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古塔
酒泉城隍的态度虽然奇怪，但也在周寂的意料之中。
毕竟周寂把张了了送去天师道以后，自己也不会在赣州久留，酒泉城隍不可能因为他的临时起意而得罪摩罗教。
要知道周寂想走随时都能离开，而城隍扎根在这片土地，待周寂走后他将直面摩罗教的报复。
腊月初五，王氏生产，母子平安。
张了了看着又小又皱的婴儿，满眼疼惜。
尤其是见到他一嘬一嘬的吮吸自己手指，眼中的怜爱都快把心给化了。
“张姑娘很喜欢小孩子呢~”
自从生产以后，王氏的性情也温和了许多，说话轻柔，再没有了以前的刻薄。
伸手将襁褓的布角掖好，王氏柔声道：“张姑娘要不要抱一下宝儿？”
“诶？我可以吗？”张了了有些惊喜的瞪大眼睛，却又迟疑道：“我...我怕自己抱不好。”
王氏笑道：“来，试一下嘛。”
王氏将奶娘教给她的方法细细的和张了了说了一遍，伸手虚托住襁褓递到了张了了怀中。
嗅着甜甜的香气，张了了小心翼翼的抱着宝儿，身体僵硬的不敢有一点动静。
“王...王夫人，你还是接去吧，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张了了心中慌乱却又不敢乱动，只能抬头求助的看向王氏。
“噗~”王氏掩嘴轻笑，轻轻的从张了了手中接过襁褓，调笑道：“张姑娘不用这么紧张，等你和周仙长喜结良缘，自然而然就会抱了。”
一句话把张了了闹得面皮滚烫。正在这时，王生和周寂、俞轻鸿从外面走了进来，周寂看了眼张了了布满红霞的脸颊，心知这姑娘定然又被王氏打趣了。
看破不说破。
周寂仿若无视，张了了也只好上前几步躲到周寂身后，不敢抬头。
王氏看着张了了犹如小媳妇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只不过周寂面前她不敢放肆，所以便轻咳一声，绕过了这个小姑娘。
周寂今早就已向王生告别，临走之际张了了说是要和王氏告别，却不想被刚出生不久的宝儿吸引，直到现在都没来及说出口。
王氏面露不舍，道：“奴家还想着仙长多住几日，让宝儿和张姑娘多亲近亲近呢，为何就这么着急要走呀？”
“叨扰数日在下已经心感不安”周寂笑道，“眼看已经进入腊月，再过几日，龙虎山大雪封山就不好赶路了。”
王生和俞轻鸿早已劝过多次，知道周寂心意已决，便没有多说。
十里长亭，看着周寂离开的身影，王生心下惋惜。
他与俞轻鸿都是向往仙道之人，俞轻鸿家有绝学可以修习武道，而他天资平庸连武道都无法入门。
本想着交好周寂后，看周寂能否收自家宝儿为徒，奈何周寂直言相拒，确实让他心存遗憾。
.......
赣州广袤，山水繁多。
山多水多自然灵异之事也很多。
这几日周寂在路上遇到的各种鬼魅山魈远超他这半年的总合，尤其是一些害人性命的孤魂野鬼更是手法诡异让人防不胜防。
只不过令他疑惑的是，类似于翠石山这样的摩罗教据点却是再也没有遇到过。
曾有几次他眼看到有类似的灵力在一些荒庙残留，待他赶到的时候却发觉人去楼空，似乎在刻意的躲着自己。
赣州城将近，路上的魑魅魍魉少了很多，山野之中的瘴气也被人气儿取代，三人走在官道上，不时能看到山间有农户走过，不时还有猎户腋着兽皮从山林并入官道。
远远看去，一座古塔坐落在金水之畔，长河落日，古塔如剑。
俞轻鸿面色一惊，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四周，又凝神远眺前方的古塔，满脸迷茫道：“这里什么时候多了座佛塔？”
张了了掩嘴笑道：“俞少侠莫不是迷路了？”
俞轻鸿急声道：“我离开时走的就是这条路，当时金水河畔确实没有佛塔啊。”说罢俞轻鸿着急的看向周寂，希望周寂能够信他。
周寂用元神观望，答道：“到底有没有过去以后就知道了。”
日暮接近，三人离古塔也已近在眼前。
俞轻鸿心底泛起了嘀咕，不对呀？难道是我的记忆出问题了？
古塔正坐落在通往赣州城的官道上。
高约六丈，分为七层，每一层的飞檐下各挂四只铜铃，无论是飞檐的结构还是铜铃的造型，都像极了永州城里的飞仙楼。
俞轻鸿抬头看着高耸的塔尖，用力的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信！”说罢翻身下马，抢先一步就要去扣门。
没等他拉起吊环，古塔立刻有了动静，一个身着玄衣长袍，梳着道髻的老者从里面开门出来，看到俞轻鸿身后的周寂和张了了居然还有一份惊讶，朝周寂打一道家稽首，道：“无量寿佛，没想到道友来的如此之快，难道黑山老爷没有同意佛主的条件吗？”
一句话听得俞轻鸿彻骨生寒。
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老道忽然张开口，原本人头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蟒蛇之头，口张开足足能把他整个人吞下。
俞轻鸿此时呆若木鸡，蟒蛇口中的腥臭涎水甚至都快要滴到了他的脸上。
‘砰~’
就在俞轻鸿被蟒蛇一口咬掉脑袋的瞬间，周寂卷起一道狂风将他迅速拽回，在飞身回退的时候，他甚至还与蟒蛇有了一瞬间的对视。
张了了不惧鬼魂，却害怕活物，尤其是这种软体动物，更是女性的天敌。
看到那巨蟒，张了了几乎快晕了过去，本来用两根手指轻轻揪住的周寂衣角，下意识就变成一把抓住，虽然尽量保持着冷静，可手背微微颤抖，显示她并不平静。
“你是慈航普度的人？”周寂打量着重新变为人形的老者，疑惑道，“它让你在这里等我？”
老者呲了下牙，冷笑道：“你一而再的破坏佛主大事，佛主已决定要将你永远的留在湘江。”话音落下，身后的古塔砂石滚滚，以倾塌之势朝三人压来。
俞轻鸿刚死里逃生，又见古塔倒下，心中慌乱之下，运起轻功就要往阴影外面逃去。
然而当他快要触碰到阴影之外的阳光时，眼前骤然一黑，四周的昏暗和鼻间的檀香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他此刻已经来到了古塔之内。
“这座古塔是一件法器，俞少侠不要胡乱走动。”
周寂环视四周，心里也不由一沉。
早在古塔倾塌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用土遁离开原地，然而任凭他带着张了了遁出了十里开外，可当他来到地面以后，发现自己还是在这古塔之中，脚下纹丝未动。
“佛主说的果然不错，你这小子有点门道。”老者的声音在塔中回荡，令人无法判明他的位置。“倘若你将土遁术的法诀交出来，老道今日便放你一马，如何？”
周寂没有理会老者的话，对尝试劈斩墙体的俞轻鸿道，“这座塔是由地脉汇聚而成，除非你能斩断地脉，否则你破坏多少，地脉会修复多少。”
慈航普度最擅借势，操弄矿脉的手段在奎狼、凌虚子那里他都有领教，如今把矿脉换成地脉，也只是异曲同工而已。
说话间，张了了脚步微晃，面色有些苍白道：“公子，你有没有感觉这里呼吸有些不畅啊？”
周寂练气圆满以后就已经把呼吸吐纳由外转内，自然感觉不到塔内空气的异样。
而俞轻鸿修行武道，有内力傍身，听到张了了的话，也隐约觉察不对，皱眉道：“我好像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威压。”
周寂微闭双目，将六识提升到极致，冷声道：“古塔在向下移动。”
“向下？”俞轻鸿惊讶道。
“它是想把我们送去地心，依靠天地伟力将我抹杀。”周寂抬头看向塔顶，冷哼一声道：“走！去塔顶。”
说罢抱起张了了起身朝塔顶飞去。
俞轻鸿脚步轻点，在墙壁不断借力，勉强跟上了周寂的速度。
随着塔内的压力越来越大，周寂和俞轻鸿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待他们来到塔顶之时，老者早已经不知所踪，只剩下一枚浑圆的珠子悬浮在一座平台之上。
圆珠通体灰黄，上有一道灵光灌入塔顶。
俞轻鸿艰难的提起长剑，下意识的就要劈砍圆珠，周寂面色阴沉的将他一把拉开，道：“让我来。”
周寂将张了了抱到十步开外，温和道：“先在这里等我。”
张了了昏昏沉沉的颔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也退后。”周寂看着还在圆珠旁的俞轻鸿，皱眉道。
俞轻鸿这才反应过来，学着张了了的样子站在了十步以外，看周寂掐指做法。
天地五行相生相克，因世间生灵大多生于大地长于大地，修行界所传的上古遁术也就被生灵们默认为了土遁。
当土遁为主流，所有人就会下意识的忽视金遁，火遁，亦或是......木遁。
周寂指尖划开荷包，一小撮草籽从荷包中洒落而出，依附在圆珠上，迅速生根、发芽，转眼间连绵成片，不断的朝四周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