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人类
中岛敦和谷崎随便一个人提到鹤丸，太宰一点都不会惊讶, 毕竟整个侦探社就只有谷崎和中岛敦两个人是真正接触了鹤丸这个人的。
但是这么快就把问题放到了鹤丸身上, 这一点上太宰有点意外的。他本来以为敦的反应要更加慢一点。
……不过, 敦君这种反应，与其说是敏锐, 不如说是在想着办法帮退解释身份，顺便让大家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是这一点，大概连敦君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想法吧, 完全是下意识这么说的。
“看来谷崎君和敦君都意识到了啊。”在国木田不解的目光和下意识停止的动作里, 太宰治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非常开心地又撩了一把老虎尾巴，他刻意拉长了声音, 做出分外不解的样子, “诶——国木田君——你这个表情, 是说明你还是不清楚吗？”
“连敦君都知道的事情, 你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吗!”太宰治说完这句话，又严肃了表情, “这可是老年痴呆的征兆啊！”
在国木田反驳前, 太宰治赶紧接上话语, “国木田君？你有没有感觉最近经常和别人发生矛盾！频繁的发脾气, 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听到这话, 国木田沉下了目光，表情也认真了几分。
“最近有没有感觉下腹部因为压力隐隐作痛？视线忽黑忽白的闪个不停？感到焦虑抑郁？”太宰治这么说着，谷崎却是一愣, 因为这几句话太耳熟了！
这些话分明是前几天，国木田先生在和他聊天的时候自己说出来的！而这些反应也有一个前缀——国木田先生自己是这么说的，「最近我光是听到太宰的名字，光是他来到附近的气息，都会让身体产生警报，感到不适。」
看着现在认认真真听着太宰说话的国木田，谷崎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提醒国木田。不过当时……和国木田先生聊天的时候，太宰先生明明不在啊……他是怎么知道这段话的？
“是吧是吧，这一定是老年痴呆的前兆了！快让与谢也医生帮你治疗吧！”太宰治合掌，似乎是真的为自己这个搭档感到担心。
与谢也医生虽然不知道太宰治是怎么把话题引到她身上的，但是没成功肢解——治疗受伤的五虎退本身就让她不是很开心，她自然不会拒绝太宰治的话语。
反而她相当的配合，“是啊国木田，看你的表情，太宰都说对了吧？”
“这种病症可不是小问题，比擦伤什么的严重多了。”与谢也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对自己喜爱事物的光芒，“不用担心，只需要三个、不、五次疗程就能包管你恢复了。”
谷崎在一旁心里吐槽着，无意中表情上就显现了几分意思。
于是与谢也医生冷冷地瞥了他一样，眼里的威胁让他无意识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于是谷崎在心底默默着对着国木田道了一句阿门，就不打算说什么了。
中岛敦也看出来了几分不对劲，但是曾经在孤儿院的生活让他非常会看别人的脸色，虽然不太清楚与谢也医生口中的治疗到底是什么……但是现在的气氛感觉好像很可怕的样子。
中岛敦做了和谷崎一样的选择，决定闭嘴不说话。
国木田在听到与谢也开口时，脸色就发青了，他看着明显不怀好意的太宰治。终于反应过来他又被耍了。
国木田先是对着与谢也道谢，说是感谢她的关心，他一点都没事，是太宰那个家伙胡说。
然后猛地抓住想要逃跑的太宰治的衣领，声音低沉透着股让人不安的感觉，“你这个堕落、没定性、浪费资源的绷带装置！”
“啊——这么说，未免也太过分了吧？”太宰治做出了西子捧心的姿态，捂着脸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仿佛是真的非常委屈了。
但是国木田却是清楚的知道这家伙的恶劣，这一次他没有被唬住，“那些你说的——什么前兆！”
“如果真的有一个名字的话，”国木田呵呵笑了一下，“那也应该叫做，名为太宰的混蛋的存在而导致的并发症状！”
“哎呀，国木田君竟然这么在意我吗？”被国木田掐着，太宰治还是笑得非常开心，“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如果我的存在能让国木田君你减少寿命的话，那么迟早有一天，国木田君你会比我先感受到人类一生只有一次的死亡的美妙吧？”
对着太宰治那双黑沉沉得什么都没有的双眼，仿佛腐烂在地底不见光的、从一开始就完全坏掉了的、从来没有希望重新生根发芽的树根一样。国木田突然就松了手，让太宰治自己不受力的倒在沙发上。
“诶，国木田君竟然没有反驳我吗？”太宰治乐呵呵的道，“看来国木田君你也很赞同我的话语啊？”
“不，”国木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表情冷淡，虽然他经常会被太宰治惹出怒火，性格也偏向暴躁。
但是事实上，他也同样是一个冷静的人，对于事情的利弊，如果没有别人打扰，他都看得很清楚。“对于你这种仿佛多存在一天就会污染环境污染世界的家伙，不管是赞同还是反驳，都没有意义。”
“现在的重点不是你这家伙怎么想，而是那个吉光退，对我们侦探社到底有没有威胁。”国木田在自己的手账上记录了什么，说道，“至于其他，社长已经承认了他的成员身份，不管他是妖怪、鬼魂，还是拥有什么特殊的异能力，其他的力量体系。”
“都和我们没有关系吧？”国木田以这句话作为结尾。
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对他的发言感到了吃惊，与谢也更是挑了挑眉，像是赞同一样，道，“我们侦探社，也不差再多一个特殊的家伙。”
她似有似无用目光扫了一眼太宰治，“反正再危险，他也没有某些家伙危险吧？”
“不愧是侦探社的大家啊。”太宰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么我就把我猜测的东西告诉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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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有看到小虎吗？”
这个五虎退一醒来就问出来的问题，中岛敦一直没有回答，从中岛敦的反应中，五虎退大概知晓了答案，这让他的眼睛立刻红了起来。
中岛敦原本还不清楚该怎么面对五虎退，看到这一幕，立刻摒弃其他有的没的，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五虎退。
然而他也是知道的，五虎退恢复是因为小虎的消失，所以他也没法撒谎——尤其是中岛敦真的非常的不擅长撒谎这种事情。
所以他越安慰、五虎退越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小虎是「五虎退」的半身，现在他连小虎都没有保护好……越想越难过，那双澄澈的瞳孔里几乎是一瞬间就凝聚了水意。
虽然五虎退经常被什么吓到，一开始太宰治还会有意无意逗弄一下五虎退。但是实际上，每一次五虎退都是红着眼睛，然后自己一直控制着没让这些泪水真正流下来。
这可能是中岛敦第一次看到五虎退这么难过。
五虎退的哭声都是跟他的性格一样，怯怯的、安静的，无声的让人感觉揪心。
中岛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了，他到达了嘴边的话语最后只能转为了道歉。
如果当时不是为了救他，五虎退怎么可能受伤，如果五虎退不受伤，小虎又怎么可能为了小退消失呢？
而五虎退的想法则是——他还是不够强，如果能在小虎不在的情况下打败那个芥川先生，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两个人的思维都在于自己不够强，不足以保护他人反而需要别人的守护，可谓真的是相当温柔了。
对于中岛敦的道歉，五虎退摇了摇头，他不觉得是中岛敦的错误。因为选择保护对方是他自己的决定，不管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都和对方无关。
“那个……”五虎退低低地道了一句，微垂下的目光让中岛敦看不清神色，“可以、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吗？”
中岛敦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是看着五虎退此刻的表现，他又做不出除了点头外的任何话语。
中岛敦在五虎退睡觉的时候把他带回了宿舍，所以在他离开后，整个房间就空了下来。
五虎退抱着自己的腿，把脸埋在里面。
或许也只有身为「五虎退」的时候，他才可以在这里肆意表达自己的难过委屈。
虽然很多时候他都没有表现出来，虽然他一直是抱着希望的。
但是他不是什么圣人，他也不是什么真正的活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刀剑。
他的名字叫做伴言，他是一个普通的会哭、会难过、会害怕、会恐惧的人类。
他真的很害怕自己以后会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们，除了父母赐予他的生命外，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刀剑们给予他的。
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一旦表现出来，就意味着他现在必须要做的任务，就相当于失败了。
他必须要忍受自己孤单和恐惧，穿越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为了调节自己的心情，他便真正地把自己看做成了刀剑。
这样子，稍微还可以催眠一下自己，因为自己不是人类，是刀剑，所以没关系，他可以忍受时间的流逝。
当时在鹤丸面前爆发，一不小心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什么为了鹤丸先生难过，什么自己被刀剑们影响才是好的。这些……完全是因为他为自己的懦弱寻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啊！
他就是一个卑鄙的、拥有着人类所有恶根性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