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算计
“像你这般被蛊虫寄生的修士有多少人?”周寂眉头一挑,捏起法诀将封禁在五行禁制中的断掌摄出,开口道。
雷枭本以为周寂会将断掌还他,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喜意。
断指重生的术法在修行界并不少见,但新生终究不如原生,尤其是人族修士,元神受肉身所限,倘若肉身残缺修行便不得圆满。
“这个......贫僧也不知道。”雷枭听到周寂的疑问,不由一愣,迟疑道:“倒是听臭虫说过,巫蛊极难养成,不仅妖物本身要有练气境的修为,还得喂食慈航普度的精元血肉,即便如此成功率也是十不存一。”
说到这里,雷枭嗤笑一声,继续道“贫僧体内的这条臭虫不过是苟活下来的残次品,保有意识已然不易,和它相同的大多已经被练成妖丹,喂给向往仙道的江湖人士了。”
‘夏侯...’周寂脑海中闪过那个非人非妖的怪物身影,想来死在他手里的夏侯剑客便是吞食了妖丹吧?
“我不杀你,同时,这只断掌可以还你。”周寂盯着雷枭的双眼,目光平静道。
雷枭苦笑道:“道友有什么吩咐,贫僧尽力办到。”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过,此时人如刀俎,他为鱼肉,想不答应也是不成了。
周寂面露微笑,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替我寻到其他被蛊虫寄生的修士。”
雷枭长舒一口气,连连点头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周寂微微颔首,挥手将悬浮身前的断掌丢向雷枭,指尖再一点脚下的妖刀,原本封禁妖刀的五行禁制也随之松解。
泛着血色的刀身猛然一颤,等待禁制解开的同时,全身血污尽褪,隐藏在刀身中央的蜈蚣也随着刀身的融化而藏匿在血水中,试图躲过周寂的视线。
周寂神色淡然的看着蜈蚣沿流淌的血水渗入地下,悄然逃离,抬眸对包扎伤口的雷枭道,“妖刀已毁,你也可以离开了。”说罢拂袖转身,补充道:“我接下来会经过嘉州,渡江去崂山,如果你收集到了消息可以先到崂山等我。”
雷枭愣了愣神,看着周寂脚下的这滩暗红血污,迟疑片刻,点头道:“是,贫僧明白了。”
山风阵阵,周寂转眼就消失在了山道间,雷枭嗅着随风飘散的浓郁血腥,撇了撇嘴,一路狂奔,朝山下跑去。
寻找被蛊虫寄生的修士,就意味着得罪慈航普度。
他与周寂既没有道纹立誓,又没有交付信物,看似答应要找,实则一拖再拖,拖到周寂被慈航普度派人干掉,或是慈航普度被周寂反杀,对于他来说,没有丝毫影响。
“果然还是年轻啊!就这么轻易的放老子离开了!”雷枭想到这里,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摆脱了慈航普度的控制,老子当然要躲得远远的,躲到你们都找不到的地方,等着看你们拼死拼活。”
所幸山上的战斗并未波及到山下,拴在林外的马匹还在悠悠然的埋头吃草,全然不知几公里外的山腰上,只需一丁点的煞气外泄,就足以要了它的性命。
“还是你这畜生活得悠闲。”雷枭拍了下马头,解开缰绳打算把马匹牵出,可离开树林的时候突然感觉心神一紧,后背寒毛尽立,放下了大半的心再次提起,似曾相识的危机感让他额间顿时渗出几滴冷汗。
“臭虫,你还没死?”
山上风云际会,山下一片死寂。
一缕缕凉风从山林吹出,浮动草叶植被,同时浮动了雷枭紧绷的心。
“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周寂阅历浅薄,不谙世事,太年轻了。”
熟悉的声音从脚底升起。
“竟中我金蝉脱壳之计还犹未可知。”
雷枭面色微变,感觉到声音逐渐靠近耳畔,恍惚间,尾声似在肩头响起。
有些迟疑的向肩头望去,雷枭神色紧张,转头间就看到一道红光朝他眼眸射来,如光似电,蓄意已久。
雷枭下意识的便想侧身躲闪,奈何红光早已算计好方位,即便躲开了眼睛却也被射中右眼和额头的眉骨间。
倘若是寻常的毒虫暗器,雷枭自然可以用真气逼出。
奈何这蛊虫已与他真气融成一处,没等他用真气逼出,就已然钻入体表,化作了一条淡灰色的纹身图样,盘踞在了他右额。
“先前你与周寂的谈话我都听在耳里,此事我以后再与你算账,现在先回宁州城休整几日,然后再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雷枭眼角一抽,既无奈又气恼的朝云顶山狠狠的瞪了一眼,心中一阵暗骂。
云顶山上。
周寂看着雷枭在山外停滞,然后重新赶路的身影,面露微笑。
如今看来,慈航普度能用之人却也不多了。
若不然也不会派一个化神境前期的修士前来追杀他。
玄心宗的暗杀让他明白修行界已经有人与慈航普度开启了真正的合作,而雷枭今日的刺杀也让他明白这些和慈航普度同盟的修士并非铁桶一块,其中绝不乏像雷枭这样被蛊虫所控的修士。
这些人有散修,必然也有正道的宗门弟子。
倘若能够揭露慈航普度以巫蛊控制修士,必定会激发正道人士同仇敌忾。
便是碍着‘仙道大势’的原因不会提前诛杀大妖,但也能扫清各宗门里面埋藏的祸根。
“这样一来,光是应对正道人士的怒火就足以让慈航普度疲于奔命了吧?”
周寂挥手将山洞前的巨石挪回洞口,将甬道封死,回到山崖前,沿着当初穿越时走过的小道,自语道:“此行经过嘉州,玄心宗不得不去。”
......
嘉州府。
枣头山。
往日清冷幽静的靖王府别院此时人声鼎沸,门外车马如龙。
砚秋在高阁看着门口不断出入的人流,轻声道,“城里的大家子弟都来了吗?”
身后侍女低眉道:“今日四更天的时候,奴婢就已经把诗会消息透过菜农放出去了,如今看来,来的都是些城中衙内,未见到各大书院的文人寒士。”
“无妨,诗会只是托词。”砚秋淡然轻笑,探手撩起侍女发丝,点头道:“比我短了些,待会儿扎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