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梁可记得,小燕的生日好像就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她把这事备注在备忘录里,得提前给她订个生日蛋糕。
桐城有这样的习俗,十二岁的生日得大过。
她能做的不多,只一个生日蛋糕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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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梁可很忙,忙着上班赚钱,忙着给陈玉找相熟值得信任的护工,医院那边暂时让其他护工过去接手,想做的人不多。
陈玉的问题在于大小便不禁,给她做比别人累很多,梁可薪资微薄,出不了太高。
初景愿很久没跟她联系,每次联系也只是跟她匆匆聊过。
梁可曾问过她跟那男的是什么情况。
初景愿回答简单:“分了。”
“我又不是找不下对象,没必要为他作践自己。”
爱或不爱,其实很容易感觉出来。
想给他最好的,不掺杂欺骗和背叛,初景愿的初恋以失败告终。
梁可庆幸,她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而且她心态很好,应该很快就能走出阴霾。
为了给小燕庆生,她提前申请好单班的大早班,这样算来,下午她就能落地,晚上去给小姑娘庆生。
蛋糕是蛋糕店直接派送的。
梁可落地外站时接到了小燕的电话,是拿工作人员电话打的。
“小可姐姐,我看到蛋糕了,很好吃,我等你晚上一起回来吃。”小燕说。
梁可轻笑:“那你别偷吃,我晚上回去,我们一起过,再拍几张照片给你留念。”
电话很快挂断,梁可猜测她可能不想借别人电话太久,她会觉得自己麻烦到别人。
所以才很快挂断。
这个航班延误几率不算太大,可话不能说死,梁可也没想到,这小概率事件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有了确切时间,得等俩小时。
最让她为难的事,空中的时候,机长开口,要跟全组的人出去吃饭,谁也不许跑。
一年的最后一天,新一年的初始,总该有像样的仪式感。
梁可没法拒绝,她自己开车去餐厅,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她给孤儿院打了电话,说了情况。
对方也很无奈,“小燕已经抱着蛋糕等你一晚上了,你别放她鸽子啊。”
“我知道。”梁可也头疼这个。
公司聚会有时候身不由己,她只能跟他们玩一会,然后再借故离开。
机长定了包间,看出她吃饭心不在焉,只以为她是私下交了男朋友,便松口十一点让她走。
机长比她小几岁,没结婚没定性,私下里也跟后舱新来的小姑娘处的不错,本就是借着一套组出来玩来认识小姑娘的。
他举杯碰梁可:“可姐,别丧着一张脸嘛,多跟年轻人在一起才能越来越年轻啊。”
他杯子里是酒,梁可杯里是果汁,“这么说你觉得我老了?”
她歪着头沉思:“跟你有代沟?”
一群人哈哈哈笑,气氛不断攀高。
机长:“年纪又算不了什么,咱这行经验才是本钱对不。”
梁可眯着眼点头,她很认可这个道理。
几个小孩在一旁吃着吃着就开始闹着玩扑克,吵着嚷着要一起渡过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迎接新的一年。
梁可不会这些,就在一旁观战,抽空去了趟洗手间,走近窗边的时候才发现下雪了,这是今年第一场雪,来的迟且大。
回去的时候经过隔壁包间时,里边的人出来跟她打了个照面。
俩人都是一愣,聂予瞳本来要关门的手又用了点力把它推开。
梁可跟他见面尴尬,可总不能装不认识一晃而过吧,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聂总,你也在这吃饭啊。”
“嗯。”聂予瞳腰板挺了挺,视线挪到屋内,问她:“要不进来一起吃点?”
梁可看过去的时候,屋子里的两人也同样看过来。
沈从言一个不怕冷的人,居然在这么热的室内还要带着厚厚的围巾。
“不了。”梁可回他:“我那边还有朋友,先走了。”
“行。”
她的身影一晃而过,沈从言心神不定地夹菜、吃肉。
聂予瞳厕所也不去了,回到座位上自言自语:“刚碰到梁可了,她说跟朋友一起过来的。”
沈从言夹了块牛蛙,“哦。”
谈魏直瞪他,聂予瞳继续道:“我刚邀请她过来一起坐,她跑的比兔子还快。”
“哦。”又一大块牛蛙。
谈魏:“......”
“你知道你刚才吃了什么吗?”男人神色淡淡:“也没什么,就你吃了会吐的那东西,青蛙益虫。”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沈从言的呕吐声和慌乱的脚步声,等他离开,谈魏才不满:“故意戳他痛处。”
“痛才使人清醒。”
梁可去洗手间的时候没拿手机,一回来就看到屏幕正亮,只有一条。
【小可姐姐,我走了。】
紧接着电话就打来,是福利院长的电话,告知了她刚才发生的事情。
梁可跑出来的时候和沈从言撞在了一起,她眼眶湿湿的,看他的眼神里少了锐利和距离,她踉跄的后退。
沈从言:“跑这么快。”
说完才察觉她的情绪低落,“你怎么了?”
梁可擦了下眼,“没事,不对,我有事先走了。”
她背影极快,穿的又少,他站定凝望直到她下楼才回神。
出事了?
他要不要跟过去?
沈从言心身不一,回想起她前几日避他不及的神情,男人讪讪摇头,打消念头,她应该不想他陪伴。
失落感剧增。
梁可开车,过去的时候正逢快到午夜,急救车已到位,她恰好看到一群人抬着担架下来,步履匆忙。
雪花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十二点到了。
新年初始来临。
于小燕再也看不到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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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跟梁可一起前,沈从言没有过节的仪式感,他好像骨子里就没有浪漫,他的浪漫是梁可带来的。
梁可毕业后的那几年,都跟他在一起。
她当时还在飞后舱,刚入职的新人,走到哪都是要从低做起的,有几次她看她飞回来还要偷偷哭,觉得心疼。
他告诉她其实不用这么累,她赚的钱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连她零花都不够。
梁可坐在他身上,揪着耳朵教育了好一通:“女孩子得自己努力才能让别人看的起,不然万一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沈从言笑她傻:“不会。”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的喜欢又不是突如其来,不会成为过眼云烟。
梁可坚持,他以为她喜欢这行,就让她继续做着。
后来分手,两个人性格本末倒置。
他的浪漫继续延续,而她却变成了他曾经的模样。
元旦休息,沈从言加班,上午过十点,聂予瞳经林磊带着而来,给他带了咖啡提神,还有发来的几张图片。
“昨天十二点的事,死了个小姑娘,十二岁,据说抑郁症发作,福利院的人发现的迟,抢救了半天没救回来。”聂予瞳淡淡道:“咱们项目推进太慢,她再等等的话,钱就落实到位了。”
“可惜。”
他俩合作的那个项目,受益的除了希望小学还有福利院的孩子们。
沈从言视线下移,看着他发来的图片,问:“你去过医院了?”
“去了。”聂予瞳说:“你猜我见着谁了。”
“谁。”
“梁可。”
话音一顿,沈从言抬眸看他,“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聂予瞳说:“她有时候会去那看孩子们,院长说她大学时期在那做义工挣学分。”
在医院,他没跟梁可有机会说话。
她知道小姑娘救不回来后就神色淡漠的走了。
真情还是假意,一眼就能看穿。
沈从言面色寡淡的继续沉坐在椅子上,手机搁置,拿着文件重新看。
聂予瞳翘着二郎腿,“你不去看看她?”
“有什么好看,非亲非故的,她也不见得有多伤心,最多由此及彼。”能联想在一起的也只有她母亲。
沈从言没那么感性,更多的是理性和事不关己的自扫门前雪。
说难听点,他这人,但凡触及不到自己身上,他的同情心就不会爆棚滋长。
冷情又理智。
聂予瞳点头,在一个圈子里的人,自然性格是类似的,尤其他们还交好,“我也就随口一说。”
“项目是该快点推进了。”至少能让孩子们受益。
“嗯。”沈从言没抬头,鼻音回他。
聂予瞳走到门口处,才想起什么的回头看:“其实我觉得梁可挺重感情的。”
“当初她来找我,我问过她,你是不是有哪对不起她。”所以她才能狠下心来坑他。聂予瞳说:“你猜她怎么回答我?”
沈从言冷言,随后别过头:“我不猜,不想知道。”
聂予瞳低声‘吼’了下,心道:装逼者死啊。
“她说:‘你太贵了,她要不起。就算她拿拥有的全部去交换,也害怕不能跟你长久。’”
“那姑娘,也忒没安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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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可确实没他们想象中那么脆弱,可一条生命的消息却让她觉得心中骤然压紧,像一块海绵,挤干了水分后还依然团缩着。
她胸口发闷,在抑郁症这种病面前,人力渺小。
更为于小燕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