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雅音看起来已然被气到有些失去理智。
墨心大约是怕事情闹得太僵, 回头不好收场, 赶忙站出来做和事佬。
“是谁动了雅音姐姐的东西,快老实站出来诚诚恳恳地认个错, 保证日后绝不再犯, 这事便算过去了。”
经墨心这么一说,雅音多少冷静了些。
方才那一通大呼小叫,实在失仪,对她的形象有损。
可她心里实在是太气了。
这不只是因为她本来就容不得旁人私自动她的东西, 更是因为她觉得这是有人故意在挑衅试探她。
会是谁呢?
是自以为是的玉玢,还是看起来老谋深算的赵姑姑?
或者, 是那个看似老实本分的云栖,亦或是……
雅音偏头, 望向碧蕊。
碧蕊本就心虚的要命, 经雅音这么一瞥,碧蕊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不, 不是我!”
同时,还吓得声调都变了。
在场一众人中,最不懂得察言观色的有德都看出来了,偷偷潜入雅音和墨心房里, 动过人家床铺的人就是碧蕊,莫说雅音了。
见雅音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碧蕊想逃, 可双脚双腿却集体失灵, 根本不听她使唤。
碧蕊只能呆愣愣地僵在原地, 一步也动弹不得。
“你说,你私自潜入我房里,究竟意欲何为!”
“我……”面对雅音的逼问,碧蕊已经慌到连话都说不囫囵。
此时,玉玢恰好从屋里出来,想看看究竟是哪个惹人厌的蹄子在外头大呼小叫。
那厢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见碧蕊指着她尖声说:“是玉玢姐姐,是玉玢姐姐让我去的。”
于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到了玉玢身上。
玉玢察觉气氛不太对,连忙质问碧蕊,“你在胡说些什么?”
“就……就是她……”
碧蕊说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着头大哭起来。
那模样十足的委屈可怜,可在玉玢看来,却可恨至极。
莫名其妙的被碧蕊当众指证,虽然不清楚碧蕊都说了她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断然不会是什么好话。
玉玢本就因为雅音仗着自己曾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一来就压她一头,成了含冰居的掌薄大宫女,心里很不痛快。
后来又因为被墨心顶了差事,心里窝火的很。
眼下碧蕊闹的这一出,无疑是在给玉玢火上浇油。
“死丫头,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哪有指使你去做什么!”玉玢叫嚣着向碧蕊冲去,那架势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
云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玉玢。
此刻的玉玢与之前的雅音有些像,都气到有些失去理智。
她奋力挣扎,想要甩开云栖的手,不想云栖的手却如镣铐一般紧紧箍在她的手腕上,根本甩不掉。
这感觉……这感觉不禁让玉玢想起那日,云栖头一回被宜香的鬼魂“附身”时的情形。
原本还头脑发热的人,瞬间就从头顶凉到了脚底,连胸中那股熊熊怒火,也吓灭了。
“打死她对你有什么好处?”云栖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问玉玢。
玉玢脾气暴,易冲动,却不全然是个傻子。
如云栖所言,她此刻冲过去狠狠揍碧蕊一顿,她心里痛快是痛快了。
可事后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
如今的含冰居已经不是从前的含冰居了,多了两个从皇后娘娘宫里调来的人。
有这两个人盯着,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肆意对吴玉琼恶言相向,也不能像她从前待宜香那样对碧蕊动辄打骂。
那雅音和墨心巴不得抓住她什么错处,把她踩下去,她岂能让这两个蹄子如愿!
这两个蹄子背后有皇后撑腰,她自然是斗不过。
斗不过,却能气得过。
她就是要牢牢占着大宫女的位置,偏不让给那个墨心,偏不叫那两个蹄子如愿。
“你松开我,我不冲动。”玉玢与云栖说。
此刻,玉玢心里是有些感激云栖的。
方才,若不是云栖及时拉住了她,她这会儿恐怕已经铸下大错。
就算她不会因私自责打碧蕊的事,受到太重的责罚,大宫女这个位置恐怕也要让出来了。
云栖这个死丫头竟然肯出手帮她?还真是诡异呀。
云栖确实是帮了玉玢,却不是为了帮而帮,而是为大局考虑,必须要保住玉玢。
雅音和墨心才调到含冰居当差不过两日,就明显能看出两人有意排挤玉玢。
虽然暂时还看不出,两人对玉玢只是一般的打压,还是存了将玉玢挤出含冰居之类的心思。
但云栖习惯凡事都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就当雅音和墨心是存了要将玉玢逐出含冰居,甚至要害死玉玢的心思。
云栖本身并不在意玉玢的死活,却怕玉玢的位置空出来以后,会再调来个底细不清,又很难对付的人。
就像昨日,她厌极了碧蕊,却还是出手保下了碧蕊。
今日,她也必须要保全玉玢。
她没有本事保吴才人事事周全,就只能尽她所能,不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靠近吴才人。
不让那些意图谋害吴才人的人有可乘之机。
若玉玢认为她是在真心帮自己,那玉玢就太傻了。
她这个人记仇的很,这辈子也不可能跟玉玢冰释前嫌。
见云栖把玉玢给拦住了,雅音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不过,就算玉玢没有冲过来当众毒打碧蕊,她照样有法子借此事让玉玢这个对她面从腹诽的丫头知道厉害。
“碧蕊说,昨夜是你命她偷偷潜入我和墨心的屋里。”雅音对玉玢说。
玉玢应该是从来都没被人诬陷过,听了雅音的话,先是一愣,才慌忙否认说:“没……我没有!”
瞧那紧张到连话都说不清的样子,就跟心虚似的。
云栖了解玉玢,也了解碧蕊。
她心里清楚,玉玢绝对不会,也没有理由支使碧蕊去做这种事。
事情应该就是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
昨夜碧蕊讨好玉玢不成,反而得罪了玉玢,玉玢便故意插上屋门,把碧蕊关在外头不让碧蕊进屋睡觉。
过去,玉玢就常用这招欺负宜香。
被玉玢拒之门外的碧蕊无处可去,便自作主张的进到昨夜不在含冰居的雅音和墨心房里,借宿了一宿。
而碧蕊之所以指证说,是玉玢让她去的,要么就是吓傻了,没能把话说清楚。
要么就是想借机报复玉玢。
若是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那碧蕊这个人就不只是有些蠢了,而是完全没脑子。
借这件事报复玉玢,除了能让碧蕊得到一些报复成功后的快感以外,对碧蕊再无任何好处。
碧蕊说她是受玉玢指使,才趁雅音和墨心不在,私自进了两人的屋。
这只是碧蕊的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不可信。
同样的,玉玢说她没有,也是一面之词,一样不可信。
而像“你指使我,我听从你”这种事,基本上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很难证明确有其事或确无其事。
若事情闹大,闹到吴才人那儿去,在玉玢和碧蕊之间,吴才人毫无疑问会向着玉玢。
若请外头的人来评断此事,多半人也不会放着玉玢一个大宫女不信,去相信碧蕊一个人微言轻的底层杂役宫女。
退一步说,就算玉玢出人意料的被认定,就是她指使碧蕊偷偷进过雅音和墨心房里。
这点儿事还不至于让玉玢丢了性命,也不会令玉玢被撵出含冰居。
碧蕊该好好想想,被她污蔑的玉玢,事后回过神来,会如何疯狂的报复她。
雅音目光阴冷地瞪着跪地痛哭的碧蕊,又问:“你说,究竟是不是玉玢让你偷偷潜入我和墨心房里的?”
“我……我是被逼的……”碧蕊头垂得很低,又双手捂着脸,云栖根本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但直觉告诉云栖,碧蕊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说这种会引人误解,模棱两可的话。
看来碧蕊是真打算借此事报复玉玢。
但碧蕊却不敢直接出言诬赖。
于是,便故意说这种话,给雅音借题发挥的机会。
三年过去,碧蕊还是这般阴险,这般喜欢冤枉别人。
云栖心中啧啧,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用在碧蕊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
云栖的手还紧紧叩在玉玢的手腕上,她能感觉到玉玢此刻很紧张,却还算冷静。
至少没有再试图甩开她的手,冲上去揍人。
云栖竟然感到有些欣慰。
作为临时队友,玉玢意外的没有拖她后腿,真是难得。
“你说我命你偷偷潜入雅音和墨心房里,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命你潜进去做什么?”玉玢质问碧蕊。
得此一问,碧蕊哭得一颤一颤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
做……做什么呀?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碧蕊一边哭一边说。
以为装个糊涂就能轻松过关?太天真。
云栖望着碧蕊,眼中满是嘲讽。
这厢,玉玢正预备继续与碧蕊对峙,雅音忽然道:“皇后娘娘赏赐给我的一根金簪丢了,是不是你俩合谋偷的?”
一听这话,玉玢瞬间变了脸色。
不是被吓得,而是被气得。
她玉玢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直接从别人手里抢。
偷?她才不屑偷呢。
这边玉玢气得发狂,那边碧蕊则瘫坐在地,吓得都忘了哭。
她之前的确是故意说那种模棱两可,惹人误会的话。
她就是想让玉玢背了这口黑锅,让玉玢也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却不想,竟把自己也给算计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