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折腾了半夜之后, 江琬槐便沉沉的睡死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白日的光亮已经透过了窗棂纸照进了屋子里来。
江琬槐揉了揉眼睛,感觉浑身上下仍旧是散架般的酸疼,但是瞧见陆昭谨还在熟睡中的模样,忍住了想要大动作伸个懒腰的冲动。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企图缓解一下身上酸乏。
但她显然是高估了陆昭谨的睡眠,她才刚动弹一下, 陆昭谨的睫毛便颤了颤,随即睁开了眼来。
黑眸里没有了白日里的沉着冷静,尚且还有一丝不大清醒的迷糊。他眨了眨眼, 垂头看了眼江琬槐, 唤道:“槐儿。”
话毕, 长臂一抬,便将江琬槐重新揽进了自己怀里。感受到怀中的充实之后, 才满足的喂叹了一声。
江琬槐在陆昭谨的怀里不自觉地蹭了蹭, 心里头又想起了昨日两人谈论的事情来。忍不住开口唤道:“殿下。”
“嗯?”陆昭谨低眼看她。嗓音低哑, 带着晨间的慵懒意味, 唤得江琬槐耳尖都发了麻。
江琬槐不自觉地将头埋了下去,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句:“没什么。”
陆昭谨轻笑了一声,没再追问什么,手臂稍微收紧,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
两个人一大早上的时间,几乎就这般在床上尽数耗了过去。
原定今日下午便要启程接着行往江南,陆昭谨今日里要打理商议的事情应该不少。就算不是很忙, 至少也不是像现在一般,和江琬槐两人无所事事地在床上度过。
不过任江琬槐怎么明里暗里提醒他该起床了,陆昭谨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懒洋洋的说道:“段子濯会打理好的。”
“若什么事都要孤来,孤带着他们又有何用。”
摊子甩得心安理得又极其自然。将江琬槐再要劝的话都挡了回去。
江琬槐撇了撇嘴,也懒得再劝他了。想到下午便又要回到马车上头开始颠簸的旅程,她便也想一直摊在这个床上不起来了。
她动了动身子,忽然想到了在这宅子里的另外两个人来,开口问道:“殿下,那穆楚晴和贺吟清可要随着我们一道出行?”
话音方一落下,便瞧见陆昭谨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方才还大好的心情转瞬消失,揽在江琬槐腰间的手顺势掐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
收了些许力气,但还是一下子便将江琬槐掐痛了去。
将江琬槐吃痛地“嘶”了一声,陆昭谨才似满意了地轻嗤了一声,道:“在孤床上跟孤谈论另一个男人,谁给你的胆子?”
话里头醋劲分毫不掩,江琬槐揉了揉被掐的地方,小声嘀咕道:“殿下可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孤不懂得怜香惜玉?”陆昭谨挑眉,定定得瞧着江琬槐,问道,“那贺吟清就懂得了?”
江琬槐叹了口气,心里万分悔恨自己怎么就在这个时候,这般不识时务地提起了这个话题。
好在陆昭谨并不是真的生了气,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江琬槐的长发,回答道:“孤派人今日押他们两人回京中。”
江琬槐这才想起昨日陆昭谨在卢叶春面前留下的话,问道:“殿下真的要送他们去大理寺定罪吗?”
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江琬槐还算有所耳闻,各种严酷的刑法,听说便不是人待的地方。若是真的犯了罪被抓进去,那可就有的受的了。
意图谋杀储君,这个罪名一旦定了下来,那这两人必定便是死路一条了。
江琬槐想着,不免便有些唏嘘了起来。
陆昭谨见她这副模样,低声问道:“怎么,舍不得了?”
“才不是。”江琬槐连忙应道,生怕陆昭谨会生了气。
昨日里两人已经将不少话都说了开来,江琬槐上辈子所经历的,所顾忌的,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了陆昭谨。只希望两人之间,以后能够少了这些事情的困扰。
陆昭谨对于她和贺吟清之间的事情也知晓的差不多了,应当是知晓江琬槐对于他的态度。饶是如此,江琬槐还是担心陆昭谨会误会些什么。
只是一抬眼,却对上了陆昭谨带着调侃意味的眸子,瞧不出丝毫的生气来。江琬槐斟酌着要说出口的解释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她咬着唇不耐烦地瞪了眼陆昭谨,便背过了身子去,不想再看他。
陆昭谨见她恼羞成怒的模样,正了正神色,认真道:“想不想去看看?”
江琬槐闻言思索了一番,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声:“想的。”
并不是出于想要落井下石的心理,只是想到自己上辈子记恨了一辈子的人,就要这么受到惩戒了,她还是想要去告别一番的。
告别自己这么多年的记恨,也将记忆里沉积着的痛苦回忆告别了去。
江琬槐和陆昭谨起身收拾打理完之后,便去到了关押穆楚晴和贺吟清的院子。门口把守着几个护卫,瞧见两人到来之后,忙不迭行了个礼,将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贺吟清两人被关在了空着的厢房里头,里面连件家居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厢房朝阴,阳光照不进去,一打开屋门便感受到了一股子潮湿阴凉的味道。
江琬槐目光在里面扫视了一圈,一下子便瞧见了角落里头的两个人,双手双脚皆被捆了住,嘴里也被塞上了布条,让他们没有办法挣扎,也没办法讲出话来。
门打开之后,贺吟清眨了眨眼,才适应了门外传来的光亮。看清了来人之后,原本平静的情绪忽地便激动了起来,支支吾吾的想要发出声音来。
江琬槐侧头看了眼陆昭谨,得到他的点头示意之后,才挽着他的臂弯一道进了屋子里头。
此时贺吟清早便没有了先前见面时的意气风发,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衣物也脏乱的很,不知道是多少日子没有换过了,模样甚是狼狈。
贺吟清见到江琬槐靠近之后,抬头仰视了她和陆昭谨一眼,随即便挣扎了起来,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似乎是这样子的对峙让他感到了不大舒服。
捆绑着贺吟清的是个铁链,根本不可能挣脱开。贺吟清做了一番无用功之后,被捆住的地方重新勒出了几道印子来,能看得出并不是第一道了。上头浅浅淡淡的许多道印记杂乱交错,瞧着有几分触目惊心。
江琬槐才刚靠近一点,便一下子闻到了来自面前两人身上的酸臭味,她皱了皱眉头,面上露出了嫌厌的表情来,抬手用帕子挡住了鼻尖,脚步也不自觉的往后退开了两步。
这一个动作似乎伤到了贺吟清一般,方才的激烈挣扎猛地停了下来,察觉到了自己此时的狼狈模样之后,神情有几分恹恹。
陆昭谨挥了挥手,一旁便有护卫上了前,将堵着贺吟清嘴巴的布条扯了出来。
反倒是布条被扯下来之后,贺吟清没再发出声音来,垂着头看着地面上,摆出了一副不大想交谈的模样。
江琬槐本是想要来瞧上一眼的,现下真见到了贺吟清如今狼狈的模样,心里反倒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了来。她垂了垂眼眸,卷翘的睫毛上下眨着,江琬槐便又重新挽上了陆昭谨的臂弯,说道:“走吧,殿下。”
陆昭谨没想到她的来看一下,真的就是来看一下。心里虽然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抬脚朝外面走了去。
用过了午膳之后,一行人便要重新出发向江南行去了。这一趟在衢湖郡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接下来的路途都得加快步程了。
虽说是打着带江琬槐出来游玩的旗号,但是陆昭谨这一遭去江南还是有公事要处理的。
抵达江南便又是几日之后的事情了。
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进了城之后,路上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街道。
江琬槐没按捺住心头的雀跃,透过窗帘的缝隙不住的朝外头瞧着。江南的街道自然是比不得京城中的繁华,只是却有着另外一番味道。
街上的姑娘家穿着的衣裳,也是和京中小姐们现下惯爱的款式风格不大一样。江琬槐不免有些庆幸出京之前,重新定制了不少衣裳,倒也不会显得太过怪异。
江南说是乡水小镇,也是名不虚传。一路上,马车行驶过了不少的桥,经过了好几道蜿蜒的河道。不少的摊贩便就将摊子摆在这些河边。
马车停在了提前收拾好的宅子前。
他们这一行人的阵仗不算小,不少周围的百姓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不住地往这边瞧着。
江琬槐下了马车之后,便被陆昭谨带着进了宅子。
这处的宅子较先前衢湖郡所住的那间大上了不少,里面伺候的下人也多了许多。他们一进来,便有管家在前方引路,带着他们先去了正院休息。
其他人便先去放置收拾行李。
管家本还想带着两位主子在宅子里头逛逛,熟悉一下这里的地形路线。江琬槐刚从颠簸的马车中歇下,此时实在是不想再动了,听闻管家的建议之后,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陆昭谨一眼便看破了她的心思,黑漆漆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同管家说道:“待明日再看吧,不急。”
外头的天色也隐隐有些沉了,江琬槐中午没怎么用食,现在肚子很快就饿了下来。
陆昭谨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来,看了眼屋外,又转头看向江琬槐:“去用晚膳吧。”
江琬槐正好饿了,闻言立马点了点头,从座位上面站了起来,挽住陆昭谨的手臂。
只是陆昭谨带着她经过外头的餐桌之后,脚步也没有停下来,仍旧朝着外头走去。
江琬槐脚步不停,问道:“我们是要去外头吃饭吗?”
陆昭谨轻轻颔首,应道:“孤让人在这儿的酒楼定了包厢,现下过去应当正好能够吃上。”
他说着,又顿了顿,补充道:“你若是累的话,我们便不去了,让人将菜送到府里来。”
“不累的不累的。”江琬槐忙不迭摇了摇头,说起要出去,心情便一下子雀跃了起来,放开了步子,走到了陆昭谨的前头,道,“走吧。”
刚走没几步,她的步子便停了下来,陆昭谨跟着他停了下来,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臣妾要不要回去换件衣裳?”在路上颠簸了一整天,衣裳难免会有些褶皱,还有发型也不知道有没有乱了去。
陆昭谨勾了勾唇角,直接牵起了她的手接着走出去,好心情地应道:“不用了,这身便很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