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比起从前朝夕相对, 我与姑姑的确算是许久不见了。”云栖说,心里当真惦念赵姑姑,也惦念有德。
楚恬怎会不明白云栖的心思,“回头我想法子寻个机会, 叫你与赵姑姑见上一面。”
云栖立即摇头,“王醒公公与赵姑姑是同乡,且私交甚笃的事, 只怕已经被有心之人探听了去,为免横生枝节,令彼此惹上麻烦,还是不要贸然相见的好, 姑姑也是这个意思。”
楚恬为人一向谨慎, 处事也都思虑周全,怎么可能没考虑到这些。
他只是想对云栖好,想让云栖高兴, 不想叫他心尖尖上的人受半分委屈。
可他还是……
“云儿, 委屈你了。”
云栖莞尔,“哪有委屈。”
有委屈,就是有委屈, 常寿心里也这样觉得。
他望着云栖,小眼神可辛酸, 正巧云栖也看过来。
一个纯稚又甜美的微笑, 在云栖脸上绽开, “昨儿听殿下说, 二位一路随他奔波辛苦,要留二位在瑶光殿多歇上几日。我原以为咱们一时半会儿还见不上,没想到今儿就见着了,真好。”
云栖姑娘的意思是,心里惦念他跟和顺,很想见到他们两个?
常寿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上看去还是相当稳重镇定的,“劳云栖姑娘挂念了。”
和顺也忙冲云栖一礼,意思也是劳云栖姑娘挂念。
“殿下没用早膳,想必二位应当也没用,我这就下去准备。”云栖说着,便转身要去张罗。
太子妃见状,连忙道:“这种事儿叫令春和盈夏去办就好,妹妹不必忙。”
这种事儿她还是想亲力亲为呀。
云栖眉眼弯弯,冲太子妃眨了眨眼,又扭头冲楚恬眨了眨,“殿下就让我去吧。”
两位殿下哪里招架得住。
你去你去,只要你高兴就好。
不过,太子妃还是坚持让令春随云栖一道去,帮着打个下手。
在含情脉脉的目送云栖走远以后,楚恬才走上前去,在得体的距离站定后,恭敬又不失亲热的询问太子妃,“昨日命人送来的药,二嫂可命人喂给这小家伙吃了?”
太子妃点头,“药一收到,云栖就亲自喂过了。吃下药后不久,这小家伙就又生龙活虎起来,对着云栖说了好一阵儿话,可见张太医的药,当真是极为管用的。只是……”
话说到这儿,太子妃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只是刚刚还挺欢腾的小家伙儿,这会儿怎么又蔫了?六弟说,是不是要再喂它吃些药?”
见原本隔着一条回廊,都能听见它“嘎嘎”乱叫的小东西,这会儿眯着一双豆眼,蔫头耷脑,十分虚弱的靠在笼架上,楚恬表示十分鄙夷。
这只鸟不仅蠢,还很怂。
他才不跟一只又蠢又怂的傻鸟计较呢。
于是,便与太子妃道,这小家伙积食的病应该已经好了,不必再吃那苦药。
这小家伙眼下不欢腾,应该是因为方才过于欢腾,累了的缘故。
太子妃觉得楚恬此言甚是有理,便安心了许多。
楚恬心心念念,满脑子都是云栖,太子妃也瞧出了楚恬的心不在焉,叫楚恬赶紧去寻云栖。
楚恬毫不矜持的谢过他二嫂,便迫不及待的去找云栖了。
老实人和顺正欲追上他们殿下的脚步,却被常寿给扯住了。
你这个人啊,怎么如此没有眼力见儿。
殿下分明只想与云栖姑娘独处,咱俩跟去碍什么眼呐。
有去追着殿下跑的工夫,倒不如……
常寿瞥向笼架上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张开翅膀扇一扇,嚎几嗓子的白白。
一瞬间,笼架上的白白忽然生出一阵极为不祥的预感,翅膀半张不张的僵在那里。
本白白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鸟生如此艰难!
心累,想哭。
……
喝着云栖亲手熬的粥,再佐以云栖亲手做的小菜,楚恬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在饮食上一向自律,每顿只吃七分饱的人,单粥就添了两回。
还要再添第三回的时候,云栖生怕楚恬吃撑了难受,不许他再吃了。
望着砂锅里余下的粥,楚恬只道:“可惜了。”
那可是他的云儿亲手熬的,他一滴也不想浪费。
“不可惜。”云栖道,“我待会儿叫人将砂锅里余下的粥,放在炉子上温着,等殿下去尚文馆回来,若是觉得饿了,就再吃两碗。”
他之前未与云栖提过,说他想去尚文馆一趟,云栖是如何知道的?
楚恬心里略微有些疑惑。
但很快,楚恬就明白过来。
一定是因为昨日在慎思堂四哥那里撞见五哥,云栖听五哥说七弟心里很是惦念他,便猜到他今日一定会忍不住,去尚文馆见七弟一面。
他的云儿是懂他的。
楚恬望着云栖,觉得眼前的云栖周身隐隐泛着微光,叫人看着心里暖融融的。
恍若初见那日一般。
“我原是打算趁午后,你小憩的工夫去尚文馆见七弟一面。罢了,既然云儿大方,肯放我过去,那我立刻就动身去尚文馆见七弟。”楚恬与云栖说。
云栖手肘支在桌上,双手捧着脸,笑望着楚恬问:“听殿下的意思,是说我平日里不大方,太粘着殿下?”
“哪有,分明是我离不开云儿,想时时刻刻都粘在云儿身边。”楚恬说着,倾身上前,吻了吻云栖的额头。
明明自己曾主动亲过人家不止一回,可每每与楚恬做这般亲密的事,她这颗心还是会悸动不已。
云栖捧着自己因害羞而发烫的脸,结结巴巴的嘱咐,“快……快去快回。”
云栖含羞带怯的样子,令楚恬心动不已。
他再次倾身上前,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云栖的鼻尖,“等我,我很快回来。”
……
七皇子楚惺是昨日才听说,他六哥已经从宁州回来的消息。
今早见到他五哥,听他五哥说,父皇叫六哥好生歇上一阵儿,不必急着来尚文馆。
他便知他只怕还要再等上一阵子,才能见到他六哥。
心里很是失落。
他实在没料到,他六哥竟然会特意跑来尚文馆看他。
七皇子瞬间红了眼,扑进他六哥怀里,“哥……哥……”
七皇子这一声哥,喊得楚恬心疼。
楚恬知道,他七弟心里更疼。
失去母亲的疼,寄人篱下的疼。
这份疼,他能够感同身受。
只因他也曾经历过这种疼。
不过比起他来,七弟应该更疼。
当年,他身边至少有二哥陪着,疼惜他,爱护他。
而七弟却是孤孤单单,身边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
夜里想起母亲,难过落泪时,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将你揽入怀中,极有耐心的柔声安慰。
其实,之前江婕妤刚出事的时候,楚恬便想将他七弟接来身边照料。
却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没能成事。
眼下,七弟既住进了凤仪宫,落入皇后手中,再想从皇后手里把人抢出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但总要试试不是?
皇后心肠歹毒,又野心勃勃,为替儿子谋夺储君之位,可谓是坏事做绝,不择手段。
七弟虽然还只是个将将七岁的小孩子,并且还是个已经无依无靠的孩子,但难保皇后这个疯子不会为彻底扫清夺储之路上的障碍,对七弟下手。
将七弟从凤仪宫接出来势在必行。
哪怕动用一些手段。
楚恬决心,回去以后与二哥好好商议一番,尽量择个稳妥的法子,将七弟接来东宫照料。
……
楚恬从尚文馆回到北宸宫后,发现云栖并不在屋里。
问过暂时拨来伺候云栖的冉冬,楚恬才知张北游来了。
眼下,云栖正与张北游在殿后的小庭院里说话。
楚恬连忙寻了过去,见云栖和张北游竟然正坐在小亭中玩翻花绳。
楚恬震惊不已,竟不知张北游何时学会了小姑娘玩的游戏。
不只会,还玩的挺好。
见楚恬来了,张北游立马扬了扬缠在指尖,形状别致的花绳,问:“殿下一起玩吗?”
有点儿想玩,却完全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的楚恬,口是心非道:“我不玩。”
我还不知你楚小六?不玩?分明就是很想玩嘛。
张北游不禁促狭一笑,“殿下不是不想玩,是不知该怎么玩吧?殿下别瞧这简简单单一根绳子,想翻好了可不容易。”
楚恬不理张北游,只管来到云栖身边坐下,“云儿教我怎么翻,等我学会儿,我来陪你翻。”
云栖抿唇一笑,她能说并非她拉着张太医陪她玩翻花绳,而是张太医过来坐下以后,忽然掏出一根绳子,邀她玩的。
张太医说,据他所知,做兄长的都会陪妹妹玩这个。
的确,七八岁脾气很好的哥哥,大概会陪五六岁的妹妹玩这个。
可见张太医一脸兴致勃勃,又很期待的样子,她怎么忍心让张太医扫兴。
云栖心里明白,张太医是想像真正的兄长一样对她好,真心实意的想让她高兴才会如此。
这份心意,令她很是受用。
别说翻花绳了,就算张太医要拉着她扮家家酒,她也奉陪。
同样的,云栖也知,他的殿下也是为了哄她高兴,才说要学翻花绳。
望着楚恬那诚恳又认真的模样,云栖好险没凑上去亲一亲。
就这样,三个人凑在一处玩了一个上午的翻花绳。
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翻花绳成了三人最喜欢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