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燥热的气氛一散而尽。
谢亦舒摸摸胖崽的小脑袋:“当然可以。”
等他们回廖云峰, 给啵崽和小执设计的游乐园应该也建成了。
谢亦舒对啵崽道:“等我们回廖云峰,就给他们写邀请函,请他们来我们家做客。”
胖崽用小拳头敲了敲手心。
对哦。
父亲娘亲还要带他和小执哥哥出去玩, 不是今天就能邀请唐棠他们明天来他家玩的。
他差点忘记了。
啵崽点点小胖脸:“那啵崽去和他们说。等啵崽到家了,再邀请他们来做客。”
他顿了顿,对着手指问谢亦舒:“阿爸到时候能陪啵崽一块儿写邀请函吗?”
他长这么大,还没给小伙伴们写过邀请函呢。
谢亦舒愣了一下,笑着点头:“当然。”
小胖崽松了一口气, 扬起大大的笑脸:“那啵崽去了!”
他说完就转身, 准备去找自己的小伙伴, 脚下动作一顿,转了一个圈, 又转了回来。
从谢亦舒和顾延之的角度,就是看到小胖子慢腾腾地在原地360c转了一个圈。
然后低下小胖脸,对他父亲抱了个拳。
顾延之:?
顾延之觉得儿子的这个动作颇有深意。
但不等他开口询问, 小胖子就迈着小短腿,欢快地跑开了。
谢亦舒倒是没多想,只觉得儿子可爱。
他想起啵崽过来前, 顾延之开了开口, 像是想对他说什么话,扭头问顾延之:“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顾延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有。”
被儿子那么一打岔,已经没了说那些话的氛围。等晚上再说吧, 顾延之心想。
谢亦舒点点头, 倚着墙壁, 翻看手里的《草说》。
按001说的,这本《草说》必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在最显眼的地方,也会在某个字里行间、旮旯角落。不是红子果,也会是别的。
按目前的任务进度看,最有可能的是金果……谢亦舒翻书的动作一顿。
他翻到了。
在角落里,有一个被打了大大红叉的金果。
边上有后人的更正:
——罗刹果。
——性寒、味涩。枣核大小,通体金黄。
——喜光,多生长于平原。可外敷,缓解伤口肿胀。不可内服,有剧毒。
应该是极光宗的药师在翻阅后更正的。
谢亦舒看着书页中央被打上红叉的“金果”两字,心情有些复杂。
果然是金果。
可让他看被打了大红叉的金果又有什么用呢?
顾延之见谢亦舒看着古籍一言不发,不动声色靠了过去,低声询问:“在看什么?”
谢亦舒没发现自己和顾延之的距离又缩小了,指尖点了点金果的图:“在看这个。”
编写这本古籍的前辈只描摹了一幅金果的图,图边上也只写了“金果”二字。
顾延之的想法和大多数人一样:“那个时候,罗刹果的疗伤用途还没被世人发现吧。”
要不是谢亦舒知道这“金果”是能融合灵根的金果,他也会像顾延之、像对金果进行更正的药师那样,以为罗刹果是在这本古籍编成后才被世人发现的。
可谢亦舒知道金果的用途。此时看着简简单单只写了“金果”二字的书页,冷静想想,就知道这页古籍里头肯定暗藏玄机。
“顾……咳。”谢亦舒还没习惯新称呼,喊顾延之的时候,还是习惯性想喊“顾兄”。
“延之,你说这本古籍里会不会有什么阵法,隐藏了真正的文字。”
用障眼阵法隐藏真正的文字,是先辈们的惯用手段。
千百年前的修真者很看重机缘,觉得自己的心血不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后辈看了去,一定要用障眼法将真正的内容隐藏了去,等有缘人或费尽心思或歪打误撞地解开阵法,再将自己的毕生所得传授给他。
能让伪灵根变成真灵根的金果,值得这待遇。
顾延之敛眸,半晌,收回灵识,对谢亦舒道:“都是最基础的阵法,防皱防尘防霉。”
顿了顿:“寻得这本古籍后,极光宗应该也检查过里头的阵法。若有什么特殊的阵法,极光宗的破阵师应该会比我们更早发现。”
谢亦舒知道顾延之说的是对的。
但除了阵法,他也想不到别的能隐藏真正内容的方法了。
谢亦舒深吸一口气,又突然丧气。他觉得自己还是直接带林执去山里找金果算了,却听见顾延之在自己耳边低低笑出了声。
顾延之从没见过谢亦舒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只是曾听谢亦舒的几个师兄说过,谢亦舒刚入木兮阁时,最不擅长背书,一让他背书,他就会犯困。被老先生留堂背书时,就会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那是他没能参与的,谢亦舒的少年岁月。
顾延之对此一直有些遗憾。明明他们是同在南溪上学,却没能在学院里相识。
光是这样想想,顾延之就觉得自己错过了许多东西。而此时此刻谢亦舒看着古籍的一脸苦恼的样子,让他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年幼的谢亦舒在老先生的眼皮子底下背书,背又背不下来,只能苦着一张小脸,希望有人能从天而降,帮他背书。
顾延之勾了勾嘴角,很可爱。
谢亦舒耳朵尖一红。
他总觉得顾延之刚刚是在笑他。
“延之,你在笑什么?”
谢亦舒脸皮子薄,顾延之没告诉他自己想的,而是道:“我想到我小时候,父亲设阵法考验我,让我解,我却解不出来……”
顾延之顿住了。
谢亦舒有些惊讶:“你小时候也有这样的经历?”
他一直觉得顾延之是天之骄子,别人家的孩子,一教就懂、一点就通的那种。没想到也有他没能完成的考验。
顾延之点头,突然感慨道:“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他。”
谢亦舒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秒,伴随“呲啦”一声响,记载着金果的那一页被顾延之撕了下来。
谢亦舒愣住了:“……延之?”
“那段时候我有些浮躁。觉得基础阵法这种简单的东西,根本没有必要翻来覆去地练。”
顾延之一边低声说,一边用水浸湿纸页。
“父亲就给我设了一个布了阵法的纯白瓷器,说等我把瓷器上所有阵法解开,就能听到他想对我说的话。”
“我每解开一个阵法,瓷器上就会多出一道花纹。等我解开了全部能解开的阵法,瓷器最原本的模样也显露出来了。”
“我以为这就是全部,拿着瓷器去找父亲,问他想对我说什么。他却告诉我他想对我说的就在这瓷器里,我没听到那些话,是因为我还漏了一个阵法没能解开。”
谢亦舒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一个阵法:“留音阵。”
把声音留在载体里,解开阵法,就能听见前人留下的声音和讯息。
谢亦舒有些迟疑:“可那不是基础阵法吧?”
如果顾叔叔用了留音阵,那只学了基础阵法的顾延之肯定解不出来。
顾延之肯定了他的猜测:“不是基础阵法。所以我花了一个月都没能把这个阵法找出来。”
谢亦舒眨眨眼,把脱口而出的“这不是在耍赖皮吗”咽了下去。
要是顾叔叔当初是在耍赖皮,顾延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件事。
他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我们当时约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我输了。我继续练习基础阵法,父亲则告诉了我答案。”
“他把瓷器砸地上,房间里响起了他想对我说的话。”
谢亦舒反应过来,简直要为顾叔叔鼓掌。
载体是一个阵法最重要的东西。载体被破坏,阵法自然也会解开。
谢亦舒在南溪学院也学过基础阵法。学习如何绘制阵法、如何辩识阵法、如何解开阵法。对非符修的学生来说,学会辩识阵法尤为重要,是每次考核的重点。
毕竟众所周知,只有知道是何种阵法,才能选择对应的方法去解开。
顾叔叔是另辟蹊径,教了顾延之另一个方法。
在面对解不开的阵法时,不如从载体上寻找漏洞。找出保护载体的阵法组的疏漏,直接破坏载体,一举解开所有阵法。
倒是很有剑修们的风格。
谢亦舒发现顾延之说完“房间里响起了他想对我说的话”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忍不住推了推他,催促道:“顾叔叔说了什么?”
顾延之干咳一声,显然是不太想说。
但他抵不住谢亦舒的催促,只能无奈道:“他说,‘哈哈哈哈,小延你没想到吧’。”
谢亦舒愣了一瞬,跟着咳了一声,感慨道:“他真的是一位好父亲。”幽默而风趣。
顿了顿,补充道:“你也是。”
虽然顾延之和他父亲性格不同,但却都是很称职的父亲。
顾延之笑了笑,转身看向不远处的小胖子。
此时此刻还不知道这只小胖崽日后会变得有多亮的顾延之目光温和:“等啵崽和小执再大一点,也该开始学阵法了。”
纸上的字迹被水浸得模糊。
顾延之收回目光,燃起一团火。纸张被火点燃,却没有被烧成灰烬。反倒是表面的水开始蒸发,模糊的字迹消失,新的小字一行一行显示出来。
谢亦舒看着“融合”“灵根”的字样,感慨道:“还是你厉害。”
就算告诉他直接破坏这张纸就行,他大概也会走上另一条错误的路,对半撕再对半撕之类的。
顾延之摇了摇头:“如果是我拿到这本古籍,在第一次查完法阵后,大概都不会再往有没有我没发现的法阵上想。”
他顿了顿,有些好奇:“小舒,你刚刚为什么会觉得这里面还有我和极光宗的破阵师没能发现的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