑娘把方子交给小的,好给您抓药。”

棠梨道:“不需药方,我只买一味药,你们这里可有石斛?”

那伙计道:“您来我们庆福堂算是来着了,这石斛又叫还魂草,珍惜贵重,用的却不多,旁的小药铺大多没有,便有也没有我们庆福堂的品相好,我们这儿可是正宗的铁皮石斛,不知您要多少?”

棠梨:“包二两吧。”

二两?那伙计愣了愣,眼珠一转道:“我们这儿坐堂的是位老大夫,脉科好,看方子更准,要不然您拿出方子让我们老大夫瞧瞧。”

这伙计一开口棠梨便知,自己这二两的剂量吓到了伙计,他不好直接说,便拐了个弯儿说让老大夫看看自己方子,看方子是假,把关是真,大约是想怕自己被庸医诓骗才买这么多石斛,毕竟石斛属于珍稀药材,价格自然不低,寻常方子用药都是以钱为单位,没有用两的,这伙计倒是个心眼好的,而且还格外机灵。

只不过这方子却没有,现写也不妥当,这里可是庆福堂,虽说余星阑不一定能看见自己写的方子,就怕万一,万一看见,岂不拆穿了自己跟劲节先生的谎。

只是若不写,这小伙计却也不好应付,便寻了个托词道:“方子搁在家中未带出来,待下次有机会再让老大夫看吧。”

小伙计却又道:“那敢问姑娘,这方子是治什么病的?”

棠梨倒是未想到这小伙计如此执拗,待要不答,只怕这小伙计更会认定自己受了庸医的诓骗,略想了想说出两个字:“雀目。”

那小伙计愣了愣道:“这雀目是啥病,小的在庆福堂待了两年多也从没听过这种病,姑娘莫不是被什么庸医诓骗了吧。”

伙计话音刚落,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昼而明视,暮不睹物,名曰雀目,你这小子无知也就罢了,怎还说出来丢人现眼。”

☆、老奸巨猾

棠梨侧头看去, 见门口进来一位老者,瞧着有七旬上了, 虽身着布衣却精神矍铄鹤发童颜,这位老者身上的气息太过熟悉,棠梨想起了祖父, 便他未说出雀目的症状,棠梨也确定这位老者必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那伙计本是好意提醒棠梨,怕她被不良庸医诓骗了银子, 不想这忽然冒出来个搅局的, 被这老头儿当众说丢人现眼, 小伙计面子有些下不来, 正要顶上一句, 忽见老掌柜匆匆走了出来,到了跟前便道:“老东家, 刚我听着像是您的声音, 还当做梦呢,出来一瞧竟真是老东家,您老这身子可还好,小的这儿给您请安了。”

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笑道:“我还成, 不过老刘头啊, 我瞧着你倒是好精神,比前些年的时候更硬朗了。”

老刘头道:“都是拖了老东家的福。”

老者:“是你自己保养得当,跟我可没干系。”说着转头看向棠梨:“这位姑娘刚说治雀目之症,不知用的何方?”

那掌柜的见棠梨有些犹豫之色, 忙道:“这是我们庆福堂的老东家,也是咱们大梁赫赫有名的神医。”掌柜的意思棠梨自是明白,是说凭着庆福堂老东家的名号,断不会贪图自己的秘方,之所以问,是想帮自己把关,自己说出来只有好处。

棠梨微微一怔,便知掌柜的误会了,自己犹豫并非是怕泄露了治病的秘方,而是一听见掌柜的说是庆福堂的老东家,有些走神,这位老东家便是余星阑的祖父,如雷贯耳的神医余宝蕴余老爷子。

棠梨回过神来,见余老爷子还等着自己的方子呢,便道:“石斛,仙灵牌各半两,苍术三钱,共研成细末,每服一钱,一日三次可治雀目之症。”

老东家略想了想道:“不知此方是何人所开?”

棠梨目光一闪:“并不是大夫开的,是我在一本书上瞧的,正赶上家中有人得了此症,便打算抓了回去试试。”

刚那个小伙计听了却来神儿了:“我说姑娘,您可真是胆大,那书上的方子如何能做得准,若真是好大夫,治病救人都来不及呢,哪还有闲工夫编书,所以这书上的方子十有**都是胡编出来的,瞧了当个乐也就是了,哪能真拿来治病呢,这药方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若不对症可是会死人的,亏得今儿我们老东家在,不然您家里可得出大事儿了。”

棠梨不免好笑,这小伙计倒是会见风使舵,刚瞧那意思还要顶余老爷子呢,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拍上马屁了。

棠梨看了老东家一眼,见老爷子并未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棠梨只得道:“虽书上的方子做不得准,可在下想着这石斛,仙灵牌,苍术并无毒性,吃了也无妨。”

那小伙计嗤一声:“便是五毒也不能胡乱……”小伙计话未说完,便被余老爷子打断:“哪本书上的方子,可否请姑娘告知书名。”

棠梨暗道,还真是嫡亲的祖孙俩,这性子都一模一样,都是喜欢刨根问底儿的,自己不过随便一说,哪有什么书名,这老爷子非要问,让自己如何答。”

棠梨略顿了顿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个,我平日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具体是哪本书上看的,这会儿却想不起来了。”

余老爷子颇有些遗憾之色:“此方只用了三味药,看似简单,却配伍精妙,极是对症,能开出此方之人必是医道高手,一方如此,想必其他方子亦是如此,若能得此书一观,于医道一门必有进益,可惜,可惜了。”

棠梨见自己随口的应付之词,却引得老人家连连叹息,不免有些愧疚,遂道:“老人家也莫要如此,待我家去,底细找找,若寻出来再告知您老也便是了。”

余老爷子眼睛一亮:“当真?你这丫头不是见老头子可怜,诓老头子的吧。”

棠梨忙道:“当真当真。”

余老爷子这才放了心,瞧了她两眼,跟掌柜的道:“去后面把库房里的霍山石斛称一斤拿过来。”

掌柜的虽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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