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郑晓州被拘留了一段时间。
江芸自诩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更何况他划伤了傅衍之。
傅衍之受得轻伤,郑晓州不至于被判刑, 江芸也没打算放过他,已经准备提起诉讼。
她给傅媛打电话让她提供证词,这会儿傅媛支支吾吾不说话, 江芸就能明白了。
傅媛那天给她打电话是下意识的行为,比起傅衍之,傅媛冷静下来考虑更多的是自己。
江芸那点怜悯感消失了,咬牙切齿地挂断电话。
傅衍之的手臂不能乱动, 在家休养到无趣, 就又回到了百兴,算是提前交接工作。
公司员工看到他的手被吊着都有些惊讶。
百兴没有长云那么多的员工,休息时间聚在一起, 都谈起这件事。
“老大胳膊怎么了?”
“听说是打架。”
“打到胳膊骨折还是怎么?因为什么打啊?”
“茶城不是出去了一天, 据说被人捅了。”
人群中发出此起彼伏的卧槽。
张宇正被傅衍之交代后事一样说了一堆, 脑袋里混乱的很,出门看到他们在茶水间闲聊,凶学生一样骂出声:“干什么呢你们,午休都要结束了还不回座位坐好,这么闲吗?”
员工耸耸肩膀, 放下手里的东西纷纷回到工作岗位, 有几个跟张宇熟悉的,小声问道:“听说傅总被人捅了,是真的吗?”
张宇皱眉, “谁说的?”
对方又不讲话。
“不至于吧。”另一个人说道,“这个世道,傅总被人恨成这样?”
张宇心里打鼓,但是也只能道:“别乱传。”
办公室好不容易恢复成井然有序的样子。
张宇觉得有些坐立难安,真有点傅衍之惹上事的感觉,板凳还没坐热乎就看到两位警察走进来,办公室顿时又陷入嘈杂之中。
“傅衍之在吗?”
他正在接咖啡。
沈决腾地站起来,看向张宇,低声道:“怎么回事?”
“你快去把他叫出来吧。”
张宇坐回原位,心里打鼓,情绪过山车一样上下起伏,看到傅衍之端着咖啡杯出来还有些恍惚。
“傅哥。”他忍不住喊。
傅衍之没有看他,放下杯子,跟着离开了。
“卧槽,傅总怎么被警察带走了?”钱祥从门口闯进来,办公室已经乱作一团,居然连个搭理他的人都没有。
张宇一拍桌子:“行了,都闭嘴!”
他这一声,公司确实安静不少。
“不清楚原因之前不要乱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张宇下意识道,“他会回来的。”
他直觉认为傅衍之不是坏人。
沈决眉头紧皱,张宇望向他,叫了一声他,“沈决。”
沈决在思考。
百兴起初就是傅衍之的公司,他把得太紧,几乎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如果傅衍之倒台,公司很容易走向破产。
张宇叫他是想让他撑过这段时间。
“傅总真的没事?”沈决眉毛拧做一团,“别到最后他犯了事,公司受牵连。”
这不过是围在他身边的其他高管心里所想,沈决很大方的说了出来。
张宇道:“大家手里有公司股份,就应该好好经营,不然当时就不该要。”
张宇不再多说,推开门跟下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下停了一辆警车,江芸收到消息便开车赶来。
她看到傅衍之时,他只一个眼神就让她安定。
没事的。他说。
江芸点点头。
张宇看到她,忍不住上前:“江总,傅哥怎么了?”
“他跟你交接工作了么?”
“嗯。”张宇看她知情,接着问,“傅哥犯事了?”
“没有。”江芸睨他,“他很快就会回来。别管外界怎么说,你守好百兴。”
张宇点头。
江芸有些预感,她驱车回家,果然也停了一辆警车。江芸的电话也适时响起。
警方看到她也就挂断电话径直上前,简单的叙述来意。
江芸听到有人举报傅衍之藏匿毒.品就大概明白是谁在找麻烦。
郑晓州。
他今天被保释。
因为证据不足加上傅衍之的防卫,他没有被关太长时间。
“这里是傅衍之的住处吗?”
江芸诚实回答:“这是我的房子,他和我住在一起。”
江芸的别墅坐落在山庄别墅群的前半段,这会儿已经有人聚过来窃窃私语。江芸平时并不关注邻里关系,因为别墅分散错落,并不挨着,她还是个工作狂,所以社区关系不算好。
这时候她一个人站在这里,跟警方交代事情,并且协助了他们的搜索工作。
rose明显有些不安。
她抱着它的脖子轻轻抚摸,坐在沙发上等待结果。
江芸是相信傅衍之不会做这种事的,哪怕是警方拿出那袋白色粉末也面不改色。
她很坚定坦然地否认藏毒,然后道:“我想调一下监控,可以吗?”
因为搜集出了药品,警方也开始调查工作。这座别墅山庄安保与兰亭水榭可以一拼,江芸为了保持美感并没有采用电子锁,依然是钥匙开关门。
江芸自己也承认因为外面安保的可靠性,她设计房子就没有把安全考虑高过美感。江宅外面广阔的庭院、敞亮的落地窗,如果是有点手法的或许真的能进到屋里面。
在屋外的监控电线短路,江芸调开她装在屋内看rose活动的监测录像,竟然也已经损坏。
江芸也得接受调查。
她从没有这一刻如此快速地运转自己的脑袋。rose顶着她的腹部,江芸垂头抚摸着它的脑袋,rose张开嘴,江芸看到了缠在它牙里的布条。
rose吐出布条,乖乖地蹭着她的胸口。
她小心放在口袋,然后望向rose窝中的白兔。
“外显的监视器很容易被发现。”
傅衍之来的时候如是说。
江芸抬头,想出办法,迅速拨通小徐的电话,同时调出了兔子里的录像。
郑晓州被rose咬得有些跛。
他首先没想到傅衍之住在江芸家,其次没想到江芸家还有一条狗。他能在短时间剪短监视器已经是极限,如今已经算是慌乱地跑到北站,准备坐火车离开北市。
——能拖多久是多久。
郑晓州双手颤抖,在出租车上频频拢着自己的衬衫外套,眼镜上一片雾蒙蒙的,两眼充血,像是兴奋、焦灼、痛苦缠在瞳孔里,让他呼吸急促。
司机在后车镜看到这个人的奇怪的反应,还热心地询问:“哥们,你没事吧?去医院吗?”
郑晓州梗着声音,硬硬道:“北站,北站。”
他行李简单,脖子上挂着单反,在出租车上敲打电脑,十分急促,编辑完成以后就跨上电脑包,拢着自己整个身体。
北站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是最近的车站,郑晓州跌跌撞撞下车,额头磕在车门上,一道明显的红痕。
他手里攥着火车票,人潮攒动,距离入站口十米的距离,骤然停下。
小徐接到江芸的电话之后动用了所有的人力。
北市四个火车站,两个飞机场,小徐每个地方派了十个人过去,他自己则带着人去了最近的北站。
他站在大门口,其余几个分散在前后两个进站口,目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小徐很庆幸是自己看到了郑晓州。他一直担心别人不如他精细,事出突然,江芸吩咐他拦下他,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尤其是看到发到手机的监控录像之后。
他个头要比郑晓州矮一些,但气势强盛,一把按在郑晓州的肩头。郑晓州旁边就是站岗的武警,想要发作的时候,被小徐勾住肩膀,死死禁锢着。
小徐掏出手机,一边播着录像一边道:“好久不见啊老郑,一块去喝一杯!”
郑晓州本就慌乱,看到漏掉的监控视频,一时间没有反应动作,被小徐迅速按在还没走的出租车上,把刚下车的小姑娘挤了个踉跄。
剩下一位保镖也闪到车内。
“江总有请。”小徐冷冷道,“如果你还有别的动作,其他证据会迅速发到警察手里。”
郑晓州本意也是拖延时间。他做这一切,不害怕被抓紧去,就是要查傅衍之。这是他的执念。
他两唇禁闭,一言不发。
小徐把他连拖带拽地放在一家高档餐馆的包间里。
郑晓州并没有逃走的意思,他浑身打哆嗦,额头冒汗,小徐怕他有病,还叫了医生。
医生立刻看出端倪,跟小徐耳语两句,小徐神色也晦暗不明。
郑晓州有毒.瘾。
他现在缩在座椅上,哆哆嗦嗦,镇静剂打下去才安静地睡了一会儿。
对江芸的调查时间不算太长。
她只跟傅衍之打了个照面,然后离开了警局,径直去了餐馆。
江芸胸口震动,万分难受,气愤纠缠,她砰地砸开包间的门,郑晓州打了个机灵,立刻坐了起来。
在这短暂的几个小时里,网上有关百兴董事长的言论已经呈现出爆炸的状态,郑晓州的记者号的爆料是一个,还有个千万粉的社会新闻记者的爆料是另一个,完全占领了北市乃至全国人民的话题。
点进去一条推送就是傅衍之的脸。
他出席慈善晚宴的照片。安静落拓。可下面的评论是完全不能看的。
江芸疼地不知道怎么是好,让张今西联系媒体立刻撤销,张今西也忙做一锅粥,因为江芸跟媒体不对付,这种信息量也不是简单的撤销能解决的,覆水难收。
百兴的股价一天之内跌破最低点。
江芸把皮包摔到一边,手机响起,是张宇。
她很乱。面上镇定,可她也很乱,她知道舆论的可怕性,这个电话就说明百兴出问题了,她一个人很难顾及,这火立刻要烧到两个公司。
江芸权衡着,接起电话,目光死盯郑晓州。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