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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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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洛衾去找了祈凤,这几日一直没见着她,也不知小姑娘怎么样了。

谁知祈凤这段时日竟在天殊楼混得风生水起,人本就长得水灵灵的,嘴还甜得很,讨得楼里一众女弟子的喜欢,人人都争着宠她。

祈凤见到洛衾的时候愣了一瞬,一双杏眼眨了眨,还抬手揉了揉眼,就跟是在做梦一样。

过了片刻,她才朝洛衾跑了过去,一边扬声道:“小洛姐姐。”

洛衾揉着她的发,问道:“这几日还好么。”

“好。”祈凤仰着头道,还有后半句没说出来——好得不得了。

洛衾眼神一软,她早得知了魏星阑要去中原的事,虽然归期未定,可她定是要随行前去的,不然也不知那人会做出些什么事。

前路未卜,定然是不能带上祈凤了,这小姑娘跟了她们一路都在吃苦,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笑容,可不能再苦着她了。

洛衾想了许久,那冷冷淡淡的眼神游离向一旁,被祈凤抓了抓袖口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怎走神了?”祈凤问道。

洛衾微微蹙眉,“过段时日,我同魏二有事要出一趟远门,你就留在天殊楼如何。”

祈凤愣了一瞬,嘴一瘪,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抓在洛衾袖口上的手紧了紧,问道:“你们何时回来?”

“不知。”洛衾道,她看见祈凤眼眶里泪珠一凝,接着又道,“会很快回来。”

“我不能和你们一同去吗。”祈凤哽咽起来。

洛衾有些心软,却还是硬下心道:“不能。”

那泪珠子还是滚了出来,顺着白嫩的脸庞往下流,淌进嘴巴里去了。祈凤还抿了一下唇,抽抽噎噎地说:“可、可我若是想你们了怎么办。”

洛衾未曾哄过小孩儿,此时心下也慌了,“那我将鹰哨留给你。”

祈凤哭得双肩一抖一抖的,“我才不要鹰哨。”

洛衾有些手足无措,顿时后悔将此事告诉祈凤了,可她和魏星阑是必定要走的,只瞒得了一时,“那你要如何。”

祈凤哽咽着,也不知该怎么办,一手擦着眼泪,另一只手还捏在洛衾的袖口上,怎么也不让她走,“凤、凤儿不想你们走。”

“我们会很快回来。”洛衾揉着她的发道。

“多快?”祈凤抬起头,一双杏眼通红。

“不知,但必定很快。”洛衾只能如此道。

祈凤把捏在袖口上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松开,过了许久才点了一下头,“那凤儿不跟着去,可你们定要记得回来接凤儿。”

那双眼湿漉漉的,就跟雨水洗过一样。

洛衾颔首,她想起来,那日在去青锋岛的船上时,魏星阑撕了一角肖不欺的衣角给祈凤带了回去,也不知小姑娘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哭得停也停不下来,跟现在别无两样。

回去路上,她无意瞥见了青芝的身影,那人影走得匆匆忙忙的,似是撞了鬼一般,走起路来就跟带风一样,一个不小心还踩着了一块石头,险些就绊倒了。

洛衾回头又看了两眼,确定那人是青芝无疑,可记忆中青芝的住处在另一处,怎会在大晚上的来到这边?

想了许久想不通,就当是那青芝姑娘夜里出来散心了。

回到屋里的时候,一推门就看见魏星阑坐在里边,那人丝毫不客气,桌上的瓷碟里剥了一堆瓜子壳。

魏二小姐还慢悠悠地给自己斟茶,眼眸一抬就看向了半敞的门,比洛衾更像住在这房里的人,她缓缓道:“霜儿回来了。”

洛衾:……

“你怎会在这。”

“我怎不能在这?”魏星阑道。

洛衾险些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不然怎会在见着青芝之后,又看见这倒霉玩意。

可屋里的摆设全是她熟悉的,就连屏风上站着的那只歪着头的白羽隼儿,也是她一口一口喂大的。

她沉默了半晌,退了半步,作势要走,“若是魏姑娘喜欢这客房,那便让给你了。”

魏星阑连忙站了起来,“你在这我才喜欢呢,你若不住这,我连门槛也不踏。”

洛衾着实不像跟她贫,踟躇了片刻还是跨了进去,把屏风上的卧雪抱了下来,一边抚着它的羽毛,一边道:“我方才去找祈凤了。”

魏星阑笑了:“哎我差点就忘了那丫头在天殊楼了。”

洛衾:……

“她怎么了。”魏星阑问道。

洛衾蹙眉,“我同她说了我们要去中原的事,她听了便哭。”

魏星阑眼里戏谑的目光隐了隐,嘴角虽还上扬着,却没有方才那么张扬了,她屈起食指在桌上叩了叩,道:“她是怕我们把她扔在这了。”

洛衾讶然。

“年纪这般小就离了爹娘,她跟了我们一路,早把我们当亲近之人,她怕极了又会被遗下。”魏星阑缓缓道。

洛衾沉默了许久,“可我们不会将她抛下。”

魏星阑笑了,“小孩儿哪懂那么多。”说完她朝洛衾勾了勾手指头,侧着的脸上映着油灯的光,将眼尾的痣照得一清二楚的。

那人凤眼笑得微微眯起,脸上映着煌煌烁烁的光,“我有话同你说。”

看见魏星阑一勾指头,洛衾忽然生出落荒逃跑的想法来,可一瞬便忍住了,她往前迈了一步,蹙眉问:“何事?”

魏星阑似笑非笑的,“你何时和青芝那般熟络了?”

洛衾想起方才那走得匆忙的人,“不熟。”

“那她为何在夜里来找你,晨时不找,午时也不找,偏偏夜里找,真是心思叵测啊。”魏星阑缓缓道。

洛衾:……

她这才知道,原来青芝是为找她而来,可她也猜不到青芝为的是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青芝定然是有事相讨,真正心思叵测的,是眼前这魏二小姐才对。

“你是不是在想着措辞了,我不想听你解释。”魏星阑悠悠道,眼神幽怨得很。

洛衾哽了一瞬,“在想你和青芝,究竟谁更心思叵测些,向来仆随其主,你们二人定然难分伯仲。”

魏星阑:……

总不能在这时候也争个高低,说自己比青芝还要心思不纯。

洛衾又道:“你究竟来做什么。”

魏星阑目光灼灼,“想见你,就来了。”这语气,真真是诚恳得不得了。

洛衾睨了她一眼,走上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杯子还没端起,就被那人握在了手中,用内力给焐热了。

都说灯下看美人,果真如此,这人莫名更顺眼了一些。

洛衾伸手去拿茶盏,魏星阑随即松了手,指尖却不老实的在她的掌心里蹭了一下。

这一蹭就跟蹭起火了一样,气血都热得上涌了。

魏星阑不说话了,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她,眼波流转着,束起的发有些松了,那发髻散了些许下来,搭在了颈侧,模样着实俏得很。

洛衾垂下了眼眸,不再看她,浅浅地抿了一口茶,就把茶盏放了下来。

可没想到茶水里竟映出了那魏二小姐的模样,可真是阴魂不散……

洛衾蹙眉道:“你怎还不走。”

“多看两眼再走。”魏星阑道。

洛衾蹙眉:“你是看不够了是么。”

“怎么看得够呢。”魏星阑叹道。

洛衾隐隐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那目光黏人得很,于是蹙眉道:“你今日怎么了……”

魏星阑没说话,只是站了起来,朝洛衾微微倾身,两人之间隔着这圆桌,她堪堪能凑到洛衾的面前。

不知不觉,洛衾已经习惯她这般莫名其妙就凑近的举动。她眼眸一垂错开了目光,只是往后仰了一寸。

魏星阑笑了,就像逗猫儿一样,“我听楼里的杂役说,东院里跑进来一只临产的母狼,算着日子大致要生了,你想不想去抱一只回来养着……”

洛衾愣了一瞬,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想起幼时养的狼,心中难免会有些难受。她稍一思忖,就点了头,“想。”

“明日我让青芝……”魏星阑话音一顿,忽然想起青芝夜半不请自来的举动,隐隐生出了些危机感,转而又道:“我找人带你过去,我一人去见白眉即可。”

洛衾蹙眉,心想只一人去也不是不行,反正那白眉被锁链拴着,他人也丝毫没有要出来的心思。

这么一想,那惴惴不安的心稍微下沉了些许,她微抿的唇一张,“那你多加小心。”

魏星阑笑了,她双手撑在桌上,整个人往前倾着,只一低头就能看清洛衾光洁的脖颈,以及那被衣裳半遮的锁骨,颈窝微陷着,像是在引人一探究竟。

洛衾眼眸一动,却没抬起半分,明知道这人在看着自己,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也不能动,避也避不开,只有那一颗心,跳得乱了节律。

魏星阑忍着没有抬手去碰眼下那微陷的颈窝,将目光撕了下来,她将杯中的茶水喝尽,低声笑了一声,心道,她的霜儿明面上疏远得很,心底里却在关心她呢。

……

次日,魏星阑果真找了人带洛衾去看狼崽子,那母狼行动不便,天殊楼外又是一片冰天雪地,着实难觅食,那母狼就靠楼里的人喂养着,根本不怕生,有人来时便乖顺的将头搭在前肢上,喉咙里偶尔哼哼两声。

那带洛衾去看狼的是个小姑娘,年纪比祈凤要大上许多,后脑勺上两根大辫子甩来甩去的。

小姑娘回头道:“那日我从外边回来,看见它用爪子刨着门,险些吓我一跳。”

洛衾微微勾起唇角,静静听她说着。

“后来我发现这狼肚子鼓囊囊的,寻思着是不是有崽子了,就又靠近了些许,这母狼通人性,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祈求。”小姑娘接着又道:“可我怕它呀,只能喊师兄回来,替我把狼扛回去。”

她手舞足蹈地说着,“没想到这母狼果真不伤人,它都饿极了也不咬我,就吃盆里盛着的肉。”

“是挺通人性的。”洛衾道,她半蹲下,只见那母狼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巴,合起眼竟旁若无人地睡了起来。

那母狼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四只狼崽子在它身侧拱着。崽子们眼睛还没睁开,嘴巴明明张着,喊出的声音却细细若若的。

“洛姑娘,快看,是小狼崽!”那小姑娘喜笑颜开地喊道。

洛衾看了一眼,兴许是狼崽还小的缘故,一个个丑得很,身上还有些湿漉漉的,怎么也不像她幼时养的狼。

小姑娘也蹲着看了一会,忽然道:“我在楼里这么久,还是第一回同二姑娘说话,二姑娘可真好啊,还赠了我一个锦囊。”

洛衾蹙眉,心里莫名不是滋味,想来魏星阑还不曾送过她什么小玩意,她清了清嗓子,淡淡问道:“什么锦囊?”

小姑娘连忙从袖口里把那小东西掏了出来,那是一只不甚精致的精囊,墨绿色的,上边粗略地绣了一朵花。

这花怎么也不像是魏星阑绣的,毕竟魏星阑幼时也是给她绣过帕子的,那帕子如今还被她随身带着。

看了一眼后,洛衾心里稍稍舒服了些许,可还是有些介意,抬手就朝那锦囊捏了上去。

里边装着的东西一颗颗的,形状分明得很,不就是昨夜里,魏星阑在她屋中嗑的瓜子么。

洛衾:……

她看向那锦囊的眼神,顿时变得一言难尽,可偏偏那小姑娘宝贝得很,捂在手里怎么也不松开。

她心道,真是寒碜,这么寒碜的锦囊,也只有魏星阑送得出手了。

小姑娘放好了锦囊后,接着又道:“二姑娘说今日起要闭关了,也不知我何时才能再同她说上一句话。”

洛衾腹诽道,魏星阑说话又不甚好听,听来还气人,竟有人会上赶着听她说话?

过了一会,她忽然捕捉到小姑娘话里一词,蹙眉道:“闭关?”

小姑娘一双眼睁得圆圆的,“不错,还让我把消息带给楼中的长老们,想来应当是忽然决定要闭关的,不然怎会让我去传讯呢。”

洛衾愣了一瞬,心想,不是去陪白眉么,怎就成了闭关了?

“二姑娘还说这几日不必找她,她谁也不见。”小姑娘接着又道。

洛衾猛地站了起来,垂眸看向了母狼边上蹲着的小姑娘,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没了。”小姑娘仰头道。

洛衾直觉不好,回想到昨夜里魏星阑那古怪的模样,总觉得她像是有事瞒着自己。

她紧蹙着眉心,心跳如雷地说:“我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来看看狼崽。”

小姑娘愣了一瞬,点着头讷讷道:“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洛衾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心里早已乱成了一过粥。

她紧抿着唇,转身就往外边走,握剑的手上筋骨分明得很,像是要把手里的剑柄捏碎一般。

魏星阑昨夜分明是有话要说的,可她却连“闭关”之事提也不提,还假心假意找人带她去看狼,这不分明是支开她么。

洛衾蹙着眉,面上神情冷得彻彻底底,嘴角扬起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竟气笑了。

她胸膛里扑通狂跳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还生出了不再管那人的念头。

对一个小姑娘说了诸如此类的话,却偏偏瞒着她,也不知揣的是什么心思。

洛衾呼吸一滞,莫名失落得厉害,心上像是坠着巨石一般,要沉到心海里去了。

她心道,魏星阑果真是只老狐狸,欺瞒撩拨,无恶不作,可恶至极。

虽已想着不再管她,可一双眼却忍不住往方倦晴的住处那头看,脚尖一拐,忍不住往那处走了过去,最终还是心软了。

洛衾却不承认自己是心软,在心里说服自己道,只是去看看那人在折腾些什么。

院子的门紧闭着,可里边的房门却是虚掩着的。先前来时,见到魏星阑把封门的木板劈开,她便想着想把门重新封上,可琢磨了一阵,这地方左右也没人会来,于是封门的事也就作罢。

打开门后,她看见原本合上的屏风竟又打开了,将后边那雕花木柜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洛衾蹙着眉走上前去,把屏风推开了些许,眼眸一抬,便看见后边那原本打开的洞口,竟重新被木柜给挡了起来,而那被抽出的木屉也被塞回了原处。

她愣了一瞬,慌忙将木屉拉开,却总找不对。

情急之下,只能回头去看那面铜镜,从镜中找位置,可一回头,她竟发现,铜镜也被打碎了。

想也不用想,定是魏星阑做的。

这人可真是绝,不但断了自己的出路,还断了他人的去路。

洛衾懵了,只能一个一个木屉翻看着,却发现连里边的砚台也被取了出来,可谓是滴水不漏。

……

洞窟里,魏星阑姿态懒散地靠在山石上,听着那白眉老头絮絮叨叨说着从前的事。

白眉虽然时而癫狂,时而心性如孩童,可说起事来,却条理清晰得很,将数年前的大战描述得绘声绘色的。

可他来来回回讲的都是那几件事,开始时她还能听得进去,可到后来,耳朵都要生茧了。她耐着性子听,但每回听了不到片刻就走了神,直至老头说完,她也不知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第五日了,离我去中原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魏星阑悠悠道。

白眉神色一变,冷笑了一声,“急什么。”

“去寻仇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急。”魏星阑挑眉道。

那白眉老头盘腿坐在水边,哼笑道,“这几日可有发作?”

“未曾。”魏星阑道。

白眉颔首,“那就好,若是你动不动就发作,我也不好将心法交予你,后边段极为重要,若是出了差池,你小命就不保了,还会白白浪费我那百年真气。”

魏星阑笑了,“还不是你传给我的,如今你倒是惋惜起你那真气了?”

白眉瞪了她一眼,“若是知道将内力传给他人也不能了结自己,我何苦做这等损己的事。”他抬起了双臂,手腕上的锁链又当啷作响。

在纳气入体后,他深吸了一口气,笑得古怪得很,眼尾的褶子全都被挤了出来,“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体内的两股真气若是合二为一,究竟会不会要你的命。”

白眉话音一顿,忽然开怀了起来,“若是你也死不成了,那不就有人陪我这糟老头了么,我怎没想到!”

魏星阑眼神一暗,双手微微一握,片刻后又缓缓松开,“少废话,你究竟教不教。”

坐在水边的白眉将平置在双膝上的手缓缓抬起,手上似有气流在转动着,他沉声道:“你且看好了!”

魏星阑正了神色,也顾不得会不会把狐裘弄脏,盘膝就地坐下,她朝远处那老头看去,只见他神情古怪,似在酝酿着什么诡计一样。

她心一紧,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懒散的模样,悠悠道:“看什么。”

白眉嗤笑了一下,“看我是怎么教你的,我只教你一遍,若是领会不了,死活只能听天命了。”

魏星阑脸色一冷,只见远处那白眉老头抬起了坠着锁链的双手,隔空朝她拍出了一掌。

她没有躲,因为白眉手掌周围凝起的气劲并不多,看着像着没用几分力一般,这么一掌过来,顶多只能将她的头发扇动。

那气劲隔着衣衫落在了魏星阑的丹田处,扇得狐裘上雪白的毛微微晃动着。随着白眉的掌心上移,气劲也缓缓往上流动,连带着她体内那股不知名的真气也在上涌着。

原本在体内疯了一般冲撞不停的真气,这时候竟然乖顺得很,俨然不再那么霸道凶劲。

那股不知名的真气被引着和她原本所修的真气绕在了一块,缠绕得密密实实的,竟然没有互相排斥,也没有互相吞噬。

魏星阑愣了一瞬,连忙调息感受着那两股真气的变化,只觉得那两股真气在盘绕在一块后,又被带动着再次沉于丹田。

它们在丹田上相克相生着,有源源不绝的气劲从丹田中生出,像是怎么也耗不尽一样。

白眉缓缓将掌心往上,沉于气渊的两股真气也随即往上,竟在经脉间逆行着,将每一处奇穴都刮得疼痛不堪。

魏星阑紧抿着唇,双眸紧闭着,发觉体内的真气竟被引导着流向了项顶,全然与先前逆向而行。她的气血也随之倒流,浑身忽冷忽热,一口血涌上了喉咙,险些就吐了出来。

在忍耐过一阵后,原先的疼痛渐渐消失,一种舒畅之感从身体里生出,将每一处经脉穴道的陈伤都抚平了,最后这两股真气合二为一,逆向流转了起来。

她恍然大悟,她和洛衾在剑冢里取到的纸条上写着的果真是口诀,白眉果真没有骗她。

白眉收回了掌,吁了一口气。

魏星阑抱拳便道:“多谢前辈!”

白眉笑得古怪,“谢什么,这才刚开始。”

魏星阑愣了一瞬,这才觉得周身在隐隐作痛。方才消减的痛觉一窝蜂全涌了出来,她的周身筋骨和穴道全都疼痛非常,让她直不起腰来。

痛,实在是太痛了……

半身冷如坚冰,半身如坠沸水,整个人似是被拆成了两半,饶是先前体会过的疼痛合起来,也不足如今的一半!

她大张着嘴,冷汗直冒,背上的狐裘已湿了大片,却痛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白眉却在远处瞪大了双目看着,似癫狂了一般,他目眦欲裂地道:“竟不能相容吗?”

魏星阑清楚地感受到,体内那两股真气相容了不到片刻,竟开始互斥,甚至互相侵吞着。她本想试着用先前白眉教过的法子顺气调息,可她却动也不能动!

原本在白眉的引导下乖顺得很的真气,又开始冲撞了起来,甚至比以往跟甚。

那黑衣女子原本还能盘腿坐着,渐渐的,躬着背直也直不起腰了,她抓在地上的十指筋骨清晰,似痉挛般剧烈地颤抖着。

痛,实在是太痛了——

魏星阑硬是勾起了唇角,心道幸好洛衾没有来,她不怕自己如今这狼狈的模样被一览无遗,却怕那人会心软得手足无措。

她的霜儿看着清清冷冷,骨子傲得很,可心真真是软得像糖糕一样的啊。

那被锁链囚住的白眉已经将链条扯到了极致,瞪着一双灰白的眸子,却没法再往前一步。他站在了水中,喊道:“运劲!”

魏星阑抠在地上的十指猛地拢紧,像是每动一寸都要花尽全部的气力一般。她的头发散乱着,遮了大半张脸,十足像极鬼魅。

白眉忽然咧嘴笑了,“不错,阴阳相生,虚实相济。气沉于渊,百纳归元。心逆其项,运劲不滞!”

看着水那边的人重新坐直,他才抖动着锁链大笑了起来,“竟又相容了?妙极妙极!”

那黑衣女子起伏不止的胸口终于平静,可大半张脸却依旧被垂落的发丝遮掩着,那缀了颗黑痣的眼眸缓缓一转,朝站在水里的白眉老人看了过去。

白眉脸上的笑陡然一滞,他从未见过这样阴冷狠戾的眼神,许是魏星阑彻底将体内那股真气掌握了的原因,周身似无端生出摄人的威压一般,惊得他不敢直视。

“你——”

黑衣女子似脱弦而出的利箭,快步逼近,将五指拢在了白眉的脖颈上。

那老头涨红了脸,目眦欲裂地看着她,险些断了气。

魏星阑一手扼着他的脖颈,一手却扶住了额头,眼里满是不解。

白眉恍然大悟,这真气虽然被掌握了,可她却是彻彻底底走火入魔了!

只听见轰一声响起,洞口处似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般。

那白衣美人提着剑缓缓走来,蹙眉道:“魏星阑,你究竟要如何。”

握在白眉脖颈上的手一松,魏星阑闻声便回头望去。

洛衾未看见方才洞中的种种,接着又冷冷道:“想逗弄我时便戏谑几句,若是烦厌了就将我支开,我是你养的猫儿么。”

白眉捂着脖颈目瞪口呆地听着,总觉得这事儿似乎比走火入魔还要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3=

不虐,下章贼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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