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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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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几日, 太子身体欠安,一直闭门不出,既不上朝议事,也谢绝任何人登门拜访拜。

任何人便是任何人, 当今天子,太子的亲爹也不例外。

而住太子隔壁的六皇子,在太子“欠安”之后不久, 也身患重病,卧床不起,需要安心静养。

于是,无心参与前朝政事, 只想做一只闲云野鹤的五皇子, 在这种情况之下,无奈的被委以重任。

这阵子,五皇子几乎日|日都要往返于皇宫, 户部, 工部之间,忙的是晕头转向,焦头烂额。

在深深的同情并感慨他二哥从前原来这么忙, 这么辛苦以后,五皇子越发迫切的盼望他二哥和六弟的病——无论是心病还是风寒, 能快些好起来, 哪怕是要折他的寿。

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有一日, 赶在宫门下钥前一刻才赶回皇宫的五皇子, 拖着疲惫的身体,迈着沉重的脚步,艰难的挪回了开阳殿。

一进屋,他便一滩烂泥般的将自己泼在了软榻上。

与户部众官员议了半天事,口干舌燥,喉咙冒火,却连一口水都没喝上的五皇子,觉得自己好委屈。

更委屈的是,矮几上就放着一盏已经晾好的,他最爱的午子仙毫,稍稍抬手就能取到,可他却累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五皇子又委屈,又生气。

气自己这颗毫不擅长应付政事的脑袋。

也气自己这副养尊处优惯了的身子。

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罢了罢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本皇子不干了!

可第二日清晨,不必秋水和长空唤,五皇子就自己起床,梳洗更衣再匆匆用过早膳,便迎着晨曦,快马加鞭赶去了户部。

一面,他是当真放心不下岭南一代,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灾民,想尽自己所能,多为灾民们谋些好处,谋条生路。

另一面,便是存了些私心。

自从正月里出了那桩事以后,就是景嫔遭荣妃毒害,吴才人被连累小产的事以后。

看似与此事无关的贤妃,便受到了皇帝的冷落,连带着贤妃所出的三皇子也不招皇帝待见。

母子二人每隔一日,便会相携着去向皇帝请安,而皇帝回回都将二人拒之门外,毫不疼惜三皇子如今不良于行,大老远走过来不容易。

五皇子起先有些纳闷,纳闷父皇为何会疏远冷落贤妃。

有一日他闲时忽然想起这茬,便问了秋水一嘴,才知父皇是怀疑贤妃心肠歹毒,在背后推波助澜,帮荣妃一同害了景嫔和吴才人。

荣妃毒害景嫔那日,“正巧”在毓秀宫的贤妃,似乎曾有意阻止毓秀宫的宫人去请太医,从而延误了景嫔以及吴才人最好的治疗时机。

若太医能早到一刻,景嫔或许就能救回来,吴才人腹中的孩子兴许也能保住。

秋水说,贤妃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等陛下从痛失景嫔和小皇子的悲痛中缓过神来的时候,毓秀宫的宫人都已经被赐死了。

当日贤妃究竟有没有派人,阻拦毓秀宫的人去请太医,已经是死无对证。

陛下虽然疑心贤妃,但苦于没有罪证,也不好发作,便只能冷着贤妃,也冷着三皇子。

不过,贤妃娘娘从前也不是没受过陛下的冷落。

而每回受到冷落的贤妃娘娘,总有手段能重新获得陛下的宠信。

秋水如是说。

况且,贤妃娘娘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三皇子从旁帮她。

只要三皇子瘸着腿,多往陛下面前跑一跑,哭一哭,日子久了,陛下怎么会不心软。

五皇子知他三哥是个有野心的,一直都有染指朝政之心。

前阵子,见他和六弟每日都被父皇传到勤政殿议政,心里该是嫉妒疯了。

五皇子认为,眼下他很需要一个人,帮他分担一下身上过于繁重的差事,而三哥无疑是最佳人选。

但他偏不叫那满口仁义道德,礼义廉耻,自己却不仁不义,寡廉鲜耻的楚老三称心如意。

他楚惟就是累晕了,累死了,也绝不会将身上的担子甩给楚怀那个伪君子。

他不放心,也不甘心。

许是慢慢惯了每日宫里宫外的来回奔波,也许是因为这份“不放心,不甘心”,如今五皇子倒不觉得日子那么难熬了。

处理起差事来,也越来越井井有条,得心应手。

就在昨日,回回见回回都要责备五皇子过于懒散怠惰的皇帝,破天荒的夸奖了五皇子,说五皇子勤奋有长进。

而得了夸奖的五皇子却并不沾沾自喜,也并没有因此增添干劲儿。

他还是打心底里盼着他二哥还有六弟能快些好起来,相比做个勤奋有为的皇子,他还是比较喜欢做个闲云野鹤。

又在外奔波了整整一日的五皇子,在披星戴月的从宫外赶回来以后,才得知白日里父皇下旨,放他四哥出慎思堂的事。

又知父皇已经命人开始修缮玉衡殿,赐给四哥住。

而在玉衡殿修缮好之前,四哥会暂时住在六弟的瑶光殿。

终于,四哥终于能离开那逼仄荒僻,暗无天日的慎思堂了!

五皇子心里高兴极了,赶着就要去慎思堂好好恭喜他四哥一番。

却想着明日就要搬家,四哥和宝庆两个八成还在忙着收拾东西,他实在不好赶在这个时候去叨扰。

可心里这份狂烈的欢喜,总要找个宣泄的地方。

五皇子便想到了他六弟。

这都好几日了,六弟的病应该已经见好了吧?

于是,五皇子便借着探病为由,去了瑶光殿,想与应该比他还高兴的六弟,一起高兴高兴。

五皇子原以为他六弟这几日依然闭门不出,应当还是在卧床休养。

来到瑶光殿后,见他六弟虽然气色看起来差些,但已经能下地,且行走自如,五皇子惊喜不已,悬了好几日的心,总算安放回去。

在先十分体贴的关心了一番,他六弟的身体恢复情况以后,五皇子才感慨一句,父皇终于放四哥出慎思堂了。

而在欢喜和兴奋劲儿过了以后,五皇子才后知后觉的好奇,父皇怎么就突然决定把四哥放出来了呢?

之前,二哥、六弟、还有他,明明那样费尽心机,明着暗着为四哥求了无数次情,父皇却都不肯松口,怎么突然就肯了呢?

楚恬不想让他单纯又无辜的五哥,牵涉进那些肮脏又危险的是非中,明明了解内情,却在他五哥面前装起了糊涂,说自己不清楚。

五皇子虽然单纯,但并不代表他不聪明。

竟猜到了几分其中因由。

五皇子与楚恬说:“前阵子父皇与二哥不知为何事,在勤政殿内吵的不可开交,父皇还一时失手掌掴了二哥,气得二哥到如今也不肯理父皇。

我猜,父皇一定是觉得自己在那件事上理亏,可身为君,身为父,却放不下身段直接向二哥赔不是,便想借其他什么事,向二哥服软。

父皇回想这些年来,二哥几乎从未求过他什么,只一再请求他宽恕四哥,放四哥出慎思堂。于是乎,父皇为了哄二哥高兴,与二哥重修旧好,便遂了二哥这一直以来的心愿。”

听完他五哥的话,楚恬不好说什么,只轻描淡写道:“或许吧。”

好在五皇子也没过于纠结这些,他与楚恬商议,说明日要在瑶光殿设宴摆酒,好好庆贺一番,既庆贺四哥终于离开了慎思堂那个鬼地方,也庆贺六弟的身子终于恢复健康。

身体一直无病无痛,甚是健康的楚恬,心里好生内疚。

他当时就只想着达到随云栖一道去昌宁行宫,一路保护云栖的目的,便选择了装病,还是装成卧床不起的重病。

却没去想,如五哥一般关心他的人,会为他如何悬心。

楚恬越想越是觉得惭愧,决定明日宴席上,一定要多敬五哥几杯酒。

……

昨夜临走前,五皇子与楚恬约好,明日一早,要一同去慎思堂接他们的四哥。

第二日一早,楚恬正准备出门去开阳殿,与他五哥会和,开阳殿却忽然来人说,说他们殿下被皇后娘娘召了去,不能随六殿下一道去慎思堂了。

皇后是有多紧急的事,要一大清早的就把人叫去?

楚恬心里有数,皇后应该是听说了五哥要与他一道去慎思堂接四哥的事,皇后不喜五哥与四哥来往过密,于是便故意将五哥叫走了。

楚恬原本就心疼他五哥这阵子,宫里宫外的奔波辛苦,不想劳动他五哥同他一起去接人。

如今他五哥真的不能去了,楚恬也不觉得这是坏事。

他只盼皇后不要一再从中作梗,至少晚上的宴席放五哥过来喝杯酒。

这么多年,他们兄弟好不容易能正大光明的聚在一起,少了五哥多不美啊。

……

楚恬到慎思堂的时候,四皇子正在后院的柿子树下发呆。

四皇子背对着游廊,又听不见声音,于是直到楚恬在他身旁站下,四皇子才察觉。

他偏过头来,冲楚恬温浅一笑,“六弟来了。”

见他四哥眉宇间萦绕缠裹着一丝惆怅,楚恬不禁问:“四哥在想什么?”

四皇子明明读懂了楚恬的唇语,却像没听懂似的不说话。

他垂着眼,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原本微蹙的眉头,明显蹙的更紧了几分。

楚恬不急也不催,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着他四哥的回答。

半晌,四皇子终于抬起头来,望着楚恬,声音很轻的问了一句,“得了恩典是要谢恩的,我要去见父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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