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盏茶毕,楚恬唤常寿进屋添茶, 进来的却是和顺。
“常寿呢?”楚恬问。
和顺老实答:“回殿下, 常寿去春来阁送豆沙卷了。”
一旁的楚惟听了这话,不禁道:“把东西交给长空就是, 何必巴巴地跑一趟。”
和顺不答, 心道:自然是怕要送给殿下的豆沙卷太多, 您不肯全要,常寿才先斩后奏,急着给送过去了。
和顺亲眼看见,最大的那种三层食盒, 满满装了两大盒, 长寿自己提不动, 还找了两个帮手同他一起去送。
常寿一行出门时, 除了晴芳和竹影,大伙儿都去门口欢送。
说剩下的豆沙卷明天应该能吃完, 终于不用再拿豆沙卷当饭吃了,真是可喜可贺。
和顺添好茶以后,便退身出去了。
楚惟抿了口茶,才与楚恬说:“我今儿过来,不只是为给六弟送蜜瓜的,昨儿咱俩不是说二哥监国辛苦, 想趁二哥来行宫与咱们一同过中秋的机会, 琢磨个好点子让二哥能好好松快松快吗。”
楚恬温浅一笑, “五哥这么说, 便是想到好主意了。”
楚惟应道:“我之前想着,自二哥成家,开始上朝听政以后,咱们兄弟许久都没凑在一处,痛痛快快地打场马球了。昨日我去向母后请安,便跟母后提了一嘴。
可母后却说,打马球又累又危险,一场马球打下来,只怕二哥不但不会觉得身上松快,反而更添疲惫。
母后说,她知道父皇爱策马,咱们兄弟也都随了父皇。倘若一定要拿骑马做消遣,倒不如办个赛马大会。
赛马不似马球那么危险,跑起来还更痛快。
六弟,你觉得如何?”
楚恬答:“自打随父皇到行宫避暑以来,还没痛快地骑过马呢,骑术都生疏了,正好能趁此机会把撂下的骑术重新拾起来。”
“六弟过谦了,六弟的骑术一向精湛,别说才放下两个月,就算两年不骑马,再爬上马背,也一样驾轻就熟。
倒是我,自病了那一场之后,时常感觉周身酸痛,手脚僵硬,都不似从前灵活了。只怕没法在赛马大会上拿到好彩头了。”
一听这话,楚恬立刻蹙起眉头,掩饰不住的担忧,他忙问楚惟,“五哥可有请太医瞧过?太医怎么说?”
楚惟答:“打从我病下那日起,太医就一日三次的来给我请脉。在我病愈之后,直到昨日为止,太医还奉母后之命,一早一晚的来请两回脉呢。听太医说,我这也不算是病,就是之前病着的时候总是躺着不动,留下的后遗之症,多动动就会慢慢好起来。”
“那我陪五哥出去走走吧。”楚恬赶着说,赶着就站起身来,“我陪五哥去马场走一圈如何?”
楚惟笑着冲楚恬摆摆手,示意楚恬赶紧坐回去,“今儿就算了,明儿咱们兄弟再去马场,骑上马痛痛快快的多跑上几圈。”
“也好。”楚恬点头。
“那办赛马大会的事,六弟也觉得好吗?”
“全凭皇后娘娘和五哥做主。”
“这事儿咱们都做不了主。”楚惟道,“母后说,既然咱们是为了让二哥高兴,才想着要办赛马大会。二哥高不高兴,乐不乐意办才是关键。因此,这赛马大会究竟办还是不办,得看二哥的意思。我觉着二哥一定是乐意办赛马大会的,父皇知道后也一定会允准。”
话说到这儿,楚惟越发兴致勃勃,“若赛马大会能办成,六弟打算骑哪匹马出战?我是打算骑……”
一阵风起,吹得不远处书案上的书刷刷作响。
吹落了之前楚恬没来得及用镇纸压好的那张纸。
那张纸乘着风,飘飘摇摇地落到了楚惟脚边。
楚惟俯身拾起那张纸,见纸上写满了“肉包子”和“炸肉丸子”。
用如此神韵超逸的字体书写这样家常的吃食,还写满了整张纸,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喜感。
“我记得六弟不爱吃包子,炸物更是一口都不碰。”楚惟说。
楚恬生得肤白如玉,脸稍稍泛一点儿红,看起来就很明显,涂了胭脂一样。
他红着一张脸,佯装镇定的跟他五哥说:“弟弟最近改了口味。”
“改了口味好呀。”楚惟喜道,丝毫未对楚恬的话产生怀疑,“从前六弟的口味太清淡,吃得也太素,这几年就光见你长个头,却不见你长点儿肉,这身子单薄的跟个姑娘似的。男子汉大丈夫,身板还是壮实些好。”
被说身板单薄的像姑娘,楚恬委屈极了,立刻抬手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五哥别看我瘦,身子却精壮着呢,若掰起腕子来,五哥未必能赢我。”
于是,不服输的兄弟俩便清走了桌上的茶盏杯碟,拉开架势,比起掰手腕来。
……
刚去春来阁送完豆沙卷回来的常寿,远远就望见和顺和长空站在书房窗前,向里头张望。
他连忙加快脚步凑上前,“你俩看什么呢?”
长空神情专注地望着屋里,无暇回答常寿的话。
而有暇搭理常寿的和顺,却是惜字如金,只管往屋里指了指,叫常寿自己看。
常寿问也是白问,只能挤到和顺前头自己看。
“两位殿下这是在比掰手腕?”常寿多少有些惊讶。
长空依旧无暇搭理常寿。
和顺也不肯接常寿的话茬。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赶着常寿打听的工夫,屋里已经分出了胜负。
楚恬冲楚惟抱拳,“五哥,承让了。”
楚惟也不气馁,笑道:“再来。”
“这不是两位殿下比的第一局?”常寿问。
和顺点头,一手比了个三,一手比了个六。
常寿惊了一下,“已经比了三十六局?”
和顺微微偏头,往屋里一瞧,“三十七了。”
“咱们殿下赢了几局?”常寿又问。
“算上这一局……”和顺冲常寿比了个三十七。
全胜?
得知这个结果,常寿也不是太惊讶。
旁人不知,他却清楚,他们殿下看起来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实则骑术和箭术都极为精湛。
比太子殿下都不差。
只是他们殿下有意藏拙,从不在人前表现,故而总给人弱不禁风的印象。
事实上,他们殿下的身子精壮着呢,力气也大着呢。
否则之前那两回,他们殿下怎么能那么轻松地抱着云栖姑娘跑来跑去。
“再来。”楚惟依旧不肯服输。
楚恬也乐意奉陪。
兄弟俩乐此不疲,掰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手腕,以至于晚膳时,兄弟俩手抖的都拿不稳筷子。
常寿原以为五殿下今日惨败,往后一定再也不想跟他们殿下比掰腕子了。
不想五殿下临走前,竟然与他们殿下相约再战。
常寿是当真佩服五殿下的百折不挠,觉得有这股劲头在,五殿下来日保不准真能达成自己周游天下的心愿。
楚惟告辞以后,楚恬才终于闲下来。
陪他五哥掰了一下午的腕子,虽然觉得身上有些疲惫,但还是玩的挺痛快。
常寿走进书房,快步行至案前,将一个汤盅放下,“殿下,这是银耳雪梨羹,是晴芳姐姐特意命人准备的。说是入秋以后,人很容易上火,这银耳雪梨羹清火去燥最好。”
楚恬瞧了一眼那汤羹,却没动。
心下觉得,就算让他喝一百碗这种汤羹,也比不上让他去见云栖一面。
就算不能和云栖说上话,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只一眼,他心中所有火气便能全消。
“对了,之前你不是说有好几桩事要向我回禀,却只说了有德调去含冰居那一桩,还有什么事?”楚恬问常寿。
常寿连忙将手中的托盘往旁边一放,“奴才正想着要继续向殿下回禀呢。”
“你说。”
常寿不含糊,立刻道:“殿下昨日吩咐奴才,叫奴才派人盯着后宫各方的动静,这两日间,景嫔那边并无异常,贤妃倒是有些古怪。”
“贤妃不是还在禁足中吗?”
“贤妃娘娘是尚在禁足中,哪里都去不了,可贤妃娘娘手底下的人却都没闲着。”常寿说,“昨日贤妃宫里先后派了两波人出宫,名曰去替贤妃娘娘采买些小玩意儿回来解闷。可经奴才查证,那两波人自昨日午后出了宫,直到昨日入夜,宫门落锁也没回来。刚刚奴才又亲自去查过,人还没回来呢。而除此以外,贤妃娘娘还派了好几个人盯梢梁总管。”
“昌宁行宫的大总管梁昌鸿?”
“是。”
楚恬不解,“可知贤妃为何派人盯着梁昌鸿?”
常寿答:“奴才正在查。”
楚恬一手搭在身前的书案上,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案上来回叩了几下。
“我记得当年梁昌寿是靠淑妃举荐,才坐上了昌宁行宫第一大总管的位子。”
“殿下好记性,这位梁总管的确是淑妃娘娘的人。”
“那贤妃派人盯着梁昌鸿,八成是打算对付淑妃了。”楚恬说,“看来,贤妃是把她被禁足的这笔账,算到了淑妃头上。”
“殿下不是说,害贤妃被禁足的人不是淑妃吗?”常寿问。
“当局者迷。”楚恬目光微凛,“或者有人故意从中挑拨,让贤妃误认为害她的人就是淑妃。”
常寿啧啧,“那淑妃娘娘可真是冤枉。”
“她不冤。”楚恬说,“好人被恶人陷害,那才叫冤。恶人被恶人陷害,只能叫黑吃黑。无论是贤妃斗垮了淑妃,还是淑妃斗垮了贤妃,输的那一方都不冤。”
常寿点头,觉得他们殿下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