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是起猛了
可如今棠梨正在那水寇的老巢之中, 宋良成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这水寇真是不长眼, 好端端的绑叶大夫做什么?”
叶全丰:“前日里府衙那边儿便传来消息, 说近日总有水寇上岸来绑人,绑的都是郎中, 过不几日便又送了回来, 不曾做出劫掠百姓之事, 府衙的捕快也问了那些郎中, 可那些郎中怕说出来身家性命不保,一个字也不敢透露, 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出一二, 若不是为了医病,绑大夫去做什么。”
宋良成:“这就说得通了, 必是水寇里什么要紧的人病了,虽绑了几个大夫过去, 却不顶用, 这才来绑叶大夫,不过, 既前头几个郎中都送了回来,想必也不会对叶大夫如何, 更何况叶大夫医术高明,别管什么疑难杂症, 必能药到病除, 这医好了病, 还能扣着人做什么。”
叶全丰:“话虽如此, 可这都过了一天一宿了,还不见人,怕是出了什么变数。”
正说着,忽宋良成道:“叶大人你瞧那湖面上仿佛有条小船飘了过来。”
叶全丰忙看了过去,这会儿天色已是蒙蒙亮,这营地正在湖边,并无遮挡,视野开阔,只是正值清晨,寒气凝结有些雾气昭昭,但也能清楚看见,那雾气笼罩的湖面上有一艘小船缓缓飘了过来,叶全丰忙令人去看究竟,就这么一艘小船,应该不是水寇,可这寒冬腊月的大清早,渔民们都不下水了,举凡湖面上有船,都是不怕死去捉猪婆龙的。
但去捉猪婆龙的大都是水寇,且都是一队一队的,撑的也都是大船,再说,也没有一大早就下湖的。
不大会儿功夫,便听见蹬蹬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兵服的青年男子快步走来,怀里抱着个人,用斗篷裹着,看不见面容,但这青年男子叶全丰却认得,忙上前一步:“定山,这是怎么了?”来人正是棠梨的小舅苏定山。
苏定山:“叶大人等会儿再跟您解释,先救我家小丫头,这些水寇真不是东西,把人迷晕了丢在船上,这寒冬腊月的在水面上飘了一宿,没冻死真是造化了。”
苏定山话音刚落,大帐前人影一闪,齐王已到了近前,伸手便把人接了过去,苏定山没想到,自己说话的功夫,抱在怀里的外甥女就被人劫走了,眉头一皱,便要抢回来,开玩笑,小丫头可是自己最疼的外甥女,岂能让别人抢走。
更何况还是个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只不过苏定山手未伸过去,就被叶全丰拉住躬身行礼:“参见齐王。”
苏定山愕然,这小子就是赫赫有名曾平南燕的齐王?不像啊,虽说有些冷冰冰的,可分明就是个才二十多的小子啊。
再说,就算他是齐王殿下,也是不相干的外男,从自己这个小舅怀里抢人,从哪儿也说也没道理啊。
想到此开口道:“我是她的……”苏顶上本来想说我是她的舅舅,应该我抱着,你一个不相干的外男抱着不合礼数。
可没说完,便对上齐王的目光,顿时心中一凛,后面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了,苏定山顿时就信了,这位的确是那位传说中所向披靡的将军王,这份气势若非寻常人能有。
齐王目光略缓了缓:“这边暖和些。”说着已抱着人进了大帐。
苏定山有些莫名其妙,即便这位是齐王殿下,可这么抱着个未出阁大姑娘进自己的帐篷也不合适吧,这根本不是暖和不暖和的事。
侧头看向叶全丰:“叶大人,齐王殿下跟我家小丫头,这,这……”
叶全丰拍了拍他的肩膀:“棠丫头跟殿下颇有交情,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苏定山挠了挠脑袋,颇有交情是怎么个意思,这一男一女的哪有论交情的,更何况就刚齐王殿下那伸手的顺溜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媳妇呢,自己这个亲娘舅都得靠后了。
叶全丰知道苏定山的性子,可棠梨跟齐王殿下的事,便是自己也是大略猜的,具体两人到了什么程度,自己也不知晓,又如何跟苏定山解释。
但有一样,叶全丰却看得清楚,齐王殿下对棠梨那是爱到心尖儿上了,毕竟何时见过冷静睿智的将军王,如此急躁而不计后果的要出兵,又何时见过一贯冷心冷情的齐王殿下,如此形于色的紧张心疼,不管两人之前是怎么个情形,今儿叶全丰算是看明白了齐王的心,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的。
大帐内炭火烧的正旺,外面虽是寒冬,帐内却温暖如春,榻上棠梨还昏睡着,身上盖着一件狐狸毛的大氅,那狐狸毛雪白雪白的,无一丝杂色,映的那张小脸上越发眉眼如画。
榻对面齐王手里拿着一卷兵书,书是翻开了,可目光却并未在书上停留,而是越过手中的兵书,落在对面榻上的棠梨身上。
不用郎中,自己一探她的脉便知是中了迷药,除此并无丝毫损伤,也是到了此时,自己的心才算安稳下来,细想起来也不禁暗暗苦笑,自己以前何曾想过有一天会为了个小丫头,如此不计后果,若非她平安归来,此时这片水域已是惊涛骇浪。
他心知如今还不是剿寇的时机,亦明白叶全丰跟宋良成的苦心布局,但即便知道这些,若这丫头有个闪失,自己一怒之下,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原来不知何时,这丫头已经如此要紧,要紧到自己可以不顾一切,她能影响自己至此,刚还躁动狂暴的心,只把她抱进怀里,便安稳了。
这丫头究竟哪儿好,惹的自己如此喜欢,齐王认真看了一会儿,眼,鼻子,唇,头发,手,脚,就算那隐在雪白狐狸毛里耳朵都异常秀气,总之哪儿哪儿自己瞧着都好。
这会儿外头集结的水军已各自归营,因这丫头,水边只剩下自己这一顶大帐,他想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即便她并无损伤,却也能想到她这次的经历必然十分凶险,便她再聪明也终归是个小姑娘,而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水寇。
忽见她眼睫动了动,像是要醒了,齐王放下手里的兵书走了过去,在榻边儿上坐了下来,棠梨皱了皱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齐王的脸。
棠梨心道,自己做梦了吗,即便做梦怎会梦见齐王,自己跟他又没什么太深的交情,没道理做梦还能梦到啊。
下意识闭上眼,过了会儿才又睁开,眼前依然是齐王那张脸,要说区别也是有的,记忆中这张脸虽生的俊却是冷冰冰的,总是一副万年寒冰生人勿进的样子,今儿这冰仿佛融了一些,尤其眼睛,仿佛江南二月里的春风一般,和煦温柔。
被这样温煦的目光望着,真是通体舒泰,不对,这目光的主人可是齐王,他这么看着自己做什么,棠梨陡然清醒过来,蹭的坐了起来,起的太急,加之他离的又近,一头撞在他怀里。
棠梨急忙要推开,却被他的胳膊揽住箍在怀里动弹不得,棠梨不免有些急:“你,你放开我。”
齐王却道:“可是你自己主动扑到我怀里的,怎么又让我放开。”语气颇有些戏谑逗弄的味道。
棠梨:“谁主动了,我是起猛了。”
齐王轻笑了一声:“便起猛了,也是你扑到我怀里的,由不得你不认账。”
饶是棠梨一张脸都红了:“你,你先放开我。”说着挣了一下,哪里挣的动,齐王是习武之人,且精于内家功法,以前身染顽疾之时也非寻常高手能比,更何况如今,顽疾已愈,只他不放人,棠梨便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是挣不开的。
齐王低头,目光落在她一截红透的脖颈上,不觉心中一荡:“那你可认账吗?”他说话的时候,略低了些,气息拂在棠梨的脖子上痒痒的。
棠梨忽觉有些危险,这齐王殿下不是又被人下药了吧,不然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只是棠梨可不敢挑战雄性动物的本能,忙道:“认,我认了。”不管认什么,先撇开他是正经。
齐王大约满意了,点点头:“我可记下了。”说着松了手。
棠梨立马往后退了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只不过这榻并不宽大,即便棠梨退的再远也有限。
不过有限也好过抱在一块儿,棠梨稳了稳心神才道:“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齐王:“这里是岳州城外的大营,本是准备出兵清剿水寇的。”
棠梨一惊:“清缴水寇?这个时候?”
齐王:“我明白你的意思,此时的确不是最佳时机,但他们既敢动本王的人,也顾不得许多了。”
棠梨愣了愣:“你的人?谁?”
齐王挑了挑眉:“刚你可都说了,怎么这才一转眼就不认了,本王的人自然是你。”
棠梨指了指自己:“我何时成了殿下的人,我自己怎么不知。”
齐王:“你不知无妨,我知便好,不过,他们倒还算识趣,把你送了回来,既如此,且容他们多活些时日吧。”
棠梨不禁道:“其实这些水寇也并非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齐王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棠梨:“这次便是那位大当家放我回来的,他兄弟被猪婆龙咬伤不治,才出此下策,我看他性子磊落,颇有血性,像个行伍出身的。”
行伍出身?齐王:“可知名姓?”
棠梨点头:“他自称唐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