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四周寂静无声, 薛鸣将精神力铺展到极限,依旧没能捕捉到任何异常。
但他知道,那东西就在这里。
不知名的窥探感令他浑身汗毛倒竖,汗湿衣衫下的肌肉绷紧,低声对诺厄耳语:“有脏东西,一会我拖住它,你去找军校巡防队。”
巡防队是军部下放的教官组成, 手里配备了当今最先进的武器,希望能抓住这东西。
诺厄茫然点头, 他什么也察觉不到,但不妨碍他相信薛鸣。
更何况, 萦绕在鼻端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里间的浴室恐怕发生了命案。
薛鸣不动声色地起身,往后退, 那东西跟着贴了上来, 看不见的触角游走在雌虫脸上, 仿佛在寻找入口。
跑。
接收到薛鸣的眼色, 诺厄翻身而起, 快速而无声地往后溜去。
耗在这里才是相当不明智的选择, 他需要尽快去搬援兵。
触手已经来到他的脑后,化成细丝状往里钻, 薛鸣浑身的警铃敲响,抬手去抓丝线却抓了个空,他立刻斜跨避开, 背靠浴墙而立,后脑紧紧贴住冰凉的瓷砖,不留一丝缝隙。
突然失去目标,那东西焦躁不已,薛鸣铺开的精神力感受到面前呈波纹状向外蔓延的能量,脑海中飞速思考对策。
没有实体、不是伪装,精神力检测不到,似乎可以通过他的后脑皮层入侵,只有恼怒时才会产生能量波动。
在他已知的星际物种中,绝对没有这么诡异的东西。
能量场还在继续波动,薛鸣的精神力已经铺展到了整间浴室,如果这东西再次袭击,他就搅乱周围的能量场试试。
这时外面再次响起脚步声,薛鸣尚未来得及出声提醒,浴室外门便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略带兴奋的喊声:“雄虫大人,我来了。”
话音未落薛鸣只觉得面前波动的能量瞬间转移攻击目标,朝来虫的面门袭去,薛鸣甚至能感觉到那东西呼啸擦过他耳边时带起的风声和尖叫。
那尖叫细而长,像极了某种声波,震得薛鸣耳朵发聋。
“让开!”他只来得及大吼一声,门口的身影突然一僵,缓缓摔倒在地。
薛鸣乍惊之下出了一身白毛汗,几乎是以扑过去的速度奔到门口。
还好,还活着。
晕倒的就是白天在机甲室针对他的那只雌虫,此时双眼紧闭,身体还在细微抽搐着。
薛鸣将他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又感知了周围的能量波动,确认那东西已经不在了,这才虚脱般靠坐在墙上。
过度紧张的脑子骤然放松,一时有些混沌。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才过了几秒,浴室走廊那头传来熟悉的轮椅滚动声,薛鸣眼珠转了转,果然看到左越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薛鸣!”走到一半就闻到了血腥味的左越脸色一变,加快速度来到薛鸣面前,弯腰在他身上一寸寸抚摸过去。
“伤了哪里?”他从脖颈一线摸到腰,连自己都未察觉指尖在颤抖。
薛鸣握住他的手站起来,喉咙干涩地说:“不是我,里面应该发生了命案。”
随行在后的小o已经进入里间,将扫描到的场景合成影像上传左越大脑,浴室里竟然死了一雌一雄两只虫,其中一只还是薛鸣的老冤家,伊森利尔。
另外一只是今年刚进入军校的新生,在薛鸣隔壁班,是只阳光健谈的双a级雌虫。
现场过于血腥,伊森利尔被割断了喉咙,而雌虫满身脏污,竟像是洗澡时被侵犯至死。
提前接收到合成影像的左越脸色沉凝,将薛鸣往身后拉了拉:“你不要看。”
薛鸣却先他一步,推开了里间浴室的门。
三秒后他“砰”地一声关上,忍住翻江倒海的胃站回左越身后。
“小o,送他先回飞行器上休息,另外替我连接萨姆副将,让他立刻带一支精兵过来围住,谁都不许进入现场。”
“门口那只还活着的先关起来,别走漏任何消息。”
“联系星网四大媒体,让他们带着摄录仪过来做直播。”
“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吩咐完一系列事,左越才发现薛鸣站在原地没动,他以为自家雌夫被吓到了,伸手攥住他的,却触到一片冰凉湿黏的汗。
左越更心疼了。
第一次直面那东西的时候他几乎崩溃,很难想象薛鸣刚才是怎么对抗的。
“马上这里就会变得很吵,你先去休息好吗,剩下的等回家再和你解释。”左越放低声音说道。
薛鸣脑海里还在回放刚刚看到的血腥一幕,被侵犯死亡的雌虫残破身体令他非常不适,听到左越的话才回过神,胡乱点头跟着小o回了停放在外的飞行器。
如左越所言,来得最快的是他的副将萨姆,一整支精兵队将浴室围了个密不透风,接着是诺厄和军校的巡防队,各大媒体记者更是闻风而至,在外围直播的直播,采访的采访,住在军校的师生全部被惊动,深更半夜热闹得和菜市场似的。
最后接到消息的伊凡赶来时,连现场的前三米都挤不进去。
“我来找我的雌夫,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他被吓到已经回飞行器休息了。”左越面对镜头说。
“太可怕了,我和薛鸣训练完准备洗澡,然后就听到了浴室传来奇怪的声响……”另一目击者诺厄一五一十将见到的一切说了出来,说到差点被未知能量袭击时被记者反复追问:“您确定是未知能量吗?您看到了吗?您感知到了吗?”
诺厄斩钉截铁:“它没有形体,但它无处不在。”
这句话被媒体摘成标题,在早晨流量的最高峰发出来,配上现场影像资料,霎时引爆了整个星网。
因为现场过于血腥,影像上的厚码打了一层又一层,但不妨碍虫民们从那些支离破碎的资料中还原当时的场景,愤慨不已。
一只雄虫深夜潜入军校浴室,以极残忍的方式将正在洗澡的雌虫强.暴至死,反抗无果的雌虫拼尽最后一口气将雄虫割喉,同归于尽。
而那只雄虫就是臭名昭着的《迷雾之原》游戏公司的老板,第二军团少将、刚进阶s级的大众情虫伊凡·珀西的堂弟。
伊森利尔的身份被扒出,曾经做过的许多恶心事摊开在阳光底下,渐渐就有虫民顺藤摸瓜怀疑到了伊凡身上。
原因无他,军校实行封闭制管理,使用的是和皇宫以及军部同一套防护系统,伊森利尔能力平平,不可能越过防护系统进入军校。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谁给他开了方便之门?
伊凡作为家族的实际掌权者,对堂弟过去做过的恶心事是否知情,是否从中推波助澜以获取利益,外表温润和煦的伊凡少将,其实也是徒有其表么?
“我很抱歉未能及时发现伊森利尔的异常,对于受到侵害而死去的雌虫学生亦深感痛心,我以家族的名义起誓,这件事我一定追查到底……”
伊凡的道歉视频尚未播完,打脸的视频又来了。
视频来自军校的监控,停机场上停着刻着珀西家族徽章的飞行器,伊凡先从上面下来,等夜深人静时又下来了一只雄虫,正是伊森利尔。
他穿着军校的制服大摇大摆走着,路上偶遇一只雌虫还说了几句话,接着就看到那只雌虫往机甲室一指,伊森利尔就往那边走去,谁知走近是正好看到受害者拿了衣服从机甲室走了出来,伊森利尔脚步一转,抬头看了看机甲室的方向,最终尾随他进了浴室。
浴室包括走廊的监控均已被破坏,画面到此截止。
虫民们愤怒了,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伊凡亲手将这个畜生放进来的?
伪君子!
舆论在短短一天内几次反转,到第二天傍晚时质疑伊凡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他那个撇清关系的伪善视频彻底激怒了虫民,要求他自证清白。
这件事从头至尾,左越都把薛鸣摘了出去。
特殊材料制成的门一开一合,接着轮椅行走在地面的声音响起,左越来到房间最中央的床台前,那里绑着浴室里昏倒的雌虫。
这里是处于上将府地下的禁闭室,墙壁用最坚固的合金材料制成,严丝合缝铁板一块,没有虫可以从这里逃脱。
“终于抓到活的了啊。”左越停在床台前,神情感叹,削瘦的下颌微微抬起。
“您在说什么?我是军校的学生啊,快放我出去。”被固定在床台上的雌虫露出惊愕的表情,拼命挣扎起来。
固定物连接得死紧,当然不可能被挣脱开。
左越薄唇轻启,冷冷嘲讽:“相较伊凡而言,你可真是个被生殖欲支配的蠢货。”
将锁链拽得哗哗响的雌虫停下,用阴森怨毒的目光盯着他:“你知道什么,无知的虫类。”
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左越冷笑:“既然落到我手里,你最好还是听话,否则你将生不如死。”
“死亡对我来说不过换一副躯壳罢了。”撕下伪装的面具,雌虫表现得不屑一顾:“你拿我没有办法,低等的虫族。”
“是吗?”左越反问,指尖按下电击按钮,强劲的电流立即贯穿全身,雌虫的身体弹起又摔下,抽搐得像得了羊癫疯。
“只要你在这个躯壳一日,你就会受到身体的限制,这些折磨对你来说就是真实的。”左越说。
“呵……疼痛的滋味多美妙,你们竟然把他当做是惩罚,果然是愚蠢又无知的低等生物。”被电以后,雌虫面色潮红,表情却兴奋无比。
“真变态,那就满足你吧。”禁闭室内响起第三个声音,连接了室内设备的小o声音从墙上的扬声器里传来。
接着小o果然操纵仪器电了他好几下,雌虫享受的神情终于扭曲:“住,住手,你们有完没完。”
即便恢复久违的五感令它兴奋,但也遭不住接二连三地被电啊。
疼痛的滋味尝尝鲜就好了,它是来享受躯壳所带来的快乐的。
“没完。”小o回答,操纵锤子冷酷无情地敲碎了它的小腿骨,惨叫声几乎掀翻天花板。
左越退后一些,八风不动道:“别想着靠自杀逃脱,看看四面的墙壁,这间禁闭室就是为你们准备的。”
雌虫脸色一变,果然看到墙壁是由一种橙红色的石头砌成,甚至连门外都包了一层这种材料。
是核心能源矿石。
意识形态的它无孔不入,但只有这种矿石会灼烧它们的能量,根本不能靠近。
“你……你怎么知道……”
它惊骇地看向左越,它们作为最早一批被伊凡带入帝星的“种子”,出来的机会极少,只有寥寥几个有长期任务的潜伏在外,要不是它被临时委派了任务,现在还在那个小圆罐里待着呢。
这只虫类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左越面色森冷,眼角下垂拉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当然知道,他曾经与这东西共同争抢这具尚未残废的身体,若不是在意识的最后一刻打乱精神力强行驱逐,身为左越的意识早就被侵蚀得渣都不剩。
混乱尖锐的记忆再次席卷而来,左越捏着扶手的手背暴出青筋。
他被入侵的战友、他湮没在星河的三千将士,他残了废了的双眼双腿,全部拜眼前的东西所赐,他靠这恨意苟活,直到将它们赶尽杀绝的那一天。
“好好招呼。”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失控,左越扔下这句话操纵轮椅离开。
“好嘞。”小o得令,禁闭室内再次响起惨叫。
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响,左越穿过长长的地道,依次经过存储室、武器室、实验室等各项秘密场地,在即将到达地面时突然侧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右手边的房间里,放着一座机甲的残肢碎片,那是小o的原始机械体,曾经高居排行榜第一的战斗型机甲。
当初小o将自己的核心能源掏出来才逼得那东西露出行迹,左越正是抓住机会才得以对它痛击,后果就是小o解体,左越在那片星域捞了一个月才把它的残骸捞回来。
战斗型机甲造价昂贵,所需的核心能源量巨大,举帝国之力也再造不出和小o原型一模一样的来,加之左越另有打算,便将它的系统装在了一个普通机器管家的躯壳上……
总之是委屈了。
“嗨,你可越来越磨叽了。”过了几秒才听到小o说,电子合成的声调特意拉高,有点调皮:“快去看看你的心肝儿吧,要知道你给他用了安眠喷雾,指不定今晚你连床都上不去了。”
薛鸣醒来时夜已深,壁灯柔和地亮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神经得以缓解。
身体肌肉却还紧绷着。
过分纷乱诡奇的记忆充塞了整个脑海,他眼前一会浮现出空空如也的浴室,一会又是血淋淋的命案现场,间或还能听到当时那刺耳的尖啸,种种感官糅杂在一起,令他神经又开始紧绷。
手腕上的终端响起提示音。
诺厄打了十几个未接通讯,薛鸣正在翻看时又一个打了进来。
“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上将都不让我打扰你。”那头的诺厄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把巡防队叫过来时左越已经控制了全场,薛鸣休息的飞行器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实,连头发丝儿都看不到,虽然被告知没事,但总要确定了才安心。
察觉到薛鸣语气恹恹,诺厄长话短说,问他有没有看到同班的一只高壮雌虫,经常和他不对付的那个,发现他失踪后现在全校都在找他。
诺厄想来想去,总觉得和昨天的事有关。
薛鸣想起左越吩咐小o把那只雌虫关起来的事,心底一动,下意识瞒下了:“没看到。”
“这样啊,那可能和这件事无关吧,反正他滥情又喜欢约.炮,说不定正和哪只雄虫翻滚得昏天黑地呢。”诺厄随口说了一句,嘱咐薛鸣好好休息后将通讯挂断了。
终端陆陆续续有信息进来,都是打探消息的同学,薛鸣一概没理,直接将终端设置成免打扰模式。
做完这一切,混沌的大脑终于回归平静,薛鸣掀开被子下床,准备去找左越。
睡了这么久,要说左越没动手脚他怎么也不信。
书房没有、客厅没有,反倒厨房传来厨具碰撞的声响,一阵浓郁的香味顺着空气飘到薛鸣的鼻子里。
“饿了吗?尝尝我熬的汤怎么样?”左越单手拿锅盖,单手拿汤勺在锅里搅拌,轮椅被他调高到了适合灶台的高度。
他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等不烫后才递出来,脸上的神情带着希冀。
薛鸣走过去,就着他的手喝光了那勺熬得香浓的汤。
刚喝完手里就被塞了一杯榨好的红殷果汁,左越说:“先喝着压压惊,汤再过十分钟就好了。”
最近左越给他喝红殷果汁的次数越来越多,理由是自己精神力已经稳定了,多喝无益,不如给薛鸣补补。
红殷果哪有不能多吃的说法,只不过心疼薛鸣训练辛苦,省下来给他罢了。
也亏得是家大业大的上将府,换作普通人家这么吃,早吃破产了。
看着一心扑在汤锅上的左越,薛鸣目光顿了顿,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却觉得现在说不太合适,便抱着杯子出去了。
小o把熬好的汤端上餐桌时,薛鸣正襟危坐在一侧,目光追着左越的身影跑,询问之情溢于言表。
左越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先摸索着替薛鸣舀了一碗汤,“看”着他喝下去后才开口:“想问什么就问吧。”
一碗热汤下肚,饿了一天一夜的胃缓和不少,薛鸣盯着汤勺上刻着的并蒂莲看了会,突然不知道要问什么。
这组餐具是他和左越公休日一起去商城买的,当时他才和左越领结婚证没几天,想着讨个好彩头,便选了并蒂双莲的图案。
索性左越在这种事上都由他做主。
现在想来,因着那种未知能量,他压根就是存了死志,才会对他温柔纵容,万事随意,却早早吃了避孕药,不愿留下他们的幼崽。
想通后的薛鸣觉得心里就跟被堵上一般难受。
他不上不下地噎着,只得拼命喝汤,越喝越难受,越难受越喝,胃里的汤仿佛被顶到嗓子眼,一个不留神就会吐出来。
一只手横过来,左越抢过了他的汤碗。
薛鸣不去抢,也不看他,双手搁在胸前,笔直地坐着。
对面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左越放下餐具,行驶轮椅走到他身侧,抬手覆住他的手背。
薛鸣不自觉颤了一颤,突然觉得眼眶泛酸。
他用力眨眨眼,左越却从他侧颈摸到脑后,将他的脸摁在了肩膀上。
“想哭就哭吧。”
“我没有。”沉闷的声音响起,左越没答话,只用这种姿势无声却不容拒绝地抱着他。
良久,肩膀传来温热的触感,那一小片衣物逐渐被浸湿。
薛鸣从小长到二十八岁,一滴眼泪都没流过,今天却怎么也止不住,到最后甚至连鼻涕都差点蹭在左越身上。
好在他还没那么厚脸皮,抢在左越发现之前果断扯了纸巾擦掉,只是眼眶始终泛红,幸好左越看不见。
“你和我是领了结婚证的夫夫,不是半路凑合的一对,这些事或许涉及到军事机密你不说情有可原,但你能不能对我负点责?”薛鸣一口气说完,又狠心补上一句。
“没有虫会接受被悲观情绪影响生活质量的伴侣。”
字字诛心。
左越心头巨震,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握住薛鸣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的骨骼捏碎。
“我,我只是……”
他难得结巴,想从脑海中找出漂亮的语句应对,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有只是。
薛鸣一心一意扑到他身上,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含着憧憬规划着他们未来的生活,他却一直在逃避。
是的,逃避。
逃避即将到来的危险,逃避可能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困难,甚至逃避与他产生太紧密的联系,以防将来纠扯不开。
没有比薛鸣更好的雌夫了。
枉他顶着上将的名头,私底下却懦弱至此,连雌夫的安全都给不起。
“你自己想想吧。”薛鸣留下一句话,径自离开。
握住的手掌被抽走,左越五指蜷了蜷,头一次脸上露出无措的神色。
薛鸣一旦生起气来,后果就很严重,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因为命案事件还未平息,军校也手忙脚乱,薛鸣干脆请了几天病假,每天背着包早上出去晚上回来,背包里鼓鼓囊囊的,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回来就往客卧里一钻,那里被改造成了他的私虫书房兼研究室,经常会配些稀奇古怪的药粉携带在身上,左越在主卧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都快将自己盼成望夫石。
终于熬到公休日,不用去军部点卯的左越起了个大早,特地在客卧门口守着,谁知被小o告知薛鸣昨晚半夜就去了珍稀动物管理局,貌似去看螣蛇了。
气得左越让小o又折腾了一遍禁闭室关着的东西。
珍管局坐落于帝星以南的郊区,那里放养了许多濒临灭绝的物种,薛鸣乘着观光型飞行器在上空掠过时还看到了两三米长的节胸蜈蚣,正慢悠悠地啃食着灌木丛上的叶子。
原来这种蜈蚣也是濒危物种。
薛鸣暗自擦了把汗,庆幸当时是在游戏里。
观光飞行期停留在特殊物种区,隔着透明的防护门薛鸣就看到螣蛇的尾巴尖儿一下一下卷了树上的叶子往下扯,两人合抱粗的大树已经被他薅秃了半边。
足可见其无聊。
“这条螣蛇宝宝是我们请军部派了一台军舰从塞卡尔星球接回来的,整个星球只剩这一条了。”带他过来的工作人员介绍。
薛鸣看着它直径已经超过一米的躯干,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原来还是个宝宝么?
“它还有多久成年?”薛鸣问。
“螣蛇的寿命极长,平均能活一万年左右,这条离成年还早着呢,至少也要四五百年。”
薛鸣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四五百年是什么概念?虫族的寿命才一百五十岁左右,也就是说到他老死时这条螣蛇还是个宝宝呢。
要不是这个种族天生好战,硬生生把自己打成了濒危物种,恐怕现在统一星域的不是虫族,而是他们螣蛇了。
被科普一番的薛鸣刷新了认知,突然觉得自己准备的礼物有些拿不出手。
防护罩内的螣蛇宝宝终于发现了站在外面的薛鸣,它“嗷”地一打滚,尾巴仿佛上了发条似的,直接“嗖”地一下从远处漂过来,脑袋在防护罩上撞得砰砰响。
“哎呦祖宗别撞别撞,这可是你这个月撞坏的第三个罩子了,我马上放你出来。”工作人员心疼地说,赶紧联系局里把防护罩打开了。
螣蛇精力充沛,破坏力惊人,但很有灵性,从来不吃智慧生物,给它上个防护罩是为了防止别的肉食动物不知死活送上门来找死。
“上次溜出去一趟可累坏我们了,太能折腾。”工作人员边向薛鸣抱怨,边将防护罩打开。
刚开了条一米宽多的缝,螣蛇兴奋地打滚,迫不及待要挤出来,结果忘了自己还有对翅翼,被防护罩一卡,霎时疼得尾巴直往地上甩。
薛鸣又心疼又好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它的脑袋摸了摸:“慢点,别动。”
螣蛇果然安静下来,轻轻将硕大的脑袋搁在薛鸣的手臂上,头顶的角不轻不重地蹭了蹭两脚兽的脖子。
薛鸣对动物有着天然的亲近感,见状抬手摸了摸它的角,果然螣蛇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防护罩完全打开,螣蛇终于拯救出可怜兮兮的翅翼,尾巴尖兴奋不已地缠上薛鸣的小腿挨挨蹭蹭。
自从知道它还是幼年体,薛鸣就戴上了幼崽滤镜,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他和螣蛇亲昵了会,还是将背包里的礼物拿了出来。
是一大串亮晶晶的珠子,长度刚好够挂在螣蛇的脖子上,是他在电玩城赢了好几天才攒齐的,每颗珠子里都被他掏空塞上了各种香喷喷的药粉,好看又好看。
薛鸣想着螣蛇长得像龙,头上长角,背生双翼,应该也喜欢亮晶晶香喷喷的东西,就手工做了一串,熬了好几个晚上呢。
螣蛇灯笼般大的眼睛果然一亮,当即咬着那串珠子往天上一抛,接着上半身一扬,珠串正正好落进去,卡在它颈下三寸处,花花绿绿的好不可爱。
“你喜欢就好。”薛鸣说。
螣蛇低头在珠串附近东嗅嗅西嗅嗅,臭美地摆了摆尾巴,活像一只神气活现的大孔雀。
刚想去和那群家伙显摆一下,突然想起还在,螣蛇蹿出去老远的蛇身又蹿了回来,伏下脑袋示意薛鸣坐上去。
上来,带你去玩。
待薛鸣坐稳后,螣蛇冲天而起,低空绕着整个珍管局盘旋了两圈,务必让这里的每一个珍稀动物都看清自己脖子上闪闪亮的珠串。
它的两脚兽朋友来给他送礼物啦!
薛鸣骑着大蛇兜了两圈风,下来时脸都被吹僵,眼中的情绪却是柔和的。
简单地在一起,简单地生活,多好。
探访的时间很快到了,螣蛇却不愿意,跟着送了他一路,直到薛鸣的飞行器启动升空,被留在地面的螣蛇突然生气地喷出一股白汽,强而有力的尾巴高高扬起将飞行器缠住,硬生生拖了下来。
工作人员大骇,以为这家伙又想打架,慌忙就要启动一级警戒程序,谁知被螣蛇尾巴拖下来的飞行器稳得一批,甚至放到地面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它的小心翼翼。
它整个身体都缠上了飞行器,金黄色的眼睛透过玻璃窗看向薛鸣,满满都是不舍。
薛鸣打开玻璃窗,摸了摸它泛着黑金光泽的鳞片,心领神会问道:“想和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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