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听了云栖的话,景嫔脸上露出一丝淡笑, “什么无辜的小可怜儿, 说得好像那两个罐子长着眼睛嘴巴, 会说话似的。”
见景嫔没有恼她反而笑了,云栖的胆子便又大了些,“娘娘,不是奴婢为吴才人说话, 是吴才人她真的极爱重娘娘。
吴才人刚一得了那很稀罕的松蕈, 就立马命人做成娘娘最爱吃的松蕈酱,亲自给您送来,这份心意当真令人动容。”
云栖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景嫔的反应。
见景嫔没有对她说的话表现出厌烦,云栖又借机为吴才人多说了几句好话。
然后又很适时的住了口。
“就算您实在不待见吴才人,不稀罕她孝敬您的那两罐松蕈酱……”云栖砸吧了一下嘴,“听说那松蕈酱真的可好吃。”
景嫔听着云栖一个劲儿的为吴才人说好话, 正听的有些不耐烦, 刚要发作,让云栖别再说了, 却瞬间被云栖砸吧那一下嘴给逗乐了。
她望着云栖, 特没脾气的问:“就那么想吃松蕈酱?”
“奴婢想吃。”云栖答, “但更想看着主子吃上您爱吃的东西。”
“滑头。”景嫔嗔了云栖一句。
云栖大呼冤枉, “奴婢对娘娘您可坦诚了, 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你这不叫坦诚, 叫胆子大。”景嫔瞪了云栖一眼, 神情看着有些凶,语气却一点儿也不重。
“罢了,赶紧把你藏起来的那两罐东西拿出来吧,没得叫人以为本宫苛待你,连口酱都不给你吃。”
听景嫔终于松了口,云栖与一旁的玉珀相视一下,各自笑了。
“奴婢这就去把那两罐松蕈酱取来。”云栖赶着说,赶着就往外跑。
“你慢些。”景嫔忙道,“为着口吃的摔一跤可不值当。”
“嗳。”云栖应下,却还是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景嫔忍不住摇头,眼中含笑的嘀咕了一句,“真是个馋猫。”
玉珀从旁瞧着,觉得他们娘娘是真喜欢云栖,就像从前喜欢吴才人那样喜欢云栖。
主子心里也还是喜欢吴才人的,玉珀如此认为。
倘若主子真的厌极了吴才人,今日根本就不会放吴才人进屋,方才也不会耐着性子听云栖讲了那么多吴才人的好话。
只是主子的脾气太犟,又特好面子,不肯承认自己心里还是疼惜吴才人的。
不过,只要有云栖像这样一直从中周旋着,主子和吴才人没准真有重修旧好的一日呢。
……
转眼,楚恬已经离宫快两个月了。
确切的说,还差三天整两个月。
云栖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猜殿下究竟在下第几场雪时能回来。
或者要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才能再见到殿下。
三皇子坠马的事,也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
然而在这两个月间,皇帝与太子之间颇为紧张的关系,不但没有缓和,反而越发恶劣。
原因是皇帝在太子被禁足思过期间,将太子在朝中几乎所有的亲信,不是降职,就是远调,还有几人直接被免了官。
就连太子的几个亲舅舅都未能幸免。
太子按捺不住心中的不解与气愤,跑去勤政殿当面质问他父皇,质问说,被下令贬谪的官员,皆是廉洁奉公,德才兼备,有口皆碑的良臣。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对朝廷有功无过,为何要无缘无故的贬黜他们。
皇帝答曰,这些人全都有罪,罪在誓死效忠的人并非当今天子。
太子听后,直为那些官员喊冤,并发誓自己从未结党营私,被贬黜的那些官员对陛下也都忠心耿耿,并无不臣之心。
但皇帝却不肯相信太子的话。
太子心灰意冷,一气之下便请求皇帝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皇帝听了太子这话,勃然大怒,抬手就给了太子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的极用力,太子的脸当场就被打肿了,还肿得老高。
打完以后,太子那边没懵,皇帝自己倒是懵了。
满眼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一脸的不知所措。
而太子却很冷静的将另一侧脸转向皇帝,对皇帝说,没打尽兴还有一边。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大吼一声,让太子滚。
太子得了这话,片刻也没犹豫,转身就走。
自那日以后,皇帝与太子父子俩除了在朝堂上打照面,就再也没私下里见过面。
眼见再过几日就要进入腊月了,如今宫中各处都议论纷纷,说陛下与太子殿下闹得那么僵,回头除夕宫宴,太子殿下会不会称病不肯出席呀?
以上这些消息,都是云栖听赵姑姑亲口跟她说的。
而云栖和赵姑姑并不是私下里偷偷相见的,而是经景嫔允准,光明正大见的面。
至于景嫔为何会那么大方的允准云栖和赵姑姑可以时常相见,还要从那一日说起。
那一日恰好降下了入冬以后的第二场雪,那日午后,云栖照例伺候景嫔午睡。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地龙烧得很旺,桌上的香炉里燃着气味甚是好闻的安息香。
屋内又香又暖,让人不由得就身心都放松下来。
云栖原本是打算趁着景嫔午睡的工夫,将景嫔新教她的那首琴曲的曲谱背下来,却越背眼皮越重,最后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景嫔午睡起了,见云栖就那样睡着了,生怕云栖会着凉,便找来一条毯子,轻轻的为云栖盖在身上。
受到一点儿惊动的云栖,微微动了动身子,嘴里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姑姑我不冷,您自己盖吧。”说完便又沉沉睡去。
事后,景嫔特意把玉珀叫到跟前,问玉珀,云栖是不是与一个姑姑关系很要好。
玉珀如实说,说云栖的确与缀霞居一位姓赵的姑姑交情匪浅。
说云栖与那位赵姑姑一直都以师徒相称,赵姑姑对云栖也一直都很好,很照顾。
听完玉珀的话,景嫔立刻派人去了一趟缀霞居,把赵姑姑给接了来。
时隔将近两个月,云栖和赵姑姑终于见上了面。
两人都有太多的话想与对方说,可乍一相见,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云栖和赵姑姑手挽着手,静默了许久,赵姑姑才率先开口,“比之前胖了些,也更好看了些。”
云栖笑了,两个月来,头一次笑得这么畅快。
景嫔瞧云栖见完赵姑姑回来以后,似乎特别高兴。
于是,便允许云栖和赵姑姑可以私下里来往相见。
但却只许赵姑姑到丽景轩来见云栖,不许云栖去缀霞居见赵姑姑。
景嫔肯许她见赵姑姑,云栖心里就已经很高兴了,并不拘着在哪里见。
为了表示对景嫔的感激,云栖便在窗外的廊上堆了个雪人,想哄景嫔一笑。
景嫔被云栖领到窗前,一望见廊上那憨态可掬的雪人,就忍不住笑了。
但在听说那个雪人是云栖亲手堆的以后,景嫔当场就恼了。
说云栖阳虚寒底的毛病才稍稍调养好了一些,应该格外注意保暖才是,怎么能在冰天雪地里徒手玩那么久的雪。
景嫔立马吩咐小厨房烧了一壶浓浓的姜糖水来,盯着云栖趁热连喝了三碗以后才算完。
原本是想哄景嫔高兴,不想却反而惹得景嫔生气了,云栖心里郁闷极了,便请玉珀叫人把那惹事的雪人从廊上清走,免得景嫔看着心烦。
景嫔却不许玉珀找人碰那雪人,说不必为一个雪人兴师动众的。
于是,云栖亲手堆的那个雪人,便一直待在那里。
景嫔嘴上嫌弃那个雪人,心里却喜欢的很。
得闲就站在窗前盯着那个雪人瞧,眼中满满都是笑意。
每每经过那个雪人身边,景嫔都忍不住要轻轻摸一下那雪人光滑的头顶,乐此不疲。
连下了数日的大雪初停,天上出了太阳。
景嫔生怕雪人被太阳晒化了,还特意命人在廊上挂了帷幔,为雪人遮住太阳。
可连着好几日暖阳高照,那雪人最终还是化成了一滩水。
见景嫔盯着廊上那一滩水迹闷闷不乐,云栖承诺说:“等下回下雪的时候,奴婢再亲手为娘娘堆一个。”
景嫔立马横了云栖一眼,“你敢!”
云栖听了这话,刚想答应说,那奴婢不堆了。
景嫔却忽然淡淡一笑,对云栖说:“回头本宫亲手堆个雪人给你瞧瞧,比你堆得好多了。”
云栖呆呆地望着景嫔,突然前所未有的期盼着老天爷赶紧再降下一场大雪。
而老天爷难得赏了云栖一回脸,还真就给降下了一场雪。
只是雪势不够大,飘飘洒洒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起来雪才积了半寸厚,堆雪人显然不够。
不过瞧这天色,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云栖盘算着,觉得明早起来,地上的积雪应该就够堆雪人了。
这回一定要堆个比上回那个更大的雪人,等到雪停了,天气放晴以后,还能多撑些日子不化。
这厢,云栖正站在殿外的廊下,盯着纷纷扬扬的飞雪出神,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你这丫头怎么站在外边?”
云栖回神,循声望去,见是去凤仪宫给皇后请早安的景嫔回来了。
要说在宫里做个嫔妃也不容易,像这样的下雪天,也要每日去凤仪宫晨昏定省。
瞧着景嫔被冻得通红的鼻尖,云栖真是怪不忍心的。
她连忙迎上前,回话说:“估摸着娘娘快回来了,便想着出来迎一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