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张北游见蒙混不过, 只能按着楚恬的吩咐一笔一划的重写, 过程简直堪比上刑。
不能以身试遍各种新奇有趣,从未见过的毒|药, 他的行医生涯还有什么乐趣, 不如弃医从文!
可写字真的好累呀……
他还是再慎重地考虑考虑吧。
在逐字逐句,仔细看过张北游重新写好的保证书,并觉得还算满意以后,楚恬便将那份保证书交给常寿, 叫常寿拿去收好,接着又对张北游说:“张太医可以回去了。”
张北游却抱着胳膊站在坐榻前不肯走, “我不走, 我一走, 殿下一定又会胡闹。”
楚恬无辜, “我胡闹?”
张北游冷着脸,问道:“刚刚是谁哭着喊着要去见云栖姑娘, 激动之下险些晕过去?”
被当众揭短的楚恬佯装镇定, “谁哭了, 别胡说,我可没有。”
张北游抬手指了指自己, 又指了指常寿跟和顺, “我们都看见了。”
楚恬目光和气地望向他的两个心腹, “你们都看见了?”
两人立刻默契摇头, 表示方才有一阵儿他俩突然失明了, 什么都没看见。
张北游用“你俩能不能有点儿骨气”的目光瞅着常寿跟和顺, 却被两人无情的给无视了。
孤立无援的张北游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楚恬身边,“我不走了,就坐在这儿看着殿下。”
楚恬知张北游是关怀他,是在为他担心,便没再与张北游玩笑。
他看着张北游,十分诚恳地说:“我就是想亲眼去看看她,看她究竟好不好。我没疯,不会去闯毓秀宫。我想去欣华苑走一趟,请四姐帮我把云栖找过去,让我能悄悄见她一面,跟她说几句话。”
张北游很了解楚恬,别看他们六殿下平日里总是一副温润如玉,随和可亲的样子,骨子里却十分的固执倔强。
想让六殿下服软,是很难很难的事。
然而眼下,六殿下却对他服软了。
张北游的心也跟着软了,态度也比之前稍微和缓了些。
“殿下觉得依您如今的身子,您有力气走到欣华苑吗?”
楚恬立马应道:“我可以乘软轿过去。”
张北游摇头,“就算您能去到欣华苑又如何,时间那么仓促,您敢保四公主能顺利的把云栖姑娘请过去?退一步说,就算四公主真把云栖姑娘给请到了,您就不怕吓着云栖姑娘?”
“吓着她?”楚恬不解。
张北游叹了声气,“殿下您知道您这会儿的脸色有多吓人吗?比纸都白。”
楚恬用不确定的目光看向常寿跟和顺,我的脸色真有那么难看?
两人立即点头,表示张太医没胡说,殿下您这会儿的脸色确实很难看。
楚恬是打定主意要去见云栖,为此他可以不惜代价。
“我……可以借四姐的胭脂往脸上抹一点儿,那样气色看起来就会好些。”
张北游被楚恬给气笑了。
若不是亲眼见过,知道云栖姑娘是个好姑娘,他只当楚小六中了邪,被某只道行高深的狐狸精把魂儿勾了去。
“殿下,咱们不急在今日,明儿再见行不行?我亲自去趟欣华苑,找四公主说。”张北游不死心,继续试图说服楚恬。
楚恬坚决摇头,“等不到明日了,若不快把那药膏有毒的事告诉云栖,云栖今日一定还会用那个药膏。那药膏有毒啊,擦在身上又剧痛无比。你亲自试过,应该比我清楚那药膏抹在肉上有多疼。”
疼!巨疼!
亲身试过的张北游,只要想起那滋味,心就发紧。
“殿下,我会想办法通知云栖姑娘,提醒她那药膏有异,让她不要再用。如此,您能不能答应我,明日再去见云栖姑娘。”
楚恬犹豫,若是这样,那……
张北游见楚恬的神情有所松动,连忙趁热打铁,“您眼下身子太过虚弱,实在不宜奔波劳累。
万一您见着云栖姑娘,跟人家说着说着话,突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岂不是要吓坏云栖姑娘。
不只云栖姑娘,四公主只怕也要吓坏了。
还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如今诸事缠身,已是焦头烂额,若叫太子殿下知道您突然晕倒,难免要额外分神。”
张北游劝的这些话都在情在理,楚恬终于被他说服。
“我听你的。”楚恬松了口,“我明日再去见她,就明日,不能再拖。”
张北游舒了口气,冲楚恬一笑,赶着就要起身,“我这就去欣华苑一趟,找四公主商议商议明日请云栖姑娘过去的事。”
楚恬见状,连忙将人按回来坐下,“你手上有伤,从我这儿出去以后,你就直接回府歇着吧。四姐那边我会叫常寿去说,至于云栖那边,我也会派人去悄悄提醒,让她莫要再用那个药膏。你什么都不必再操心,安心回去养伤吧。”
张北游瞥了自己那根包扎精致的手指一眼,一脸不以为然地说:“这哪叫伤呀,殿下您也太大惊小怪了。”
楚恬听了这话,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对张北游说:“对,你说的对,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殿下,那么紧张的为你擦药包扎,都是在多管闲事。你赶紧把手拿过来,让我把那碍事的纱布给你拆下来。”
“别别别。”张北游连忙将手背去身后,讨好似的说,“我知道殿下对我好,我心里受用的很呢。
这点儿小伤,是真的不碍事。
不瞒殿下,其实我本就打算去欣华苑一趟,向四公主复命。
前儿个四公主传我过去,交给我一只荷包,说知道我要去缀霞居为吴才人复诊。
四公主托我将那只荷包顺道送去给云栖姑娘,让云栖姑娘戴着玩。
我今儿不是把东西送到了吗?理应去回禀四公主一声。”
“四姐给云栖绣了荷包?”楚恬意外,“我昨儿下学以后,去了四姐那里一趟,四姐竟然一句也没给我透露。”
“荷包上绣的是岁寒三友,绣的可好,叫人看着眼馋。”张北游说,整张脸上都写着,张太医也想要个一样的荷包。
楚恬冲张北游挑了挑眉,“那你就赶紧娶个心灵手巧的妻子回去,成亲以后,什么腰带香囊,她都会亲手为你缝制。”
张北游满不在乎,“这些东西,都能在绣坊买到。”
“绣娘能一针一线都满含心意的为你缝制吗?”楚恬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条手帕来。
张北游眼尖,一眼就看出这是姑娘家用的手帕。
“殿下,这是……”
“这是云栖亲手绣的,绣得好看吧。”楚恬一脸得意的把手帕摊开来,大方的向张北游展示。
张北游往前凑凑,细细端详了这条手帕几遍。
“桐花绣的栩栩如生,摇曳生姿,字也绣的天然真趣,秀气又不失风骨。云栖姑娘的绣功当真了得。”
楚恬心里喜滋滋,比自己被人夸了还高兴。
来来来,你再多夸几句。
“敢问殿下,为何云栖姑娘要在赠给您的手帕上绣桐花,不是应该绣鸳鸯和并蒂莲花那些吗?”张北游疑惑。
楚恬莞尔,“我与她初见就是在一棵梧桐树下。”
张北游恍然,“我就说很少会有人在手帕上绣桐花,原来是有这种渊源。”
此刻,楚恬多少有些心虚。
旁人不知,他自己心里却清楚,这条手帕并不是云栖特意绣来送给他的,而是他厚着脸皮向云栖讨来的。
虽然这条不是,但以后云栖一定会特意为他绣上一条手帕。
不只手帕,腰带、书袋、香囊,他所有的贴身之物,都要云栖亲手来做。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
做针线劳神又伤眼,他可舍不得云栖辛苦。
他不要手帕,也不要腰带香囊那些了,他只要云栖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地陪在他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他就好。
虽然很不忍心打扰捏着小手帕爱不释手的六殿下,但张北游最终还是决定打扰一下。
“四公主那边我会去说,至于云栖姑娘那边,也一并交给我去知会吧。殿下养在暗处的那些人,能不用就不要用。”
楚恬思量了片刻才微微点头,“那就有劳你了。”
张北游摆手,“殿下不必与我客气,若您一定要与我客气,那就把份保证书……”
“你想都别想。”楚恬斩钉截铁地说。
交涉失败的张北游并不气馁,心道:等回头得了机会,本神童就悄悄的把那张保证书偷回来,到时候他就又能……
“你敢偷一个试试。”楚恬盯着张北游,目光如炬,闪烁着慧黠的光彩。
张北游惊得汗毛倒竖,脊背发凉,六殿下难不成懂得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读心术?
为何他心里想什么,六殿下都能瞬间猜到。
张北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问楚恬,“殿下会把我扔进刑部大牢,关上一个月,不给洗澡,也不给肉吃吗?”
这是张北游能想到的最严酷,最惨无人道的惩罚。
楚恬唇角微挑,不屑道:“关一个月算什么,要关就关你一辈子。你要是敢来偷保证书,我就去求父皇给你赐婚,请父皇把京都城内最彪悍的女子许给你做妻子。”
张北游听了这话,一脸震惊地望着楚恬,楚小六你是魔鬼吗?这招也忒狠了!
张北游猛地转过头,望向一旁的常寿。
常寿吓了一跳,一脸无辜的看着张北游问:“张太医,您怎……怎么了?”
“常寿,请你务必将那张保证书收好,千万别弄丢了。”张北游十分急切又诚恳的嘱咐说。
常寿连忙应道:“张太医放心,奴才会将这张保证书,收在那边书架第二层的暗格里,保证不……”
张北游慌忙用双手捂住耳朵,疯狂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常寿见状,赶紧说:“那奴才换个地方收着。”
张北游这才松了口气,觉得心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