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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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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起床了吗?”

一大早,傅予寒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 听筒那端传来无比熟悉的声音。

闻煜好好说话的时候, 声线温润,带着某种如流水般的律动感, 唱歌一样,这样的声音清晨在耳边说早上好,就像拉开窗帘看见的那一束金灿灿的朝阳, 叫人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我?当然起了啊。”傅予寒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语气轻松,“倒是你,今天醒得好早。”

“不是说好了去剪头发么。”闻煜在听筒里说, “我都在你家楼下了,起床了就下来吧。”

傅予寒微怔。

反应过来的那一瞬, 他抓起背包, 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锁门下楼。

而他没想到的是,单元楼外并没有站着某个人,反而停了一辆崭新的黑色allroad。见到他的身影, 那车短促地响了一声喇叭。

“闻煜?”

傅予寒睁圆了眼,凑在副驾驶的窗玻璃外面向内看,有些惊讶。

闻煜把那边的车窗放下来, 冲他笑:“年前就定下了,昨天刚拿到的车。上来。”

“但是之前没听你说起啊?”

明明他俩寒假那几天都在一起来着。

傅予寒打开副驾门上去,把背包扔到后座, 开始系安全带。

“特意没告诉你,准备今天给你个惊喜。”闻煜轻咳一声,假装自己在开玩笑,“说好了不怕死就坐我车的啊。”

“怕倒是不怕……就没想到你真的开车。”

“正好帮杨帆带点东西上山,他们都没车。”闻煜从手边找出一张长长的纸扔给傅予寒,“喏,购物清单。”

傅予寒瞥了一眼,发现那上面都是些饮料什么的。

水饮最重,没车不好带,杨帆之前说他会带一部分烧烤的肉菜,不够的话山上也有卖的地方,水饮的任务就交给闻煜。

“我还带了几瓶酒。”闻煜开着车,朝身边人轻扫过去,“晚上一起喝一点?”

傅予寒垂头在看清单,没注意到他的眼神,闻言只是轻笑:“你酒瘾怎么这么大。”

“冤枉,从上次班里一起喝了一次啤酒之后我多久没碰酒了。”闻煜说,“那你喝不喝啊?”

傅予寒“嗯”了一声:“我又没说不喝。”

闻煜勾了下唇角。

他今天的心情几乎是起飞的,拿到车倒是不算什么,年前他太忙没空一起去剪头发,傅予寒想了两天,竟然没拉上杨帆一起去,自己也没剪。

所以按照计划,他俩今天提前出门,就是为了先去理发店。

俗话说“正月剪头死舅舅”,不吉利,结果闻煜拿这话问傅予寒的时候,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自己没有舅舅。

巧了,闻煜也没有舅舅。

现在开心的事情还要多一件——“晚上一起喝酒”。

正月初七,大部分店铺都已经重新开张,闻煜开车来到他经常剪头发的理发店附近,停完车和傅予寒一道走过去。因为提前预约过总监,他俩倒是没等位,大约一小时后,两人从店内出来,又一起去超市买东西。

买完东西接近11点,两人买了点充饥的干粮准备路上吃,这才驱车前往西山。

杨帆已经在群里催促了。

杨帆:都出发了吗?

杨帆:[定位信息]

杨帆:别搞错地方啊!我现在出门接彤彤,一会儿山上见~

经过一个多月的讨论和拉人,这群不知不觉有了十二个人。

除了先前的八个人之外,还有后来进群的葛然、陈梦娴、孙文瑞以及方佳远。

叫陈梦娴和孙文瑞,是为了趁机撮合一下两人,有两对小情侣在也方便他们换房间;至于方佳远,那纯粹是个挂件。

毕竟知情者没人会公开解释傅予寒和闻煜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徐倩怡:我接@葛然

宋婷:我跟思思已经出发啦!

孙文瑞:我也出发了,跟老方一起去找梦娴。

陈梦娴:我准备好啦^-^

褚磊:???

褚磊:卧槽,有没有人来带带我?傅哥呢?煜哥呢?

闻煜开车没有手,傅予寒替他在群里回复。

傅予寒:我和你煜哥在路上了。

褚磊:倒是来带带我啊!!我不知道路!![跪地 ]

傅予寒:这事我做不了主,我问问你煜哥。

褚磊:@闻煜 爸爸!!!儿子给您跪下了!!!

“要去接一下褚磊么?”傅予寒问,“他在群里求助。”

闻煜整张脸皱了一下,全身都是抗拒:“为什么非要跟我们求助……”

“杨帆去接女朋友了,”傅予寒笑笑,“徐倩怡葛然一组,赵彤那两个闺蜜一组,老孙老方去找陈梦娴,就褚磊一个孤家寡人。”

闻煜特别想跟傅予寒二人世界。

但他俩现在也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情侣关系,说不出口。

他挤眉弄眼纠结了半天,终于认了命,正准备开口——

“实在不想去就算了,我替你拒绝他。”傅予寒察言观色,忽然出声。

“别,”闻煜叫住他,笑道,“算了,让他发个地址过来吧,我这会儿还来得及改道——上了高架就真不去了。”

傅予寒会照顾他情绪这一点就够安慰他的了,没必要真让褚磊一个人上山。

那也太可怜了。

听说闻煜爸爸同意接他,褚磊在群里欢呼雀跃了半分钟,随后发了个定位过来。傅予寒随手用那个地址帮闻煜开了导航。

闻煜从余光里看见他的动作,忍不住笑起来。

虽然没来得及捅破窗户纸,但这种无声的亲密真的让他感觉很好。

褚磊家住的位置跟他们去西山的方向不太顺,然而闻煜难得没有暴躁。一见面,褚磊先对闻煜悄无声息买回来的车大赞特赞了一番,随后矜持地坐进了后座。

“太好了,我刚在那边看公交车看得我人都晕了,好像要换两辆还是三辆,最后还得步行上山。”褚磊感激涕零,“要不是煜哥来接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常人一般开车或者打车去。”闻煜头也没回,“谁坐公交车上山啊。”

“好贵啊,”褚磊捧着心口哭诉,“我在攒钱买游戏机。”

闻煜一愣。

傅予寒侧过头,从后视镜里和褚磊对视:“什么游戏机?”

“豚机出新款惹。”褚磊可怜巴巴地说,“以前还能蹭你的玩,现在我只能自己买了。”

“高三了玩什么游戏,你有空么。”傅予寒嗤笑。

笑完他忽然一怔,因为他发现闻煜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有没有空跟我想不想买不冲突的嘛,再说等我攒够钱估计都高考结束了,暑假正好能玩。”褚磊说着说着,突发奇想道,“诶,要不这样,寒总你要买嘛?你买我就暑假来蹭你的。”

“不买。”傅予寒冷静道,“我要复习。”

“……”褚磊哑了,“不像你啊!”

“因为我……”傅予寒忽然有点尴尬,轻舔了下嘴唇,把视线移到窗外,装作无心的样子,“想考t大啊。”

“哦!对!那你加油!咱们大学再一起打游戏!”

“……嗯,好。”

傅予寒说完,不着痕迹地朝闻煜那里看了一眼,然而对方早已把视线收回,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t大……

今年过年早,大部分院校都将校考时间定到了年后,傅予寒听从了美术老师的建议多报了几所学校兜底,但他的第一站会是t大美院校考。

考试没几天就要到了,最近的考点在邻省省会城市。傅予寒做了很多准备,也买好了车票。

因为是跨省考试,这回没有人可以送傅予寒到考场去。

不过送站可以。

他得想想怎么跟闻煜说才能不显得太迫切。

车上有了聒噪的褚磊,这一路上前排的两个人话都没说几句,车里却也不至于冷场,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坐落在西山半山腰上的排屋建筑群,一幢幢各具风格的排屋错落有致地嵌在茂密的树林中,环境清幽,却又因为游人如织而不失热闹。

闻煜找到了他们提前预定的那幢房子,将车开进小院停好。褚磊主动做苦力,三个人趁人没来齐把饮料酒水什么的都搬进了客厅里放着。

“都没到我是不是可以先挑房间啊?”褚磊搬完东西四处张望,“我今晚跟谁睡到底?”

“这取决于那两对小情侣要不要同房。”闻煜把自己带来的威士忌一字排列到厨房门口的吧台上。

“老孙那俩都没在一起吧,怎么可能一起睡。”傅予寒把带来的背包卸下,坐到沙发上,垂眸玩起了手机,“就看杨帆要不要跟赵彤一起住了——不住的话你就跟杨帆睡。”

闻煜掀起眼皮远远地看了傅予寒一眼,那人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

啧,杨帆。

“我不能跟你睡吗傅哥?”褚磊问,“我想找人聊游戏啊。”

傅予寒还没开口,闻煜先一步回神:“你在想屁吃。”

“你俩就默认住一屋了吗?!”褚磊错愕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把目光落到傅予寒脸上,“傅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暑假的时候你们还在打架。”

“我什么时候跟煜哥打过架,嘴炮也能算打架吗。”傅予寒头都没抬,轻嗤道,“我以前也是跟杨帆住啊,现在他不是找女朋友了么……我不想当灯泡。”

“那你就忍心让我当……”

“谁让你单身。”傅予寒揶揄地乜斜他一眼,起身拿包上楼去了,“我要住楼上,等他们到了我再下来。”

褚磊半天没懂他单身跟当电灯泡有什么关系。

这屋里谁不是单身?

傅予寒一走,闻煜也很快跟了上去。他上楼一看,发现傅予寒已经在某间房间的床上躺好了。

这间房间有个巨大的阳台,眺望出去能看见西山上茂密的丛林,房间装饰简单、景色漂亮,在闻煜看来唯一的缺点就是床有两张。

简直像酒店标间。

“为什么褚磊单身就活该做电灯泡啊?”闻煜边走边问。

傅予寒躺在靠阳台的床上玩手机,两条长腿直挺挺地抻着,闻言瞥扫了他一眼,一抬下巴:“把门关上。”

于是闻煜迈到半路的脚步生生调转了方向。

木门将房间和走廊隔成两个空间,傅予寒这才开口:“我总不能告诉他因为他是直男吧?跟他住一屋的话,晚上洗澡他冲进来上厕所我是赶人还是不赶人?”

心里隐约的期待瞬间化为失落,闻煜也说不出自己那一瞬间是个什么感受,他想了两秒钟没想出头绪,酸溜溜地问了句:“那你以前跟杨帆住一屋,他就不会这么干了?”

“杨帆不会,褚磊太跳脱了。”傅予寒说。

“……哦。”

闻煜走到另一张床边,依样躺了上去。

他没事做,便也摸出手机。

傅予寒悄悄斜了他一眼,轻抿了下唇,没出声。

就这一路上,群里又多了好多消息,都是互相在问到哪里的。进屋的时候傅予寒撂下一句“我们三个到了”,成功引发了一轮哀嚎。

一个说“我擦好快”,另一个就说“我们也快了”。

集体活动约见面,最难就是这个“快了”,西山距离市区有不少路,这个“快了”大概能快上至少一小时。

还好他们来的路上吃过东西了。

褚磊没吃,没过多久就开始饿,在群里疯狂@两人。

闻煜这才扭头看了傅予寒一眼,发现他不知何时歪在枕头上睡着了,斜过去的脑袋枕在了自己带来的背包上。

鼓鼓囊囊一大包。

……什么东西?

别人出门带相机,傅予寒出门喜欢带他的速写本,所以一开始他背包出来闻煜并没有多想。但现在看来,就速写本而言,那个包似乎过于鼓胀了,傅予寒竟然可以拿它当枕头用。

这个姿势肉眼可见地睡不好觉,闻煜自己郁闷了一会儿,走过去想帮他调整个姿势。

然而手刚触到背包上,傅予寒轻蹙眉,翻了个手,两条胳膊抱了上去,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闷哼。

没醒却也不让动。

闻煜:“……”

神神秘秘的,翻到让他更好奇。

“傅哥,煜哥。”门外,迟迟等不到回应的褚磊上楼捶门,“你们吃饭吗?”

闻煜拉过薄被给傅予寒盖上,迅速走到门口开门,悄声说:“别叫了,小寒睡着了。”

“……这么困啊?”

“谁知道他。”

“那你吃饭吗?”

“我刚跟小寒一起吃过面包了。”闻煜说,“你想吃什么?”

“我想去看看山上卖的烧烤种类,顺便看看炉子,方便的话就吃一点。我怀疑杨帆他们带的不够吃,我们有十二个人吧?”褚磊说,“你去吗?”

“嗯,一起去看看。”闻煜想了想,“正好我也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

“你来就知道了。”闻煜合上门出去了。

屋内,躺在床上的傅予寒眼睛睁开一条缝,眯着眼看了看门口,又看看自己的被子,扯着薄被翻了个身。

闻煜和褚磊出去转了一圈,把周围的路都给踩了个点,租了三个烧烤炉和一个篝火盆回来,又额外买了点菜。

傅予寒小睡了一个多小时,下楼一看,其他人早已抵达。杨帆跟着女生们在厨房洗菜,褚磊被按在椅子上削土豆皮,闻煜坐在他对面调酒。

“怎么没人叫我。”他打了个呵欠,往厨房看了一眼——杨帆正在洗菜,说话间不知提到了什么搞笑的事,笑容满满地往站在他边上择豆角的赵彤脸上亲了一口。

傅予寒盯着看了三秒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自然而然地走到桌边。

于是这话听起来就像在和面前的两人说。

“因为不缺苦力。”闻煜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跟老方一块儿看电视去吧,一会儿出去烧烤的时候叫你。”

“……我这么大个人就这么被嫌弃了?”

“不让你干活还不好,”闻煜笑道,“你话好多。”

“……”

方佳远一个人坐在客厅最大的沙发上,对着那台电视机不停换台,一看就很无聊。

傅予寒被赶过去跟他做难兄难弟。

“老孙呢?”

方佳远指了指天花板,满脸苦涩,“带陈梦娴上楼聊天去了。”

“一会儿介绍你跟削土豆的那个褚磊认识一下,”傅予寒又打了个呵欠,抓过遥控器,“你就不用一个人当孤家寡人了。”

方佳远非常诚恳:“傅哥你不是吗?”

“……”傅予寒顿了顿,侧头看他,“……我当然是。”

“那我有你就好了嘛。”方佳远丝毫没有察觉傅予寒差点咬到舌头的微妙停顿,“不过认识个朋友我不介意,是你哥们儿吗?”

“……嗯,以前的同学。”傅予寒把台换到了电影频道,那里正在播出一部古早的香港电影。

至少比电视购物和午间肥皂剧有趣些。

人太多,买的菜也量大,收拾起来需要一点时间。闻煜调完了简单的鸡尾酒,无事可做,到客厅来陪傅予寒一起看电视。

“可以生火了——”杨帆远远地喊了一句,“谁自告奋勇去点炉子——”

“我去吧。”傅予寒第一个应声站了起来。

他无聊得快发霉。

闻煜撇了撇嘴,跟着站起来:“我帮你?”

“嗯,”傅予寒垂眸看了方佳远一眼,“一起?”

“走走走,”方佳远积极响应,“我不想看到这劳什子的破电视了。”

“其实我刚看过了,有桌球房有室内ktv还有电影放映室。”闻煜说,“晚上吃完烧烤不会无聊。”

“主要是我这会儿没人陪啊,”方佳远说,“还不如去点火,至少干点活。”

然而事实证明,挂件就是挂件,他跟着没用。

烧烤炉用的是炭火,习惯了天然气灶的现代人十个里有八个不会点。闻煜和方佳远轮流尝试了半天都功亏一篑,最终被傅予寒把打火机抢走了。

“那边出租的老板还说这个很简单……”闻煜有点无奈。

“是挺简单的。”傅予寒说完瞥了束手无策的两人一眼,“算了,本来我对你们的生活动手能力就没抱什么期待。”

要是换个人这么说,闻煜现在会把木柴砸他头上,但面对傅予寒,他只好默认。

叠被子、洗床单,打扫卫生下厨……这段时间他没少被傅予寒嘲笑,习惯了。

傅予寒挑了几块引火木炭扔进炉子里,错落摆好,又撕开几张报纸用打火机点燃一并扔了进去——无烟碳提前放在了烧烤炉下方垫着,上方用易燃物引燃。

“这我就不明白了,”方佳远在一旁边看边思索,“明明我做的跟你做的没差,为什么我就点不燃。”

“木头要挑干燥的,不要太大,放的时候留空气位置,点着了烧一会儿再扇风,别急。”傅予寒掀了下眼皮,“哪里不明白?”

“我哪里都明白,但还是不会。”闻煜说,“算了,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你好了。”

傅予寒看了他一眼。

闻煜:“嗯?”

“行。”傅予寒垂下眼皮。

闻煜一愣。

他本来是随口说的,但是傅予寒的反应……

闻煜抿了下唇。

徐倩怡帮着洗完菜,没看见葛然,找着找着上了楼,发现二楼小客厅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站这里干嘛?”她说着走了过去,“准备开始烧烤了。”

葛然没出声。

这落地窗面对着下方的小院,徐倩怡走过去才发现,这个位置恰好能看见下面维持着炉火的瘦削男生。

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情郎啊。”

“他哪是我情郎。”葛然侧过脸,温和地笑了一下,“今天要不是你,我都不能来,我根本没玩进他的圈子里好吧?”

“这有什么的,等梦娴答应了老孙,咱们就是一个圈子的。”徐倩怡说,“不过你要是想放弃,我也没什么意见。傅予寒人是挺好,长得也帅,就是……”

“什么?”

徐倩怡似乎有些苦恼,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对谁都好的人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也挺冷酷无情的。”

“是吗?”葛然轻声说着,把头转了回去。

她沉静的目光追着那个忙里忙完的背影走了三圈,终于笑了。

“可是我觉得,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因为我们没有走近他呢。”

“随你说吧,”徐倩怡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找对象肯定不找这样的。”

“你天天说要追别人,也没看你行动。”葛然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倩倩,偶尔也认真一点吧。”

“我不知道。”徐倩怡想了想,“那你呢?要‘认真’一下么。”

“我很认真了,但我觉得他不会喜欢我。”葛然看着窗外,笑容渐渐变浅,眼底认真的神色反而越来越浓,“所以作为告别,我打算下个月……情人节的时候,告诉他一声。”

“什么?”

“‘我喜欢他’。”

“……”徐倩怡叹了口气,“我现在阻止你没用了对吧?”

“嗯。”

“那就加油。我精神上支持你。”

“好。”

“下楼么?”

“好。”

群体野外烧烤就是得花掉一下午的时间去准备,等第一批烤串终于烤好可以入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身为十二人中生活技能等级最高的人,傅予寒莫名其妙就成了今晚的主厨。好在几个女生还算点了部分厨艺技能,能帮他一起烤串,不然十二人份的食物他一个人能烤到天亮去。

唯一的问题是,赵彤的那两个闺蜜话有点多,还喜欢搭傅予寒讲话。

也许是因为杨帆有了对象,而剩下长得帅的人里,就傅予寒在跟她们一起烤肉。闻煜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实在看不过眼,主动过去和两个女生聊天,也算是变相解救了傅予寒的耳朵。

对付女生比烧烤更适合闻煜,毕竟他是一个戴着“彬彬有礼”面具长大的人。

“谢谢。”找了个空,傅予寒压低声音在闻煜耳边说了一句。

“没事。”这个距离,周围的烧烤味皆是淡的,反倒是傅予寒身上的气味更清晰一些,闻煜嗅了嗅,鼻尖里钻进一股柠檬的气味。

虽然很好闻,但不是闻煜家的沐浴露味,他琢磨着什么时候得再把这个人拐去家里过夜才行。

气味能满足他微小隐秘又有些病态的占有欲,是他自己从未说出口过的秘密。

“下午我出去看了一眼,从这条大路一直往上走,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能到一片空地,视野很开阔。”闻煜压着声音,“不是山顶但是感觉差不多,很适合……逛逛。”

傅予寒手上动作没停,眼神却瞥了过来。

闻煜盯着他看:“晚点要不要上山看看?”

“下午不上去,现在漆黑一片都看不清东西的时候上山?”傅予寒轻声道,“你讲实话。”

“……”闻煜无奈,“你能不能偶尔装傻一次?”

傅予寒垂眸,轻笑两声:“行,那我不问了。一会儿吃完东西我们一起上去。”

不知不觉,他们准备的食材已经烤熟了一大半。

“好了好了,先别烤了,”杨帆招呼他们,“先过来吃吧,该饿了。一会儿不够再弄就是。”

夜里山风凌冽,天没黑的时候傅予寒就临时抽身过去帮忙生了个火,交给了褚磊和杨帆和护着,现在他们把烤好的食物拿过去,一群人围着篝火火盆开吃。

有肉,有菜,还有酒,再加上一下午一起干活的情谊,这些年轻人无论熟不熟都迅速在说笑间拉近了距离。

吃完第一轮,杨帆擦了擦手,忽然跑进了屋。

傅予寒偏头看了一眼。

“别看,”闻煜伸出两指掐着他的后颈让他把脸转回来,低声说,“看吃的,别看他。”

傅予寒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说:“你快比我还敏感了。”

“就当是吧。”闻煜随他怎么说。

毕竟“革命尚未成功”——

不过他不让傅予寒看倒也不全是因为嫉妒,过了几分钟,杨帆重新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个八寸的生日蛋糕。

硕大的“1”“8”两个数字蜡烛在造型精巧的蛋糕上燃起烛火。

“祝你生日快乐——”他嘴角含笑,一边唱着歌一边走到了傅予寒旁边,烛火映在眼底。

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加入了合唱的队列。傅予寒一阵错愕。

面前,杨帆在对他笑。

记忆中,杨帆陪他过过很多个生日,这一个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特别。

他从前很喜欢看杨帆捧着蛋糕走向他,那烛火映照出来的温柔眼神像深沉的海洋,他愿意溺死在其中。

不过今天……

“祝你生日快乐——”破锣嗓子唱完最后一个音,杨帆重新将目光投向傅予寒,大笑道,“小寒,成年快乐!”

傅予寒:“……”

“怎么傻了,不记得自己今天生日么?”杨帆说着弯了下腰,在看清傅予寒的脸后瞪圆双眼,“——你哭了?”

坐在边上的闻煜一把拉过他。

“没有,”傅予寒眨了下眼睛,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淡,“过个生日有什么好哭的。”

“我寻思也是。”杨帆点头,“来来,许个愿吹蜡烛了。”

只有闻煜还在盯着他看。

“没事。”傅予寒冲他笑笑,闭上眼。

半晌,他把眼睛睁开,一下吹灭了蜡烛。

“哦!!吃蛋糕吃蛋糕!!”

褚磊切蛋糕特别积极,第一个把蛋糕刀塞进傅予寒手心:“寿星第一刀!快,傅哥,我馋这个蛋糕馋一下午了!我超喜欢这家店!”

傅予寒无语地切了一刀,把蛋糕刀扔给褚磊,偏头看杨帆:“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蛋糕啊?”

“之前就想今天顺便给你过生日的嘛,再说有……”杨帆看了闻煜一眼,不知为何表情有点古怪,“煜哥赞助,我们就合资买了个更好的。”

傅予寒转过头,闻煜冲他挑眉。

“那生日礼物呢?”傅予寒问。

“……”

场面沉默了一瞬。

杨帆倒是准备了,他和褚磊皮球麻杆四个人集资买了个新款游戏机,今天带了过来。

“但是你要好好复习啊!”杨帆把礼物交给他的时候说,“说好了大学再一起做同学的。”

“好。”傅予寒轻笑。

但是剩下的人就没有了,平时傅予寒也不太把生日挂在嘴上,他们都不知道他今天生日。

方佳远和孙文瑞以头抢地给他赔罪:“傅哥!我们错了!!回去一定给补礼物!!”

三中的三个女生也表示要补给他,被傅予寒拒绝了。

“不用,我随便说说的,”他真不介意,“不要破费了。”

从父母感情不合开始,他就不再期待生日,因为知道自己的出生不被期待,连带着这个日子也失去了它欢乐的意义。

几乎每年,生日都是杨帆给他过的。

生日对他而言是一年到头疾苦暗恋的些许慰藉,收不收礼物对他来说没有差别。

不过傅予寒想了一会儿,在众人分吃蛋糕的时候转过头,特地问了闻煜一句:“礼物呢?”

“我说没有你信么?”

傅予寒摇摇头。

闻煜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莞尔:“脸皮挺厚啊你——准备了,晚点跟我上山去看。”

看?

傅予寒猜不到是什么,只点了点头。

寿星公对甜食并不热衷,蛋糕只吃了一小块就让其他人分完了。烤肉配着闻煜调的低度数鸡尾酒,闹哄哄地打发了一整夜。

“啊……吃撑了……”

“桌子得收拾下吧?”

“火灭了吗?”

“还没。”

“得收啊。”

“你去。”

“一会儿吧。”

……

吃饱喝足,没人想动手收拾,一群人围着篝火,瘫在椅子上装尸体。

篝火有一种让人专注的魔力,周围很快沉静下去,只剩下火星爆裂的“哔哔”声。

但是天很冷。

赵彤整个人往毯子里缩了缩,伸手戳戳杨帆,求助似的看他。

“起来!”杨帆倏地跳起来,“把炉子熄了该收拾的收拾掉,然后咱们进屋玩去,这边太冷了,别坐了。”

“篝火呢?”

“篝火烧着吧,那老板说燃料烧完它就自动灭掉了,不会出事的。”

一群懒骨头被杨帆强行从椅子上揪了起来,女生先进了屋,男生在室外手忙脚乱地收拾。

折腾完已经接近深夜,闻煜洗干净手,准备找找傅予寒在哪儿。

他要带人上山看他准备的焰火——

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市中心就连春节期间都听不到爆竹声,年初二在他家看电影的时候,傅予寒曾经随口抱怨过一句。

闻煜觉得自己确实有点疯,本来他给傅予寒准备了其他礼物,听到这话以后又找遍通讯录发动自己能发动的全部人脉,好不容易赶在初七前买到了烟花,下午趁傅予寒睡着,托褚磊帮忙到山上一起去布置。

褚磊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还嘲笑闻煜这个礼物浪漫得像在追求女孩子。

有一点褚磊没说错。

他确实是在追人。

虽然对方不是女的。

杨帆搂着赵彤进了电影放映室,碰见闻煜还问他要不要一起看。闻煜摇摇头拒绝,转头进了ktv房,发现褚磊正对着徐倩怡葛然激情演唱。

桌球房里方佳远孙文瑞和陈梦娴。

他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回到房间。

房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发现傅予寒刚刚系上了一个塑料袋。

他常用的黑色书包敞口放在床上,露出速写本的一角;书包旁边,一个空的塑料罐头四仰八叉地倒下,塑料盖被随意地丢在一旁。

而傅予寒手里的塑料袋,装着一堆大大小小的折纸。

就好像是他特地叠了一罐幸运星准备送给谁似的。

闻煜缓缓蹙起了眉。

“你上来了?我刚准备下去。”傅予寒说,“走吧。”

闻煜没动。

“走啊?”傅予寒疑惑道,“怎么了?”

“所以你刚才……真的哭了。”闻煜看着他的眼睛,“眼睛红了。”

傅予寒下意识地揉了揉。

什么期待和雀跃都瞬间消散,闻煜沉沉地想,“他哭也只是因为杨帆给他送了蛋糕而已。”

但他……真的花了好多时间准备。

焰火,礼物,还有那巨大而灿烂的烟花在漆黑夜空背景板上炸裂开来的那一瞬准备说的一句“生日快乐”。

他连说祝福的语气都练习过,蠢到爆炸。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难看,傅予寒突然慌张了起来,想要解释:“我不是因为……”

“你不用说了。”闻煜打断他,“我明白的,忘记很难,没事。我……我们走吧,上山。”

“……嗯。”

“你袋子里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傅予寒举了举塑料袋,在闻煜肯定的目光中轻笑摇头,“只是一些垃圾而已。”

什么垃圾值得他大老远的从家里背到山上?

大概也就是想送给杨帆又送不出去的东西吧。

闻煜撇了撇嘴,转身插兜出去了。

气氛突然降到冰点,排屋各处传来聒噪唱歌声、电影台词……唯独他俩走过的楼道安静。

傅予寒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闻煜了,他总觉得闻煜误会了什么,但对方不出声,他又吃不准。

终于走到门口时,他才想起要叫闻煜:“等等。”

闻煜回过头。

傅予寒走到篝火前,转头往点着灯的排屋里看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

而后,他将塑料袋解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进了火里。

火焰顿时升高两寸,闻煜依稀看清那是一堆八角幸运星和普通的折纸星星。

零零散散一大包。

这就是傅予寒背了一路的玩意儿,精致地一看就是礼物。

……之前给他,也不过送了一颗。

一颗。

闻煜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的围巾。

而给杨帆准备的确实这么一大罐。

着实双标。

“我就是个俗人。”他默默地想,“我现在酸透了。”

傅予寒看着那些纸星星在篝火里化为灰烬,顺手把塑料袋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终于走向了闻煜。

“走吧。”他说。

闻煜伸出指尖,轻轻擦过他在寒风里冰凉的眼角,触到一指温热。

真的酸透了,酸到下一秒就想爆炸把这幢房子一块儿掀了。

“你又哭了。”闻煜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傅予寒从兜里摸出一包纸巾,随手擦了擦眼睛,擤了把鼻涕:“这样就没了。”

闻煜被他气笑了,转头就走。

“煜哥!”傅予寒伸手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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